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李昊等人出去之後,段虎靜靜的靠在虎王的身上,閉目假寐,丁喜等人肅然跪坐,靜靜的注視著他,誰也沒有膽量出言打攪,也絲毫沒有離開的意思。
過了一柱香的時間,丁喜、賈淵和林重師等謀士還是神色平靜,而田七已經有點坐不住了,看了看柳含嫣和趴在文案上無聊到打瞌睡的林娘,靈機一動,打開話題道:「將軍,是否在開戰之前,讓營中女眷和文吏先行離開,以策萬全。」
「不行!」
此話一出,田七立刻引來極大的反彈,眾人皆回頭怒視,就連林湄娘也沒有了睡意,皺著柳眉,撅著小嘴,極度不悅的瞪著田七,小粉拳還威脅似的朝他比劃了幾下。捍死玄甲軍雖然是由幾名武將親手帶出來的,但是其中也參雜了其他人的心血在內,如今可以見到最終成果了,卻要被支走,仍誰都會不幹。
「將軍,我等並非手無縛雞之力,也略通搏擊之道。」丁喜神色誠懇,領頭說道:「還望將軍允許我等從旁觀戰。」
「將軍,含嫣也不想先行離開。」柳含嫣俯身請求道:「我等親隨幕僚謀士遇到如此小戰便要迴避,以後還如何追隨將軍南征北討呢?」
段虎沉思了片刻,吩咐道:「湄娘,你今晚寫一封信,是交給龍武將軍陳俊之父現襲忠國公陳統勳,就說我到京以後,希望可以過府一談。」頓了頓繼續道:「明日你、韓小姐和重師三人就先行一步,去到京城汴京,將這封信件帶去給忠國公。」
「為什麼要我走?」兩兄妹異口同聲,相互看了一笑,又不約而同的指著柳含嫣,齊聲說道:「為什麼她可以留下?」
「誰去誰留,我自有決定,」段虎不容反駁的看著兩人,堅定的說道:「這是軍令,不得違抗,否則軍法處置。」
「是,屬下領命。」兩兄妹極不情願的答道。
段虎朝眾人揮揮手,道:「好了,你們全都退下吧!夜已深了,好好休息,明日還有很多事情要做。」
「屬下告退。」眾人全都站起來,躬身行禮,柳含嫣的隨身丫鬟淨月也聞聲走了進來,攙扶其小姐,段虎則又閉上眼睛,假寐休息。
當丁喜走到門口時,忽然想到了什麼似的,停了下來,轉身朝段虎問道:「將軍,可還記得那個李信和趙炎?」
段虎神色僵了一僵,隨後皺眉沉思了片刻,睜開眼睛,說道:「你說的可是我在萬軍之前擒下的那名玄武軍隨軍長史和玄武軍主騎都尉趙炎二人嗎?」
「是的。」丁喜點頭道。
「你不提起,我倒是差點把他們都忘了。」段虎尷尬的笑了笑,立刻問道:「已經關了他們幾個月了吧!他們最近怎麼樣呢?願意歸順了嗎?」他見到柳含嫣就要離開,又說道:「含嫣,你先別走,等下可能要借助你一下。」
「是,將軍。」柳含嫣神色愣了一愣,又立刻恍然,轉身回到原來的位置。
丁喜不明白段虎為什麼要讓柳含嫣留下,但他也深知段虎的性格是你該知道的會告訴你,但你不該知道的就不要問,所以他神色沒有絲毫變化,答道:「這段時間屬下一直都在照顧他們兩人,離開武安後,他們就一直都在後軍屬下營帳之內。如今他們既無受傷,又沒生病,身體很好。另外我經常讓衙門的獄卒故意把將軍收置流民的事情,透露給他二人聽,他們的心防已經鬆動了,嘴也沒有那麼硬,特別是長史李信,曾進還透露過希望在將軍麾下任事,就等著將軍最後拉上一把,想來他們就會歸順在將軍麾下。」
段虎點了點頭,吩咐道:「如此最好,你去將他們帶過來。」
「是,將軍。」
等丁喜離開後,柳含嫣這才發言道:「將軍是想要讓含嫣看看他們是否真心歸順,對嗎?」
「不錯。」段虎點點頭,目光深遠的看著營帳外,喃喃說道:「京師乃是凶險之地,我們所要面對的不單單只有一個敵人,我不希望再為其他事情分神。」
過了一盞茶的時間,丁喜便帶著二人走了進來,二人沒有被綁縛,衣著整潔,身健體壯,神清氣朗,絲毫沒有一點囚徒的樣子,反而像是在這裡做客的貴賓。
中暗道好一個臥虎雄姿,相互對視了一下,不卑不亢:「下囚見過段將軍。」
「二位請坐。」段虎伸手指了指下首的兩個座墊,等二人和丁喜做好以後,說道:「這段日子本將軍非常忙碌,未曾來得及去看望二位,還望二位見諒。」說著頓了一頓,看到二人臉色平靜,又繼續道:「不知二位過得如何?」
李信淡然的看著段虎,面無表情的說道:「階下之囚,無所謂過得如何。」
「嘿嘿!」段虎覺得自己剛才是在說廢話,竟然問一個囚徒過得好不好,實在有夠愚鈍,於是尷尬的笑了兩聲,整了整臉色,肅然道:「當日在戰場之上,本將軍就曾提過希望二位能夠在我麾下效力,不知經過數月的考慮二位的答案是什麼?」
兩人早就知道有這一天,神色平靜,趙炎先行問道:「要是我二人給將軍的答案是不降呢?將軍還會繼續關我二人到幾時?」
「不關了。」段虎搖搖頭,神色變得冰冷刺骨,而後舉手呈刀,向下一揮,道:「我會立刻叫人將你二人推出去砍了。」
顯然段虎直白到無色的答案出人意料,就連丁喜和柳含嫣也愣住了,更別提兩外二人了。李信很快回過神來,急聲問道:「將軍如此說,就不怕寒了我二人的心,令我二人決心以死相抗嗎?」
「不怕,你們已經被關了三個月,再大的決心也被消磨乾淨了,如果你們現在還是不降,差不多以後也都不會降了。」段虎輕輕的撫摸虎王蹭過來的大頭,冷冷的說道:「二位想必聽說了,我入京之後,可以說是危機重重,我不想再因為其他事而分散我的精力,而且我也是粗人一個行不行一句話,不喜歡像那些文人一樣婆婆媽媽的三請四推。」
趙炎看了同伴一眼,嘿嘿乾笑了兩聲,喃喃道:「這是我見過最直白的勸降,倒有幾分男子雷厲風行的氣魄。」
一向能言善辯的李信也不知該如何作答,呆呆的看著段虎,左右為難。其實他們在得知段虎為了那些荊州流民而不惜向那些武安城的豪族門閥大大出手之後,心中便已經認為段虎是個一心為民的好將領,有了想要歸降的念頭。只不過他和趙炎都是南齊名將洪峰所器重的人,之所以能夠在玄武軍坐到如此高位,也是洪峰的極力推薦,如今洪峰已經被貶到去守皇陵了,要是現在再傳出他所推薦的人歸降北秦,有心人再以此做些文章,那時洪峰只怕會凶多吉少,所以他們才會一直不降,希望等到事情都冷卻了再說。
或許是看出了二人的為難,丁喜輕輕一笑,撫鬚勸道:「二位何必如此為難?說起來二位也算是我大秦人氏,二位的過往我派人查過,二位祖籍乃是豫州項城人,因為災荒,幼時便隨父母遷居江南,而後父母雙亡,你二人便在南齊行文館當兩名學徒。長大後,參加南齊科舉,分別中了文科的榜樣和武科的探花,後被洪峰賞識,推薦入了玄武軍,執掌實權。說起來二位的一身所學和抱負還未來得及施展和實踐,便被我家將軍給擒獲,若二位就此被我家將軍斬殺,實在有些可惜,又怎麼對得起二位的十年寒窗呢?」
丁喜的話,讓趙炎已經有些心動了,他面色雖然平靜,但內心卻有些緊張,不由自主的握了握拳頭,問道:「若是我二人願意歸降的話,將軍會如何安排我們呢?」
段虎感到有門,剛想要說出早就為二人想要的職位,不過中途卻聽了下來,思考了一下,轉頭看了看柳含嫣。柳含嫣像是感覺到了段虎的視線,面帶微笑,朝他輕輕的點了點頭。段虎這才說道:「二位若是歸降於我的話,李信會擔任我軍中的軍法執事,掌管全軍的軍法懲戒,而趙炎我將會奏報朝廷,讓你任偏將軍一職,協助我統領南衙禁軍,二位認為如何?」
趙炎和李信對視一眼,會心一笑,雙雙站起來,走到段虎跟前,雙腿跪附在地,齊聲道:「我等願意歸降。」
段虎高興的站起來,上前將二人扶起來,緊握二人的手,真誠說道:「能得二位相助,我又何愁大事不成。」
「將軍過贊,我等愧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