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堂王妃 第一卷 金戈鐵馬 第033章 默然守護
    「逐流,逐流!」楚臨風大步朝孫逐流的營帳走去。

    「報告將軍,孫將軍散步去了。」仁武大聲稟報。

    「又散步去了?」楚臨風失望站住。

    「是,」仁武解釋:「將軍嫌熱,天天晚上都出去。」

    如果沒猜錯的話,他應該是溜到營外私自下河了。

    楚臨風點頭表示瞭解,轉身往回走:「這傢伙,出去散步怎麼不叫上我?」

    「將軍~」仁武叫住他,略帶遲疑地道:「你可以去河邊試試……」

    「噢?」楚臨風挑眉。

    「你可千萬別說是我說的啊~不然的話……」仁武做了個殺頭的手勢,沒再繼續往下說。

    「知道了,」楚臨風失笑:「我去巡營。」

    繞營一周,未發現異常,抬頭瞧著天上的雲朵緩慢地移動著,月色忽明忽暗,將他的影子拉得長長的投在地上,一絲落寞湧上心頭。

    楚雲深已捎來家信,言明舉家遷往京城的事實,卻隻字未提顏家事,擺明打算不再返回故里,讓這事船過水無痕。

    他不能詳加詢問,更無法責備父母。

    十三年飄泊在外,未曾侍奉雙親,承歡膝下,本已問心有愧,何忍再為兒女之事苛責父母?況且,事已至此,責備也是於事無補。

    後悔嗎?他對顏如玉並無印象,更加談不上感情,說後悔未免太過矯情。但是那種「我不殺伯仁,伯仁因我而死」的歉意,常會在不經意間悄然縈上心頭,揮之不去。令他心情沉悶,無以排遣。

    孫逐流嘴裡叨著一根狗尾巴草,雙手枕在腦後,翹起雙腿,仰躺在柔軟的草地上,悠閒地看著月亮穿過雲層,潺潺的流水聲,低低的蟲鳴,使靜寂的夜晚,分外的寧靜。

    如玉已沐浴完,卻貪戀這份清涼與舒適,坐在大石上,光著腳丫有一下沒一下地挑弄著河水。

    孫逐流抿唇,不自覺地綻了一抹微笑——喬彥的心情似乎很好呢,水聲歡快而富有節奏。

    自從那夜偶然撞破如玉的身份,他再也無法安然地入睡。

    既然他能偶然遇到,當然別人也有可能撞破喬彥的秘密。

    然而並不是每個男人都像他這麼理智與君子。他無法想像,當一個困在軍中的年輕男子乍然見到一個在月色下沐浴的美人,會發生什麼後果?

    他完全可以出聲示警,提醒她已被人發現,從而驚走她——如玉這樣做,本就是違反了軍紀,於情於理,他都該這麼做。

    可是,想到那抹全然不設防的純淨的微笑,想到這似乎是她苦難而沉重的生活裡唯一的一份樂趣,石頭捏在手心拿起又放下,終究被他拋進了草叢。

    他選擇了最笨的法子,守株待兔,遠遠地守護著她。

    如玉並不是每晚都來。

    而他卻像是著了魔,每到夜深人靜之時,一顆心便會莫名焦躁狂亂,只有當那棵垂柳出現在他的視線範圍裡,才會漸趨平靜。

    漸漸的,這種守候和保護,已變成了他的一個秘密,一種習慣,一個期盼,最終演變成了一份快樂。

    「誰?」孫逐流忽地自草叢裡一躍而起,沉聲喝問。

    「我~」楚臨風怔了一下,聽出是孫逐流,笑著迎著他走過來:「我還以為你偷溜出來來戲水,卻原來躲在這裡乘涼。」

    「出什麼事了,要勞動將軍親自出馬押我回營?」孫逐流笑著張開臂,一把攬住楚臨風的肩,拖了他往回走:「行,我認錯,回營吧~」

    「怎麼,」楚臨風笑著拂開他的手:「許你晚晚偷溜出來玩,還不許我偶爾出來走走?」

    孫逐流急忙大聲撇清:「我不過出來幾個晚上而已!誰在背後亂嚼舌根?」

    「行了,我也沒說什麼,幹嘛這麼委屈?」楚臨風訝然地望著他。

    「哼!被我發現誰告我的狀,一定輕饒不了他!」孫逐流恨恨地握拳。

    「得了,」楚臨風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覷著他:「你什麼時候在乎過別人的目光?」

    「被人議論和遭人背判的感覺怎麼一樣?」孫逐流哇哇叫:「快點說,仁武還是德武?」

    楚臨風微笑著掉頭朝河邊走去:「來,我們比賽,看誰先游到對岸,你若是贏了我,我就告訴你,怎樣?」

    「這邊水流平緩,游起來有什麼意思?」孫逐流冷哼:「有膽量跟我到青龍灘那段去嗎?」

    「青龍灘?」楚臨風略略躊躕:「會不會太遠了?」

    「你怕啊?那就算了~」孫逐流輕蔑地睨著他。

    「去就去,輸了可不許耍賴。」楚臨風含笑望著他。

    「走~」孫逐流提氣疾奔,搶先躥了出去:「看誰先到青龍灘?」

    「喂,又用這一招?」楚臨風笑著搖頭,雙足輕點,運氣追了上去。

    月色下,兩人一前一後,如兩道閃電般掠過。

    一直到四周靜寂無聲,確定再無人跡,如玉才長出了一口氣,煞白著臉,自柳樹後走了出來,匆匆地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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