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風巖城的異族人猜測段虎身在何方的時候,在靖州境內恆連山脈的延伸山脈小巴山內,一個高大的身影正潛伏在高高的樹杈上,手裡提著一把樣式古樸的強弓,背上背著一個大匣子似的箭囊,整個頭部都蒙著一條黑紗巾,臉上戴著半截銀製的面具,只露出一張嘴巴和一雙銳利的眼睛,正透過樹葉的縫隙,冷冷的看著正在地上覓食的厚甲獸。
厚甲獸是小巴山內一種特有的野獸,雜食,不喜群居,生性警惕,奔跑如飛,稍有異動便會逃之夭夭,因為其身上批有厚甲,故名厚甲獸,另外其肉質鮮美,常常是富人餐桌上的絕品佳餚。不過捕捉這厚甲獸卻極其危險,第一這厚甲獸身披厚甲,尋常刀劍根本無法傷害它,第二雖然它感到危險首先會立刻逃跑,但是當它無法擺脫獵手的時候,就會變得異常兇猛,就曾有獵手看到一隻厚甲獸把一頭大熊硬生生的撕成了碎片,所以不是最好的獵手,有最完善的陷阱,一般人是不會去招惹厚甲獸的。
離那個黑衣面具人不遠處的那個厚甲獸絲毫沒有感覺到危險的存在,正在悠閒的翻動著地上猶如厚毯一般的腐爛樹葉,尋找一些肥美多汁的蟲子,想要飽餐一頓。就在厚甲獸再次用它那吐出的尖牙翻動樹葉的時候,黑衣面具人動作猶若迅雷,瞬間從身後抽出一支利箭,上在弓弦之上,開弓滿月,彷彿根本沒有瞄準似的隨意射出。離弦的利箭彷彿黑夜中的閃電一般,穿過漆黑的樹林,朝厚甲獸的肚腹刺去。
這次厚甲獸的厚甲和機敏的神經沒有起到任何作用,利箭在它還未有任何察覺的時候,好似穿過豆腐一般穿過它腹部最厚最堅固的厚甲,刺入它的體內。利箭的去勢似乎還沒有止住的勢頭,整枝利箭由內向外,從另一邊穿過,射在了一旁的硬木上面,齊根沒入,箭身上的巨力傳到了硬木上面,震得這棵參天大樹抖動不已,落葉紛飛。
整個過程從上箭、射出、命中、穿透、沒入硬木不過是一眨眼的時間,那只厚甲獸只是覺得一股巨力從它的腹部穿過,然後就感覺到了劇痛,這點傷勢還沒有讓它失去行動能力,受到驚嚇的它撒開四蹄朝密林深處飛快的跑去,一下子鑽入了樹林的矮灌木中就不見了蹤影。
「受了這麼重的傷勢還想逃,真是一個頑強的傢伙。」那名面具黑衣人站在樹杈上,穩如磐石,見到厚甲獸逃走,不禁發出讚歎,喃喃自語道。
他似乎並沒有要放棄這只厚甲獸的意思,用力一踩腳下的樹枝,飛身躍上了更高的樹杈之上,隨後很奇怪的閉上了眼睛,身心似乎融入了整片大森林中。數個呼吸後,他的手忽然動了,從箭囊的另一個格子裡迅速取出一支尾部有著倒鉤的利箭,眼睛都沒有張開,便上弦射出,隨後又接連射出了三支倒鉤箭。每一箭雖然射出有先有後,然後飛行的過程中卻變得一致起來,一眨眼便消失在茂密的樹林中,緊跟著便從不遠處傳來一聲淒厲的獸吼,驚得樹林中的鳥獸四處逃竄。
「呵呵!中了。」
黑衣面具人得意的笑了笑,從高高的樹上飛躍下去,落地之時發出一聲沉重的悶響,這樣的高度跳下來再好的身手也會受傷,然而他卻就像個沒事人似的拍了拍身上的灰塵,朝叢林深處那聲淒厲獸吼發出的地方走去。
穿過一段茂密的矮灌木後,便來到了那只厚甲獸的跟前,現在這只厚甲獸的四肢都被倒鉤箭死死的釘在地上,動彈不得,只能不斷的發出哀號,讓生命隨著傷口的鮮血緩緩流逝。令人意外的是,在這只厚甲獸的身旁還站在著一隻體型超常的從雲神獸,這只從雲神獸似乎是人養著的,身上披著重甲,背上放置了一個鞍座,獸臉上戴了有著七八個鋒利菱角的頭盔,身體兩側的得勝鉤上扣著兩柄神兵利器,一柄是根散發著濃濃血腥氣味的戰戟,另外一柄則是一把寒氣逼人的長柄雁翎刀。
「虎王,走開!這次沒有你的份!」那名黑衣面具人似乎並不害怕這只從雲神獸似的,用主人的口吻呵斥道。
那只從雲神獸聽到後不做翻看,依依不捨的看了看那只厚甲獸,緩步走入了叢林深處,喉嚨還不甘的發出低沉的嘶吼,似乎在向黑衣面具人抗議。
這黑衣面具人就是異族人極為想要知道其所在的北行道行軍大總管段虎,他從京師出發沒多久,就騎著虎王離開了大隊伍,橫穿豫靖邊境綿延數千里的大森林,目標直指飛巖山的連城寨。丁喜和賈淵都認為連城寨的位置非常重要,北疆異族很可能會在攻打玉門關的時候,分出一支軍隊強攻連城寨,以此破開玉門關鐵壁一般的防守,此外吳興武收束馬賊建成游騎兵的事情也非常重要,這都關係到北征成敗的關鍵,所以段虎才會將統兵權交給丁喜、賈淵和黃烈三人,自己獨自跑出來北上靖州。
因為段虎現在的名聲在大秦的地界上可謂是婦孺皆知,而身材長相又實在太好辨認,特別是臉上的那只黑虎文身,更是他特有的標誌。雖說有很多崇拜他的江湖中人,也模仿他在臉上文了一隻黑虎,但只要有心人仔細辨認還是可以瞧出端倪來,再加上他高大的身材很輕易的就可以認出他的身份。於是為了不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煩,段虎用黑巾將整個只有寸許頭髮的腦袋包裹得跟個
似的,而後又專門命軍中巧匠打製了一個精美的面具了那一絲顧慮。
段虎走到那只還在垂死掙扎的厚甲獸前,身手掐住它的後頸,手指微微用力一緊,只聽經卡吧一聲,那只厚甲獸便不再掙扎,腦袋軟綿綿的耷拉在一旁,死透過去。他隨後又將那四支倒鉤箭拔了出來,擦乾淨血跡,重新放入箭囊裡面,這種倒鉤箭需要特別製作,用一支就少一支,所以段虎極為愛惜,只要沒有損壞,使用過後都會將其拾回。他整理了一下弓箭,隨後一手提起這只重達千斤的厚甲獸,就像是提起一個羽毛似的輕鬆自如,認準方向,邁開大步朝不遠處的宿營地走去。
不消片刻,段虎便回到了宿營的空地上,這裡的雜草爛葉都被清理乾淨了,並且地面還用枯葉烘烤了一邊,去了潮濕,顯得非常的乾燥舒適。早先燃起的篝火現在還在慢慢的燒著,在篝火旁邊段虎鋪了一層乾燥的枯葉,上面又蓋了一層用名貴水貂皮編織而成的絨毯,既暖和又防潮,但顯得有些奢華。
段虎的性格就是只要有條件就絕對不會虧待自己,在他看來能夠吃好穿好,能夠盡情享受,這就是最好的,沒有必要為了一個勤儉的虛名,而像個吝嗇鬼似的省吃儉用,錢沒有了,還可以再撈回來,人活這一輩子,不享受一下,那就太對不起自己了。所以他在汴京買的宅邸是整個京師最貴最郝的宅邸,他每天吃的東西比起皇宮的御膳要好上幾十倍,衣著穿戴無一不是奢侈品,即便這樣奢侈的花銷,他手裡的錢財還是不減反增,這是因為有柳含嫣這樣的財政高手在為他掌握著金庫。
自從段虎任命柳含嫣為隨身幕僚之後,他的金庫就全權交由柳含嫣掌握,而柳含嫣呢?則利用這一大筆財富和段虎在武安乃至荊州的聲望,放開手腳大肆走私各種官營禁品,短時間所獲利潤之豐厚,足足可以抵得上查抄京師周邊道觀的金錢總和,如此一來這些金錢看在段虎眼中只不過是個數字罷了。有人看到段虎如此奢華鋪張,認為這是段虎已經被金錢權勢腐蝕的表現,心中都暗自高興,等著段虎徹底被腐蝕。其實他們又怎麼會知道段虎每日起來得都比別人早,操練自己體魄的訓練更是捍死親衛的數十上百倍,簡直就可以用瘋狂來形容,因為他從頭到尾都很清楚,他所有的一切都來自於他無敵的身手,若想要保住這一切,就只有繼續無敵下去,所以他的體魄每天都在增強,比起入京之時只強不弱。
段虎將厚甲獸扔到一旁,從一旁的行囊中取出等會兒燒烤要用到的佐料放到一旁,又取出一把鮮於沖為答謝他舉薦其為荊州太守而送的匕首。丁喜曾說這把匕首非常有名,叫做什麼割龍,曾被一些好事之徒列為大秦五神兵之一,而且匕首裡面還隱藏了一個秘密,說是一個大寶藏,不過鮮於沖擁有這把匕首有幾年了,而段虎也把玩這把匕首也有幾天了,除了鋒利無比以外,看不出有什麼其他的所謂秘密。
天色已經有些陰暗了,段虎趁著現在樹葉縫隙還能透過一些亮光,握著匕首,很輕易的將厚甲獸一條後腿割下來,去掉外層的厚甲皮,露出裡面鮮嫩的肉,用一根精鐵打造的利箭穿過,再割開幾道口子,抹上一層食鹽,放在火上轉動著均勻的燒烤著。
從獸肉上滴下的油落在火裡,辟啪作響,段虎又撒上了一些香料,香氣逐漸飄散開來,這時虎王從一旁的樹林裡面蹦了出來,走到段虎身旁,眼饞的看著烤在火上的肉,用頭討好似的磨蹭這段虎的身子。
段虎用力敲了一下獸頭,冷道:「你想找死嗎?難道就忘了,前幾天吃熟食,拉得只能讓我扛著你走的事情嗎?」
聽到段虎的話,虎王愣了一愣,立刻想起了前幾日也是貪嘴吃了這種熟食,反而拉肚子拉的只剩下半條命,到現在都還沒有恢復過來。想起這件事後,它將肉香的誘惑拋到了九霄雲外,馬上被嚇得後退幾步,低頭嘶叫著,彷彿著塊肉是什麼難以抵擋的洪水猛獸似的。
「知道怕了!看你以後還亂吃東西。」段虎扯了扯虎王的耳朵,然後起身為它割了一條戴著後臀的後腿,扔到它的面前,讓它自己去啃。
就當肉快要烤好的時候,段虎忽然神色變得警覺起來,頭轉向了一側的樹叢,他超常的五感聽到了那邊正有四個人走過來,虎王這時也聽到了異響,放棄與爪下的肉搏鬥,抬起頭來,耳朵豎得高高的,眼睛瞪著段虎所望的方向。
「有人來了,」段虎轉過頭,朝虎王吩咐道:「你把肉叼到一邊自己吃去,這裡離靖州的市鎮也不太遠了,你這段時間就遠遠的跟著,不要讓人發現了,我不叫你,你不要出來,明白嗎?」
已經近似通靈的虎王點了點頭,叼起地上的獸肉,站起來,飛身而起,在樹幹之間來回幾個騰躍,消失在黑暗的森林裡面,不留一點走過的痕跡。
段虎繼續若無其事的烤著火上的肉,沒過多久他就聽到那四人在不遠處的樹林裡停下了腳步,似乎在觀察他,於是他高聲叫道:「有朋自遠方來,不矣樂乎!各位,森林裡面晚上陰涼,還是過來烤烤火,暖暖身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