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虎撤兵這對南齊朝廷來說是一件天大的喜事,自從得知段虎親自帶兵南下,南齊朝野上下就像是感到末日降臨似的,人人自危,一些忠貞之人更是早早的準備好了棺材,隨時以死殉國。雖然眼下段虎撤兵撤得並不徹底,不但掌握了整個南疆,還佔據了天江沿岸的幾個州郡,如今更是集中大量人馬瘋狂的攻打著揚州,令到駐守揚州的御天公主損兵折將,不得不退守福州。不過幸運的是,漢軍攻佔了揚州之後,便停止了繼續攻打福州的行動,而是分批撤出了揚州,最後將揚州、黃州、雲州三大州郡的防務交給了黃烈,呂梁則掌管南疆和吳州防務,趙炎退守雍州、益州,至此齊漢最大規模的一次戰役,最終以傷亡百萬,南齊朝廷苟延殘喘結束。
大戰雖然已經過去了,但是戰後的一些事情卻還需要加快處理。在漢國,這次大戰雖然頗有收穫,但是損失也不少,沉重的戰爭壓力令到漢國剛剛穩固的民生幾乎快要崩潰了。一些剛剛從南方避難到北方的士紳大族由於不滿漢國朝廷對治下所有人都實行一樣的限食令,還強行徵收了他們家中的存糧,令到他們嘗到了從所未有的飢餓,心中極為不滿,於是便想要聯合起來挑起亂事,令段漢朝廷妥協。然而對於不瞭解北方政治民生的南方人,北方人的態度是敬而遠之,盡可能的不和他們扯上關係,甚至一些準備跟這些南方的世代書香聯姻的北方士紳也打消了念頭。
在那些南方士紳還沒明白過來之前,各地的衙門幾乎同時出動,抓獲了大批曾經說過反動言論的士紳,並且很快便下令將其抄家滅族,把這些不滿地火焰掐滅在萌芽狀態。用殺戮來穩定段漢岌岌可危的民心。雖然段漢朝廷能夠及時的消滅內部的毒瘡,但段漢的民生民心卻因為這次南征而受到了極大的傷害,這是不爭的事實。由於禁足令和徵糧令使得大量無辜的平民都因為糧食不夠而活活餓死,因為突入起來地寒流而凍死地人也不在少數,唯一修復損傷的辦法就是停止戰爭、休養生息。
為此段虎專門派出大隊人馬翻越大雪山,前往吠陀,從那裡緊急調運了一批糧食,雖然只是杯水車薪。但卻給即將崩潰的漢國民生注入了一劑強心針。讓那些平苦百姓有信心可以挺過這個冬天。此外,段漢朝廷對佔領地的官員派遣也在同時進行著,大量地中下級官員調派到了揚、雲、黃、吳四州。由於這些官員都有大量的實政經驗,到任以後很快便整理好了當地官府舊地戶籍文件。開始上手發佈實政。此外段漢朝廷也對南疆派出了熟悉其事務的官員,這些官員下到南疆各族之中地時候。手中拿著的是段漢朝廷對其土司的任命書,身後跟著的是呂梁的精銳大軍。如此一來很快便將南疆徹底的掌握在手中。
對於西域七國的治理,除了郭家和鮮於家受命遷往西域,其家主擔任督護使一職以外,段漢朝廷並未如中原一樣再派其他下級官員,而是從當地人中間直接選拔人才,擔任各地官員。木華和拈八魯兩人的領地也向西遷移,龍庭以西的北疆大草原一分為二,交由兩人治理,其王位雖為世襲,但也必須經過段漢朝廷的認可方能有效,否則便為非法,已經升任北疆大都督的嚴勇有權出兵討伐。
比較起段漢來,南齊的治理就麻煩多了,雖然如今掌握在南齊朝廷的土地只有福州、海州和台州,再加上一個已經變成廢墟的建安城,共三州一地。然而真正掌握在南齊朝廷手裡的只有福州和海州,台州已經因為南齊軍隊的退出,變成了一個盜匪橫行之地,而且天一道也有在台州死灰復燃的跡象。福州乃是江南第二大州郡,只比黃州小一點,但人口卻比黃州要密集很多,不少南齊世族大家的祖籍都在福州,這樣一來就使得福州內的勢力變得盤亙錯結。南齊國君早已被漢軍下破了膽,整日躲在深宮之內過著紙醉金迷的日子,朝政全都交由楊繼業和趙靜兩人,而在這兩人下面,還有十幾個家族在爭奪這一點點僅有的權利。
正是由於朝堂上的權利鬥爭,使得南齊朝廷無法有效的推行民政重建戰後的南齊,致使民生敗壞,百姓疾苦。所幸的是南齊有一批非常優秀的地方士人,在他們的協助下,各地官府在沒有接到南齊朝廷的政令前,依舊能夠稍微的安定民生,令南齊不會再亂上加亂。
相比起福州表面上的平靜,海州就顯得波浪起伏。已經更名為朝陽公主的秦國御天公主雖然在揚州被趙炎打得傷痕纍纍,但是由於掌握了陳俊留下來的軍隊,她依舊有著一定的實力,加上她留在海州的軍隊,使得她依舊有和楊繼業合作的本錢。如今掌握著半個海州的她,最主要的目標就是同樣掌握了半個海州的洪峰。
自從漢軍撤退以後,一直被人認為已經喪命的洪峰出現在他留守在海州的軍隊中,重新拉起了自己的那桿大旗。雖然洪峰在段虎箭下得以生還,但是明眼人很輕易的就看出洪峰的身體已經大不如以前,脖子上被圍著厚厚的一層紗布,臉色始終蒼白無色,口不能言,只能通過寫才能表達自己的意思,而且不時的會因為傷口的疼痛而在軍議上暈倒。即便如此,依舊有不少的南齊地方勢力,被洪峰的名聲吸引過來,加入洪峰麾下,令其在短時間了回復了一些實力。
洪峰恢復力量,顯然不是御天公主願意看到的局面,於是她借口洪峰未能聽命回軍救援南齊國君,安設了一個不忠不義的罪名,派兵侵擾洪峰的地盤。洪峰對此也不做辯解,只是寫了清者自清,濁者自濁幾個大字掛在他在海州的府邸門前,然後調派軍隊抵擋御天公主的入侵。雙方在四五天裡相互攻伐了十幾次,彼此之間互有勝負,傷亡也不是很大,看上去就像是在練兵似的。
中原地帶這種局面上的相對平靜,一直持續到了第二年的春天。這時段虎正帶著段冰巡視各地駐軍,讓他逐一熟悉手下兵力的分佈和調派方式,也同時讓各地駐軍統領開始熟悉段冰,為將來的權利移交做準備。段漢也經過一個痛苦的冬天後,迎來了期盼已久的春天,做為去年徵糧令的補償,這一年所有糧食的種子都有官府免費提供,並且每戶還能拿到一筆客觀的補助銀子。
一時間,段漢民間低迷的士氣變得激昂澎湃,好像所有人都忙碌的做著自己手邊的事,段虎以及段漢朝廷的聲望也回升到了頂點。這股從民間爆發出來的活力也影響到了段漢朝廷,各級官吏緊而有序的處理著一件件文書,一些有爭議的奏本也會很快做出決定,沒有半點拖沓,整個段漢上下呈現一種熱火朝天的局面。
與漢國的熱火朝天不同,被漢國土地死死圍住的大秦汴京就像是一壇死水似的生不起任何波瀾。大秦僅有的這一點點方寸之地,呈現出一種病態的繁華,汴京朝廷上下都是一片紙醉金迷,所有人每天麻木的上朝儀式,下朝之後便直奔汴京各處的秦樓楚館,用烈酒和女人來麻醉自己。世事難科的卻是,這種自我迷醉的生活令到不少的文人墨客在這些消金窩裡留下了傳唱千古的詩句,令大秦在滅亡前爆發出它最為燦爛的光芒,由於這些詩人地詩句大多都以悲涼婉約為主,使得後世的文人都稱這個時期的大秦詩人為殘花派,其殘花派的主要人物就是當今大秦國君孝成帝蕭毅。
在汴京。唯一令這些君臣子民感到高興的事情就是原本以為快要不行的大秦柱國蒙武竟然挺了過來,雖然身體已經完全癱瘓,口不能言,但是只要他活著就是對大秦最好的幫助。雖然所有人都不知道段虎還會不會信守那個蒙武不死,絕不入京的諾言,但這總是一個希望,對於身處絕望之中地人們來說,哪怕只是一種不可琢磨地希望也是令他們撐下去的動力源泉。
明白汴京已經成了一塊死地後。太后林清影不在貪戀權勢。開始將權利交給孝成帝,她本人則搬出汴京城內的皇宮,和張易、張難兩兄弟搬到了城外的行宮別院,專門派人收集一些美男壯漢。在行宮裡面日夜行淫。對於自己母親地醜事,孝成帝無法過問。雖然他開始獨自掌權,但是在汴京徹底被漢國包圍之後。在汴京朝廷之中真正掌握權利的人並不是他,而是做為蒼隴代表地上官宏。曾經在太后手裡的大量官員都轉而投靠到了上官宏麾下,汴京外城地南衙禁軍以及內城的北衙京軍完全掌握在他的手裡,若非蒙武病重之前,組建了一隻直接聽命孝成帝的軍隊駐守皇宮,恐怕現在汴京城內的大小官員和皇親國戚都成了待宰的羔羊。
正因為一身抱負無法施展,加上心中清楚自己有可能是大秦最後一個皇帝,孝成帝整個人變得頹廢起來,開始在宦官的引誘下,微服出宮,留戀煙花,也正是在這個時期他做出了不少的絕世詩詞。他這是一種逃避,是在逃避現實,也是在逃避他非常深愛的皇后。因為大秦皇后的另一層身份,使得孝成帝對她是又愛又恨,這種複雜的情感快要將他逼瘋了,他需要發洩,而那些花錢買醉之地就成了他發洩的最好地方。
對於孝成帝的放蕩頹廢行徑,最關心他的武成義和韓擎看在眼裡,痛在心中,但是他們也明白孝成帝的痛苦,他們自己雖然才識過人,但卻無法為孝成帝改變現狀,唯一能夠做的就是不時的帶著皇后的母親入宮,分擔皇后的憂心。
在汴京城這樣一種迷醉狀態中,段虎為陳俊辦理的盛大葬禮就顯得格外醒目。姑且不說將整個山谷建造成一座陵墓,就算是那從北方運送過來的一萬具精雕細琢的真人石雕就足以令人咋舌,這些石雕呈軍列層層排開,將中間陳俊的陵寢拱衛起來。之後,段虎又授意上官宏向大秦朝廷表奏陳俊的縊號為大秦忠義王上柱國驃騎大將軍。
由於陳俊之前投靠南齊收到南齊封賞一事,使得蒙武受激病倒,朝中上下也都認為陳俊是個例外不一的小人,而這次陳俊的縊號封賜又是由段虎的人提出,使得眾人更加肯定了這個想法。雖然最後孝成帝還是被迫答應了上官宏的表奏,但是他卻沒有按照常理那樣,親自前往陳俊的墓地誦讀封賞,而是派了一個管理恭桶的下級宦官前去誦讀封賞,自己則跑到了常去的一間秦樓,寫了一首罵國賊的詩句,以發洩心中的不滿。
參加陳俊受封儀式的大秦官員,除了上官宏等人以外,就連那些投靠上官宏的官員也不太願意參加,大多數都是過來看了一下便轉身離開。而就當所有人都離開之後,一直臥病在床的蒙武在家人的陪同下,來到了陳俊的幕前。在眾人極不理解的情況下,他抱著陳俊的墓碑放聲痛哭,表情極為哀傷,口裡不斷的囈語,似乎在說著某些表達歉意的詞語。這一幕剛好被大秦史上以公正務實著稱的史學名家包正見到,之後他更是將當時的場景記載在了正在編撰的大秦策副卷裡面,也就是這一冊副捲成了百年後,陳濤後人為陳俊流傳百年的反覆小人身份平反的最好證據。
就當江北呈現出一種平和局面時,南齊卻發生了建國以來,最眼中的一次刺殺,南齊國君被天一道掌教真人偽裝的侍衛刺殺,當場斃命,享年四十八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