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已經駛入了白安郡境內,在段虎的指點之下,朝著翠屏山葫蘆谷的方向急馳而去。
或許是近鄉情怯,段虎現在有些緊張,心中浮想聯翩。不知道二弟張超淡薄的身體是否已經變得強壯了,不知道小蘭和小詡是否還是那麼活潑可愛,不知道他們每天是否都有飯吃,想到這裡段虎就恨不得有縮地成寸的法術,立刻趕到那個小山坳中。由於段虎已經將他們看做是自己的親人,雖然不過分離的數月,但是心中的思念一刻也沒有停過。
「將軍,你沒事吧!」黃烈見到段虎臉色變得異常溫和,與之前的冷漠鐵血的神色相距千里,不禁擔心道。
「沒事!」段虎從思念中清醒過來,回復冷漠,淡淡的答道。
張融和賈淵都是一等一的謀士,他們都曾反覆研究過段虎所有的資料,兩人都非常瞭解段虎,甚至比段虎本人都要瞭解。然而對於段虎重情重義,兩人卻有著截然相反的觀點,張融認為這是段虎優點,可以籠絡各方豪傑隱士前來投靠,而賈淵則認為這是弱點,因為重情義的英雄永遠沒有捨情義的梟雄活得久。張融、賈淵二人不約而同的相互看了一眼,看到彼此眼中的不屑和讚賞,都冷哼了一聲,扭過頭去。
「快要到了嗎?這裡的景色真美。」林湄娘可沒有那麼多心思,她掀開窗簾,向外張望,由於從未出過遠門,見到那鄉間景色不禁被迷住了,指著自己從未見過的大水牛、黑山羊等等農家動物哇哇大叫,興奮異常。
「哼!的確是美,可是住在這裡的人又有幾人會有功夫去欣賞著美呀!」賈淵也看著那些收割糧食的百姓和一些經歷了戰火還未修復的農舍,不禁感歎道。
「對呀!興百姓苦,亡百姓亦苦。」張融也附和道。
這兩人的話令林湄娘也失去了繼續看風景的心情,略帶愁眉的坐回到段虎身邊,小嘴撅得高高的,無聊的把玩著段虎的衣袖。段虎像是什麼都沒聽到,雙手抱胸,閉目養神。黃烈則始終如一,身體筆直的端坐在車門旁,目不斜視,面無表情,就像是一尊雕像似的,不帶絲毫感情。車內的氣氛變得有些沉重,大家都沒有再說話,靜靜的坐著,聽著車外轱轆碾過地面的咕咕聲。
申時剛剛過去,夕陽的光芒覆蓋在大地上,將它染得紅彤彤的,這時抬頭看天色,會讓人覺得有些發昏,此時段虎等人的馬車也到了最後的目的地——葫蘆谷在山外的入口。
從入口進去,就是一條蜿蜒曲折的山道,路旁雜草叢生,路中泥坑不絕,由於實在無法通行馬車,令到眾人只好下車步行,除了段虎和黃烈以外,其他人都不禁皺了皺眉頭。
段虎吩咐李老爹三日後,帶兩輛車來接他們,然後轉頭朝林湄娘問道:「丫頭,能走山路嗎?」
「應該能吧!」林湄娘看著逐漸沒入草叢的山路,不禁有點底氣不足的說道。
段虎微微一笑,不容她反對,又將林湄娘舉起放在肩膀上,大步流星的朝前方走去,林湄娘也像是習慣了,沒有第一次那麼害羞。周圍的眾人重,張融不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情景了,已經有些見怪不怪了,黃烈更加不會有異議,在他眼中段虎所作的每一件事都是對的,只有賈淵皺了皺眉頭,一臉不屑。
「主公,這樣實在太輕浮了。」賈淵已經將自己帶入到了段虎謀臣的角色,走到張融身旁,小聲的說道:「身為謀臣,不能直言其過,張兄這個謀臣做得也未免也太不負責任了。」
「賈兄,難道只會說人,不會律己嗎?」張融神色漠然,毫不示弱的頂了回去道:「賈兄若是有心,自管上前勸阻就是,何必來此教訓小弟呢?」
「張融,你……」賈淵怒視了一下張融,隨後又想癟了的柿子似的,愁眉道:「說句實話,我追隨主公時日尚短,還未摸清主公的性格,深怕多言,惹其不悅。」
「彼此彼此,你怕惹其不悅,難道我就不怕嗎?」張融白了賈淵一眼,搖頭歎道:「我這兩天算是摸透了我們這位主公的性格了,他就是個油鹽不進的主,只要他認為對的就會去做,你只需要從旁出謀協助就可,至於其他的勸言還是少說為妙。」
「有理,有理!」賈淵贊同的點頭道。
「二位還請快些上路,我們快要追不上將軍了。」黃烈走到他們二人身邊,提醒道。
張融二人抬頭一看,只見段虎已經帶著林湄娘走出了老遠,身形快要被雜草亂樹給遮擋住了,連忙提起下擺,也顧不上邁什麼文人步,急忙追了上去。黃烈則緊跟在二人後面,身上背著強弓,手中提著鳳嘴刀,眼睛不時的想四周的樹叢張望,保護二人的周全。
一行人走了大約有十幾里山路,來到了一處空地,這是附近獵人為了修整裝備而開出的歇息地,段虎等人決定在這裡休息一下再走。
幾人中,一直坐在段虎肩頭的林湄娘就不用說了,段虎和黃烈這兩個武將十幾里山路下來沒有任何感覺,而張融和賈淵二人卻已經累得不行了。他們滿頭是汗的坐在了地上,大口的喘著氣,感受著渾身的酸痛,不想再起來。山路不必平路,要是十幾里平路,他們斷然不會如此狼狽,而十幾里山路已經抵得上數十里平路了,他們會如此勞累也是理所當然的。
「靖邊,看你外表精瘦柔弱,沒想到你的體力竟然這樣好。」段虎取過之前準備好的水壺遞給張賈二人,轉頭看著臉色如常、氣息平穩的黃烈,連連點頭稱讚,又好氣的問道:「你如此年輕竟然有這等修為,看來你的師父定非常人。能告訴我,你是拜誰為師學的這身內家功夫嗎?」
「回將軍,末將的師父是當朝的太子太傅紀老先生,」黃烈躬身回答,又一臉惋惜的說道:「不過末將只是他老人家的記名弟子,並未入冊。」
「太子太傅!原來是他,此人果然厲害。」
段虎曾經問過丁喜,天下有幾人可以與自己對搏,當時丁喜第一個提到的就是當朝太子太傅紀昭明,所以段虎對他的印象尤為深刻。他知道紀昭明曾經擔任兩代帝王的北衙禁軍統領,十八般兵器樣樣精通,現在即便年過半百,其身手在京師也是無人能敵。
段虎直言道:「等到了京師,本將軍一定要好好的向你師父討教一下武學。」
黃烈眼中閃過一絲興奮,隨後冷靜的點頭,道:「將軍,定然不會失望,紀老先生的內家拳堪稱當世第一,定然不會弱過將軍的橫練功夫。」
「這樣最好。」段虎點點頭,還想要說些什麼,不過又立刻嚥了下去,並向四周看了看,神色肅然,身上殺氣緩緩的溢出,地上灰塵也被激得飛揚起來。
黃烈感到了段虎的異樣,臉色愣了一愣,又立刻體會過來,連忙向四周仔細的查看了一下。憑借經驗他可以猜測到周圍的樹林裡至少潛伏了三十個人,而且不時從樹葉縫隙中一閃而過的光芒,讓他曉得這些人都有武器,絕非普通百姓。最令他感到懊惱的是,自己竟然沒有發覺到周圍樹林裡還潛伏著幾十個人,而且這些人在他們毫無察覺的情況下,將他們團團圍住。
「將軍,我們該怎麼辦?」黃烈從身上緩緩的取下強弓,一連抽出四根長箭,將箭尾抵在弦上,警覺的看著四周,冷靜的問道。
張融、賈淵和林湄娘三人也感覺到了這裡的氣氛不對,連忙起身,並不動聲色的向段虎二人靠近,直到進入段虎的保護範圍內,才立足停下,心中也重新有了安全感。
「該怎麼辦就怎麼辦!」段虎神色絲毫不懼,眼神鄙夷的看了看四周,語氣不屑的朝那些隱藏在暗處的人說道:「你們躲了這麼久難道就不覺得累嗎?若再不出來的話,本將軍不介意親自出手將你們一一請出。」
等了良久,樹林中還是沒有動靜,段虎有些不耐煩了,面色陰沉,朝黃烈吩咐道:「靖邊,動手逼他們出來!」
「是將軍。」
黃烈很快找到了目標,神色絲毫沒有猶豫,快速的將強弓拉開,隨著弓身變成滿月狀,手指一鬆,弦上的四根箭矢爭先恐後的飛射出去,直接從兩個目標的喉嚨旁邊擦過,箭尖的邊鋒劃開一道血痕,隨後釘在他們身後大樹上。見到此等弓術,樹叢中的人全都呆住了,不禁倒吸了口涼氣
黃烈又從腰間的箭囊取出四根箭矢,準備再射,樹叢中一個蒼老的聲音急忙制止道:「小哥請手下容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