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滿城怔怔地看著如玉消失的方向,心中百味雜呈。
「爺?」七狼心中惴惴,試探地輕喚。
「嗯,」花滿城收回視線,重新掃視了一遍藥堂,這才負著手緩緩地踱了出去:「走吧~」
「爺~」守在街頭的三狼匆匆地迎了上來,鬆了一口氣,低聲詢問七狼:「怎搞的,呆了這麼久?」
「紮了銀針。」七狼淡淡地解釋。
「回客棧吧,爺?」三狼小心翼翼地詢問。
花滿城沒有吭聲,立在廊下,默默地凝望著「軍醫處」這塊白底黑字的招牌,彷彿這三個字裡蘊藏著無限的玄機。
爺怎麼了?
三狼挑眉望向七狼。
七狼輕輕地搖了搖頭,表示困惑。
「走吧。」花滿城突兀地轉身,大踏步離開,這一次再沒有回頭。
「是~」兩人急步跟上,匆匆地沒入夜色裡。
「終於走了~」確定花滿城三人已走遠,孔強慌慌張張地關了軍醫處的大門。
「是,還賺了一大筆錢!」朱盛喜不自勝。
「這是喬醫官的~」趙民蹙眉低叱:「要沒有他,咱們說不定都玩完。」
「我知道,」朱盛嚥了嚥口水,一臉的羨慕:「我就想看看,會不會是假的?」
要知道,這可是兩錠黃澄澄的金子啊!足足抵他們五個人兩年的餉銀!
可那個年輕人往外掏金子的時候,甚至連眉毛都沒眨一下。
趙民小心翼翼地把金子揀起來,送到嘴邊輕輕咬了一口,咂了咂嘴,神情嚴肅,半天沒有吭聲。
「怎樣?」邊上幾人摒著呼吸,焦灼地看著他:「假的?」
「他媽的~」朱盛氣得一腳踹飛了凳子。
「嘿嘿,」趙民忽地咧著唇,慢慢地笑了:「是真的。」
「趙民你~」幾個人一擁而上,把趙民團團圍住,抱成一團扭打著,笑鬧著,歡呼著。
聽著前院傳來的肆無忌憚的笑聲,如玉反手掩上房門,把自己關到這方熟悉的小天地,鼻端充塞著濃郁的藥香。直到此刻,她才允許自己放鬆下來,靠著門緩緩地滑到了地上,冷汗一顆顆地冒了出來。
那個男人,總算是走了,看來她是虛驚一場。
剛才,她真的有一種錯覺,那個男人是認識她的!
他用一種冷漠而世故的目光冷冷地盯著她,彷彿看穿她的一切偽裝,洞悉了她所有的秘密。
他就像一頭伺機捕獵的豹,只要她有一星半點的行差踏錯,他就會毫不猶豫地撲上來把她撕成碎片。
有好幾次,他的唇邊泛起冷厲而殘忍的笑容,她都以為下一秒他就要當眾揭穿她的身份。
她幾乎用盡全身的力氣,才控制住自己不落荒而逃。他身上散發的那股陰冷凶悍的氣息,讓她不寒而粟,感覺將要墜入無底的深淵。
她明明從沒見過他,奇怪的是,卻隱隱有絲熟悉感。可不管她如何努力回想,卻總也想不起究竟在什麼地方見過他?
新的府台大人到了,意味著肅州的一切都將走上正軌。那些暫時離開的百姓,也已漸漸開始回到肅州,重整家園。
這一次是虛驚,可下一次呢?
誰又能保證,幸運之神會次眷顧著她?
「搬到駐地去?」饒是趙民素來沉穩,乍聽如玉的決定,也不禁失聲嚷了出來。
重門深院,高床軟枕,風吹不到雨淋不著的生活,這種旁人羨慕不已,求都求不到的福份,他居然主動要求放棄?
「對不起,」如玉微垂著頭,掩去心底的情緒,低低地道:「設立軍醫處的目的,本就是方便兄弟們求醫問藥的。可咱們住得這麼遠,萬一半夜有誰患了急病,還得叫開城門,豈不是更麻煩?」
「呃~」趙民啞然,半晌,訕訕地道:「喬醫官不愧是聖手仁心的醫者有一副悲天憫人的菩薩心腸,心裡時時掛著兄弟們,趙民真是慚愧。」
如玉的臉一熱,不自在地撇過頭,移開目光:「既然趙大哥沒有意見,那我就把這個建議稟報上去了。」
「嗯,」趙民點了點頭:「去吧,我們軍醫處的弟兄唯喬醫官馬首是瞻。」
「多謝了。」如玉心生感動,越發不敢直視他,垂著頭匆匆往外走。
「對了~」趙民忽地想起一事,急忙叫住她。
「還有事?」如玉回眸。
「這個~」趙民招手示意她走近,從櫃檯裡摸出兩錠金子放到桌面:「你收好。」
「大家拿去分了吧。」如玉皺眉,直覺地排斥著跟那個人產生任何聯繫。
「嘎?」趙民愣住。
「多謝喬醫官~」一直豎著耳朵偷聽的朱盛一躍而起,笑逐顏開地搶過兩錠金子衝到院子裡歡呼起來:「兄弟們,喬醫官發賞銀了~」
「這傢伙~」趙民搖頭歎息,再一回頭,已不見了如玉的蹤影。
她,似乎真的不在乎這些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