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崇明殿的偏殿之內眾人全都將目光注視在裝神弄鬼的赤雲真人身上,只見他不停的跺步掐指,臉上面目極其猙獰,鼻血已經完全染紅了他的衣襟,頭上的頭髮一根根的豎起來,一股子看上去像是仙氣的東西升騰起來。就當眾人全都以為赤雲真人這是走火入魔的時候,忽然他大吼一聲,右腳用力一踏高台,整個臉色瞬間恢復正常,只是頭髮有點凌亂,然而他最後踏的那一腳卻令到整塊大青石搭建的高台開了一道四指寬的縫隙。眾人見到這個情景皆愣住了,一腳將這麼大一塊大青石踩得裂開,這需要多強的功力呀!至少陳俊可以肯定,即便是兩個他加起來都無法做到這樣的事情。
眾人皆驚疑不定的時候,赤雲真人轉身朝久安帝行了個禮,神色莊重嚴肅的說道:「回稟陛下,貧道剛才推演天機,算得我大秦國運未衰,眼前之困局還有一線生機,而把握這生機之人就在殿內。」
久安帝掙扎了坐起來,滿含期待的看著赤雲真人,急聲問道:「敢問真人這握有我大秦一線生機之人是誰?」
「這個貧道不知。」赤雲真人滿臉慚愧的搖了搖頭,說道:「貧道耗費了二十年的道基只能算到這裡,在算下去貧道怕是就要遭天遣了。」
久安帝面露惋惜之色,說道:「真人已經盡力了,能夠知道這些朕已經很欣慰了,還請真人下去休息。」
「貧道遵旨。」赤雲真人也不多言,在小黃門的帶領下,轉身朝後殿走去,經過王搏的身邊之時,兩人臉上全都露出了一絲極為隱秘的笑容。
赤雲真人為什麼能夠這麼輕易的就將高台青石踩裂?那根本不是什麼神功法力,而是事先和王搏一起做了手腳,用一種極為特殊的丹藥塗抹在青石之上,令到硬如生鐵的青石軟化,到時只須在特定的位置用力踩地,便可輕易的形成一道看起來很驚人的裂痕,而再過一會兒,藥效過去之後,青石便會恢復原狀,找不出一點破綻來。如果紫霄真人還活著的話,赤雲真人絕對不敢使用這招騙術,因為身為紫霄道的掌教真人必然也會這些東西,一眼就能看穿其中的門道。
赤雲真人之所以這樣和王搏一起耗費精力,冒著被拆穿的危險佈置這些神神道道的東西,就是為了給段虎在不久的將來停戰而造勢。雖然眾人皆猜測段虎的兵力是如何如何的強盛,但是他們卻因為對段虎的恐懼而忘記了最重要的一點,與異族大軍戰鬥怎麼可能不死人?
已經獲得段虎信任的赤雲真人比起其他人要多知道一些機密消息,他很清楚段虎現在的軍隊是外強中乾,兩個月的激烈戰鬥不但令到戰士疲憊,而且損員極大,嚴勇等人的軍隊基本上損失過半,真正的精英戰士加起來不超過四十萬,其餘的戰士都是一些東拼西湊、沒有經過訓練的散兵游勇。此外總兵力也沒有殿內眾人算的一百萬人左右,撐死了不過七十萬,若是與久安帝開戰的話,最後必然是兩敗俱傷,而真正讓段虎擔心的就是北疆初定,若不停戰休養,花點時間將北疆整頓一下的話,它必然會趁著自己與久安帝開戰之機趁機反叛,重新崛起,若是這樣的話,段虎可就損失大發了。
在段虎和丁喜、黃烈等幕僚將官仔細商討之後,決定強勢壓境,借由自己的強勢兵力,壓迫久安帝,以獲得最大利益,從而停戰休養,穩定地盤上面的局勢。而同時在接到赤雲真人的密報之後,得知久安帝已經傷及內腑,命不久矣,現在只是靠著赤雲真人的丹藥續命,丹藥用完了,命也就沒了,所以段虎必須在久安帝喪命之前,將大秦國的皇位按在太子世子蕭毅那個幼兒身上,以免落入長樂長公主手中,自己會在以後做事情的時候,有個名份上的被動。
段虎於是將丁喜想好的計策告訴赤雲真人,讓他假借天意之名,讓久安帝的想法順著他的意思,轉向和談,並且以極大利益來換取大秦國的芶延殘喘,而之所以會說掌握一線生機的人在殿內,那是因為段虎很清楚殿內一個人的野心,他一定不會放過這個可以獲得他夢寐以求的權力的機會。
當赤雲真人退下之後,殿內又恢復了平靜,所有人都是你看我、我看你,想要知道那個掌握了大秦國一線生機的人到底是誰?久安帝又躺在了臥榻之上,看著高台下的這些所謂的忠臣良將,過了良久,才長歎一聲,說道:「諸位愛卿,眼下我大秦國已經到了生死存亡的時候,朕希望各位都能夠為了大秦國的延續而出謀劃策,無論你說得是對是錯,朕都不會怪罪於你,還請諸位愛卿能夠暢所欲言。」
久安帝的話音落下之後,所有人
都集中在了久安帝身上,此刻的久安帝根本就不像是雲的皇帝,反而像個行將就木的老人,一頭蒼白的頭髮和蒼白的臉,神色極其的沮喪,已經完全失去了鬥志。其實他也清楚自己的傷勢有多嚴重,已經沒有多少日子可以活了,現在唯一能夠做到的就是不讓大秦國最後敗落在他的手裡,讓他到了九泉之下,見到大秦國的列祖列宗也能抬頭挺胸的說自己在位之時所創下的豐功偉績。
見到久安帝這樣,在座諸人的心裡皆不是個滋味,曾幾何時會料到那個殺戮成皇的久安帝會變得如此頹廢,心中不禁有所感歎。而就當眾人心生浮想的時候,坐在一旁的陳統勳則露出了一絲異樣的微笑,他站了起來,緩步走到了大殿中央,朝久安帝行了行禮,說道:「微臣心中有些想法不知當不當說?」
「愛卿直言無妨!」久安帝淡然的看著陳統勳,似乎已經將他的心思看穿了似的,思索了片刻,緩緩說道。
「微臣認為此刻的段虎絕對不會願意與我等開戰,他現在最需要的就是休養生息。」陳統勳此言一出眾人皆嘩然一片,之後陳統勳將段虎的那幾大敗因跟眾人說了一遍,眾人這才若有所思的安靜下來,而久安帝臉色依舊淡然,似乎他已經知道了段虎的這幾大敗因似的。
這時原如意忽然站出來,叫囂道:「既然段虎有這麼多的敗因,那麼我們何不領軍討伐這個逆臣賊子呢?」
眾人皆像是看白癡一樣看這原如意,對於原如意近乎白癡的軍事才能,報以輕蔑一笑,而陳統勳淡淡的笑了笑,認真的回答道:「我們絕對不能朝段虎用兵,其因有三。首先就是出兵無名,現在段虎在大秦國的聲望即便你我數人加起來也比不上,而且他已經成了中原人的英雄,對一位民族英雄用兵,你認為有多少人會我們。其次段虎雖然敗因頗多,但是這並不表示他的兵力就會弱小,他的戰士依舊是那個擊敗異族大軍的戰士,而且以什麼時候都要忠心於他,甚至為他去死也不會皺一下眉頭。最後就是若是把段虎逼急了,他跟南齊定下盟約,均分大秦,也不是沒有這種可能,而且他此刻也正在這麼做。」
「那麼愛卿認為朕應該怎麼做才能避免段虎作亂呢?」久安帝沉聲問道。
「最好的辦法就是不給段虎開戰的借口!」陳統勳停頓了一下,接著說道:「段虎的蓋世功績已經沒有任何一個賞賜可以與其匹配,陛下最好就是重新啟用開大秦開國之初的藩王制度,賜予段虎藩王之位,讓其管轄其現在所掌握的地盤……」
「不行!」在眾人的驚呼聲中,長樂長公主立刻站了起來反對道:「眼下段虎所掌握的地盤,佔據了半個大秦,難道你是讓父皇將半個大秦國割讓給段虎嗎?陳統勳,你向來跟虎賁大將軍府走得很近,本宮現在都有點懷疑你是不是段虎的人?」
「長公主殿下怎麼可以血口噴人呢?下官只不過是就事論事罷了!」陳統勳面不改色,淡淡的看著長樂長公主,然後轉頭一臉痛心疾首的對久安帝,說道:「微臣對陛下、對大秦國的忠心,天地可表,若陛下認為微臣所言荒謬,便當微臣是胡說八道就是了!」
長樂長公主怒視著陳統勳,喝道:「陳統勳,你……」
「長樂,退下!」久安帝打斷了長樂長公主的話,轉頭看著陳統勳說道:「愛卿,繼續說下去。」
「謝陛下!」陳統勳行了個禮,接著說道:「陛下可以不單單只是封賞段虎一人,還可以封賞他的部下們,最好能夠將他的藩屬之地全部封賞給他的部下,特別是北疆的土地,可以多封幾個北疆王,讓他們自己內部亂起來,同時再封幾人為藩王,與段虎相制衡,這樣一來便可壓制住段虎的勢頭,而且至少在名義上他們還隸屬於大秦。」
陳統勳的最後一句話才是他來汴京的目的,而他的話一說出來,不單單只有他對這個藩王的位置有野心,就連原如意和薛玄等人眼中也綻放出野心的光芒,長樂長公主也看出了陳統勳等人的野心,沒有在多說什麼,因為她知道自己再說下去,只怕連薛玄也會反對她。
久安帝冷冷的看了陳統勳良久,最後才緩緩說道:「此事干係重大,讓朕考慮幾天,」而後他又說道:「愛卿和段虎的府邸關係頗佳,你可以去走動一下,探探口風,看看段虎他是否真的沒有開戰之心。」
「微臣遵旨!」陳統勳躬身應道,臉上露出了一絲得意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