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吼 正文 第四百四十五章
    「賈大人,您怎麼到封崗來了?」負責防衛的廖兵剛剛在前面指揮佈防完,走到後軍便看到被展輕靈攔住的賈淵,疾步上前躬身行禮道。

    「廖將軍,總算來了!否則我這個王爺治下的左軍師兼兵部尚書,可能連軍營也進不了!」賈淵搓了搓長鬚,微笑著調侃道:「想必這位就是展輕靈姑娘吧?果然是個英姿颯爽的巾幗英雄,能夠執法嚴厲,絕不徇私,看來王爺這次又得一員大將!」

    雖然賈淵位高權重,但是展輕靈的地位也不低,至少無論從實際還是名義上,她都是段虎的「師娘」,斷沒有向賈淵行大禮的可能,只是坐在朱龍馬上抱了抱拳,神色淡然的說道:「左軍師過獎了!」

    見到展輕靈如此托大,無論朝野都備受尊重的賈淵不禁皺了皺眉頭,隨後又恢復常色,不再與其糾纏這些繁枝末節,轉頭朝廖兵問道:「廖將軍,王爺何在?」

    廖兵面露難色,無不擔心的說道:「王爺自從直到中衛將軍犯了事之後,就一直把自己關在房子裡,已經一天了,到現在還沒有出來。」

    「一天了?」賈淵愣了愣,而後惱怒的說道:「你們做什麼去了,為什麼不去將王爺叫出來,難道你們不知道現在有很多事情都等著王爺處理嗎?你們這樣任由王爺關在屋子裡是瀆職,知道嗎?」

    「哼!」面對賈淵的指責,廖兵不敢反駁,而展輕靈可沒有那個顧忌,冷哼一聲道:「又不是我們要把他關在屋子裡面的,是他自己幹的,而且還下了軍令不許任何人靠近,你要我們怎麼辦?你既然這麼理直氣壯的指責我們,那你去把他勸出來呀!」

    賈淵沒和展輕靈做過多計較,朝廖兵吩咐道:「在前帶路,我要見王爺。」

    廖兵趕忙轉身在前領路,朝封崗城寨的軍營內部走去,賈淵也帶著兩名親衛緊隨其後,而展輕靈則抖了抖手中長戟,策馬跟了上去。

    在軍營正中間的營房之外,十幾名捍死親衛護衛在周圍,長相幾乎和怪物無異的狗奴將烈焰破天戟扛在肩上,蹲在營房門口,虎王和乘風分別立在兩側。賈淵緩步上前靠近營房,周圍的親衛都認識這位重臣,雖然不解他為何會出現在這裡,但沒有阻攔,當道的狗奴也被展輕靈一戟打開,在地上滾了兩圈後,蹲在了虎王的身後。

    賈淵一直走到門口停下了,躬身朝門口施禮,道:「賈淵參見王爺。」

    門內過了好一會兒才傳出段虎的聲音道:「賈淵你不再蒼隴主持大局,反而跑到定州來所為何事?」

    賈淵站直身子,朝門抱了抱拳,神色嚴肅的說道:「賈淵是來向王爺辭行的!」

    此言一出,周圍眾人全都愣住了,原曾想賈淵是來勸解段虎的,沒想到他竟然忽然演了這樣一出,實在出乎了大多數人的預料。

    段虎在屋內也愣住了,眉頭微微一皺,說道:「你要走?走到哪裡去?」

    賈淵神色如常,回答道:「去荊州雲霧山中,做一閒雲野鶴的隱士!」

    「哼!你倒是很會說,做閒雲野鶴的隱士,」段虎冷冷一笑,無不輕蔑的說道:「像你這樣重視權勢的人,現在更是大權在握、意氣奮發之時,你捨得放下權力,做個風餐露宿、衣食不定的隱士嗎?」

    賈淵沒有反駁,如實說道:「捨不得!王爺賜予我賈淵的權力,別說是我賈淵這樣一個俗人,就算是聖人也不一定能夠說放下就放下。」說著,話鋒一轉,道:「但是再大的權力也要有命去用,若沒有了性命,一切都是白搭!」

    在屋內,段虎雙眉鎖得更緊了,站起來,走到門口,和賈淵僅一門之隔,說道:「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有人想要殺你嗎?」

    賈淵搖了搖頭,語氣淡然的說道:「王爺想岔了,並非有人想要殺賈淵,實乃賈淵不想和王爺的大業一起死!」

    聽到賈淵的話,周圍的人此刻更加愕然了,他們沒想到賈淵竟然會在段虎快要收服定州的時候,說出這樣一番話來,但是他們隨後也清楚接下來的話不是他們能夠聽的,於是全都遠遠的退開,而虎王則一口叼著狗奴的肩膀,緩步走開,只留下了乘風站在門口。

    「你說什麼?」段虎也對賈淵說出這樣一番話而感到詫異,隨後他臉色陰沉下來,將門打開,瞪著賈淵,冷言道:「眼下我軍將要收服數百年他朝未曾收服的定州,建下不世功業,你竟然說我段虎的大業要完了!賈淵,你若是不說出個所以然來,想必妖言惑眾、擾亂軍心是什麼罪你應該很清楚吧!」

    「臣既然敢說出這樣的話,就不怕責罰。」

    毫不畏段虎的視線,挺起胸膛,直視道:「臣這樣說因,首先王爺已經不是七年前的王爺了,當年王爺為了讓臣歸順於你,不擇手段,威逼利誘,何等的霸道,而後又單騎掃靖州,率軍過冰原,那是何等的銳氣,而現在呢?王爺竟然單單為了一員愛將,便不顧天下大業,而做這女兒態,實在很難讓淵看到當年的虎煞威風。」

    聽到賈淵的話,段虎臉色緩和了下來,轉身走入屋內,說道:「進來,把門關上。」

    「是!」賈淵臉上露出一絲淡淡的微笑,走入屋內,重新關上屋門。

    段虎指了指旁邊的椅子,說道:「坐下說話!」

    賈淵點了點頭,毫不客氣的坐了下來,跟著轉頭,朝段虎繼續說道:「其次就是王爺麾下將領軍士皆是天下少有的強兵,一路都是攻無不克、戰無不勝,然而久而久之,便心生驕狂,忘乎所以,認為天下無人是敵手,現在更是使得這股驕狂之氣蔓延到了全軍上下,豈不知驕兵必敗之理!白山將軍一事雖然發生得突然,但之前並非無跡可尋,只不過眾人全都認為這只不過是小節問題,無關緊要,而淵則認為此乃破滅大患,白山將軍只不過是冰山一角罷了!」

    「事情有那麼嚴重嗎?」段虎眼睛微微一瞇,想了想,抬頭問道:「你認為應該怎麼解決?」

    賈淵搓了搓鬍鬚,說道:「王爺可曾記得司馬靖這人?」

    段虎皺了皺眉頭,在腦子裡想了想,說道:「你說的可是重師為他兒子林仲文請的西席老師?我記得他好像去年被重師的舉薦,現在在并州漢縣任職縣令。」

    「正是此人。」賈淵點點頭,繼續說道:「因為他一無功績,二無政績,所以林大人不好將其提拔到高位,一直讓他在漢縣當個縣令,等來年官員大考之後,再行提拔。臣觀此人有大才,極善治軍練兵,曾著有治軍七策等書,兩個月前他曾上了一本奏折給兵部,其中便列舉了我軍一些弊端以及改正的方法,所以依臣之見,可將整頓軍紀之事,交給司馬靖、李信大人和前將軍黃烈大人三人共同主理,只須一月便可掃除憂患。」

    「讓一縣令插手軍務,虧你想得出來!」段虎稍微想了想,說道:「既然如此,就將此人提拔為兵部員外郎,主理軍紀。」

    「為臣代替司馬靖謝過王爺了!」賈淵躬身道。

    「好了!少來這套俗禮。」段虎的神色已經完全緩和了下來,一臉虛心受教的朝賈淵問道:「已經說了兩個原因了,還有一個原因呢?」

    「最後一個原因也至關重要,稍微處理不好,便有可能使得我軍一潰千里,大好基業一朝盡喪。」賈淵雙眼極為嚴肅的看著段虎,沉聲說道:「那就是王爺您各處兵力調動和戰略部署是錯的。」

    「什麼?」段虎神色愣了一愣,臉色陰沉,說道:「此次兵力調動是經過了我的深思熟慮之後,才做出的決定,各個方面我都想到了,還有何重大錯誤?」

    「不錯!王爺對敵所用的兵力調動的確堪稱完美,沒有一絲破綻,但這只是針對小範圍的戰鬥,」賈淵毫不留情的指責道:「而恕臣直言,就天下大局來看,王爺的兵力調動和戰略部署卻顯得漏洞百出,不堪一擊。」

    段虎神色凝重,沉聲說道:「說說你的看法!」

    賈淵神色平靜的反問道:「王爺是不是準備在北面給東部聯盟以沉重一擊的同時,夾收服定州之勢,和右將軍呂梁一起進攻吳國南疆,將南疆一舉拿下?」

    「的確是這樣的,」段虎點頭說道:「我軍現在士氣正旺,呂梁前兩天已經攻下了南苗七城,而且我們也控制了天江天險,進可攻,退可守,要拿下南疆應該不是什麼難事?」

    「不錯,王爺的想法的確很好!」賈淵冷然一笑,說道:「可是王爺真的認為南疆好拿下來嗎?王爺若是以定州戰事來對比攻打南疆的話,賈淵可以肯定的告訴王爺,你必敗無疑!」頓了頓,他看了看段虎的表情,又接著說道:「王爺這次能夠一舉拿下定州,更多的是運氣,如果定州群豪不是在凌雲城死傷過半,如果不是有以為多長老帶王爺偷襲兩族領地,如果不是兩族領地內數百年沒有戰事,空虛無防,想來王爺要拿下定州應該不會像現在這麼輕鬆吧!然而王爺剛剛平定定州,就要征伐南疆,屆時王爺必然會被拖入南疆戰事泥沼之內,難道王爺就不怕這個時候南齊皇帝重新啟用洪峰,攻我荊州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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