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流,我到處找你,原來你藏在這裡。」楚臨風大踏步走過來。
孫逐流仰躺在草地上,嘴裡叼著一根青草,顯然正魂遊太虛,對他的呼喚聽而不聞。
「喂!」楚臨風走上去,抬腿輕踢他一腳:「叫你呢!」
「滾遠點,別煩……」孫逐流煩躁地低吼,猛地抬頭,驀地對上楚臨風愕然的眼睛,頹然地耙了耙額前的散發,道:「有事?」
「嗯哼~」楚臨風若有所思地望著他:「有事的那個是你吧?」
喬彥是個女人,這件事究竟要不要跟臨風講?
「我能有什麼事?」話到嘴邊,卻突然變了:「這鬼天,熱得人心煩意亂!」
算了,如果照實說,他一定會馬上讓喬彥離開吧?
可喬彥易釵而弁,藏於軍營必有不得已的苦衷。
遭逢亂世,一個弱質女流,又能到哪裡去呢?
況且,她醫術高明,心細如塵又吃苦耐勞,軍中確實少不了她。
「就這?」楚臨風明顯不信。
「不然還能有什麼?」孫逐流偏頭,避開楚臨風探究的視線。
生平第一次,對親如手足的臨風有了秘密,使他產生一種莫名的愧疚感。
楚臨風微微一笑,不在追究:「走吧,一起去軍醫處走一趟。」
「軍醫處?」孫逐流跳了起來,神情古怪:「你知道了?」
「廢話!」楚臨風點頭:「這麼大的事,我能不知道嗎?」
「什,什麼時候?」孫逐流張口結舌。
他還在為要不要保密而苦惱,沒想到原來早已是人盡皆知了?
「什麼什麼時候?」楚臨風失笑:「你念繞口令呢?」
「你也看見了?」孫逐流忽然覺得有些不是滋味:「我是最後一個知道的?」
「這不正找你呢嗎?」楚臨風拍他一掌:「走吧!連走邊談。」
「你打算怎麼辦?」孫逐流默然半晌,悶悶地問。
「還能怎麼辦?當然是全力喬醫官了。」楚臨風白他一眼。
這傢伙有問題哦?
接連幾天都心不在焉,常常答非所問。
「你不打算趕她走?」孫逐流聽出弦外之音,驀地停了下來。
「為什麼趕他走?責任又不在他。」楚臨風走得正急,他冷不防停下來,差點一頭撞到他身上,幸虧反應靈敏,及時閃避,一臉莫名地瞪著他:「逐流你沒事吧?說話顛三倒四。」
「是是是,」孫逐流一迭聲地點頭,把責任往自己頭上攬:「當初是我硬把她帶到這裡來的,要怪該怪我……」
「說什麼呢?」楚臨風越發糊塗了:「這跟你挨得上嗎?」
孫逐流苦笑:「總之,怪我沒有及時發現,更怨我自作主張……」
「得了,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有責任感了?」見孫逐流一臉沉痛,楚臨風忍俊不禁:「照你這麼講,我的責任豈不是更大?」
「先別管誰對誰錯,」孫逐流沉不住氣,開門見山地問:「直說吧,你打算怎麼處理這事?」
「喬彥已開了清單上報,我給曹知府發了封軍函,請他協助,緊急自城中調了一批草藥,以解燃眉之急……」
「草藥?」孫逐流失聲驚呼:「調草藥幹嘛?」
「你別告訴我,」楚臨風沒好氣地斜睨著他:「說了半天,你不知道軍中近日流行病爆發?」
呃,這幾天他心神恍惚,的確尚不知情。
孫逐流有些心虛,更多的卻是釋然,摸摸頭,樂了:「嘿嘿,我還以為……」
「你以為什麼?」楚臨風接過話頭,不悅地瞇起了眼睛:「以為我有怪癖,拿藥草當飯吃?」
原來說了半天,自己跟楚臨風說的根本不是一碼事,孫逐流啞然失笑,忍不住愉悅地調侃道:「我哪知道?你的興趣本就大異於常人。」
「去!」楚臨風一掌擊了過去,孫逐流退步閃避,扮了個鬼臉:「嘿嘿,沒打著!」
他放下了心中大石,語調輕快,步履輕盈了起來。
楚臨風是何等人?更何況他們二人相交莫逆,孫逐流前後判若兩人的情緒轉變,怎麼可能瞞得了他?
「逐流,你有事瞞著我?」楚臨風狐疑地瞇起了眼睛。
「怎麼可能?」孫逐流輕鬆打著太極。
「跟喬彥有關?」楚臨風不笨,前後一聯貫,敏銳地捕捉到重點。
他從什麼時候開始,這麼關心和維護喬彥了?
「軍中疾病流行,他身為醫官,未能及早預護,自是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孫逐流一派嚴肅。
「喂,沒這麼嚴重吧?」楚臨風忍不住替如玉出言辨護。
成功轉移了楚臨風的注意力,孫逐流步伐低眉一笑,輕快地朝軍醫處走去:「走,先看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