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吧~」
「什麼?」孫逐流一頭霧水。
「有什麼事情是你已經知道,而我應該知道,卻還不知道的?」楚臨風在帳內來回踱了兩遍,在孫逐流的身前站定,靜靜地看著他。
「嘎?」孫逐流怔住,愣愣地看著楚臨風。
「說吧,是什麼?」楚臨風很篤定地看著他,神色柔和平靜。
「你說什麼呢?」孫逐流蹙眉,避開他的眼神。
「我以為,我們是無話不談的兄弟。」楚臨風的聲音裡隱含著淡淡的挫折和失望。
「我們當然是兄弟!」孫逐流變了臉色,焦躁地握著拳:「可現在不是討論這個的時候!敵人潛藏在暗處,一天殺死咱們一個弟兄,現在更發展到肆無忌憚地進入營中來擄人的程度,若是再不採取措施,一味地收縮防範,任其自由出入,一旦軍心動搖,後果不堪設想!」
「你怕了嗎?」楚臨風微笑,氣定神閒。
「什麼?」孫逐流一愣,瞳孔驀地放大:「你說什麼?有膽再說一遍?」
楚臨風不閃不避,冷靜地回望著他,神色安詳,清晰地一字一字地重複一遍:「為一個暗箭傷人的小丑,你感到害怕了嗎?你的內心開始動搖了嗎?」
「胡說!」全身的血液在這一瞬間全衝上腦門,孫逐流憤怒地提高了聲音:「別說只有一個,就是十個八個,千個萬個,我孫逐流又何懼之有?」
「那麼,」楚臨風笑得狡黠,眼睛裡有細碎的光芒在閃耀:「你慌什麼?」
「我~」孫逐流語塞。
是啊,他並不怕敵人,更不怕死!
可是該死的,他擔心喬彥!
他害怕喬彥落到那凶殘暴戾的敵人手裡,更害怕那惡魔發現喬彥的女兒身!他不敢想像,更無法承擔那個後果!
楚臨風不再說話,雙手環胸,默默地看著他,微笑。
他的笑容很平和,很純淨,很通透,眼睛很黑,很亮,消除掉一切不安與浮躁,極具安定人心的力量。
孫逐流敗下陣來,撫著額頹然地跌坐到椅子上:「喬彥,是女人!」
「什麼?」這一回,換楚臨風錯愕:「怎麼可能?」
雖然早猜到孫逐流有事瞞著他,卻萬萬沒有想到,會是這樣一樁驚天的大秘密!
「是真的,」孫逐流苦笑:「雖然不知道她出於什麼原因易釵而弁藏在軍營裡,不過可以肯定的是:她是女人,如假包換。」
「當初是誰信誓旦旦,說他是司馬家走失的男寵?」楚臨風冷眼斜覷著他。
現在他跑來跟他說,喬彥是個女人?
「咳~」孫逐流摸了摸鼻子,自覺地把責任攬上身:「那個,是我判斷失誤。」
「什麼時候的事?」楚臨風恢復冷靜。
「這重要嗎?」
「夏天,你天天深夜往營外跑的那段時間?」楚臨風不理他,在房裡來回踱步,二根手指撫著下頜,逕自從一團亂麻裡理清思路:「所以,你才會建議撥營到太平鎮,還建議把軍醫處設在祠堂裡?」
孫逐流不語,嘿嘿笑了幾聲,笑聲很乾,干到自己都覺得心虛。
「很好,」楚臨風點頭:「你想得很周到,口風也很緊。」
「那個,」孫逐流不安地撓了撓頭皮,試圖解釋:「事關喬彥的隱私,不方便透露太多。」
「私事?」楚臨風忽地停在他身前,眸光犀利而冰冷:「你以為這是在哪裡?有沒有當我是一軍之主帥?」
咦?問題好像升級了哦?竟然上升到政治的高度了。
「呀~」孫逐流跳起來:「怎麼越扯越遠了?」
「你認為我是在小題大做?」
本來就是。
孫逐流嘴唇動了動,自知理虧,話到嘴邊硬生生地改了:「臨風,我錯了還不行嗎?」
楚臨風歎一口氣:「喬彥知道嗎?」
「我又不是傻瓜,這事能讓她知道嗎?」孫逐流不禁有些得意:「若是她知道了,說不定早就逃跑了。」
「這麼說,你還有功咯?」楚臨風又生氣又想笑,狠狠地剜了他一眼。
孫逐流呵呵一笑:「最起碼,喬彥的醫術的確很不錯啊!她如果走了,咱們上哪再找一個這麼好的大夫?」
現在醫術怎樣,是重點嗎?
女扮男裝,混進軍營,就算她不是奸細,也難逃欺君之罪啊!
「喂,」孫逐流察覺不妙,防備地瞪著他:「你該不會是想趕她走吧?」
楚臨風沒有吭聲:茲事體大,得慎重考慮。
「我不同意,不,我不許你這麼做!」孫逐流哇哇叫:「就憑她這身醫術,到哪裡不能混口飯吃?要不是真到了走投無路的地步,她何必跟著我們這群男人在戰場上吃這份苦受這份罪?」
「就算我想趕,也得先把人找回來再說吧?」楚臨風苦笑。
孫逐流似乎總喜歡做些本末倒置的事情。
可就是這一點,讓他不由自主地喜歡他。
「我不管,除非她自己離開,否則不准趕她走!」孫逐流扔下一句威脅,氣呼呼地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