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孫逐流轉身,大踏步朝營帳外走去:「跟我去軍醫處吧。」
「孫將軍,」如玉略略遲疑,低聲道:「請等一下~」
她一個未出閣的女子,孤身呆在軍營裡,實在不成體統。
更重要的是,留下來就意味著跟楚臨風朝夕相處。
而她只想離他越遠越好,最好這輩子都永不相見!
更加不希望由此被別人誤會她對姓楚的還有所期待。
「怎麼,還有什麼要交待的?」孫逐流停下來,不耐地催促:「有事就快說,我還有很多事要處理。外面也有很多傷者急需救治,沒有時間在這裡瞎磨磯。」
「呃,楚將軍的傷處,半個月內不能碰生水,」如玉淡淡地交待清楚:「還有,傷口需每日更換藥物,另外,我再開副止血化淤,消腫止痛的藥,每日一劑,分兩次服用即可。」
「不急,這些事等你先安頓好再說也不遲。」楚臨風微微一笑。
「是啊,你說一堆,反正也沒人會弄,結果還是要你動手,浪費唇舌而已。」孫逐流笑著插嘴。
「孫將軍,」如玉不看楚臨風,把目光移向孫逐流:「草民想要回家,請將軍恩准。」
「回去?」孫逐流皺眉:「現在強敵入侵,我輩熱血男兒,理應為國盡忠,為民請命!正是建功立業的大好時機,豈可貪圖安逸?」
如玉臉紅,訥訥道:「可是~」
她不是男兒,只想平安順遂過完這一生,從沒想過要建功立業。
「可是什麼?」孫逐流不悅,冷冷地望著如玉:「貪生怕死就直說,婆婆媽媽的,算什麼男人……」
「等一下,」楚臨風蹙眉,打斷孫逐流的抱怨,問:「你多大了?家裡還有些什麼人?」
如玉依舊背對著他,淡淡地道:「孤身一人,四海為家。」
「既然心無所掛,為何不從軍呢?」楚臨風溫言相勸:「小哥有一身醫術,留在此地,既可救民於水火,又可一展所長。他日班師回朝,奏明聖上,論功行賞,加官進爵,更可光宗耀祖,一舉三得,何樂而不為?」
如玉苦笑,只得沉默以對。
子非魚,蔫知魚之苦?
「當然,軍旅生涯本極清苦,目前又值戰亂。小哥年紀尚幼,若是實在懼怕這種刀光劍影的生活,楚某也絕不會強留。」楚臨風淡淡地望著她。
「臨風,」孫逐流見他的語氣鬆動,竟是有允許他離去的意思,不由急了,瞪大了眼睛嚷:「現在滿營的傷兵,你把他放走,上哪裡再找大夫去?」
「我意已決,不要再說了。」楚臨風蹙眉,不理孫逐流,朝如玉抱拳一揖:「多謝小哥替楚某療傷。」
強扭的瓜不甜,他若一心求去,強留有何益?況且,他的身子實在單薄,看上去的確小了一點,恐怕受不了軍營的苦。
「臨風~你!」孫逐流跺腳,賭氣不說話了。
「喬兄弟,」楚臨風從抽屜裡取了一錠紋銀置於桌上,微微一笑:「區區薄禮,不成敬意,他日若有緣再見,必徐圖報答。」
瞪著那綻銀子,如玉情緒混亂,進退兩難。
她並不害怕死亡,因為死過一次後,她深刻地體會到,很多時候,人活著往往比死要艱難百倍。
可是,被人輕視,苟且偷生似的活著,尤其是被楚臨風輕視,卻是她無法忍受的一種恥辱。
在遭遇了退婚的打擊之後,她更迫切地需要證明,她並不比任何一個男人,尤其是不比這個曾經鄙視和拋棄她的男人差!
「怎麼,嫌少?」孫逐流肅著容,冷冷地嘲諷。
「逐流~」楚臨風喝止。
「軍醫處……在哪裡?」如玉咬牙,終於做了一個大膽的決定。
肅州城已失陷,就算日後收復,姨丈一家也未必還在城裡。
亂世之中,一個孤身女子四處飄泊,更是危機四伏。
身處軍營,混在男人堆裡雖然有失體統,傳出去更是有損她的閨譽。但她已心灰意冷,也沒想過要嫁人,所以這些虛名不要也罷!況且只要她小心,說不定軍營反而最為安全穩妥。
退一萬步講,萬一不幸,哪天她身份曝露,還可以求孫將軍。
他為人耿直,性子又豪爽,應該不會見死不救。
「嘎?」孫逐流錯愕。
「怎麼,孫將軍不打算帶我去嗎?」
「你改主意了,願意留下來?」楚臨風挑眉,有些不敢相信。
他似乎去意已決,究竟是什麼原因令他改變?
「哎呀,這還用說?來來來,我帶你去,先領一套軍服再說。」孫逐流反嗔為喜,生恐她再變卦,拖了她的手就往外走。
如玉漲紅了臉,輕輕掙脫了出來,把手背在身後:「孫將軍,請!」
孫逐流呆了一下,低頭瞧了瞧自己粗大的手掌。
他的手真小,怕是沒有他一半大呢。而且,也未免太軟了一點吧?
「逐流,你發什麼呆?」楚臨風見他一副茫然的樣子,不禁詫異。
「哦,」孫逐流抓了抓頭,再看了如玉一眼:「走吧。」
嗯,可能因為他年紀還小,尚在發育之中?
對,一定是這個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