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虎此刻心情不錯,語氣轉而溫和,對韓昭雲問道:「韓小姐,不知城外流民安置的可否順利,還有什麼要求可以提出,一切以民為本?」
「昭雲代城外的百姓謝過將軍了。」韓昭雲做了個萬福,而後立身,輕道:「雖然有些倉促,但丁長史等人極力相助,事情也算順利,十餘萬流民有大半已經安置妥當,相信再過數日便可全部安置,不過……」
「不過什麼,韓小姐儘管說?」段虎靠在椅子上,左手輕輕撫摸著虎王貼過來的獸頭,說道:「安置流民乃是本將軍入京前的頭等大事,無論如何都要將此事辦理妥當。」
「將軍如此厚愛百姓實乃荊州百姓之福。」韓昭雲繼續說道:「如今已經入冬,可是之前所準備的入冬糧食不足以支撐十餘萬流民過這個冬天,還望將軍可以想辦法,籌集糧草,解百姓之危。」
段虎皺了皺眉頭,說道:「糧草嗎?秦齊之地,經過一年戰禍,各地糧草皆告急,即便有錢也買不到,想要從外地籌集糧草實在很難,各位想想還有何辦法可以籌措十餘萬人的糧草?」
丁喜等人也不禁為這個難題皺眉苦思,其實軍營裡面還囤積了不少軍糧,足以讓十餘萬人過冬,但是若未有戰事,擅開軍倉,那是不赦死罪,絕不可行。林重師深思過後,緩緩說道:「依屬下之見我們可以向定州籌集糧草。」
段虎疑道:「定州?」
「不錯,定州歷來富庶不下荊州,不過因為豪強並起,定州早已脫離朝廷管束,今年來其地又雨水充足,雖有小鬥,但無大亂,也算平穩,所以各個豪強府庫之中囤積不少餘糧。」林重師解釋道:「將軍乃是雷老的徒弟,而四寶樓船又是歸屬定州東部第一大豪劉景巖,想必以將軍和雷老的關係必然可以從他處購入足夠的糧草,以緩解武安之急。」
段虎點頭說道:「既然如此,我立刻派人去請師父過來,說有要事相商。」
這時一名親衛跑進來,躬身道:「稟將軍,四寶樓船的月娘在外求見。」
丁喜等人不禁暗道:「好巧!」
段虎也覺得事情實在太過湊巧了,吩咐道:「請她進來。」
親衛轉身出去通報沒多久,只見月娘手中捧著一個一尺來寬的長匣子,步履盈盈,走了進來,在其身後則跟著六名彪形大漢,肩上扛著一個更大的盒子,表情顯得非常吃力,步伐沉重,看起來盒子非常的重。雖然盒子是蓋著的,但其中漫溢而出的殺氣令丁喜等人感覺像是落入了冰窟之中似的,不禁打了個冷顫,皺著眉頭,身體不由自主的後退幾步,下意識的想要遠離這個盒子。虎王也感覺到了這股充滿血腥氣的殺氣,一個激靈站了起來,警惕的盯著盒子,喉嚨發出陣陣低沉的嘶吼。
「烈焰破天戟?」感到如此熟悉的殺氣,段虎不禁愣了一愣,不解月娘為何把師父從未讓他帶離四寶樓船的烈焰破天戟給帶過來,起身按住虎王的頭,輕輕撫摸他的皮毛讓他安靜下來。
「月娘,參見將軍。」月娘躬身行禮道。
「不必多禮,你為什麼會將師父烈焰破天戟帶來了?」段虎擺了擺手,走到那個大盒子前,微微用力一拍盒底,盒子騰空而起,其中所含力量將盒子震碎,烈焰破天戟破空而出,殺氣暴射肆意,令眾人如針刺身,疼痛難忍,虎王也像是為其助威似的,忍不住發出一聲厲嘯。
「敢在本將軍面前放肆!」段虎淡淡一笑,伸手一把將戟身抓住,舞了個槍花,收回身後,說也奇怪就在他的手抓住戟身的那一刻,那股肆意的殺氣瞬間消失不見,烈焰破天戟也變得漆黑無色,只有戟刃上還閃著淡淡得寒光。
離段虎和烈焰破天戟最近的幾名大漢已經被戟身殺氣弄得昏了過去,而其他人已經事先躲開,只是感覺有點不適,月娘乾嚥了一下,將匣子高舉過頭,送到段虎面前,道:「二掌櫃已經離開荊州回定州去了,他老人家讓奴家將此物交給將軍,說是臨走前送給將軍的禮物。」
段虎朝虎王招了招手,將戰戟掛在虎王鞍上的得勝鉤上,隨後取過匣子將其打開,只見其中放著三本書和一封信,信件上署名由其親拆,他將書放在一邊,把信件先拆開,上面寫著雷滿離開武安城的原因。原來定州發生了亂事,有大批馬賊集結準備攻打劉景巖的山城,所以急需他回去處理。可段虎將要奉旨入京,而他又不想靠近京城,不知何年何月才能與段虎相會,對不能親手教授段虎馬上武藝和其一身所學深感遺憾。不過他將畢生所學的武藝和用兵之道全都寫在兩本書上,連同另一本記載了他的故下和舊友的冊子一起交給他,這樣或許可以
所幫助。
段虎將信函放回匣子中,沒有理會那兩本記載雷滿所學的書,而是將另一本小冊子拿起來,翻看了一下,其中記載的人名有在職的大員,也有掌握兵權的將軍,雖然不是太多,但是都可以對他有實質的幫助。
「師父還說了什麼嗎?」段虎將匣子蓋上,回到椅子上坐下,問道。
「二掌櫃說,若是將軍選擇先看記載他老人家畢生所學的兩本書,就不必對您說接下來的話,若是將軍先翻看剩下的小冊子,那麼……」月娘欠身後退一步,繼續說道:「將軍現在繼續糧草,接濟流民過冬,而在整個大秦地界能夠支撐如此多流民過冬的糧食只有定州一地,他老人家已經讓人從定州調集了三十萬擔糧食,現在運糧船就停靠在離城上游七里的地方,這算是送給將軍的最後禮物,以後再有事情就要靠將軍自己了。」
丁喜自歎不如道:「雷老果然歷經久世,如此輕易的就看出了我們籌劃的不足,並加以補救,實在非我等所能及。」
「可惜不能向他老人家請教處事之道,實在是我等的遺憾。」林重師也不禁歎道。
段虎可沒有時間感歎,又問道:「就這些嗎?」
「噢!對了,另外他老人家還說,」月娘輕笑道:「說將軍你沒心沒肺,如果不提醒你,你一定不會想過去定州的時候,要去看望他一下,所以他老人家也沒指望你去看他。」
此話一出,在場眾人皆掩面偷笑,弄得段虎好不尷尬。
「好了,既然糧草已經有了,」段虎正色肅然,冷眼掃過眾人,說道:「重師,你安排人去把糧草運回,細心調度,統一分配,能夠節省的地方就節省下來,若還是不夠的話,我就只好開軍倉了。」
「屬下定不會讓將軍為難。」丁喜等人收起笑容,敬道。
「你們全都退下吧!」段虎朝丁喜等人揮揮手,而後又說道:「柳小姐請留下,我有事要問你。」
正準備隨丁喜等人一起離開的柳含嫣愣了一愣,又在丫鬟的攙扶下,站回到原地,而丁喜等人走過她的身邊時,都以一種好自為之的眼神看著她。
等眾人都離開之後,段虎眼睛直直的看著柳含嫣,神色又變得溫柔起來,看樣子又像是想起了他的亡妻。時間一點點的過去,段虎的癡態絲毫沒有減弱的跡象,柳含嫣似乎也感覺到段虎炙熱的視線,羞得兩頰紅暈,低頭侍立,小聲的問道:「將軍不知叫含嫣留下有何事?」
「呃!對叫你留下。」段虎回過神來,臉上閃過一絲尷尬,將頭轉過一邊,冷言說道:「柳小姐好手段,不過數日便可讓我的部下對你言聽計從!」
「奴家不知將軍在說些什麼?」柳含嫣淡淡一笑道。
「不知道?」段虎冷笑兩聲,怒目直視,說道:「若非是你從旁唆使,他們怎麼有膽子不先奏報,就擅自修改定計,只看我讓你留在議事大堂之內,而他們未曾出言反對,就知道你已經獲得了他們的信任。」
「將軍觀察入微,並未世人所言的莽撞之人,」柳含嫣雖被揭穿,但並不驚惶,神色自然,淡淡的說道:「不錯,正如將軍所說,計策是奴家修改的,讓他們不奏而動也是奴家的主意,將軍既然知道了,要如何處置奴家呢?」
「你真的認為我不敢處置你?」段虎忽的一聲站起來,邁步走到柳含嫣跟前,冷言道:「你想要報仇我可以理解,但你擅自鼓動我的部下,做些他們不應該做的事情,莫非點真的想要讓我將你送給薛玄才甘心嗎?」
「將軍不會這樣做的,若是這樣做了,將軍就不是段虎了。」聽到薛玄的名字,柳含嫣臉色僵了一下,揮手示意自己沒事,讓侍立在堂外的淨月不要進來,而後又用手輕輕貼在段虎的胸口,悠然一笑,說道:「而且將軍就這樣沒有自信,認為只憑含嫣幾句話,你的那些部下就會聽從我的指示嗎?」
「你想要說什麼?」段虎原本想要將柳含嫣推開,但卻不知為何,身體不受控制的一把抓住柳含嫣的手,將其拉入懷中,緊緊的抱住,沉身問道。
柳含嫣感受到段虎炙熱的呼吸和從手中傳過來的溫暖,嗅到他身上特有的男人氣味,這就像是一瓶醇酒似的讓她不由得沉迷其中,無法自拔,或許是不願自拔。她沒有掙扎反抗,也沒有出言斥責,只是踮著腳,把豐滿的紅唇湊到段虎耳邊,口吐蘭香道:「你可能不知道你的部下沒有一個是真心投靠你的!」
「什麼?」段虎驚聲一叫,愣愣的站定在大堂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