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丕揉了揉脹疼的太陽穴,伸直雙臂打著哈欠坐了起來,幾聲輕脆的木屐聲伴著一聲銀鈴般的輕笑,郭女王端著一杯香茶裊裊婷婷的來到他的面前:「夫君可醒了。」
「現在幾時了?」曹丕說著,扭過頭看了一眼旁邊的漏壺,吃了一驚,「都午時了?」
郭女王放下托盤,端起茶杯送到曹丕眼前:「夫君一夜未眠,飲酒無數,一覺睡到午時又有什麼奇怪的。」她說著,偏著頭將托盤放在一邊,草草梳就的髮髻滑落胸前,露出一段修長潔白的脖頸。曹丕看得有一絲入迷,順手放下茶杯,一把將郭女王攬入懷中,手順著郭女王微敞的衣襟就伸了進去,在郭女王豐挺的胸前一陣揉捏,很快就感覺到了郭女王胸前的兩粒突起。他看著郭女王羞紅的臉頰,一時興起,翻身將郭女王推倒就壓了上去。郭女王驚叫了一聲,半推半就的倒在了錦被上……
臥房裡,春意盎然。
盛裝的甄宓拉著一臉興奮的曹,一邊走一邊輕聲說笑著什麼,剛走上台階,卻看到兩個侍女正站在門口,面色微紅,有些尷尬的看著她。她皺了皺眉剛要詢問,卻聽到裡面傳出的一陣婉轉的呻吟,緊跟著聽到曹丕一聲暢快淋漓的低吼,她的臉色立刻煞白,一下子捏緊了曹的小手,捏著曹有些吃不住疼的叫出聲來。她怔了片刻。決然地拉著曹調頭離開。
郭女王面色潮紅,軟得像一癱泥一樣伏在曹丕胸前,眼睛卻得意的瞟了一眼門縫外甄宓匆匆的背影,聲音甜得如蜜一般:「夫君,你今天怎麼如此勇猛?」
曹丕嘿嘿的笑著,手在郭女王光滑的背上輕輕的游動:「我不是一直這麼勇猛嗎?」
郭女王抿嘴笑了。她端過已經涼地茶了一大口,撅著嘴湊到曹丕面前,將茶水度到曹丕口中,看著曹丕嚥下,這才笑道:「這茶最能醒酒,果真是個好東西。」
「倉舒搞出來的,當然不會差。」曹丕笑了一聲,卻有些酸溜溜的,想起昨天父親為了倉舒一人讓他們等了一個多時辰才開席。他心裡就不痛快。他沉下臉想了想,忽然又笑了:「不過這次,他卻是輸了一陣,女王,你知道麼,父親要讓子文去代郡立功,卻想讓我放棄關中。虧得我反應快,沒有答應他。倉舒自以為財大氣粗,一口答應了父親五百萬石糧食,還說秋後再給一千萬石,他也不想想,荊州、益州再富,抽出這一千五百萬石糧食也是竭澤而漁。我看他一兩年之內,是別想打江東了。」
曹丕越想越得意,不由得笑出聲來。郭女王卻沒有笑,她瞟了一眼得意洋洋的曹丕,黛眉輕皺。曹丕見她的神色不對,收住了笑,撐起身子說道:「怎麼?有什麼不對?」
郭女王笑了一聲,轉過頭去將茶杯放在案上,又續好了熱水。這才端著茶杯轉過身來輕輕的笑道:「夫君,關中的戰功當然不易,可是如果沒有丞相府的糧草接濟,你能打贏關中的仗嗎?」
「當然不能。」曹丕撲哧一聲笑了,他高聲笑道:「兵馬未動,糧草先行,這次關中為什麼能打贏?夏侯叔叔能征慣戰顧然是一個重要因素,可是要沒有父親撥過去地三百萬石糧食,收買不了楊秋、李堪那些叛逆。我如何能擊敗韓遂、馬超。他們的士兵精悍好戰,兵力又相差不多。我們根本不佔上風的。」
「既然如此,如果後面丞相府再沒有糧食撥給夫君,夫君還能打勝仗嗎?」郭女王有些擔心的說道:「丞相連倉舒的戰事都給停了,說明朝庭的賦稅確實很緊張,要不然也不會在這個節骨眼上讓倉舒停下,集中力量支持子文公子北上平叛,那麼他還能有糧支援關中嗎?」
曹丕一下子醒悟過來,他想了想又強辯道:「父親讓我去打仗,總不能不給糧食吧?」
「給是要給,給多給少,什麼時候給卻是丞相定的。」郭女王見曹丕明白了其中地要點,生怕曹丕惱怒,也不再多說,輕手輕腳的替曹丕穿好了衣服,端著托盤退了出去。曹丕怔怔的坐了一會,越想頭越大,自己以為得計的,卻是個圈套。如果丞相府不再大量撥糧,這關中的仗還怎麼打?怪不得父親說他還要打三五年的,原來是這麼個意思。】\他有些煩燥的看了一眼四周,隨即命人備車,決定去找隨同他一起回來地吳質商量一下。
吳質一聽曹丕的話,也皺起了眉頭,他覺得曹丕的決定顯然是錯了。關中的仗看起來是大捷,其實已經打成了爛仗。西涼軍雖然打敗了,但他們主力並沒有受到重創,現在十幾萬人散入四方,想要徹底平定關中、西涼,沒有個三五年時間根本不可能。如果曹丕趁著曹操讓他收手的時候撤出關中,那麼後面的仗再怎麼打都與曹丕無關,他反正已經有了戰功,而且不必為後面可能的戰敗承擔責任,有利而無害,可是要打下去,萬一打敗了,這戰功可就全沒了。更關鍵的是,他在關中打仗,一時脫不了身,那麼曹操為了補償曹沖,必然會在其他方面給曹沖安排美差。曹沖又得了歡心,又得了便宜,卻是名實雙收了。至於江東,孫權、劉備那兩人僅靠揚州、交州怎麼可能是曹沖的對手,時間拖得越久,或許對曹衝越有利。
曹丕聽吳質也這麼說,不免有些急了。他越想越懊惱,越想越鬱悶。吳質見他大年初一心情就不好,只得勸道:「公子也不必著急。這也只是我們地猜測而已,說不定倉舒公子放不下荊州,還要回去的,丞相未必會把他留在身邊。」
「萬一父親藉機把他留在身邊呢?」曹丕想起最近鄴城傳得比較瘋的那個傳言,心裡更急了,萬一天子真的封了父親為王。到時候必然要立世子,父親一直偏向倉舒,自己這個時候又不在鄴城,豈不是被倉舒佔了便宜?一旦自己丟去了世子之位,再大的戰功又有什麼用?再說自己打仗之方面確實和倉舒有不小的差距地,萬一戰死在關中,那就更虧得沒影子了,白白便宜了倉舒。
「封王的事,恐怕一時還決定不了。」吳質搖了搖頭。「許縣那邊的情況我還不太清楚,但鄴城這裡,卻是暗流湧動,我可聽到不少反對地意見,雖然他們不敢明著和丞相較勁,但他們咬著高祖皇帝地白馬盟不放,丞相一時恐怕也拿不出對付的辦法。鄴城如此。許縣恐怕也會哪些,甚至更強烈一些,天子也不會這麼輕易地答應封王,這可是有先例的。」
「你是說封王的事辦不成?」曹丕又是開心,又是失望,開心地是倉舒一時佔不到便宜,失望的是如果真封不成王。那他也沒有機會了。這種矛盾的心理讓他患得患失,無所適從。
「公子何不推薦倉舒公子去許縣辦這件事?」吳質忽然靈機一動:「倉舒公子如此順利,有一部分原因就是他深受天子信任,才能官拜鎮南將軍,代表了天子正統,所以在荊州、益州勢如破竹,士人大族望風而降。如果現在他去許縣讓天子請封丞相為王,你說天子會怎麼想他?」
「怎麼想他?殺了他的心都有。」曹丕順口說道。剛說完,他立刻明白過來。對啊,讓倉舒去許縣請封,封成了,天子要恨死他,封不成,父親恐怕也不會再對他那麼看重,正是兩頭不得好的主意。「季重,高明!高明!哈哈哈……」曹丕哈哈大笑,滿天的烏雲似乎都一時散去。又是晴空萬里。
果然不出曹丕等人所料。春節過後的第一次家庭會議上,曹操宣佈了由曹彰為北中郎將。行驍騎將軍,以田豫為副出征三郡地事情,同時讓曹沖暫領中護軍將軍,帶著禁軍駐紮在河間為曹彰後應。曹丕生怕曹操把虎豹騎趁機給了曹沖,立刻提出讓曹衝去許縣請封的建議。曹操一聽,也有些猶豫,他正為這事發愁呢,本想試探一下的,沒想到跟上次立丞相一樣,又成了僵局。好像除了曹沖,還真沒有合適的人選,當然了,他也確實想知道曹沖對這件事的態度。
當曹操笑瞇瞇的像個老狐狸一樣的問曹沖地意見時,曹沖幾個兄弟都愣住了。曹丕是覺得事情有些太順利,曹沖卻是覺得有些轉折太快,前面曹操還分明有意讓他帶著精銳去河間,怎麼突然之間就又變了主意?
不過面對著曹操笑瞇瞇的眼神,曹沖心裡升起一陣警惕,把快到嘴邊的反對意見又嚥了回來,他想起在烏林時曹操的怒吼,想起他當時矇混過關的那個說辭,知道這個時候直接回絕顯然不是什麼好辦法,他點了點頭,恭敬的說道:「父親有命,焉敢不從。」
「倉舒,你說為父要求封王,是不是合適?」曹操還是笑容滿面,又轉過頭對曹丕、曹彰、曹植三人說道:「你們說呢?」
「當然合適。」曹丕第一個說道:「父親力挽狂瀾,要不是父親東征西討,這漢室江山早就沒了,這麼大的功勞不封王什麼人才能封王?」
曹彰和曹植卻有些遲疑,曹植咂了咂嘴,吞吞吐吐的說道:「按理說,父親的功勞封個王也是應當地,只是高祖皇帝白馬誓言之鑿鑿,音猶在耳,非劉氏封王者,天下共擊之,這父親要是封了王,會不會成為眾矢之的?」
曹彰點了點頭,有些為難的看了曹操一眼,他雖然沒有開口,可是他的眼神卻表明了他附合曹植的意見。曹操也不生氣,他撫著花白的鬍鬚,轉過頭炯炯的看著曹沖,一點也沒有老花眼的痕跡。
曹丕等人隨即也將目光注視在曹沖身上。看他如何回答。
曹沖被他們看得有些不自然,他摸了摸頭笑道:「你們看我幹什麼,要我說,封個王也是應當地,那些劉氏子弟,長於深宮之中。養於婦人之手,打不得仗,治不得民,憑著姓劉就能封王封侯,父親這麼大地功勞,卻只封了個縣侯,確實也有些不相襯。只是這能不能封王,我說了也不算,得看天子地聖意。」
曹操瞇著眼睛看了曹沖一會兒。哈哈大笑,他伸過手拍了拍曹沖的肩膀:「倉舒,你說得對,這個啊,要看天子地聖意。你就去許縣一趟,看看天子這聖意究竟是怎麼想的。」
「諾!」曹沖俯身施禮。
「丞相真想要王爵?」龐統和張松大驚失色,面面相覷。
曹沖苦笑了一聲。點了點頭。
龐統咧了咧嘴,搖著頭歎了一口氣:「將軍,我就說當初這襄陽書院會出事,果然就出了事,這個簍子捅得夠大地,真該把那個伊籍一刀給宰了……」他剛報怨了一半,又想到傳這謠的雖然是伊籍。=小說首發==但出這個主意的兩個人一個是馬謖——現在是曹沖的軍謀,一個是他的好友諸葛亮——現在正在襄陽過年,準備開春的種子,兩個都殺不得,只得把話又嚥了回去。
張松卻是一驚之後,很快就恢復了平靜,他白了龐統一眼笑道:「封王也好,至少可以試試天子的意思,看看民意。這遲早是要做的。只是時機不太好而已。事已至此,報怨也沒有用,不如想想怎麼才能讓丞相達成心願吧。」他覺得反正曹衝要奪嫡的,這件事辦好了,也能消了曹操心中對曹沖地疑慮,曹丕就真的沒戲了,對曹衝來說未嘗不是件好事。當然關鍵是這個王爭來之後,必須由曹衝來繼承,要不然那就是白忙一場。
「你覺得天子能同意封王?」曹沖看著信心滿滿的張松。
張松傲然一笑:「這事他說了算嗎?」
曹沖和龐統都愣住了。張松這話說得雖然是實情。可是也太猖狂了吧。天子雖然現在沒什麼實權,可他要是真的不給。你還能拿刀殺他?張松見他們這麼看他,又呲牙一笑:「公子何必擔憂,有精通帝王之術的士元在,有什麼事辦不成的。我現在要考慮的倒是公子如何趁著這個機會從丞相手中要點好處,比如那個諜組,我看就應該要過來,那個石凌寒不過是郭大人地一個下屬,卻有這麼大的能耐,那小郭大人豈不是天縱奇才,跟老郭大人一般?」
「老郭大人很牛嗎?」曹沖雖然知道郭嘉牛,可說實在的,總覺得有些玄,並沒有什麼確切的證據說明郭嘉的牛,至少他不知道。
「那當然,要不然孫策會死得那麼巧?」張松感慨的歎了一聲,由衷的佩服:「郭大人可比漢初三傑地陳平,奇計百出,可惜都是隱秘之事,不為人知。我如果能有機會看到丞相府保存的文案,鑒賞一下郭大人的妙計,一定會茅塞頓開,登堂入室。」
曹沖撇了撇,心道你已經夠陰的了,再茅塞頓開,登堂入室,別人還活不活了。不過張松說的這個主意倒是不錯,我替老曹辦事,是不是也應該要點好處?至少要把在荊州、益州的諜組人員要過來吧,免得不注意的時候被人打了小報告。
「永年說得對,這件事士元要多想辦法。」曹沖擺擺手,擋住了剛要說話的龐統,自己輕輕鬆鬆的進臥房去了。龐統無可奈何,瞪了張松一眼:「永年,你以為這件事那麼好解決?要是好解決大公子會推薦公子去?這事根本就是辦成了得罪天子和那一幫儒生,辦不成更是既得罪丞相又得罪天子,總之是兩頭不著好……」
張松翻了翻眼睛:「你不是自吹打仗小意思,帝王術才是你地強項嗎?這次有事讓你辦,你怎麼慫了,難不成平時都是吹牛的?」
「靠!」龐統被他一句話給堵住了,無言以對,脫口一句曹沖的口頭禪拂袖而去,不理張鬆了。
「且!」張松笑著回了一句從詩經上就開始流行的口頭禪,也自顧自的起身走了。
臥房內,荀文倩和曹沖正在商議這件事。荀文倩覺得曹沖一臉的無所謂不可思議,這麼大的事情,他怎麼能不當回事呢。封王,這多大的事情,會引起多少輿論,造成多大的影響?別地不說,真要是父親和從伯知道曹衝要去許縣為丞相請封王爵,估計他們就得氣得吐血,可曹沖怎麼看起來跟沒事人兒似地?
難道,他自己也有了這個心思?
荀文倩愁眉不展,她一邊看著曹沖在逗弄最近心情一直不太好的大雙小雙,一邊想著說辭,終於等曹沖在大雙小雙身上沾足了手足之慾,躺回她地身邊,荀文倩才壓著心頭的不快,和聲問道:「夫君,你覺得請封的事能成嗎?」
曹沖收了臉上的笑容,歎了口氣:「不知道。」
荀文倩沒想到他這麼回答,一時語噎,想了想又跟著問了一句:「你想這件事成嗎?」
「想!」曹沖根本不用考慮,脫口而出。荀文倩的臉色立刻變了,正在替曹沖拔髮簪的手一下子僵住了,她努力的壓制著情緒的波動,放鬆了身體,慢慢的吸了口氣,取掉曹沖的髮簪,扶著曹沖躺下,替他掖好被子,這才自己脫了外衣,鑽進被子,偎在曹沖的胸前:「夫君是不是還想再進一步?」
「再進一步?」曹沖愣了一下,看了看荀文倩的臉色,忽然笑道:「做皇帝?」
荀文倩有些緊張的點點頭,盯著曹沖的眼睛,目不轉睛。
「這個暫時還沒想過。」曹沖順口答道,又放鬆了身體,輕輕的將荀文倩攬入懷中,還沒等荀文倩說話,他又說道:「文倩,我知道請封王爵在很多人眼裡看來就是要學王莽,下一步就是要篡位做皇帝。可是父親到了這個地步,進退都不由自已了。我如果簡單的反對他,那麼他自然會找別人去做,或許事情會搞得更糟一些,與其如此,為什麼不把這個主動權抓在我手裡呢?」
荀文倩眼前一亮,隨即又黯淡了下去。曹操已經走到這一步,軍政大權一把抓,他要篡位固然有難度,但要想退下去任人宰割,恐怕也不太可能。現在曹沖弟兄三人又是如此傑出,這大漢朝的軍權已經牢牢的掌握在他們的手中,皇帝要想翻盤確實是沒什麼機會了。就算曹沖可以效忠天子,那也未必能影響大局,他畢竟首先還是曹家的人,首先要為曹家的利益考慮,要為曹家的安全著想。當初希望能以影響曹沖的方法來挽救漢室,是不是有些太異想天開了?
荀文倩沉默不語,對曹沖的愛撫都沒了興趣,曹沖見她沒什麼反應,也覺得有些興趣缺缺,縮了縮身子,鑽進被子裡不一會就睡著了。荀文倩卻睡不著,她看著酣睡的曹沖啼笑皆非,這人倒是看得開,好像什麼事都無所謂,居然這麼輕鬆的就睡著了。篡逆的大事在他都無所謂,還有什麼能讓他覺得重要的呢?
她輾轉難眠,卻一直找不到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正在歎氣,卻聽曹沖忽然笑了:「請君暫上凌煙閣,偌個書生萬戶侯,做王做侯,真有那麼好嗎?」荀文倩吃了一驚,側耳聽了聽,卻只聽見曹沖沉穩的鼾聲聲,她也笑了笑:「又說夢話,什麼凌煙閣,又是哪兒的名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