時間過的很快,還剩七天,坦桑嚴寒的冬天又要來了,進入埃斯百德森林打獵的人們陸續回來,正和往年一樣,出去的是大群人,回來的是小部分人,每個人身上或多或少帶了傷,傷都不重,真正受傷重的人是沒機會走出埃斯百德森林的。
生存下來的人身上背滿了各類魔物的皮毛,光滑柔順的魔獸雪豹皮,色彩斑斕的寒貂皮,製造魔法武器最好材料的魔虎角……還有更多藏在皮囊之中能賺大錢的魔獸晶核。他們無法不笑,一趟冒險足以讓他們舒舒服服過上一年以上的富人生活,節省一點過,十年生活不成問題。當然,並不是每個人都是奔錢而去的,少數人懷有不同的目的。
在這群人之中,基恩沒有看到傻老頭以及紅毛小子條頓。
應該是死在埃斯百德森林裡了。基恩僅轉過這個念頭就丟在腦後了。
今年到坦桑的商隊有七家,他們在城中心各租了一個門面,拉起了條縵,收購埃斯百德森林裡「出產」的貨物,他們年年都來,幾乎摸清能收購到什麼樣的貨物,到這裡來打獵的人不是窮得發瘋,就是想一夜暴富,極少數人來磨礪,又有極少數傻子為了所謂高貴的愛情而來證明自己,真正有強大實力進到森林深處的人不多,即使有,這些人也不會帶著獵物出來,所以收購的貨物只能是到埃斯百德森林弧勾月山為止的東西,精明的商人們以至於把明細都開了出來。
交易很熱鬧,沒人願意背負沉重的東西離開坦桑去賣更高的價格,更何況有些東西還需要經過處理才能真正成為商品,所以坦桑城處在少有的喧嘩交易中,那些死在埃斯百德森林裡的靈魂則早被他們拋之腦後了。
基恩沒有乞討,他就坐在帝都來的商隊鋪門旁邊,靜靜觀望。
帝都來的商隊掛出愛得萊德家族的牌子,愛得萊德家族是帝都……不,確切地說是珂里特帝國最富有的家族,家主布魯克還有撒旦一世皇帝陛下親自封的子爵爵位,據傳,布魯克和撒旦一世皇帝陛下有深厚的私交,所以愛得萊德家族的聲望在當世如日中天。
這次愛得萊德家族的商隊不止收購,隨同還來了一隊三十人的家族騎士團——藍獅騎士團,也進入了埃斯百德森林打獵貨物,和其他無組織的散獵相比,他們的效率要高的多,而且三十人進去,出來時還有二十八人,三名重傷的同伴也被帶了出來,所以愛得萊德家族的商隊在不須此行的情況下開出的收購價比其它商家要高出那麼一點,門可羅雀,人進人出好不忙碌。[閱讀文字版,請上]其他商家敢怒不敢言。
基恩什麼都沒做,就那麼瞧著,讓他很厭惡的是他看到了兩個熟悉的身影。
「哈哈,小乞丐你也賣東西嗎?」大塊頭漢納拎著幾塊小魔獸的皮毛幾步跑過來。
喬治亞站在隊伍裡冷眼旁觀。
兩人進了埃斯百德森林不止沒有死,還小有收穫,倒是令人出乎意料。
基恩淡淡道:「我沒有東西賣。」
「哈哈,老子有好多,看看,地鼠皮毛……」兩個巴掌大的鼠皮被漢納高高舉起,周圍一陣哄笑。
「回來,你這個白癡豬。」喬治亞臉色鐵青大喝。
漢納似是很怕喬治亞,悶悶回去,他手上多是地鼠皮,但還有四張雪狼皮,四張雪狼皮是兩人最大的收穫了,卻沒來得及炫耀,不過和其餘人比,兩人的收穫實在寒酸。
基恩沒有在心裡譏笑,反而正因為這樣,讓他歎了口氣,能夠量力而行說明喬治亞並不是個一無是處的無能傻子,要從喬治亞身上找回失去的東西倒是有一定的難度。
到了晚間,當天回來的人差不多都交易完成,聚集到各酒樓喝酒去了。
基恩等到這時,終於起身走了進去。
鋪裡外堂一老一少正在算帳,後堂則在清理點算一天的收穫。
「二少爺,去休息吧,剩下的……」
「波利,父親大人讓我出來可不是玩樂的。」
「我明白了二少爺。」
坎拉奇,愛得萊德家的二公子,二十三歲,相貌堂堂,這次從帝都遠行到北方偏僻極寒之地出來歷練,可以說是父親布魯克對他的一次考驗,雖然極北之行的商貿每年只有一次,而且利潤只是家族整個生意的冰山一角,但是埃斯百德森林特有的物品對家族在帝都的地位卻有舉足輕重的意義,這麼重要的商貿之行交到他手中,說明了什麼?說明父親布魯克終於對只知道花天酒地的哥哥產生了失望情緒,如此大好機會怎麼能不好好表現一番呢?臨行之前他就暗下決心,決不能讓下面的弟弟撿到機會,趁極北之行確定自己在父親心中的地位,絕不允許出現任何紕漏。
細長的手指記下一批上品魔獸晶核的數據,在桌上敲擊兩下:「波利,每年北行你都來,依你看今年北行和去年相比會不會有更大的收穫?」
五十多歲的波利停下手頭上的活,謹慎道:「二少爺,收穫確實會比往年多,可是調高價格這件事……」
「這就好!」坎拉奇打斷波利的話,微微一笑:「價格不是問題,我額外帶了一批金幣,足夠應付了。」
「二少爺,我的意思是……」
「我知道你擔心什麼,回去後我正想向父親大人提議壟斷埃斯百德森林這條商線,你知道嗎?記帳這種小事誰都可以做,你可以,你兒子阿泰也可以,如果僅僅是記帳,何必又讓我來?父親大人是想看看我有沒有商業頭腦,要是我回去就這樣平平淡淡地交待,這次北行我就是白來了。」
波利恭恭敬敬地道:「二少爺說得是!」
坎拉奇意味深長地道:「波利,等我坐上家主的位置,我會讓阿泰接替你的位置。」
波利頓時喜形於色,老臉容光煥發:「謝二少爺!阿泰小子……」
這時兩人同時看到門口進來一個小乞丐,在門口坐了一整天卻沒有乞討的小乞丐。
「出去出去,這裡不是你來的地方。」波利立即上前驅趕。
坎拉奇忙道:「波利,對待客人要客氣點。」
「是,二少爺!」
坎拉奇溫聲道:「你繼續做事吧。」
波利應了一聲,回身繼續他的工作。坎拉奇上前微笑問道:「請問有什麼事?」
基恩目不斜視,直視自己腳尖,低聲道:「我……想請你們幫個忙。」說完又補充了一句:「我會付錢給你們。」
坎拉奇「哦」了一聲,笑道:「說來聽聽。」
「我想去帝都,但是不會走,你們回帝都時能不能把我帶上?」
坎拉奇想也沒想回道:「那有什麼問題。我們過三天走,到時你在城南門等我們,一起上路就是。」
基恩鬆了口氣:「你們需要多少報酬?」
坎拉奇笑道:「順路互相照應,報酬就免了。」
基恩抬起頭:「真的?」
坎拉奇很認真很肯定地點頭:「真的!」
「那……就這樣定了。」
「就這樣定了。」
基恩轉身離開,波利望著基恩的背影不滿道:「小乞丐就是小乞丐,一點禮貌沒有,連句謝謝也不說,像是我們欠他的一樣。」
坎拉奇笑道:「有什麼關係呢?小事一件而已,何必非要別人說謝謝。」
波利敬重道:「也只有二少爺才不會放在心上!可是……二少爺,為什麼要帶上一個小乞丐呢?出門在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你不懂!」直到基恩的背影消失到街道轉角,坎拉奇才從門口回轉,問道:「外面的溫度多高?」
波利一時不明白坎拉奇的意思,答道:「一、兩度吧。」
「那你能只穿三件薄衣在外面坐一天嗎?」
不等波利回答,坎拉奇直接道:「我是不行的,藍獅騎士團裡很多人也是不行的,如果我沒看錯,這個小乞丐可不一般……」他現出若有所思的神態:「他的眼睛是灰色的,頭髮也是灰色的,我還從來沒有見過擁有灰色頭髮和灰色眼睛的人,正如皇帝陛下的黑色頭髮和黑色眼睛,是世上獨一無二的顏色,而且他的眼神……總有一天,那個小乞丐會出名的……對,一定會出名,他會是一個大人物,呵呵,波利,你知道最容易和最小付出結交大人物的方法嗎?那就是還在他沒有出名之前或者在他最潦倒的時候成為他的朋友,我不介意和這樣的人成為朋友。」
坎拉奇是個精明的年輕人,眼光獨到,只是他不會想到,在基恩心裡,任何人不會無緣無故幫助別人,**和目的是人最本能的驅使,這樣的心態注定基恩不會把他放在心上,只會反覆思索他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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