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六章絕代妖嬈
趙烈輕輕從晃蕩扁舟上飄然而下,忍不住回首,隔著煙波浩淼的長江凝望落雁島,淡淡輕霧逐漸讓落雁島變得飄渺,心中感觸萬千,世事無常,誰也無法預知迷茫的未來,付出未必能有回報,可是若不拚搏,就絕對沒有一絲希望。
張旺財率領大隊長刀鐵騎整齊地站在岸邊,圓圓臉上的笑容很親切,雖然年紀沒有趙烈大,可是眼角已有了些皺紋,但一雙眼睛卻還是年輕的,帶著種嬰兒般的無邪和純真,無論誰都看得出他正是那種脾氣很好,而且一定很喜歡朋友和孩子的人,女人若是嫁給了他這種男人,是絕不會吃虧的,也不會後悔的。
趙烈顯然也被旺財親切的笑容所感染,忍不住回憶起當年他們偶遇的搞笑場面,輕輕道:「時間如水,飛流消逝無痕,轉眼間,你已經跟在我身邊很多年了,可我總是覺得好像剛剛才在黑虎山遇到你。」
張旺財沉聲道:「那時候我不過是個江湖小混混,根本看不到未來,雖然不過短短幾年時間,可是卻經歷了太多東西,時間無痕,可有些東西將永遠銘記在我的心中。」他輕輕撫摸身邊那株古老的樹木,樹幹斑駁粗獷,體現其生命的頑強與毅力。
趙烈追憶坎坷曲折往事,無限唏噓,輕輕抬頭望去,天際正有薄如蟬翼的白雲悠閒地飄來飄去,近處時起時落的風聲襯得江邊格外冷淡又幽靜。
張旺財忽然道:「周長空已經查明宋青河身邊神秘女子地身份。她竟然是江湖失蹤多年的凌波yu女李苓玉。」
趙烈臉上露出了不能置信的表情,驚異道:「我曾經在塞外山村偶然邂逅李苓玉,可是她怎麼會忽然和宋青河扯上了關係?茫茫江湖中也許只有宋青河讓我無法看透。」
張旺財沉聲道:「宋青河正好在這個時候邀約大哥到百里之外的水雲間,難道其中有什麼詭計嗎?而且他也太放肆了,居然要求大哥獨自前往水雲間,還說若不是大哥獨自赴約,就絕對見不到他。我總覺得其中有太多奇怪的地方。」
趙烈並沒有正面回應,而是沉吟道:「據說當今聖上也曾經多次微服到水雲間看戲。所以水雲間因此而聲名遠揚,不但會聚了了江南水鄉的靈動,更是集聚天下著名的戲子在那裡唱戲,張小樓恰好也是個戲子,怎麼會如此巧合,宋青河為什麼要選擇戲院呢?他和李苓玉到底是什麼關係?」
張旺財顯然並不太關心這些問題,憂慮道:「我覺得宋青河太過神秘陰險。雖然控制著強大地鐵血聯盟,可是江湖中卻無人知道宋青河的出身來歷和武功深淺,彷彿此人憑空出世,如同天外飛仙,忽然就奇跡般擔任總盟主,毫無名氣地宋青河卻帶領鐵血聯盟在北方武林高歌猛進,勢如破竹,鐵血聯盟的氣勢和實力更勝歐陽堅未死的時候。此時鐵血聯盟和黑虎幫的激戰一觸即發,大哥還是不要貿然赴約,恐怕其中必有陰謀陷阱。」
趙烈目光閃爍,沉思片刻道:「世人往往看不到別人付出的艱辛努力,宋青河為了登上鐵血聯盟總盟主的位置,耀眼輝煌成功的後面不知堆積著多少辛酸血淚?我決定獨自去水雲間。我有種無法描述地感覺,宋青河絕對不會親自殺我,如果想取我性命,何必等到今日?曾經有無數絕佳的機會放在他的面前,他都放棄了。」
柔和陽光懶洋洋地照著大地,趙烈聽出了江邊蒿草、蘆葦隨風飄舞的喜悅,聽出了綠色柔枝軟葉的吸露的呢喃,他靜靜凝視奔騰不息的滔滔江水,感受到了生命的渺小和世間地哀苦,荒涼幽寂的江水有種頑強生命力。體現了生命激情與不屈意志。輕輕解下綁在後背的兩把長刀,隨手遞給張旺財道:「你帶領長刀鐵騎在附近等我。黑虎幫和鐵血聯盟已經到了劍拔弩張的地步,這是我早就料到的,也是無法避免的。」
水雲間建造得頗具匠心,雕樑畫壁,樓閣庭院,重疊交錯,廊道更是迂迴曲折,花樹石台三三兩兩交相輝映,從高處看去竟似乎隱有一種玄機,空氣很潮濕,縱然不是雨天,山水中也有淡淡地一層水霧。
偶有流鶯在花下低語,這是嬌媚繽紛的春天,水清山秀,揚花拂面,趙烈鼻翼間掠過青春的濕潤味道,周圍都是一片朦朦朧朧,他在約定時辰準時在水雲間坐了下來,並沒有看到宋青河的身影,當嬌嫩寒花滿院香時,他只有獨自憑欄,臨風把酒。
時間緩緩流逝,依然未見宋青河的身影,趙烈眉頭微皺,暗自思量,「宋青河向來冷靜準時,今日為何遲遲未來,難道其中真有什麼陰謀嗎?」。他默默提高了戒備,寧神斂息,環顧四周,並沒有發現任何可疑人物,所有人都凝神望著戲台上精彩絕倫的演出,不時發出讚歎喝彩聲,觥籌交錯,談笑風生,可是忽然間,這些嘈雜聲都奇異消逝了,所有觀眾都屏息凝視戲台,睜大了眼睛,紛紛流露出迷醉神色。
趙烈隨意抬頭望向戲台,但見檯子中間坐著一個戲子,身著青衣,外套小圓領、對襟寬裙帶水袖,下邊襯著裙子以高雅彩色和散枝花紋樣為主,她靜*台上,纖長優美的玉手按在琴弦上,雖然秀臉經過抹粉或裝飾,可是其天然美態超然於俗世之上,更透出一種說不出來的嬌媚,美麗奇異的眼睛彷似含情脈脈,又似楚楚含淚,花容秀麗無倫,烏黑漂亮的秀髮襯著一對深邃而媚地眼睛。
一襲青衣宛若臨波仙子,雖妖嬈而素淨。閉月羞花,沉魚落雁,溫婉清麗,端莊典雅,她看見池上雙鳧形影不離,草間鴛鴦共娛春日,朝去暮還。嬉戲蓮葉中,她地心裡淒淒惶惶。想起花開時無人共賞,花落時無人同悲,花滿枝時無人會,日將老時無人陪,她的心裡淒淒哀哀,夜幕低垂時,輕撥琴弦。幽聲與月光一瀉千里,可惜枕上情絲冷澀,愁人半夜難眠。
萬物秉承月光地滋潤嫵媚,都發出了幽幽的光,就像夜空那片暗暗的藍,淡柔輕冷的月光幻釋了一天的疲憊,整個世界只有一彌清澈綺麗地流水,趙烈的心隨著悲傷寂寞地曲調上下起伏。可是卻隱隱感到戲子並不如表面般柔弱,而是在渴望某種驚心動魄的人或事的出現。
台上樂聲四起,男男女女,雜然而坐,戲子開始起身在戲台當中飄舞,衣帶飄飛。彷彿想遮住所有的憂愁,她有著處子般的容顏白皙清秀,眼眸如秋霧中的露水清澈靜心,櫻桃紅唇生得邪韻誘惑,完全是一副顛倒眾生的妖嬈摸樣,眉目輪廓非常和緩柔順,雖是淡然卻又清秀如畫,其雙眼之中彩光不斷流轉變化,直讓人不見則已,一見則難以抗拒如彩紅般地艷色。
青衣悲涼的調子。一唱三歎。聲聲繞樑於耳,動情感人。傷就傷及肺腑,哀就哀及心胸,痛就痛心徹骨!甜美婉轉的嗓音縱情演繹,襯托在鮮明艷麗的戲台背景下,卻處處匿藏著激情的伏筆,哀而不傷,以她獨有的方式娓娓道來,她在絢麗戲台中獨舞,她的舞似真非真,似虛非虛,她的舞乃生命之絕響,舞姿也彷彿凝固在殘寒地風中,美得淒涼,美得心碎,一笑萬古春,一啼萬古愁,真乃絕代妖嬈。
台下的觀眾頓時聽得如癡如醉,歎為觀止,沉溺於戲子的嬌媚妖艷和淒婉的嗓子,她筆直的鼻樑可令任何人生出自慚形穢的心情,大小恰如其分地豐滿紅潤的香唇口角生春,可以勾去仰慕者的魂魄,可是當她以輕盈有力的步伐走路時,頎長苗條的體態,會使人感到她來去自如的自由寫意,再加上唱音如飄逸的天籟之音,更感到她是不應屬於任何人的。
蘭花指,水袖舞,纖弱的身段和靈巧的姿態,當水袖摔過時,如天嬡飄空,靈妃注目,她行雲流水地嗓音和唱腔,婉轉多情,顧盼傳神,回眸一笑百媚生,楊柳腰如花照水,蘭花指輕輕一點就抵得上萬語千言,步步蓮花如凌波般地微步,「如花美眷,似水流年,答閒尋遍,幽閨自憐。奼紫嫣紅開遍,似這般付斷井頹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賞心樂事誰家院!」悲傷的唱詞直讓人傷感得肝腸寸斷。
趙烈品嚐一杯香茗,飲下一杯溫酒,靜靜聆聽才子佳人地煽情故事,瞇著眼睛哼著水調,心神為之震盪迷惑,聽曲吟歌酒意闌珊,自然梳解疲憊,猶似乘白鶴飄逸,如醺醺然狀,適當佯醉放浪形骸,也方顯有他本色之灑脫。
如此愜意迷醉的生涯,也許也就在水雲間才有,江南的曲巷深宅裡,如果缺了這慢條斯理的絃索叮咚,也真的就沒有江南的意境了,趙烈悠然思付,「雖然宋青河未能準時赴約,但能望到如此驚艷絕倫的戲子,也算不虛此行,何處找這樣一份清麗淡雅?何不留住這樣的寂靜深幽?」
戲子閑靜時如姣花照水,行動處似弱柳扶風,「繞綠堤,拂柳絲,穿過花徑,聽何處,哀怨笛,風送聲聲……」她驀然回首,淒然癡癡一笑,淡淡胭脂淡淡酒,蝶夢換流年,青衣空自舞,光影交錯中,那看破世情的悲美一笑讓趙烈也忍不住深深沉醉了。
周圍的人群更是癡迷地望著驚艷奪目的戲子:翩若驚鴻,婉若游龍。遠而望之,皎若太陽升朝霞,細而察之,灼若芙蕖出綠波,長髮飄逸,青裙襲地,身姿綽約,冰肌若雪,明月稀星下,一雙瞳入剪秋水。
窄窄的幾道水,彎彎的幾拱橋,悠悠的幾個小亭,閒閒的幾條小船,湖畔金柳,戲子柳葉一樣的美眉,笑影帶淚,脈脈含情,似是相惜又似相訴,似要相守又似相送。即使聽不清她的話,聽不懂她地歌,會不清她的意,可是她一揮輕盈的水袖,恍惚間是天上兩片水樣的雲彩,蓮步輕巧,裙裾飛舞。似乎還能清楚地看見膚如凝脂的冰肌。
螓首蛾眉羅衣皺,雲髻亂。纖腰瘦,冷露斜飛春衫透,亂心頭,皺眉頭,讓人無比疼惜,很美很美的一種意境,很柔很柔的一種情境。春花秋月難相留,如煙如霧恨悠悠,戲子忽然妖嬈萬分地朝趙烈一笑,笑容中透著無法言語地悲傷和痛苦。
趙烈心頭劇震,並沒有感到被美人青睞的得意輕狂滋味,因為忽然感受到了一種熟悉地感覺,一種突如其來的震驚,剛飲入口中的溫酒驀然朝前猛烈噴出。張開的嘴巴竟然再也無法合上!
此時若有人暗中偷襲趙烈,肯定得手,因為極度的震撼讓他目瞪口呆,呆若木雞,已經完全傻了,許久也未能有任何反應。腦海一片空白!他分明看到了宋青河陰柔的影子,台上妖嬈驚艷的戲子竟然是宋青河所裝扮地,「天啊!他居然男扮女妝唱戲,沒想到如此美艷動人,簡直比女人還女人!」
宋青河眉宇間的陰柔之氣越發凝重,從未離開趙烈的那一抹流轉回眸,翠荷遮面,香雲盈腮,綠水含煙,青波含羞。玉手纖纖。細枝依依,戲台上飄舞的羅衣水袖舒展著古今寂寞。人生如戲,悲歡離合轉眼都是空,那一轉身一回眸的幽怨和百媚千嬌,如同刀割火燒般鐫刻在趙烈的內心深處!
朦朧光線下,宋青河如花蕾般地迎風招搖,花開不敗,竟是如此逼人的妖嬈,膚勝粉白,臉若桃紅,腕動飄香麝,衣輕任好風,「奴兒可愛那富貴榮華?就給你富貴榮華。奴兒偏愛那纏綿悱惻?就給你纏綿悱惻。奴兒定愛那淡薄恬靜?就給你淡薄恬靜。奴兒是愛那世情絢麗?就給你世情絢麗。」聲音婉約纏綿悱惻,讓人醉生夢死,可是落在趙烈耳中卻是別有一番微妙滋味,渾身難受,忍不住猛然打了個冷戰。
趙烈久久凝視宋青河癡癡纏綿的目光,似乎產生了錯覺,彷彿宋青河乃是美貌如花地女子,而非統領鐵血聯盟數千強悍幫眾的總盟主,他心中頓時泛起無比怪異的感覺,這是從未有過的感覺,根本無法描述,渾身不自在,不舒服,心中的迷茫,困惑和驚異堆滿了心胸,恍惚間產生了疑問,「這真的是那個深沉陰險地宋青河嗎?為何如此妖艷迷人?難道我是在夢中,可就算在夢中也不會有如此荒誕的事情。」
宋青河飄然退到台下,餘音繞樑,密密麻麻的觀眾依然沉浸在婉約妖嬈的戲曲中,如癡如醉。良久,他們才紛紛起身爆發出猛烈的掌聲,可是直到此時,趙烈還沒有從剛才的震撼中完全恢復過來,眼前還是不停浮現妖艷身影和哀怨眼神。
宋青河輕輕坐在了趙烈前面,早就褪下了身上的女裝和臉上胭脂,依然秀美如女人,目光似是視若無睹,眼神沒有驚異又或嗔怒的任何變化,語氣保持平靜冷淡,輕柔道:「我做事向來說到做到,絕對不會遲到,我早就已經到這裡了。」
月色影射下的水雲間似乎有影兒在搖,也有枝兒在擺,也是一樣的綠,也是一樣地柔,虛虛實實地,似幻非幻般,如期而至的變換,一切都來得那麼悠閒,去地那麼自然,什麼痕跡也沒有留下,感覺如同在夢幻之中,趙烈眼睛一眨不眨,靜靜地凝視了宋青河許久,還是未能完全想通明瞭,這是第一次跟宋青河這麼長時間的近距離相對。
趙烈勉強平息震驚心緒,沉聲道:「從第一眼望到你的時候,我就看到了你隱藏在內心深處的野心和異乎尋常的冷靜,可是卻不知道你居然擁有如此深厚的唱戲功底,若是你未選擇江湖,而是成為戲子,恐怕早就成為了天下聞名的戲子。江湖中能讓我心存感激的沒有幾人,你就是其中之一,不但曾經三番五次放過我,而且給予了極大幫助,我們之間既非朋友,也非敵人,那是一種很奇妙的感覺。」
宋青河忽然宛爾一笑,更有著令人著迷的千古風情。娓娓柔聲道:「我首次與你邂逅在淒美山谷,你把頭埋在那條清澈見底地溪水中,還清晰記得你那濕漉漉的長髮和明媚眼神。其實我清楚知道你也同樣野心勃勃,我不殺你,也是因為你有利用的價值。你依靠堅強意志和頑強不屈的奮鬥,經歷無數強悍搏殺後,終於一步步登上的權力的高峰。獲得成功,名動江湖。統帥著實力強大的黑虎幫,我們之間遲早會走到兵刃想見地地步。可是我並不懼怕壓力,心中反而湧動著喜悅和興奮,今**獨自前來,而且身邊未帶長刀,就不怕我乘機殺了你嗎?」。
趙烈心中怪異荒誕的滋味越發濃重,深黑沉鬱地眼眸彷彿也籠著一層霧。淡淡道:「你也許早就想好了對付我和黑虎幫的方法,但是絕不會殺我,若想殺我,因為在鐵血堡中乃是最佳機會。」
「對我來說,壓力就是動力,其實我們兩人這些年互相利用,最終你我都在江湖中獲得了成功,可是成功的方法卻完全不同。我依靠無數慘烈血戰才換回今日的成就。可是你未經歷任何激戰,而是憑借連綿不絕的心計登上了權力高峰,不戰而勝,你才是真正可怕的敵人,成為武林中最神秘的江湖霸主。」趙烈悠然喝了口清茶。
宋青河微笑道:「我今日地確不會殺你,以前總覺得依靠拚命搏殺而獲得成功乃是莽夫行徑。有很多事情利用計謀就可以輕易獲得,何必整天打打殺殺?可是物極必反,你依靠剛烈天下的武功和堅韌意志打下了江山,聲名遠揚,籠罩著絢爛璀璨的光芒,威名之盛,天下皆知,黑虎幫也因此得到了迅速發展!」
宋青河忍不住也喝了口清茶,歎息道:「而我雖然同樣控制了鐵血聯盟,以柔克剛。利用出其不意的計謀讓鐵血聯盟橫掃北方武林。雄霸北方江湖,可是我卻不如你在江湖中那樣光彩照人。如雷貫耳,影響力根本不能與你相比,這是我始料未及的,鐵血聯盟在氣勢上已經無法和黑虎幫相提並論了。」
趙烈寧靜道:「此時你我分別控制著江湖中勢力最大的兩個幫會,心中同樣充滿了征服天下的野心,一山不容二虎,沒有永遠的敵人,也沒有永遠地朋友,曾經的情感已經化為烏有,也許很快就會展開激烈搏殺,逐鹿天下,看誰能問鼎江湖,誰能笑到最後?」
宋青河臉上笑意更濃了,柔柔的目光和輕輕的笑意讓趙烈也不敢凝視,他的聲音忽然變得溫柔,話語卻讓人摸不到頭腦,柔聲道:「是山就有高度,是水就有寬度,無論多高多寬,是真實的,你知道就好,只要內心留有彼此地一片天空,那麼偶爾的追憶都會帶來會心的一笑!千百萬年了,一代又一代的經歷與淡忘,你我皆一樣,就像這風和月,年年花相似,歲歲雪無痕,化無歸何?還是莫談風花雪月了。」他的雙眼裡泛著柔柔的光茫,柔得似乎能融化世間所有的哀怨,唇角揚著輕輕的笑意,輕得彷彿能把漫天的蕭瑟不經意的帶走。
趙烈像對名山勝景地由衷欣賞,心間不由升起了一股叫人難以言喻地驚艷感覺,似乎明白了什麼,又似乎更迷茫了,他淡淡道:「每次見面我都會驚歎,世間竟然有如此俊美柔和的少年?」
宋青河雙目中似乎瀰漫著朦朧水意,眼裡卻透著淡淡地寂寞,神情說不出的蕭索,說不出的慵懶,目光朦朧,彷彿看得很遠,又彷彿什麼都沒有看到,他靜靜道:「我無法忘記你充滿野性而強悍的輕狂目光,你的堅韌頑強我讓我歎服,也就是從那時候起,我就時常想起你狂放飛揚的長髮。」
水雲間內依然上演著纏綿悱惻的戲曲,哀怨的樂曲聲混雜婉轉歌聲縈繞在空中,一切都是虛無而沉醉。
宋青河潔白無暇的手隨著節奏輕輕指敲打著桌面,手如柔荑,美如春蔥,柔若無骨,眼神忽然瀰漫著淒美的痛苦,似乎在思索什麼,良久,終於咬牙低聲道:「很久以來,我的心中就隱藏著一種莫名衝動,一種想為你唱戲的衝動,想讓你看到我妖嬈的模樣。無論如何我也完成這個心願,因為未來也許再也沒有機會了,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也只有了結了這個心願,我才能全心全意對付黑虎幫,才能狠心殺了你,不然這將會是生命中永遠地遺憾!今日終於得償所願,今生今世。我不會再為誰而唱戲,這將是我生命中最後一次成為戲子。」
趙烈此刻卻已有點笑不出。非但笑不出,而且如坐針氈,渾身寒毛豎立,冷汗淋漓,簡直無法接受這種荒謬情感,驀然感到極度的震撼,那是怎樣的一種魂動顫慄?雖然無法理解宋青河的獨特想法。他的心中卻湧上酸楚難過的滋味,渾身不安,實在是不想深入思索這個敏感問題,難道今日所看到的,所感受到地乃是一種錯覺嗎?
趙烈目光閃爍,只能轉移話題,滿臉苦笑,忽然輕聲道:「無情未必真豪傑。是真名士自風流。聽說昔日武林七大高手之一的凌波yu女呆在你身邊,你應該非常喜歡她吧,難怪你送走了張小樓。」
宋青河哀怨地目光忽然變得凌厲冷漠,臉上柔情如薄雲散盡,冷冷道:「你想利用張小樓來威脅我嗎?看來你已經想了很多了,不過已經沒有關係了。李苓玉曾經說起過你。也許是一種緣分,你想認李苓玉作姐姐,我就滿足你的要求,等我回到鐵血堡,馬上讓她到黑虎山來找你,我對她已經厭倦了,正好找個理由讓她離開。」他瞬間就恢復了往日的極度冷靜,世間再也沒有什麼可以讓他分心了,剛才柔情萬種的風姿瞬間消逝。
宋青河自小就男扮女裝演戲,童年屈辱的生涯在心靈烙上了無法抹去的痕跡。當他發現對女人毫無**的時候。感到了極度地恐懼,本來以為張小樓可以讓他擺脫這種恐懼。於是強迫自己接受了張小樓,可是失敗了,短暫激情過後,壓根就對女人沒有激情,於是張小樓走了;後來遇到了李苓玉,他被悠悠往事再次點燃了**,希望可以利用李苓玉破解壓抑了很久的心魔,可是結果猶如飲鴆止渴,逐漸從有情有欲到有情無慾,最後變成無情無慾,他常常在深夜夢中回到熟悉戲院,身著妖嬈戲服唱一曲哀怨纏綿的肝腸斷。
趙烈心中驀然感到了冰冷寒意,無論張小樓還是李苓玉都已經不再是宋青河的弱點,他忍不住歎息道:「萬物是由心而生,因緣而滅,實相虛生,生命再次輪轉,只有在陰雲濃郁的時候,才會有明月的高潔清秀,無形無蹤,無聲無色,比水還要純,比雲彩更散漫。」
宋青河靜靜聆聽,冷靜淡漠的眼神包含了一點淡淡的哀傷,他地眸子卻是漆黑的,就像是這無邊無際的夜色一樣,也不知隱藏著多少危險,多少秘密,他冷冷道:「江湖風雲變換,浪淘盡千古風流人物,十年磨一劍,霜寒未曾試,我們兩人這些年的恩怨情仇只有在刀光劍影中才能得到徹底解脫,趙幫主保重,月寒千山獨行,不必相送。」
趙烈雙手把金色長髮攏到腦後,悠然道:「雙手劈開生死路,一刀割斷是非恨,千種風情,萬般恩怨,何不付之一笑!」他臉上的凝重就如薄雲散盡,嘴角略略往上牽,眼裡縈繞的薄霧也變成水光瀲灩,笑容溫暖而明朗。
「春思如織,漠漠香塵隔,十里亂弦叢笛。閒卻半湖春色,愁煙凝碧,映簾底宮眉,梨雲夢冷,杏香愁蝶怨良宵。滿湖碎月搖花,怎生去得?歎秦箏素弦塵彌,化作嬌鶯飛歸去,猶任紗窗舊綠。消瘦影,嫌明燭,待把宮眉橫雲樣,描上生綃畫幅。新來妝束,彩扇紅牙今都在,恨無人解聽曲。余絕代妖嬈空掩袖,倚寒竹,玉箏鏡裡妝殘,為誰嬌鬢尚如許?」趙烈藍色地身影隨著低沉話音飄然遠去,戲院裡面依然人來人往,喧囂紛亂。
宋青河靜靜坐在如夢如幻的水雲間,傾城般驚艷,如斯的艷到骨子裡的妖嬈,卻又有著不顧一切的堅忍倔強,臨水照影,柳眉緊鎖,月色朦朧,多少夢迴深處,依然心痕在,或許是雨打芭蕉,梧桐零落,他忽然在意念中揮出那讓萬物寂滅的青色幽冥劍芒,斬碎了無盡永恆的空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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