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王府驚變
皖平聽了這話,卻反一陣欣然,因道:「說起來,皇兄如今也不在宮中,我獨個兒在宮中住著正覺憋悶。如今被你們這一提醒,我倒不如搬出宮來,住到這裡,也好與你們兩個做個伴兒呢」她說著,便自然而然的看向正在一邊微笑不語的冼清秋,問道:「清秋,你覺得呢?」
冼清秋一怔,不由的抿了抿唇。若在平日,她自然是想也不想的便會答應下來,可是如今京城局勢未明,她又怎敢隨便讓皖平住進寶親王府。那邊皖平見她久久不語,不免有些不快,便道:「清秋,你若不願,直說便是,又何必這般的吞吞吐吐?」臉上神色卻已極不好看。
荼蘼在旁瞧見冼清秋的為難模樣,也不由有些無奈。在她心中,自然也是不願讓皖平住了來的,只是若然開口拒絕,卻又實在有些抹不開面子。略一思忖後,她方笑著解圍道:「皖平,你又何必這般為難冼姐姐。說到底,這裡乃是寶親王府,卻並不是熙國公府呢」這話的意思卻甚明顯,此地乃是寶親王府,主人自是寶親王林培之,冼清秋住在這裡也只是客人,又如何做得了主。
皖平聽了這話,卻是恍然,因拍手道:「不錯,不錯,我倒險些忘了這一點了。來,你們二人這便陪我去尋王叔。我倒要看看他是怎麼個說法」言畢也不等二人再開口說些甚麼,便急急起了身,一手一個的拉了荼蘼與冼清秋便要出門去找林培之。
冼清秋被她弄得全無辦法,只得移目去看荼蘼,想讓荼蘼開口說上幾句。誰料荼蘼卻只微微的偏了偏頭,對她投來的求助眼光根本視而不見,相反的,她甚至笑吟吟的起了身,一副打算陪著過去的架勢。冼清秋看這情形,也實在是沒了法子,只得跟了二人一同過去。
皖平拖著二人一路出了翠竹軒,她從前常來寶親王府,對於路途自然極為熟悉。雖說如今常在杭州,但因這些年,林培之亦少有涉足京城,故而寶親王府一應陳設佈置仍如從前無異。她一手一個的拖著二人,左彎右繞,走了約了頓飯工夫,便已到了一座甚是幽靜的小院門口。
皖平也不遲疑,舉步便要往裡走去。便在此刻,那院子門口卻突如其然的便閃出兩名青衣勁裝的男子來。左面一人上前一步,輕喝一聲:「來者請留步」他語氣似頗客氣,面上神色卻自漠然。
荼蘼只瞧了一眼,便知這二人心中其實並不曾將自己三人放在眼中,此刻看著雖是言辭客氣,但自己等人若要硬闖,他們下手只怕也是絕不會客氣的。她既能在一個照面之間看出這一點,一邊的冼清秋常在南淵島,自然看的比她更要清楚明白得多。因上前一步,道:「煩勞二位通報一聲」
左面男子那雙冷澈的雙眸淡淡掃了三人一眼後,畢竟還是略一欠身:「三位稍候」言畢看了右面那名男子一眼,一個轉身,悄然無聲的消失在月亮門後。而右面那男子卻自朝中間略略移動了少許,仍是一副防備模樣。皖平將這一幕看在眼中,不覺冷嗤了一聲,不快道:「好一對看門狗」
這話一出,立在一邊的荼蘼與冼清秋不約而同的現出了尷尬神色。冼清秋似是識得這二人,此刻更是拿了一種歉然的目光看了那名仍舊守在門口的男子一眼。那男子卻仍是面色清寧如水,只巋然不動的靜靜站著,似乎全然不曾聽見皖平帶了幾分侮辱意味的話語。
皖平本性其實不惡,但因生來受寵,故而早養成了一副嬌慣任性的公主脾氣。旁人若與她爭執,她反未必在意,但對方若是視她如無物,她卻是無論如何也是受不了的。
氣惱的上前一步,戟指那人怒道:「好你個奴才,你還當你自己是王勵之了?」她說到王勵之時,語氣之中不自然的便透著幾分戾氣,顯然這段日子以來,她也沒少受王勵之的氣。
這話一出,荼蘼心中卻是猛然一動。皖平若是不說,她至多只是覺得眼前這人氣質、神態似有些面熟。但此刻被皖平這般一提點,她才恍然覺得這人的神態氣度其實與王氏兄弟頗多相似之處。
這些人,想必便是皇室暗藏的那一股勢力罷她暗暗的想著,不由的又多看了那人幾眼。
那人神色如常的立在原地,似是全未看到皖平的手指已指到了他的鼻尖處。皖平見他全無躲避之意,聯想起素日王勵之的種種可惡,更是不由的怒從心底起,當下變指為掌,反手便是一個耳光揮了上去。一邊的冼清秋沒料到她說打便打,不由的一聲輕呼,但也來不及再行阻攔。
那人似是輕輕蹙了下眉,動作卻輕微到幾不可察,而後,他輕輕的一側臉,那記耳光便打在了空中。皖平睜大了眼,還未及喝罵,已聽院內傳來林培之的輕叱聲:「秀瑩……」
皖平聽見他的聲音,卻是不好再行發作,因悻悻然的放了手。這片刻的工夫,林培之已快步的走了出來。目光落在正立在門口的荼蘼等三人身上,他深感無奈的歎了口氣:「放她們進來罷」
三人進了小院,荼蘼左右看了一眼這座小院。院子不大,院內瞧著甚是素淨,倒是個讀書的好地方。林培之擺了擺手,指指院內僅有的一棵五人合抱的大槐樹下的一張石桌:「都坐罷」
三人依言坐下,皖平便開門見山道:「王叔,我想從宮中搬出來」她雖脾氣驕縱,但也不是不知眉高眼低之人,因此對適才之事,卻是絕口不曾提起。
林培之略一挑眉:「怎麼?」
「皇兄不在宮中,我一個人住著甚是無趣」皖平看了一眼荼蘼與冼清秋,然後笑嘻嘻的扯住他的衣袖:「所以想搬來王府與清秋還有嫵兒住在一塊兒,也好有個伴兒」
林培之點了點頭,語調平和道:「原來如此」
「那王叔是答應了」皖平欣然的問了一句。荼蘼卻是不由的挑了下眉,心中不無詫異。
「當然不是」林培之的下一句話卻讓她的欣然頓然成了泡影。而林培之顯然也並沒打算理睬她:「皖平,近來京中正值多事之秋。你住在我這裡卻是多有不便,還是乖乖待在宮裡的好」
皖平一怔,當即放脫了林培之的衣袖,神色便有些古怪。她雖刁蠻任性,但畢竟出身皇室,卻又怎會聽不出林培之的意思。沉默了片刻之後,她輕聲道:「王叔,您這……又是何必呢?」
林培之淡淡一笑,卻並不回話。皖平等了好一刻,見他再無回答,只得長長的歎了一聲,慢慢站起,轉過身去,很快便走出了這個小院,自始至終不曾回頭一顧。
荼蘼看著,卻是忍不住輕輕的歎了一聲,知道皖平從此怕是再也不會踏進寶親王府一步了。林培之移目看了她一眼,卻向冼清秋道:「清秋,你先回去,我有話想同荼蘼說」
冼清秋點一點頭,便也起身走了出去。不大不小的庭院裡頭,頓時只剩了荼蘼與林培之兩個。
林培之瞧了荼蘼一眼,問道:「皖平怎會忽然想起住進我這裡?」
荼蘼微微苦笑了一下,淡淡道:「我只是想,皖平若能住進來,或者對你有些好處」卻沒想到你居然寧可與她決裂,也不肯讓她住進來。林培之,你究竟在想些甚麼呢?
林培之輕輕揚起了眉,嘴角竟現出了一絲笑意:「荼蘼,你之所以這麼做,可是想為我留一條後路?」他的語氣從剛剛的沉鬱,一變而為輕快,語氣裡頭甚至帶了些許荼蘼久已不見的頑謔意味。
荼蘼萬沒料到他會說出這麼一句話來,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事實上,自打昨兒浣花聆音亭一晤之後,她便已打消了勸林培之離開京城的主意。
也該是下決心的時候了。她不能再耽擱,也不願意再耽擱了
林培之展顏一笑,正要開口的當兒,卻聽遠處傳來一聲似磬脆響,他微一皺眉,抬頭往聲音來處看了一眼,沉聲道:「進來」悄無聲息走了進來的卻是小院門口的那名守衛。
躬身行禮後,他道:「稟王爺,堰王府遣了人來,說是堰王世子今晨忽而高熱不止,堰王妃想著昨兒陸姑娘的一席話,故而特意使人過來,請陸姑娘務必前去」
此人說話聲音甚是清朗,語調卻是全無一絲起伏,令人聽著便覺有些不大舒坦。
只是荼蘼此刻卻是無心於此,一聽堰王世子高熱不止,她便不由的眉心一擰。
高嫣這是在做甚麼?她昨兒剛剛叫她當心,結果今兒便出了事,這也實在是太巧了一些。
一邊的林培之也跟著皺起了眉,昨兒荼蘼與高嫣說話之時,他並不在旁邊。但因高嫣神態有異,事後他忖度一回,畢竟還是喚了冼清秋細細問了,因此此刻卻也心中有數。
二人相互交換了一個眼色,林培之才道:「她既派人來請了,你自也不好不去。這樣,我讓清秋陪你走一趟堰王府。稍過一刻,我再與竣灝同去堰王府,也好看看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情」
荼蘼見他安排的甚是妥當,不由輕輕頷首:「如此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