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的曙光劃破了天際。薛楓吃力撐起身子,晃悠悠地向著另外兩個倖存者——押運張志彪囚車的士卒,走去。
「你們,叫什麼名字。」薛楓抬起頭,打量著眼前這兩個面目黝黑身材敦實個子不高的青年士卒,目光雖然疲倦但仍然是無比冷厲。
「回將軍的話,小的張成,他叫李虎。」張成一邊抖著身上的泥土,一邊站起身來。叫李虎的那個士卒也狼狽不堪地起身。三個人,你看我,我看你,不由得都苦笑起來。在這種時候,什麼士卒,什麼將軍,大家都一個樣——滿身全是血跡,蓬頭垢面,死裡逃生。
「將軍,如今我等該如何?」張成歎息一聲,「昨晚的那些騎兵,好似是我軍的人。」
「你說的不錯,是大唐騎兵。如今之計,我們只能繼續前進,到遼東城去,將此消息上報給朝廷。走吧。」薛楓仰天吁了一口氣,他知道,此事肯定是張士貴所為,但他是大唐國公、根基深厚的軍隊門閥,在沒有真憑實據之前,對這兩個士卒又怎麼能「深說」呢。
薛楓帶頭向山坳的出口處走去。一邊走,一邊思量著。出了山坳,三個人腳步踉蹌地行進著。路上,沒有行人,一片冷清,道路兩旁的樹木早已毀在戰火中,或被砍伐,或被燒燬,廢墟上偶爾還有一絲青煙飄起。
到了一個十字路口,都是筆直的大路。薛楓望了望後邊的張成和李虎,「二位,你們可知,哪條道是通往遼東城的?」
「將軍大人,我們也不曉得啊。嚮導在昨晚的戰鬥中被砍死了,這該如何是好?」張成呲牙咧嘴地呻吟了一聲,身上的傷口因為走路震動疼得讓他有些受不了。
薛楓有些不知所措。就在這時,突然,一陣轟隆隆的馬蹄聲傳來,似雷鳴。張成臉色大變,「將軍,我們快逃啊,是追兵,又來了!」李虎也苦著臉,立即做出一幅逃命的架勢。
薛楓一驚,猛然轉身向左,左邊的大路上塵土飛揚,有一股子騎兵縱馬揚鞭飛馳過來了,他歎了口氣,搖了搖頭,「來不及了,這裡一馬平川,我們又能往哪裡逃?再者說,能跑得過騎兵嗎?稍安勿躁,一切看我眼色行事。」
說話間,馬隊已到跟前。馬上的騎士紛紛勒住韁繩,口中發出「吁」地聲音,馬蹄紛飛,揚起塵土一片。
塵土漸漸散去,薛楓看去,望得呆了。眼前是一列整齊的騎兵隊,起碼有數百人,馬首接著馬屁股在左邊的大路上排成了長長的一縱行。看裝束,居然是高麗騎兵!還不僅如此,更令他吃驚的是,這是清一色的女騎兵。個個面目妖嬈,頭系紅色頭巾,身披皮革製作的護具,背插箭筒,手持一柄彎刀,嫵媚無比,殺氣騰騰!
為首的一個,身著一身黑色的軟皮鎧甲,白皙的瓜子臉,柳葉眉,挺拔的小鼻樑,目若晨星,櫻唇紅潤,胯下一匹通體雪白的駿馬,同樣手持一柄彎刀,整個人看上去,俏麗中帶著一種英武肅殺之氣。
薛楓看得一呆,而他身後的張成和李虎,望著這一隊英挺的高麗女騎兵,心頭撲通撲通地直跳。不過,不是害怕,是震驚!女騎兵啊,天哪,女子從軍已經很罕見了,居然這麼多女騎兵!
心念百轉。面前的女子開言了,「大膽唐人,居然敢在我高麗國土上到處招搖,一定是唐軍的奸細!」說罷,她回過頭去朝一群女騎兵們「烏裡哇啦」地說了幾句,幾個女騎兵翻身下馬,手持彎刀,向薛楓三人逼近過來。而眾多騎兵也隨之縱馬包抄過來,將他們團團圍住。
薛楓盤算著逃走的成功幾率。如果能有一匹馬,披掛整齊,或者還有一點衝出去的可能性,但如今手無寸鐵又是步行,再加上還有張成和李虎,要想衝出這群娘子軍的包圍圈,近乎天方夜潭了。但,自己能就這樣成為一群高麗娘們的俘虜嗎?
突然,張成和李虎喊叫一聲,身子猛然從高麗女騎兵方隊的馬匹間隙中飛速穿過,各自朝不同的方向沒命地逃竄而去。薛楓大喝一聲,「不要,回來!」但張成和李虎逃命心切,哪裡還能聽他的話,腳下繼續玩命地飛奔著,腦子裡只有一個字:逃!
薛楓歎息一聲,愚蠢的傢伙,完了!果然,首領模樣的那個女騎兵冷哼一聲,伸手摘下背後的弓箭,引箭搭弓,右臂後拉,颼地一聲,一支羽箭在半空中劃了一道圓弧,正中張成的背心處。張成慘呼,身子停頓了一下,撲通栽倒在地,面朝黃土雙腿蹬了幾下,身子一陣猛顫,再無動靜。與此同時,另外幾個女騎兵也取下弓箭,瞬間將李虎射成了一個刺蝟。
慘叫聲傳進薛楓的耳朵,他的心一陣刺疼。一股怒火剎那間升騰起來,他的眼睛中放射出仇恨憤怒的火焰。
女騎兵首領警惕地看了他一眼,手一擺,幾個女騎兵圍攏過來,明晃晃的彎刀映照著薛楓骯髒而激憤的臉龐。
薛楓仰天長嘯,身子原地起跳,半空中龍淵寶劍出鞘,左腳往右腳背上一墊,整個人就斜著竄了開去,女騎兵們只見人影一閃,薛楓已經騰身跨在了女騎兵首領的背後,一隻手緊緊摟住她的腰,另一隻手上的龍淵劍鋒橫在了她的咽喉處。
女騎兵們發出一聲聲驚呼,薛楓身前的女騎兵首領動也動彈不得,口中發出憤怒之極的喊叫:放開我!放開我!她的漢話並不流利,再加上急切之間,強調聽起來非常刺耳和怪異,在空中飄蕩著。
「縱馬,奔跑。否則,你我同歸於盡!」薛楓低低而言,雙腿一夾馬背,那匹雪白的駿馬撒著歡兒向右首的方向奔馳而去。身後,女騎兵們的驚呼聲依舊不絕於耳。
耳邊呼呼的風聲,馬已經達到了它的極限速度。薛楓為了保持身形,已經收起了龍淵,兩隻手死死地「捆」在女騎兵首領的腰上。剛開始,他還沒覺得有什麼,後來聽不見追兵的動靜,他的心慢慢平靜下來,便感覺到有些異樣。女騎兵首領的腰很細很綿軟,雖然隔著一層甲冑,也似乎能感受到那裡面的柔肌嫩膚。
她起初還拚命的掙扎,但後來漸漸停止了無謂的動作。她畢竟是女子,在力量上與薛楓相差甚遠。薛楓死死的摟住她的腰,她越是活動,她胸前的兩團肉球就不住地碰撞薛楓的手腕。
不知過了多久,也不知跑出了多遠。反正,紅日已經快要當空了,從早晨到中午,這種變態的馬速,起碼也跑出了上百里路吧?眼前是一片開闊的草地,草地中間,有一條蜿蜒的小溪流過。
胯下的白馬不住地喘著粗氣,女騎兵首領突然回過頭來淡淡地問了句:「你準備把我帶到哪裡去?這裡是高麗,處處有我的國人和軍隊,你能跑出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