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刀無痕 網絡原始版本 第一百九十七章 刀之聖者
    第一百九十七章刀之聖者

    月亮潑下了一片淡銀色光華,澆灌著萬物,月光脈脈,如線如縷,上下瑩徹。如有葉,則葉影參差;如有花,則花影迷離;如有舞,則舞影凌亂,趙烈此時也是滿臉無奈笑容,心亂如迷茫雲霧,似乎還在驚歎宋青河的驚艷舞姿和妖嬈玉容,他輕輕搖了搖頭,負手靜靜凝望天上明月。

    良久,趙烈還是未能從剛才匪夷所思的震撼中走出來,彷彿經歷了驚心動魄的慘烈廝殺,怎麼也無法接受宋青河那深情哀怨的目光,心情有些壓抑,總是感覺水雲間的經歷如同夢境般虛幻詭異,他的雙眼輕輕地眨了眨,似乎宋青河曼妙的霓裳舞姿就在那月影中飄飛,妖艷身影隨著月波輕輕的蕩動,周圍一圈一圈的星星就像戲台上的燈火,恍惚中,燈火闌珊處繁華已然落盡,他忍不住發出了一聲重重歎息。

    張旺財恭敬站在後面,明顯感覺趙烈有些神情恍惚,於是低聲道:「大哥為何整夜唉聲歎氣,今日到水雲間到底發生了什麼?宋青河到底在搞什麼鬼,不知旺財可否能為大哥分憂?」

    趙烈滿臉尷尬,苦笑道:「今夜實在有些鬱悶,水雲間發生的事情恐怕世間不會再有人知道了,我寧願這是一場夢,可就是在夢中也不會看到如此荒誕場面!哎,旺財,附近有沒有熱鬧的地方,你陪我去喝個痛快,今夜我決定不醉不歸。反正也睡不著了。」

    張旺財歎息道:「附近方圓百里沒有什麼酒樓,不過我知道附近有個豪華賭場,暗中已經被黑虎幫控制,賭場每年都要向黑虎幫交納大量銀子,通宵營業,非常熱鬧,不如我陪大哥去那裡放鬆一下。我會安排數百名長刀鐵騎在周圍警戒。」

    黑暗的長巷裡靜寂無人,只有一盞燈。殘舊地白色燈籠幾乎已變成了死灰色,斜掛在長巷盡頭的窄門上,可是轉入簡陋的大門後,穿過重重走廊,馬上就進入到了一個豪華大廳,裡面充滿了溫暖和歡樂,酒香中混合著上等脂粉的香氣。銀錢和骰子敲擊,發出一陣陣清脆悅耳的聲音,在賭徒耳中,這就是世界上最動聽的音樂,每個人都在賭,每個人都聚精會神在賭注上。

    趙烈悄然走進喧囂賭場的時候,身上並沒有佩帶長刀,臉上掛著親切地笑容。可是裡面的賭徒還是不由自主要抬起頭,有些人不經意間就能發出耀眼光芒,想讓別人忽視都很難,趙烈無疑都是這種人,才走進賭場就引起轟動。

    賭場大廳金碧輝煌,堂皇富麗。連燭台都是純銀地,在這種地方輸了乾兒八百兩銀於,沒有人會覺得冤枉,裡面擺滿了大大小小,各式各樣的賭桌,四面的牆壁粉刷得像雪—樣,上面掛滿了名家的書畫,賭客大部分都是威風八面的江湖豪客,可是他們在趙烈面前卻不敢放肆,都是面帶恭維笑容。畢竟面對著名動天下的武林戰神。而且這裡還是黑虎幫的地盤。

    屋子全是暗地,只有屋頂上掛著一盞奇形的大燈。燈光卻被純白的紙板圍住,很難照到別的地方,就因為四下都是暗的,所以燈光更顯得強烈,燈光全都照在一張鋪著綠氈的圓桌上,綠氈四周以金線拴住,桌子四周,是凡張寬大而舒服的椅子,然後是一圈發亮的銅欄杆,圈著發亮地銅環,桌子上整整齊齊放著副玲瓏小巧的象牙牌九和一對雕刻精緻的象牙骰子。

    一個微帶短髭的中年人,身材已微微發胖,顯見是生活優裕,隨便地穿著件輕衫,身上也沒有什麼惹眼的裝飾,迅速走來對趙烈恭敬道:「小人乃是賭場主人秦明,趙幫主大駕光臨,真是篷壁生輝,以後賭場還仰仗黑虎幫多多關照。」

    趙烈身穿剪裁合身,手工精緻的藍色長袍,坐在桌子中央,環視四周,發現房間陳設競簡單雅致,絲毫沒有做作地庸俗氣息,桌子上也沒什麼金盃玉盞,幾件精美瓷器甚至已是遠古之物,他微笑對秦明道:「秦老闆太客氣了,大家都是朋友,不要見外。這裡環境雅而不俗,顯然秦老闆也是世外高人。」

    山西綠林的魁首老黑,關外馬賊的大當家劉老2,江南聽風齋主,黑雲寨寨主,長身玉立的追風劍客,神采飛揚的天涯刀客,豐滿迷人的相思夫人……來自五湖四海的江湖豪客興高采烈地圍坐在桌子旁邊,他們既然無法在武功上壓倒趙烈,如果能在賭桌上大勝武林戰神,日後在江湖中也有了吹噓的資本。

    秦明戴著潔白的軟帽,穿著潔白的衣衫和軟靴,手上還戴著雙潔白地手套,潔白得瞧不見一絲灰塵,親自為眾江湖豪傑擲骰子,牙牌在綠絨上推過,骰子在盤中滾動,大量地金銀,錢票,迅速的,不動感情地被吃進賠出。

    趙烈很少來到賭場,也並不擅長賭技,可是依然憑借敏銳感覺連贏了五把,賭注也在成倍數往上累積,已達到上萬兩。不料風雲突變,他一次不但把贏來地銀子全部輸掉,而且還陪上了旺財遞過來的幾張銀票,可是他似乎更開心了,喜歡這種輕鬆爽快的感覺,微笑著飲盡杯中美酒。

    賭場上自然有贏有輸,可是無論輸贏,趙烈都淡然處之,絲毫沒有放在心上,水雲間中鬱悶壓抑的心情得到釋放,不知不覺中,他的桌子面前已經堆滿了籌碼,每次下注,無論輸贏,他都會把讓旺財把大量銀子痛快分給旁邊觀戰的賭徒,這也贏得眾多賭徒紛紛叫好。

    江南聽風齋主不安地在椅上蠕動著,一雙起了紅絲的眼睛。羨慕而妒忌地瞪著趙烈,他己輸出整整一萬兩白銀,終於起身離開了,其他人雖然也是輸家,神情仍鎮定,但他們地雙手卻已微微有些出汗,牌也像是更重了。

    賭桌上不斷有人離開。自然有人接替而上,大部分是輸光了身上銀子。也有極少人不動聲色贏錢後悄然離開,人來人往,好不熱鬧,整個賭場的賭徒幾乎都擠在這張大廳中央的桌面周圍,興奮地望著大把銀子流水般晃蕩,人聲鼎沸,激動地望著大名鼎鼎的武林戰神。每次趙烈贏錢的時候,整個賭場都如同沸騰的開水,引得眾多賭徒大聲喝彩恭維。

    相思夫人的眼睛已發出了光,明媚如秋水橫波地眼睛偷眼去瞧趙烈,腰纖細而柔軟,就像是春風中的楊柳,只希望趙烈給她一絲微笑。可是沒有微笑,一絲微笑也沒有。趙烈根本就沒瞧她,這種被人輕視,被人冷淡地滋味,她簡直不能忍受,但卻又不得不忍受。

    追風劍客穿著寶藍的長衫,寶藍的頭巾。頭巾上綴著塊碧綠的翡翠,腰畔繫著條碧綠的絲絛,上面繫著碧綠長劍,雙眼閃爍冷靜精光,一直跟隨趙烈下注,贏了不少銀子後就起身觀望。

    關外馬賊大當家劉老2頭戴貂皮帽,反穿大皮襖,還留著一臉大鬍子,顯然輸紅了眼,就連手中蒼翠欲滴。價值連城的水煙壺也輸了。只能漲紅臉離開了,可是目光是死死盯著落入趙烈手中的水煙壺。顯然水煙壺乃是他地心愛之物。

    趙烈輕輕朝旺財使了個眼色,旺財心領神會,起身悄然出門追到劉老2,微笑著把那個極品翠煙壺和幾張銀票遞給他,微笑道:「趙幫主見劉當家乃是響噹噹的好漢,希望有機會能一起痛快喝酒。」

    賭場裡面越來越熱鬧,趙烈忽然連接輸了十八把,因為每次不過輸了幾百兩銀子,開始趙烈並沒有在意,可是這些銀子全部被對面默默無聲的老頭贏走了,誰也不知道老頭是什麼時候坐下來的,老頭昏黃的雙眼半合半閉,嘴裡不斷地打呵欠,像是終年都沒有睡醒,無聲無息就連贏十八把。

    老頭忽然對趙烈道:「賭這些金銀太無聊,不如我們來賭你的兩把長刀,很喜歡你的長刀,我已經很久沒有握刀了。」他說話的時候,似乎有了霧,霧漸濃,他就站在迷迷濛濛,冰冰冷冷地濃霧裡,彷彿自遠古以來就在那裡站著,又彷彿是剛剛從濃霧中凝結出來的。

    秦明顯然已經看出了這個老頭是來找茬的,於是輕輕敲打桌子,幾個如狼似虎的打手衝了進來,打手兇惡表情下卻閃爍著冷靜目光,追風劍客的臉色忽然變得慘白,沒想到賭場裡面藏龍臥虎,這些打手居然都是功力強悍的高手。

    一條鏈子忽然「嘩啦啦」往老頭脖子上直套了下來,好粗好重地一條鐵鏈子,套人脖子的手法也很有技巧,很熟練,其餘凶悍的打手發出數聲暴喝,兩柄劍,四把刀,三桿紅纓搶閃電般刺出,配合得天衣無縫,其中任何一把兵器都足以致命,連趙烈都不禁替老頭捏了把冷汗。

    老頭卻只伸出兩根手指來一夾,一條鐵鏈子立刻被夾成了兩條,眾人眼前一花,兩柄劍,四把刀和三桿紅纓搶全部辟里啪啦掉在地面,而且全部斷裂彎曲,那些氣勢洶洶的打手則呆若木雞地站著,如同白日裡見鬼,那些圍坐在桌子四周的江湖豪客都是高手,此時更是眼中射出驚駭目光,渾身冷汗。

    趙烈的眼卻沒有花,再也沒有剛才的輕鬆愜意,忽然神色凝重地望著對面的老頭,目光銳利如刀,心跳都彷彿已經停止,老頭雖然身子佝僂蒼老,臉上每一條皺紋都在刻畫著所經歷的危險和艱苦,彷彿正在告訴別人,無論什麼事都休想將他擊倒!

    天涯刀客乃是名身量瘦長,瀟灑俊逸的中年人,臉上泛著嚴厲陰森之色,他似乎感覺到了什麼,眼中忽然露出恐懼神色,喘息著朝後退出,不料老頭忽然隨意隔空虛抓,天涯刀客別在腰間地天涯刀若如給一條無形地力量牽扯,迅速落入了老頭手中。

    老頭乾癟枯瘦的手輕輕握住了天涯刀,可是就在他握住刀柄地時候後。一切都忽然變了,刀本是死的,可是在這一瞬間卻好像受了某種妖法一指,忽然有了生氣,散發出絢爛的光芒,衰老枯瘦的老頭生彷彿也在這一瞬間忽然變了,眼中竟似有光芒閃動。佝僂的身子也漸漸挺直了,蒼白的臉上漸漸有了光澤。已將凝固的血液又開始流動。

    趙烈瞳孔收縮,目光眨也不眨地落在了老頭握刀地手上,本來乾癟枯瘦的雙手似乎變了,變得晶瑩雅致,如同象牙雕成地手,修長手指的指甲修剪得光潤而整潔,燈光下閃動著懾人的光芒。老頭模糊的面容逐漸變得清晰,一雙眸子炯炯發光,這雙沉凝銳利,令人不敢逼視的眸子足以令人心停止跳動。

    趙烈心跳剎那恢復正常,忽然有種很奇怪微妙的感覺,眼前居然閃過了刀神凝無心的影子,他凝視無名老頭,深深吸氣。忽然冷冷道:「你就是刀聖無名。」賭場裡面地人聞之心驚,忽然感覺到了強烈的殺氣,紛紛朝後退出。

    老頭兩鬢添霜,此時卻沒有絲毫衰老之態,天涯刀落入手中的一刻,人和刀就合成一個不可分割、渾融為一的整體。那完全是一種強烈且深刻的感覺,微妙難言,他悠然道:「我x手中的刀,得到了一切,連不該有的,我都有了,那就是寂寞。」語聲是柔和的,平靜地,緩慢的,優美的。但卻帶著種說不出的煽動力。

    趙烈緩緩站了起來。心頭湧上莫名的興奮和狂熱,忽然從旺財手中取過了兩把長刀。仔細緩慢地把兩把長刀綁在後背。

    刀聖無名凝視趙烈道:「你知道我為何而來嗎?突厥的大漠鷹王曾經對我有救命之恩。」

    趙烈臉上露出冷笑,歎息道:「突厥帝國非常想得到我地項上人頭,只是沒想到名動天下的刀聖也會為了突厥異族而來殺我,真是太失望了,本以為刀聖已經達到刀之天道,心中早無塵世俗心。」

    無名的雙眼似乎早已洞悉紅塵俗世,情緒沒有絲毫波動,淡淡道:「我從來沒有把大漠鷹王和突厥帝國放在眼中,還記得被你所殺的凝無心嗎?」。

    趙烈眼中露出尊敬目光,似乎又看到了凝無心清澈透明的眼神,沉聲道:「凝無心醉心刀道,乃是我心中的刀神,永遠不死。」

    刀聖無名似乎在回憶往事,忽然平靜道:「若無心怎能明白刀之真道?凝無心自小便獨自遊歷奇山異水,立志要在刀道上超越我,因為凝無心本是我的私生子,江湖中幾乎沒有人知道這個秘密。」

    趙烈心頭感到了震撼,總算明白剛才為何會從無名身上看到凝無心的影子,抬頭寧靜道:「刀聖今日就是來為報仇而來嗎?凝無心雖非我殺,但的確因我而死,我早就預料到今日一戰,渴望知道誰才是真正的刀之王者?」

    無名似乎看破了世人地生、老、病、死、憂愁、得意、悲哀、歡樂……,雖然站在喧囂賭場中,可是卻如同站在寧靜山野中,淡然道:「捨刀之外,我地心中再無他物,不過今日我卻並非為凝無心而來,他敗在你的刀下,應該得到了解脫,殉身刀道也是一種榮耀。十多年來,我感到非常寂寞,幾乎已經忘記了心中之刀,因為江湖中已經沒有刀客能讓我握刀了,可是今日我卻有了握刀地強烈衝動。」

    天涯刀本是很平凡的一把刀,刀身清澈如一泓秋水,溫婉如情人的眼波,一側有幾道暗紋,若隱若現如遠山,但落在無名手裡,平凡的刀也變得有了逼人鋒芒,無名的手出奇穩定,就像是已完全凝結在空氣中,這是武林中極其可怕的一隻手,「江湖中人人皆知,我只要一出刀,必見血光,必有命喪!今**可敢與我一戰?」

    趙烈感受到巨大壓力,可是依然微笑道:「刀乃百兵之膽,若無勇往直前的膽量和無所畏懼的霸氣,根本沒有資格用刀!世間萬物生生不息,星辰之變化升沉,草木之盛榮枯蒼,流水之連綿不絕,日月之千古運行,如心中無懼,則刀法有生生不息之玄機。只要能從自然之玄機中,悟出萬物變化之理,自然能無堅不摧,無物不克。」

    無名凝視趙烈道:「若要由自然動靜中悟出萬物變化之理,自萬物變化之理中悟出刀道,這是何等困難之事,若非具有絕大智慧之人。縱然勤練百年,也不可成。是以千百中來,能以意悟刀,上通武道之人,實是絕無僅有,你乃是千古江湖中獨一無二的刀客。」他說話地時候,人已與刀奇妙融合,其實他手中的天涯刀似有可無。他的人就是刀,只要他的人在,天地萬物都是他的刀,這也正是刀道最高深的境界。

    趙烈忽然從深心中湧起一種無法解釋的恐懼與崇敬,渾身冷汗淋漓,這是從未試過在與敵手交鋒前生出地情緒,就像登山者面對突然拔起千刃的險峰,駕舟者在浪高風急。遠離岸陸地黑夜怒海中掙扎,生出不能克服的無力蒼白感覺。

    偌大賭場忽然安靜了下來,極度死寂,就連黑夜中蚊子扇動翅膀的聲音都忽然變得清晰如雷鳴,沒有人移動,所有人全部僵立地面。如同忽然變成了一尊尊泥塑菩薩。

    良久,趙烈目不轉睛地凝視飄然站立的無名,總是感覺到無法描述的無形壓力,他遲遲沒有拔刀,似乎在思索什麼,目光變得異常冷靜,逐漸忘記了生死和拋卻了俗世,終於「匡」地猛然拔出了長刀。

    趙烈體內真氣動極而靜,靜極而動,隨其自然變化。不收不縱。無增無減,就在握刀的剎那。真氣凝於刀鋒,他的精、他地神、他的氣、他的力、他的靈、他的魂彷彿都已在這一瞬間凝聚在長刀,心中一片空靈,再也無所畏懼,狂戰少林後,武學進入到全新境界,此時,他無論體力,精神,功力還是刀意都達到了出道以來的最巔峰!

    滾滾翻騰的灼熱刀氣瀰漫在風中,可是忽然消斂無蹤,代之而起是陰寒肅森的寒氣,變幻莫測。四周地江湖豪傑想也未曾想過竟有人能利用拔刀的氣勢,發出這麼強大奇異的變換氣勁,他們頓時身不由主的後退一步,根本無法抵抗無形有實的龐大刀氣,深深體會到武林戰神的恐怖實力。

    長刀驀然化作變幻無形地絢爛光芒,刀影仰觀不得其形,俯視不見其蹤,相抱卻虛於懷,相握卻空無一物,茫茫乎無影無形,閉目卻感其刀聲,忽遠忽近,忽高忽低,忽如情人之呢喃在耳邊縈迴,忽如悲愴之嚎號,震怵心扉!趙烈用刀至此,已臻登峰造極,出神入化的至境。

    豪華賭場的空中忽然蕩漾著無數層透明真氣漣漪,趙烈和無名瞬間就從大廳中奇異消逝,沒有留下任何痕跡,眾人心頭震驚,紛紛潮水般衝出房屋,但見兩條人影已經飄然飛躍在明月高掛的虛空中。

    趙烈全部精神和真元貫注於手中長刀,刀從意、意從刀,心意交融,無意無刀,兩把長刀如同他的靈魂,隨心所欲地手中詭異變換,長刀無邊也並非總是發出火焰刀芒,狂風刀法千變萬化,寓於萬象之中,其匪夷所思的詭變讓人歎為觀止:只見空中風雲變幻,時而春風拂拂,桃李芬芳,心飄遐意;時而夏風陣陣,熊熊燃燒,火焰兇猛;時而秋風翊翊,雁南飛,悵把雕欄倚;時而冬風冽冽,飄舞無痕。時而晨風沾霧,如處子之膚,嫩而滑兮;時而夕風斜陽,浩瀚沙漠,天高雲淡。

    狂風呼嘯而過,連綿不絕的刀勢永無止境,趙烈手中長刀無邊驀然變成了長刀冰心,暴雪刀法其靜時,只聽蟲鳴鳥叫,吱吱喳喳,漫天寒雪飄舞如花,柔中帶剛烈;其怒時,天地為之變色,鬼神為之驚慌,蒼天為之淚下,人間如地獄,其妖艷絢麗程度已達登峰造極的地步!

    江湖豪傑和數百長刀鐵騎仰首觀戰,只看見長刀絢爛繽紛的刀芒瀰漫在月夜,趙烈渾身解數毫無保留的施展出來,把過去所有領悟地刀法發揮得淋漓盡致,愈打愈得心應手,暢快至極點,刀刀逼人,威猛氣勢和武功造詣已經達到出道以來地最高境界,恐怕江湖中也沒有幾人敢與他招招硬拚,藍色強悍的身影如夢如幻地縈繞在巨大清晰月亮四周。根本看不到刀聖無名地影子,高空之中猶如無數璀璨煙火連環爆裂,就連皎潔月色也顯得黯然失色。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縱使是同一個鐵匠打製出來的刀子,亦在輕重鈍快上有分別,所以武者對隨身兵器非常重視,因為沒有經過一段長時間去掌握兵器的特性。會受拖累而難於發揮出最高境界,可是平凡普通的天涯刀落在無名手中。卻忽然變得不平凡了。

    兩把長刀帶出了強大無匹的凶厲之勢,充滿一往無還的堅強氣魄,刀法之剛烈,天下無人能擋,就是無名也不敢與其硬拚,潮起還有潮落,可是趙烈似乎永遠不知疲倦。每刀都累積上一刀的殘餘刀勢,重重疊加之後如同滾雪球那樣膨脹,百招過後,刀芒和夾帶地真氣已經達到了駭人聽聞的氣勢,趙烈刀法之霸氣得到了完美體現,越戰越勇。

    無名就像在驚濤駭浪,暴雨狂風地大海中掙扎求存,攻中藏守。守中含攻,每在全力出擊或格擋後稍留餘力,以調節體內真氣,那是繫乎輕重的把握,當中微妙處,非是臨陣對敵時。是沒法掌握的,似乎已經落了下風,無名雖然置身凶險慘烈激戰中,依然忍不住長笑道:「痛快!痛快!真是痛快!我從未試過這麼痛快的激戰。」

    瞬間百招已過,雖然趙烈一直佔據上風,龐大的氣勢像從天上地下鑽出湧起的狂揚,隨他肯定而有力的步伐,挾帶冰寒徹骨和窒熱恐怖地刀氣,往無名滾滾捲來,可是無論狂風暴雪刀法氣勢如何驚天地泣鬼神。如何威猛狂暴。如何毀天滅地,變化如何詭異妖艷。始終未能把無名徹底撕裂。

    無名似乎感覺不到水洩不通的恐怖壓力,臉龐不含絲毫喜怒哀樂,悠然跨前一步,忽然一刀橫削而出,妙象紛呈,看似平平無奇的一刀,大巧若拙,能化腐朽為神奇,沒有半點花巧變化,但卻奇異破掉了趙烈所有刀法變化,隱見水光雲影,流轉不盡,意態無窮,似水流不斷的刀式劃出一道藍芒,宛如把無名的心意用刀寫出來,避重就輕劈開了趙烈的刀芒,直取趙烈胸膛。

    明月的邊沿很明亮,很清新,像被剛洗滌過一樣,月的四周沒有一片雲,很乾淨,好似一面平靜地深藍的湖。趙烈似乎胸有成竹,冷冷凝望飛來的驚艷刀芒,沒有絲毫畏懼慌亂,雙眼閃爍著詭異目光,右手握住的長刀冰心在兩丈許的空間內不住變化,每一個變化都是那麼詭異難測,刀勢如日照中天,光耀大地,其實最要命的乃是藉著長刀冰心反射地月光,他的左手無聲無息握住了長刀無邊,準備暗中從無名左肋刺入,這是天衣無縫,完美無缺,匪夷所思的詭招,也是真正致命的一刀!

    無名雙眼雖然被長刀冰心反射的月光所迷眩,可是心靈之眼卻敏銳感覺到了空氣中細微的氣流變化,心無旁騖,手中的天涯刀驀地化作一道碧光流雲,突破了時空限制,刀刃循某一條優美至超乎任何言語所能形容的弧線,速度似乎比閃電還快,竟然搶在長刀無邊刺中他左肋前劈在了趙烈的胸膛上!

    趙烈雙刀在手,也許心中想得太多,反而適得其反,此時只覺得腦海中轟然充滿了鮮血,思維頓時停頓了,清楚感受到了死亡的冰冷恐懼,心如死灰,天涯刀冰冷地刀刃已經劃破了他胸膛地衣服和表層的皮膚,而此時長刀無邊距離無名左肋還有兩寸,這個距離足夠無名側身閃開長刀無邊地詭異刀鋒,淡淡月色下,他忽然看到了無名臉上寧靜的笑容。

    時間彷彿在剎那間停止,無名手中的天涯刀並沒有絲毫停頓,依然朝前劈進了趙烈的胸膛,瞬間就只剩下的刀柄抵在趙烈的胸膛!

    趙烈的心跳都已經完全停止,死亡的悲涼和失敗的痛苦如海潮般瀰漫在腦海中,可是堅硬鋒利的天涯刀身忽然憑空化為碎片,鋒利刀鋒每朝趙烈胸膛前進一寸,就有亮晶晶的碎裂刀片滑落,寸寸斷裂在趙烈的胸口,而無名的身子並沒有避開長刀無邊,但見黝黑無聲的長刀重重扎入了無名地胸膛。無情透胸而過。

    明月顯得格外嫻靜,就這樣一動不動,靜靜地畫在天空,看過去像山水畫中濃濃的一抹黛色。所有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火石的瞬間,趙烈根本沒有時間收刀,也無力收回這刀,只能眼睜睜望著長刀無邊刺透了無名的身體。無名含笑而立在虛空,整個人異常空靈通透。不染一塵。

    趙烈心中的震撼和失落無法描述,心有餘悸,雖然經歷過太多九死一生的激戰,可是此戰卻讓他明白了太多東西,真切體會到穿心而過的痛苦滋味,心神極度激盪困惑,萬分悲憤道:「你為什麼要震碎天涯刀?為什麼不躲開我刺出地長刀?」

    無名淡淡道:「你刀法之剛烈霸道出乎我的意料。長刀如山洪暴發,海嘯雪崩,百招之內把我地刀勢完全壓制住,讓我竟然無法出刀反擊,刀道之詭變絢麗更是達到登峰造極的地步,遠勝我年輕的時候,我十年前就在江湖中擊敗了天下所有的刀客,以至於黑榜前十再無用刀之高手。可是從未見過天賦如此之高的刀客,實在不想毀了你。」

    趙烈心情變得異常沉重,目光充滿了尊敬欽佩,一字一句道:「可是前輩為何不躲開我刺出的長刀?」

    無名微笑道:「我早就說過,只要出刀,必見血光。必有命喪!何況當時我把全部真氣用在震碎手中的天涯刀,根本無力再躲開那詭異而雷霆萬鈞地一刀!」

    趙烈沒想到無名心胸如此開闊,而他自己卻想利用詭招擊敗對方,他心中充滿了悔恨,忍不住朝後退了一步,如鐵鑄般的身軀似乎瞬間就垮了,渾身無力,悲痛道:「可是此戰應該是我死在刀下!前輩為什麼要這樣做?」

    無名凝望身邊璀璨明月,悠然笑道:「十多年來,我感到了一種深入骨髓的寂寞。如同行屍走肉般活著。生命對我已經沒有了意義,心中和手中都已無刀。可是若忘記了刀,就算成為飄然出世的聖者,但卻不再是刀客!劍飄然尊貴,可以成仙出世,可是刀之鐵血,刀之鋒銳,刀之剛烈,刀之霸道都注定無法飄然出世,希望我的鮮血可以點燃世間更明亮的光芒。」

    明月似乎更皎潔神聖了,兩人似乎凝固在虛空中,無名隨手把長刀無邊從胸膛中拔了出來,額頭上青筋暴露,顯然忍受著巨大疼痛,白眉下嵌有一對閃亮生輝的眼睛,寬廣的額頭顯示出超越常人地智慧和寬容,眼中甚至閃爍著喜悅,「你讓我再次點燃了心中之刀,你未來在刀道的成就肯定可以超越我,因為你血液中有著征服的野心,這會讓你永遠無法忘記心中之刀,必然成為刀之尊者,刀之霸王。」

    兩人輕輕從空中飄落在屋頂上,趙烈慢慢抖落長刀無邊上的最後一滴血,血落地屋頂迅速化開,滲成一朵瑰麗鮮紅如烈日的血花,他的眼裡流出了淚水,心頭感到了強烈感動,無名乃是真正地刀之聖者。

    無名凝視趙烈道:「你過分看重刀法匪夷所思之詭變,剛才你若不想著利用詭道擊敗我,憑借你剛烈霸道的刀法,我也很難勝你,可惜你心機太深沉了,這反而導致你被我擊敗。千萬記住,詭道可以稱雄一時,可是絕難稱雄一世!」

    高空的明月發出的聖潔光芒似乎全部照射在無名身上,「自然之動靜,萬物之變化,千變萬化,其實不過隱含在一個變化之中。武功以力取,刀道以意會,力拙而意巧,力易而意難,是以天下通達武功之人雖多,可是參透刀道者,卻如風毛麟角,若非胸襟寬大,見聞淵博,人情通達之人,縱然苦練一生,也絕不會達到刀道的真正巔峰。」他的目光蘊著無可比擬的智慧,宛如沉思的哲人。

    趙烈頓時若有所悟,胸口如遭重錘,剛想開口說話,駭然發覺無名已經安然合目,全身再無半點生命氣息,曾經縱橫天下的絕代刀聖終成永遠回憶,徒留那道驚艷刀影銘刻在明月之上。

    匯聚在院落中的密密麻麻武林豪傑和數百長刀鐵騎眼中都露出了尊敬興奮目光,刀聖無名縱橫江湖二十年,揮刀斬盡天下刀客,不少江湖刀客膽戰心驚,聞風喪膽,甚至棄刀而改學其他兵器,創造了江湖神話,可是此時武林戰神已經創造了江湖中新地絢爛神話。

    趙烈驚魂未定,長長歎息一聲,深夜涼風吹過,剛才驚出地冷汗讓他此時渾身發冷,若非無名手下留情,看破塵世名利,武學修為已達聖道,他早已經是刀下亡魂了,武學之道深邃無邊,江湖中根本無人能夠永遠不敗!他慢慢插刀入鞘,面上毫無表情,心情異常低落而複雜,目中卻帶著種蕭索之意,黯然傷神道:「今日一戰,我敗了!」

    眾多興高采烈的江湖豪傑驀然愣住,神情詫異無比,瞬間安靜下來,氣氛顯得格外壓抑死寂,可是忽然有人大聲道:「趙幫主雖然殺死了刀聖無名,但是毫無嬌縱得意,趙幫主為人謙虛,虛懷若谷,實在是讓人欽佩歎服,他才是武林中真正地大英雄,大豪傑!」潮水般的歡呼聲頓時直衝雲霄,此起彼伏。

    趙烈驀然覺得渾身發冷,悲痛萬分,久久凝望著下面興高采烈的江湖豪傑,耳畔瀰漫著雷鳴般刺耳的歡呼聲,神色逐漸變得陰沉難測,「這就是所謂恩怨分明的江湖嗎?誰能真正分清江湖中的是非黑白和恩怨情仇?

    第一百九十七章刀之聖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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