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沖一言不發,沉默的看著伏地不起的魏延半晌。好一會才展顏而笑:「文才,我信你,你起來吧。這兩天辛苦你們了。去告訴漢升。讓大家好好休息。吃飽喝足,這兩天不要練得太狠了。」
「是。」魏延見曹沖臉色不對。連忙收了笑容。撿起頭盔和長刀,輕手輕腳的退了出去。
「起來吧。」曹沖對著坐在地上地米氏姐妹擺擺手:「起來吧,劉大雙,劉小雙?」
「公子……」米氏姐妹哀哀的哭出聲來,坐地不起。
「起來吧。你們雖然是劉備地女兒,不過細想一下。我相信你們是不會下毒地,夜裡用刀豈不是更方便。」曹衝落寞地笑了一聲,沒想到自己一猜就中。她們還真是劉備地女兒。怪不得徐庶當時表情那麼怪異呢。「我相信你們。你們現在自由了,想去哪兒。我派人送你們去」。
「公子。我不走。」米大雙撲了過來。死死抱著曹沖腿痛哭不已,淚水很快就打濕了曹沖地褲腿。
「公子。我有個東西交給你。」米小雙卻收住了淚,她咬著牙擦了擦臉上的淚痕。倏的站起身來匆匆的跑了出去。從還沒卸下來地車上取了一個東西,又拎著裙子匆匆地跑了回來。雙手托著一個小紙包呈到曹沖面前,曹沖伸出兩指,將紙包拈了過來,輕輕的的解開,紙裡面是一包茶葉殘渣。
「這……是那天的茶葉渣?」曹沖很有些意外地看了米小雙一眼,猶豫的問了一聲。
「是。那天公子生病了,小雙就覺得有些不正常。所以把這些收起來了。」米小雙昂起頭,咬著嘴唇,堅定的看著曹沖。晶瑩的淚水在眼裡打轉,就是不落下來。
「請大師來。」曹沖看著倔強的米小雙,咧了咧嘴想笑沒笑出來。對典滿伸了伸手指。
張機手指在茶渣裡撥了一下。很快拈出一個看起來和茶葉很相似地葉片放到曹沖面前:「公子,應該就是這個了,這叫鳥頭茶。模樣和茶葉很相似,反應和這種茶葉也相似。但霸道得多,而且越煮性越大。中毒者先腹洩,但普通的腹洩藥無法治癒,病情會逐漸加重,大約五到十天左右,性命不保。公子幸好只喝了一碗。不會有性命之憂。待機為公子開副藥解毒。一服就好。」
「有勞大師。」曹沖點頭稱謝,張機笑了笑又道:「公子體虛。機為公子煮些藥粥來,可補元氣。」
張機開了藥方。親自出去配藥,曹沖看著倔強地昂著頭不語地米小雙,又看看抱著他腿痛哭的米大雙,苦笑道:「你們是走是留?說句話吧。總不能這麼僵持下去吧。公子我肚子又有些不舒服了,你還是先鬆開我吧,讓我去趟茅房吧。」正在抽泣地米大雙聽了,撲哧一聲笑出聲來。鬆開了曹沖地腿,曹沖由典滿抉著。匆匆的去了茅房。只剩下許儀一個人饒有趣味地抱著胸看著米氏姐妹。
「妹妹。你走不走?」米大雙瞪了許儀一眼。有些怯生生地問米小雙道。
「我不回夏口,反正他從來就沒想過我們。」米小雙扭著頭,兩行淚終於無聲的滑落。
「那我們就在公子身邊吧?」米大雙湊近了米小雙。拉著她地手臂低聲說道。
「這個我們說了不算。」米小雙冷聲說道:「他要趕我們走,我們總不能死皮賴臉地賴在這裡吧。」
「嘻嘻……」許儀見了。不禁捂著嘴偷偷地笑出聲來,米小雙瞪了他一眼,扭過頭去也不理他,許儀笑道:「好啦,你們還是起來吧。公子不會趕你們走地,不過呢,我勸你們還要走地好,公子以後跟你們地那位父親可是要對陣的。這萬一要是哪個殺了哪一個,你們說怎麼辦才好?」
「不要你管。」米小雙恨聲道:「既然他也不管我們的死活。我又何必管他的死活。」
「且。看你現在說得硬氣,只怕到時候又要哭得死去活來,讓公子為難。」許儀不屑地皺了皺鼻子,哼了一聲,將頭扭了開去。米小雙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也將頭扭了開去。
「好了。別死啊活地啦。」曹沖在院子裡彎著腰有氣無力地叫道:「不走的話就趕快來收拾行李。公子我累得腿都軟了,站不住了。要休息了。」米氏姐妹一聽,連忙爬了起來,匆匆的跑了出去。
曹沖躺在米氏姐妹收拾好地榻上,無力地哼了一聲。張松等人一見他沒事了,這才行禮要退出去,等他們走了片刻,曹沖強笑著對米小雙輕聲說道:「你們想好了?不走?」
「我們是走是留還不是你說了算,什麼時候我們自己能做主了?」米小雙重手重腳地掖了掖被角,恨聲說道,邊說邊擦著眼眶裡不斷溢出地淚水。
「說實在地,我是真想趕你們走地。」曹沖無奈地笑了一聲:「你們也知道。我跟你們父親是不可能站到一起地。他大概是無論如何也不會投降了。真到了那一天。你們如何自處,我又如何處理?」他停了片刻。見米小雙怔怔地看著被子不說話。又笑道:「而且吧,你們倆地脾氣也越來越大了,連父親都知道我御下不嚴,現在跟我一個病人居然還使小性子。你說以後還有誰受得了你們?」「公子。我們以後注意就是了。」米大雙端著張機吩咐人熬好地藥粥送了過來,畏畏縮縮地說道。
「想走想留隨你們吧。」曹沖歎了口氣:「還有個事,如果留在這裡。你們是恢復姓劉,還是……」
「我們姓麋。」米小雙看了米大雙一眼。搶先說道。米大雙想了想,也跟著點了點頭。
「也好。就姓麇吧。」曹沖笑了笑。拉拉麇小雙地手道:「麇小雙。別愣著了。去把永年和子翼叫過來,悄悄的進村。騷擾地不要。」麇小雙見他又說起平時經常說地那句玩笑話逗他,不禁破涕而笑。應了一聲。拿起手巾擦了一把臉,匆匆地去了。
「公子。」張松和蔣干匆匆而來,在曹沖榻前躬身施禮。
「你去通知行鎮南將軍。說我有要事相請,另外這個你拿著。帶幾個人到城外找一個山峰。日夜監視鳥林方向地情況。」曹沖讓麋小雙將望遠鏡交給張松,又稍微講了一下怎麼用:「我估計一兩日之內必有大事發生。看到鳥林方向有火,就立刻來報。」
「諾!」張松一聽,小心地接過望遠鏡匆匆地走了。
「公子,有事要發生?」蔣干見曹沖面色嚴肅,不由得也緊張起來。緊張裡面還帶著點興奮。
「對,我口授一封書信。用印後你立即騎我那匹鳥丸馬趕赴鳥林去面呈丞相。另外還有幾句話要轉告給虎衛校尉。」曹沖急急的說道,又看著屋頂愣了一會,怔怔地說道:「但願還趕得及。」
蔣干聽了。不敢多嘴。匆匆地寫好了書信讓曹衝過了目。用好印之後飛奔而去。
「公子。曹將軍來了。」米大雙端著熱騰騰地藥走了進來,輕聲說道。
柴桑碼頭。孫權拜倒在大喬面前,泣不成聲:「嫂嫂,小弟無能。接受兄長遺業多年。未能有成,反被曹賊逼迫至此。連累嫂嫂受此大辱,愧對兄長,請嫂嫂放心。在曹營中暫且委屈數日。等小弟準備停當,定為嫂嫂報仇血恨。救嫂嫂回來。」
大喬端坐在船艙中,一言不發,冷眼看了一眼淚流滿面地孫權,輕輕的閉上了眼睛。
大船起動了。東南風鼓起了船上地巨帆,大船越走越快。慢慢的消失在天水之間。
陸遜上前。抉起孫權,輕聲說道:「主公。岳母已經去遠了。」
「伯言,眾將如何?」剝、權站起身來。撣了撣膝上地灰塵。抹了抹眼角的幾滴淚珠問道。
「將軍們都急了,正在帳中怒罵呢,主公的書案已經被他們打爛了。」陸遜嘴角帶著笑意說道。
「伯言,此計不成,我們可就只有一條路可走了。」孫權歎了口氣。搖搖頭。整整衣服向大帳走去,剛走到門口。就聽到裡面武猛校尉潘璋和宜春長周泰勸說韓當等人地聲音,孫權咳了一聲。在剎那間換上了一臉地怒容。抬步跨進了大帳。
「哼!」韓當一見孫權,氣憤的將頭扭了過去,其它地人也默聲不語。以韓當為首地當年孫第地部將都氣得滿臉通紅。極力壓制著怒火。滿臉是對孫權的失望,就是孫氏宗親也一個個眼含不滿地各自將眼光轉向了別處。督軍校尉呂岱有些無奈的看了看孫權。也垂下了頭。
「諸位,今天我江東受此大辱,是可忍孰不可忍?」孫權站在帳中。拔出腰間長乃憤聲怒喝。噹的一聲又在那架倒霉的書案上砍了一刀。眾將一聽他話音不對,狐疑地將頭轉過來,半信半疑的看著他。孫權見眾人神態,臉上悲憤之色更重。他將一封書信扔在案上。沉聲痛訴。
「曹賊猖狂,欺凌我江東勢弱,逼我送嫂嫂去曹營,我本當不准。欲盡江東之力。與其一戰。敗則敗矣。不可愧對先父和兄長。奈何眾將心志不齊,為一已富貴欲降曹者為數不少,公瑾在陸口,屢次要戰,都被一干將領阻撓,以至於軍令難行。會稽也是降聲一片。所需地軍需物資。遲遲不能送到,請問諸位,這仗如何打法?我如何面對曹賊的二十萬大軍,如何能擋著他的成逼?」
眾將聽了,不由得有些慚愧,當初初戰折了黃蓋,再戰又差點被人打中主將周瑜地帥船,說實在的。這些人心裡都有了懼意。本來他們對抗曹就不是很有信心,再被這兩仗一打擊,那點殘餘的僥倖心理總就被打光了。江東上下,文的以張昭為首,武的以程普為首,都認為這仗不可能贏了,降聲一片,周瑜在前線,屢次召開會議研究如何破曹。都被程普給攪了。
如今孫權把情況推在他們頭上,雖然有些強辭奪理,卻也不是全無道理。
「曹賊逼我送嫂,此事諸位可忍?」孫權頓了半晌。看著面紅耳赤地眾人。大喝一聲:「我不可忍。」眾人聽了。都詫異的看著孫權。既然不可忍,你將嫂子送去幹什麼?要麼一戰,要麼就投降吧。
「然嫂嫂深明大義。謂江東基業。乃父兄血戰而來,不可輕與曹賊。江東勢弱,需上下一心,竭盡全力,方可與曹賊一戰。故而為爭取時間。她親身赴險。甘受大辱,嫂嫂大恩。我孫權難忘,我孫家難忘,我江東難忘。
我決定與曹賊拚死一戰。諸位願與我並肩者,我不勝歡喜,不願者。我也不強求,請諸位自便,只請諸位念在我父兄地份上,念在我嫂嫂捨身地份上,莫拖我後腿。否則,羹隆我孫權無情。」說完。他緊握著手中刀,威嚴地掃視了帳中眾人一眼。
眾人面面相覷,沒想到事情原來是這個樣子,一時拐不過彎來,等了片刻,韓當第一個站出來拔刀大喝:「韓當願為前鋒。為江東血此大辱,有敢退後者,莫隆韓當認得你,手中地刀認不得你。」
「豈有此理。你韓義公當得先鋒。我周泰就當得不先鋒嗎?主公。周泰願為先鋒,誓斬老賊人頭。」
緊接著。帳中請戰聲響成一片。孫權嘴角挑起一絲笑意。很快又將憤怒地面容改成了激動的模樣:「諸位如此。我孫權感激不盡。既然如此,就請諸位整頓本部軍馬,不日即行反攻,若天助我,事成之日,必與諸位同寶貴,鳥林地曹賊就交給周公瑾和程德謀,至於其他支軍。就有勞諸位了。至於合肥地李典。還請諸位莫要相爭,權當自為之,不殺此獠。難解我心頭之恨。」
鳥林,曹軍水寨前。孫賁和孫匡接到了盛裝而來地大喬。他們跪倒在大喬面前,肩膀聳動:「嫂嫂。我等無能,累嫂嫂受此大辱。實在是愧對兄長。」
大喬冷冷地看了他們一眼:「起來吧。休再說這些無用地話了。紹兒呢?」
孫匡滿面羞慚的說道:「小弟無能,未能保得紹兒平安,使紹兒遭人毒手。目前正在請好的醫匠治療,已經三天了。還沒能醒過來。只怕……」孫匡囁嚅了半天,沒有說下去。
「那就好,我要休息一下,你們退下吧。」大喬的臉色越發地陰沉了。
「諾。」孫匡退了下去。孫責遲疑了一下,也退了下去,大喬打開孫賁留下的一個錦盒。拿出一柄匕首,她抽出匕首看了看湛藍的刀鋒。將匕首掖進懷裡。冷笑道:「孫家地男人都死光了,打不過人又不肯投降。只會用這種下三濫地招數。還想與人爭天下。真正是可笑之極。」
曹營很熱鬧,曹操的中軍大帳張燈結綵。喜氣翻天。一干文臣武吏們在喜笑顏開地曹操面前不停地說著好話,等著酒宴開張。都知道孫第地夫人今天要進營了,都想來看個新鮮。哪怕是遠遠的看一眼也行,誰不知道孫第的夫人和周瑜的夫人是當年喬太尉的女兒,生得花容月貌,美艷動人。雖說已經三十多歲了,聽說還是傾國傾城,如今孫策地夫人進了丞相地房了。不知道什麼時候周瑜地夫人也進了丞相地房。那才叫兩全齊美呢。
有人還悄悄的說,聽說孫權為了保住江東那塊地盤。還要把他地小妹妹送給咱家倉舒公子呢,你們可知道?我可聽說了。孫權那個妹妹可厲害了,一般地男人鎮不住他。旁邊的人就說了,咱們倉舒公子是一般人嗎?什麼樣的女人鎮不住?
又有人說了。可惜這大喬小喬地年紀跟咱公子相差太大。都可以做他娘了。要不然。公子將這大喬小喬收入房中。總比丞相收入房中強吧,丞相可五十多了。還行不行啊。
他地話一出口,立刻招到了旁邊幾個士卒地群毆。一邊打還一邊罵:「你他媽地找死,不能連累我們啊,這話要是傳到當官的耳朵裡。我們一伍地人全得完蛋,你這張臭嘴,遲早要惹禍地。」
那人挨了揍,也知道自己犯了錯。不敢還嘴。只得揉著傷口躲到一邊,嘴裡還嘀嘀咕咕地。我又沒說錯。丞相大人雖然愛惜女人。哪有公子心疼人。沒看到他那兩個侍女過得比我的婆娘還開心嗎。這營裡的女人。哪一個不想到公子帳裡去。
下面地這些話自然只能在下面流傳,曹操沒有機會聽到這些。他也沒有空聽到這些。從宴會開始。他雖然舉著杯對著眾人高聲歡笑,卻沒有像往常一樣詩興大發,他只想天快點黑,酒宴快點結束,一想到當年那個巧笑俏兮的小女孩闊別了近二十年後。如今就安安靜靜地坐在他的內帳裡。等著他去安撫,他就覺得自己熱血沸騰,有一種等不及的感覺。
她如今三十多歲了。還像以前一樣明艷動人嗎?曹操出神道。
「丞相大人。請滿飲此杯。」孫賁掛著一臉諂媚的笑容。高舉著酒杯。
「哈哈哈。好。飲了。」曹操哈哈一笑。一飲而盡。看著孫賁滿臉笑容。他卻從心裡鄙視這個人。將自己的嫂嫂獻給人求富貴。還這麼開心。這人真是下作,孫文台當年如何英雄。怎麼生出孫仲謀這種兒子。怎麼會有孫賁這樣地侄兒?什麼兵聖之後?我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