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二章水妖幻女
南宮無雪很驚訝,抬頭端詳著身邊的女人,她的眼神裡竟看不出絲毫會武功的跡象,可是她的眼角眉梢間始終藏著一種滄桑,透出了淡淡的溫情,女人身邊的男子非常樸實,微笑著低頭大口地吃著熱氣騰騰的陽春面,南宮無雪眼神忽然變得銳利,定定凝望身邊的夫妻,隱約感到了一陣殺氣,這對夫婦絕非普通人。
風起,林動,樹葉落在雪上沙沙作響,靜謐中透著詭異。這時馬蹄聲響起,仿佛從天邊敲來,如暴豆一般不歇不停,煙塵滾滾,一陣駭人的氣浪不停的沖擊而來,遠處一隊突厥騎兵狂奔而來,人數約在三四百名左右,一個個都生得體格剽悍,強弓勁箭頓時呼嘯而來,馬上掛的均是兩指寬的窄刀,馬匹奔馳來去,輪番沖擊下顯得刀馬純熟,進退有序。
寧靜困苦的村落頓時亂作一團,哭喊聲驚天動地,村子稀稀拉拉五十多間簡陋的房屋,大概有不到兩百人,而且大多是婦孺,女眷和小孩,他們蜷縮在房間裡邊,抵擋著鋒利箭矢,村子裡面的二十多個精壯男子奮力抵抗,均是獵戶打扮,他們知道突厥鐵騎異常殘忍,於是獵戶們拼命箭射遠處敵人,不過獵戶弓箭下的造成傷亡卻實在有限,這更刺激得突厥士兵血性大發,呵呵狂叫殺了過來。
村口本來有個孩子在雪地玩耍,此刻被驚呆了。馬已近前,突厥士兵手中的刀直劈而下,南宮無雪心一跳,挺身去救已然不及,他手中地一粒花生米一閃而過,竟然那把鋒利的馬刀震飛,幾乎同一瞬間。他耳朵裡沒有了馬蹄的聲音,沒有了喊喝的聲音。他只是聽到了刀砍到骨肉裡的聲音,之後便是一聲刺耳的尖叫。
身邊那名老實巴交的男子驀然飛身而出,一刀將那殘忍地突厥士兵迅速砍殺,抱起小孩旋風般飛了回來,而那女人依舊靜靜坐著,臉上的表情沒有絲毫改變,依然充滿淡淡地溫情。
南宮無雪的熱血湧將上來。什麼都來不及想,便沖了過去。血,沖天而起,空中劍光一閃,閃得並不算快,也不算亮,甚至算得上是有些慢又有些淡,但那些突厥士兵卻躲不開。劍風過,血花閃,牽著絲絛,他看著血從劍刃上緩緩滑下,仿似風中漂起嫣紅的花朵,也不過僅僅是彈指一揮間。二三十人便倒地身亡。
殘暴的突厥士兵依然瘋狂地沖過來,蝗蟲般的利箭全部射向了南宮無雪,他悠然朝後飄然而去,輕輕揮手,那些本來射向他的長箭驀然朝那些反向射出,又是十多人翻身下馬,他似乎不想大開殺戮,冷冷把手中水月劍插回劍鞘,可是那些突厥士兵依然堅定殺來!
南宮無雪悠然飄在空中,白衣竟然未沾染一滴鮮血。臉上露出了苦笑。“難道今日非要斬盡殺絕嗎?”。
女人的丈夫全無剛才地樸實模樣,眼中射出凶光。忽然凌空飛起,揮刀沖想突厥士兵,瘋狂的殺戮,連接殺死近百人後,如狼似虎的突厥鐵騎也是心驚肉跳,面如土色,終於落荒而逃,地面殘留著密密麻麻的屍體,隱約傳來婦女小孩的哭泣聲,偏僻的村落顯得格外蕭瑟淒慘。
夜風中,南宮無雪的白衣勝雪,獵獵做響,他的手白暫而又纖細,但握劍時卻顯得很穩,手指輕輕地摸了摸水月劍,三寸三分,劍身冰涼,他忽然變得冷靜沉穩,抬頭凝視眼前地神秘夫妻。
女人目光如風,漂浮不定,似乎在思索什麼,良久,她的臉色似笑非笑對南宮無雪道:“青山原不老,為雪而白頭。”她溫柔地拉起身邊男子,兩人在漫天風雪中互相偎依著緩緩離開。
陣陣寒風如刀尖一般從南宮無雪裸露的臉龐上劃過,留下了一絲絲灼傷般的痛感,踩在積雪上的腳步吱吱作響,清晰而又有韻地感北風刮在臉上,猶如一把不太鋒利的刀,不緊不慢地割著漸漸縮緊地心,他似乎在沉思,心中湧動著無法言語的心情,他依然堅定地踏雪朝前走去。
“龍門客棧”如同孤獨佇立在荒涼黃沙中的堡壘,滾滾風雪沙暴塵中,客棧顯得班駁破舊,粗糙的沙礫地面還堆積著點點殘雪,狂風呼嘯而過,地面飛沙走石,卷起了層層凝固的積雪。
南宮無雪靜靜站在寒風碎雪中,那些冰雪沙土吹到他身前就飄然分離,如同撞上了無形的氣牆,根本無法在那高貴干淨的白色絲綢長衫上留下任何痕跡。
這是最靠近邊境的客棧,往北是無邊沙漠,再往西北就是廣闊的草原,那裡是突厥的疆土,處在邊陲地龍門客棧龍蛇混雜,天高皇帝遠,無論是草原突厥還是大隋帝國都懶得干涉,平時這裡喧囂熱鬧,不但有佩帶刀劍地武林人,也有凶殘霸道的突厥勇士和來來往往地商人,可是此刻客棧卻是出奇的寧靜,只有那面殘破的旗幟在寒風中飛揚。
南宮無雪久久凝視寧靜的龍門客棧,大門口孤獨地佇立著一棵巨大的枯樹,雖然經歷了數百年風霜,依然被沙漠殘酷的環境無情殺死,只留下了深深扎根地底的半截彎曲枯木橫亙門口。
寒風一直吹,南宮無雪的心中湧上莫名的悲涼,他忽然堅定地走進了客棧,空氣中依然彌漫著濃烈的酒肉香味,客棧裡面異常開闊,底層擺滿密密麻麻的桌子,零散地坐著數十人,全部一動不動,如同僵硬的巖石。二層圍繞四周牆壁由巨大木梁建造了如迷宮般的客棧房間,中央的寬闊空間垂下一盞由胳臂粗的鐵索垂下地巨大油盆,熊熊火焰把整個客棧照得通亮。
客棧正中坐著一個青衣女子。頭上的斗笠上罩著青紗,讓人無法看到她的容貌,南宮無雪卻隱約感覺到她冷冷的目光,偌大客棧中沒有任何聲音,頭頂熊熊的大紅火焰不停閃動,使得青衣女子的影子在陰暗客棧中閃爍漂浮,沒有任何聲音發出。氣氛顯得詭異飄忽不定。
南宮無雪想也沒想,徑直走到離青衣女子面前不到一丈的距離。忽然停下了腳步,零散坐在客棧中地數十人忽然把南宮無雪包圍起來,鋒利刀劍已經出鞘,裡面不少人太陽穴高高隆起,顯然都是高手,全部黑色勁裝,高矮肥瘦不一。但無不透出一股狠悍的勁兒。
幾乎同一瞬間,二層迷宮般地房間忽然閃出了數十名手持強弩的伙計,鋒利黝黑的箭弩齊刷刷地對准了站在客棧中央的南宮無雪,強烈的殺氣使得油盆中的火焰猛地串高了三尺,猛烈地燃燒。
南宮無雪似乎根本沒有望到周圍的森冷刀劍和劇毒箭弩,目不轉睛地凝望青衣女子,他雙拳驀然握緊,抬頭冷冷道:“你就是客棧老板。也就是水妖幻女月如水,為何如此殘忍地血洗碧雲山莊!”
青衣女子身邊佇立著一個俏麗丫頭,恭敬地為青衣女子添上溫酒,青衣女子悠然品嘗著手中地美酒,聲音卻如同風從遠處飄來,“你終於還是來了。不愧是名動天下的南宮無雪,本以為世間無人知道水妖幻女就是龍門客棧的老板!”
青衣女子猛然飲盡美酒,抬頭狂笑,“哈哈,水妖幻女在江湖中變幻莫測,其實乃是雙胞姊妹,我是月水,姐姐月如很早就死了,就是死在你爹的手中,你爹表面上仁義道德。風流瀟灑。可是內心卻是無比骯髒卑鄙,殺死姐姐的手段比我們這些黑道人物還要殘忍。這就是所謂的名門俠士,我早已看透了一切,這些年來,我在龍門客棧逍遙自在,可就是無法忘記藏在心中刻骨銘心的仇恨!”
南宮無雪身上的白色衣服無風飄動,額頭用一根白色帶子勒住了烏黑頭發,目光冰冷堅毅,顯然早把生死置之度外,無論如何也要殺了水妖幻女,他依然冷冷道:“你心中地仇恨刻骨銘心,我心中的仇恨何嘗不是深似海,仇恨惟有用鮮血才能洗盡。”
水妖幻女輕笑道:“龍門客棧可不是喝酒談心的悠閒地方,十多年來,不知多少人在這裡屍骨無存,進來容易出去難!江湖中膽敢孤身硬闖龍門客棧的沒有幾個,素聞公子聰明絕頂,光彩照人,為何傻傻地自投羅網?”
南宮無雪的手已經放在劍柄上,冷冷道:“有些事情是必須做的!”
水妖幻女依然懶懶地靠著桌子,手指若有若無地沾著熱熱的茶水,微風吹過,粘在手中的水氣驀然奇妙化成一片虛無,光線細碎輕柔,透出了微微的煙氣,使得客棧顯得氤氳霧靄。
南宮無雪瞳孔急速收縮,忽然發現根本無法出手攻擊,真正的威脅就隱藏在這靜靜的虛無之中,水妖幻女的氣度從容不迫,那雙纖細玉手乃是天生握劍的手,真正的殺意來自水妖幻女手中的劍,這把劍是殺人地劍,她地劍和四周那些鋸毒的箭弩形成了巧妙地環扣,毫無破綻。
只要南宮無雪身子稍微一動,必然陷入絕地,水妖幻女位列江湖黑榜第五,向來神秘莫測,曾經以暗器、輕功、毒藥、機關稱雄江湖,沒想到她手中的劍竟然擁有如此殺意,他低估了水妖幻女和龍門客棧的實力,今日恐怕是凶多吉少,可是他身上散發出的氣勢如海浪裡的礁石,依然穩如泰山地慢慢堆積,氣勢漲到最高點也就是他出手的時候,他的劍氣就如同屹然不動的高山,讓人感覺無法抗擊。
龍門客棧外面忽然傳來了猛烈的馬蹄聲,如同滾滾潮水湧向客棧,震得大地都在顫抖,桌子上面的碗盞也微微跳動,水妖幻女隱藏在青紗中的臉色微變,附近並無任何英雄會幫眾,南宮無雪此次乃是孤身前來,難道南宮無雪另外藏有棋子嗎?
“轟”的一聲驚天巨響,客棧側面牢固厚重地牆驀然倒塌。地上凌亂的插著幾支斷箭,守護在門口的幾名伙計被亂箭射殺,積雪、草木,煙霧一起狂舞亂飛,天地為之一暗,只余下淡淡的一層清煙,久久不散。數十名長刀鐵騎共同揮拳,干淨利落地擊垮了牆壁。漫天塵土中靜立著張旺財,以刀斜斜指地,就像一座巍然不動的大山,給人一種無從描述的感覺。
張旺財微笑著沉穩揮刀,此時土牆倒塌的煙塵還未散盡,一百五十名寒月護衛早已經在後面整齊地彎腰搭弓,但見密密麻麻地鋒利長箭如狂風暴雨般呼嘯著射進龍門客棧。無情地射穿了客棧二層的樓板,那些藏在二層房間內地弩手慌亂之中紛紛中箭,慘叫聲不絕於耳,不少伙計從樓上重重跌落在客棧大堂,張旺財冷靜地率領數十名長刀鐵騎旋風沖入龍門客棧,揮刀激烈斬殺客棧內猝不及防的伙計。
黑虎幫的突然襲擊瞬間就摧毀了龍門客棧的優勢,水妖幻女此時反倒恢復了寧靜,眼前忽然浮現了黑虎幫主趙烈的身影。驀然明白了南宮無雪為何知道她藏身在荒涼沙漠中的龍門客棧,她身上的勁氣有如一把實質地劍,竟生出一種可怕的吸力,緊緊地鎖定了南宮無雪。
周圍激烈的搏殺似乎遠在天邊,南宮無雪全神貫注於水妖幻女,再也不用顧及四周虎視眈眈的伙計。抬頭靜靜凝視依然坐著飲酒的水妖幻女,忽然覺得有些迷幻的感覺,她恍惚間如同水中含苞欲放的蓮花,婀娜的身子竟然緩緩釋放出淡淡水煙,讓人如癡如醉。
南宮無雪手中地水月劍忽然以一種不可言語的弧度直擊過來,寒芒閃爍,因為真氣在劍身流動的緣故,纖細的劍身正在微微發顫,這看似簡簡單單的一劍,卻有撕裂雲錦。斬水擊流的玄妙。散發出無邊地殺意。
水妖幻女的身子無風就飄了起來,借著客棧中火光的反射。就若忽然隱了形般漂浮不定,如同天空流雲般飄逸,隨著水月劍刺出的真氣漣漪輕柔飄蕩,根本看不清楚她的身影,好像她的身邊籠罩著一層若有若無的水霧,她的雙袖也是極長,在飛掠的時候拖在身後,好像迷迷蒙蒙地很不容易分辨出衣袍的邊緣。
張旺財大喝一聲,手中雪亮馬刀變化出千萬道光影,刀法雖然無形,可是氣勢卻大有橫掃千軍之概,只見空中刀影翻騰不休,對面地兩條人影居然都是江湖中地罕見高手,他們在刀光中兔起鶻落,其中一伙計似乎才大病初愈,那兩道眉毛形成一個大大的八字,眼睛是半睜半閉,像是剛被從床上拉起來那般,一張闊嘴裡還露著黃黃地板牙,可是身影卻是快如旋風,手中的大鐵錘也是威猛無比。
另外一人身材粗壯,那雙嵌在麻麻點點的臉上的眼睛卻像兩盞小燈籠般閃亮照人,使他整個人散發出一種野獸般既可怕又懾人的魅力,張旺財的刀氣催得此人破爛的衣衫往後狂揚,赫然竟是南宮無雪在邊陲小鎮遇到的神秘男子。
南宮無雪和水妖幻女已經激戰五六十回合,懸掛在空中的巨大油燈被水紋般的劍光斬落,火紅的木炭如同天女散花般飄落,化作含蘊勁氣的千萬點火屑,水妖幻女面前桌子上面的茶壺突然爆炸開來,無數細小水滴頓時彌漫在空中,剛好和那些四散飛舞的燃燒木炭接觸,頓時激發出濃烈的水霧,偌大客棧頓時變得白霧茫茫,什麼也看不清楚。
南宮無雪手中的水月劍驀然迸發出絢爛光芒,籠罩在龍門客棧內的水霧巧妙地映射出了瑰麗的彩虹,水月劍急速從眩目的芒光彩虹中閃電般刺入到白色水霧中,那種速度超過了可以想象的極限,似乎已經突破了時間和空間的限制,白色身影瞬間跨越了數丈的距離,這是驚艷絕倫的一劍,全然沒有了他以往劍法的華麗外衣,快逾閃電驚虹,凝聚了南宮無雪畢生的功力!
客棧中紛亂的搏殺驀然全部停歇了下來,眾人心頭充滿極度的震撼,紛紛抬頭注視凝固在空中這道瑰麗快速劍光,客棧中堆滿了屍體,鮮血在汩汩流淌。龍門客棧近百名伙計被殺死大半,剩下的二十多人也是傷痕累累,黑虎幫地長刀鐵騎也損失了不少兄弟,不過一百五十名寒月護衛因為在遠處攻擊,所以並沒有太大的損失。
張旺財神色凝重,手中的雪亮馬刀粘滿了鮮血,對方的功力之深超出想象。雖然重傷了龍門客棧兩個強悍的對手,可是他的肩膀處卻被那個粗壯男子所傷。自從怒斬汪洋雙腿後,他還是第一次受傷。
水月劍散發出的強烈殺氣驅散了彌漫在客棧中白茫茫地水霧,“刷”的一聲輕響,纖細地劍身瞬間就刺穿了水妖幻女的肩膀,似乎完全沒有時間空間的阻隔,旁邊的侍女則滿面驚恐地望著透體而出的藍色水月劍,偌大的龍門客棧忽然變得死寂。淡淡的水霧彌漫在大廳中,仿佛清晨薄霧般清新,自然,寧靜。
水妖幻女頭上罩著地青紗被劍氣吹走,露出了一張平凡而親切的面容,南宮無雪心頭驀然劇震,緊緊凝視她,他曾經在邊陲小鎮偶然邂逅這個女子。沒想到她竟然就是水妖幻女,她忽然對南宮無雪露出了溫暖的笑容,柔聲道:“公子殺了我吧,也許我們心中的仇恨將會灰飛煙滅,死亡也許是一種解脫,不用再承受仇恨的折磨。”
南宮無雪面對水妖幻女熟悉而親切的笑容。面對她如此溫柔的眼神,他的臉容雖然靜若不波古井,可是水月劍卻發出不可察覺地輕微顫抖,碧雲山莊悲慘的場面浮現眼前,薄薄秀氣的嘴唇緊緊抿著,水月劍久久插在她的肩膀上,鮮血不斷地順著藍色細長的劍刃滴落。
漫長的等待過後,劍氣倏收,水月劍尖斜斜朝上滑去三寸,鋒利美麗地利刃閃電般刺入水妖幻女的左脅。她清楚地感到劍鋒及骨而止。然後南宮無雪抽劍疾出,鮮血從水妖幻女身上狂湧而出。但她仍是穩立如山,沒晃動少許,這一劍並沒傷及要害,南宮無雪想起他父親對水妖幻女的無情傷害,想起在邊陲小鎮的那種溫暖感覺,竟無法狠心殺了眼前女子!
水妖幻女雙眸射出了奇幻目光,裡面包含了太多的復雜情感,南宮無雪入神地凝望水妖幻女的眼神,可是始終無法望穿她的目光,就在他心神迷茫的瞬間,旁邊驚恐莫名的侍女忽然出手,一把鋒利森冷的短劍驀然詭異地抵在了南宮無雪地胸口。
所有變故瞬間發生,雖然黑虎幫此時占據了絕對優勢,可是張旺財也只能眼睜睜望著南宮無雪剎那間竟然被侍女制住,南宮無雪昂然立在那客棧,一點不把這決定他生死地一劍放在心上,連眉頭都不皺半下。
南宮無雪轉頭靜靜凝望侍女,她此刻身上已經沒有任何驚恐的感覺,剛才地一劍石破天驚,普通人絕無可能刺出如此匪夷所思的劍招,他眼神一亮,抬頭冷冷對侍女道:“你才是水妖幻女,詭變的計謀如夢如幻,讓人根本無法分辨真假!剛才你借助那迷蒙水霧,瞬間就和身邊侍女更換了衣服,讓我產生了錯覺,剛才被我所傷的女子才是真正的侍女,而你已經裝扮成了侍女,讓人無法分辨。”
水妖幻女笑顏如花,渾身散發出妖艷迷蒙的美麗,柔聲道:“她叫青衣,乃是我身邊的侍女,這些年一直呆在我身邊,無論神態和武功與我都有幾分相似。”
剛才被南宮無雪刺傷肩膀的青衣侍女緩緩褪去了臉上的人皮面具,露出了一張秀氣面容,竟然和旁邊的水妖幻女一模一樣,讓南宮無雪的心中頓時產生了迷幻感覺,一切都如同在虛無夢中,他忽然沉聲對水妖幻女道:“我在邊陲小鎮碰到那個女子是否就是你?”
水妖幻女悠然微笑道:“你居然還記得那荒涼的小鎮,我很開心在小鎮遇到你,可是你剛才為何不殺她?你孤身到龍門客棧本是為了殺水妖幻女而來!”
南宮無雪沉聲對水妖幻女道:“剛才也許是我心中太過傷感,所以竟然無法下手,仇恨乃是天下最厲害的毒藥,可以讓人變得瘋狂!現在你可以痛快殺了我為你姐姐報仇,仇恨將會灰飛煙滅,死亡會是一種解脫嗎?死亡可以讓人忘記心中悲傷嗎?”。
水妖幻女的眼神終於出現變化。秀眸射出銳利澄明地采芒,驀然把臉上那張和青衣侍女極度相似的人皮面具揭下,眾人眼前一亮,那是一張美麗得近乎詭異的臉,晶瑩似雪,充滿張彈之力的肌膚,漂亮誘人的秀發冰肌。世上竟有氣質動人至此的美女?她已是笑意滿面了,直將眾人看得目醉神搖。可是她的手中短劍卻陡然迸發出森冷劍芒。
南宮無雪清楚感覺到了鋒利劍芒刺破肌膚地痛楚,水妖幻女不但武功高絕,而且精通易容詭計,身影幻如妖女,此戰他敗得無話可說,惟有緩緩閉上眼睛,心湖浮現了展瑩俏麗的面容。“也許會在另外地世界與她相逢。”面對死亡陰影,他的心中並沒有恐懼。
水妖幻女眼神忽然變得迷茫如水霧,忽然輕柔地把手中短劍拋在地面,微笑道:“剛才你也未對我下毒手,我們今日就光明正大地激戰一場,無論勝負,所有恩怨仇恨都將隨風飄遠。”
南宮無雪久久凝望水妖幻女,看到了她的親切溫暖的笑容。可是卻無法看透她籠罩水霧的雙眸,他緩慢地把水月劍插回劍鞘,十指不斷彈動,並隨著手指的動作,只見一串串藍色芒氣放出,引起陣陣如水般的碧藍漣漪。雙手之中現出一條弧形地藍色光弧,跳動不停,同時隨著嗡嗡異響越來越大聲,那光色的濃度也愈趨深沉,絢爛光球驀然朝水妖幻女迅速飄去。
水妖幻女嬌笑著凌空飄起,雙手卷起一層透明水紋,堪堪擋住了藍色光弧,她的身子不斷朝後飄飛,顯然一身功力並不在南宮無雪之下,她優雅如風地漂浮在空中。忽然對南宮無雪露出了親切而溫暖的熟悉笑容。雙手驀然朝後伸展,盡量舒展了她優美的體態。仰頭發出開心的大笑,藍色光弧頓時重重擊在她柔軟的胸部。
“轟”地一聲巨響,水妖幻女被高高震飛,烏黑如雲似瀑的秀發長垂至後背心,自由寫意地隨著動作在風雪中飄揚拂舞,瀟灑之極,身型更是絕美高挑,風姿綽約,伴隨灑落空中的點點血雨,輕柔地落在了龍門客棧門口那棵巨大的枯樹前。
南宮無雪不能置信地望著眼前發生的一切,變幻莫測的場景如同夢幻般虛無,他心神震驚,白色身子驀然飄然飛落在水妖幻女面前,急促問道:“你為何要這樣做?”
寒天徹地裡,地面堆積著班駁的殘雪,水妖幻女用冰冷雪水清洗著面容上地血跡,目光卻一直冷冷的,仿佛帶著仇恨一般瞪著南宮無雪,軟軟斜靠在冰天雪地中的枯樹上,她的身上卻是通體的火熱。
良久,水妖幻女俏臉微紅,旋又露出一閃即逝的幽怨神色,垂下螓首輕輕道;“十多年前,姐姐狂熱地愛上了南宮長天,可是我卻沒料到竟然會對你也產生了感情,我們姐妹竟然分別愛上了你們父子,難道一切都是宿命嗎?你還記得那荒涼的小鎮嗎?我本來在那裡就可以聯合鐵血聯盟刺殺你,可是我卻並沒有動手,我喜歡你高貴優雅的神態和骨子裡的憂傷,這些天心裡總是浮現你的白色身影。”
水妖幻女大膽抬頭朝南宮無雪瞧去,深深地注視半晌,秀眉輕蹙,忽然堅定道:“十多年來,我處心積慮對付南宮長天,可是當我看著碧雲山莊遍地屍體時,我沒有感覺到快樂,反而感到了痛苦,仇恨伴隨我在沙漠中度過了十余年,此時我寧願死在你地手中,希望能忘記所有的仇恨和痛苦。”
猥瑣地瘦小伙計驀然沖到水妖幻女面前,他的左臂已經被張旺財砍斷,鮮血淋漓,可是他似乎感覺不到絲毫疼痛,重重跪倒地面撕聲道:“老板,龍門客棧不能沒有你!我和他們拼了!”
水妖幻女低頭對瘦小伙計淒然道:“龍門客棧以後就交給你打理了,只要我死了,他們絕對不會為難你,我是心甘情願被南宮無雪殺死,你以後絕對不能為我報仇,否則我死不瞑目!”
猥瑣伙計的眼中流出了血淚,十多年來,他一直在龍門客棧中度過,水妖幻女不但讓他不再四處顛沛流浪,而且向傳授了武功,水妖幻女喜怒無常,沉默冰冷,可是她就像他的親人,龍門客棧就像他的家,甚至比家還溫暖。
身材粗壯的中年男子同樣身受重傷,掙扎著走到水妖幻女面前,他久久凝視水妖幻女,看到了她必死的決心,於是依然面帶微笑道:“我曾經暗自發誓,絕不獨活於世間,十年來我已經很開心了。”他話音未落,義無返顧地猛然運功震碎經脈,全身血管爆裂而亡!
南宮無雪沒有了往日的飄逸儒雅,面色蒼白無神,雙眼充血,嘶咬著秀氣的嘴唇,手中的水月劍閃閃發光,如同迷蒙月色下的湖光,藍色劍光映襯下顯得他的樣子痛苦異常,水妖幻女受傷之後顯得柔弱無助,楚楚可憐,如同江南水鄉婉約的少女,面對制造了碧雲山莊滅門慘案的凶手,他竟然無法刺出水月劍,忽然感到了身心的極度疲憊。
水妖幻女癡癡地凝望眼前的白色身影,雙眸沒有一絲對死亡的恐懼,心神出奇的寧靜,從來沒有這般寧靜過,他像極了少女時代出現在夢中的翩翩白衣少年,儒雅高貴,一塵不染,她忽然好想回到少女時代的江南水鄉,迷蒙的湖面上,她曾經如同水妖在煙雨江南翩然飛舞。
當夜塞外飲酒,南宮無雪背負寶劍,白衣勝雪,神采飛揚,俊秀的面容下落寞的雙眼仿佛有一種洞徹天地間一切玄機的成熟睿智,無論星辰變易,四時交替,萬物生衍,陰陽運行,一切的結果都可在神光若有若無中解答,水妖幻女微笑著閉上了雙眸,似乎看到了一個白衣少年拉著她的手,漫步在朦朧的水霧細雨中,那時花開正濃。
良久,南宮無雪咬牙對張旺財低聲道:“麻煩幫我殺了她!日後我會親自到黑虎山向趙幫主道謝。”客棧中飄渺迷蒙的水霧緩緩散盡,世間萬物依然清晰如故,他孤寂地轉身離開了硝煙彌漫,屍橫遍野的龍門客棧,白色身影飄然踏雪而去,就在轉身的瞬間,他雙眼中滴落的淚水在寒冷的漠北瞬間就凝固為冰。
張旺財冷靜地舉手,身後的一百多名弓箭手迅速用力拉弓,全部對准了在佇立在寒風中的水妖幻女,死一般的寂靜,密密麻麻的鋒利長箭忽然凌厲地劃過天空,“噗噗噗”地射進了水妖幻女的身體之內,長箭隱含的強大真氣把她瘦弱的身子帶得飛了起來,牢牢地被長箭釘在了數丈遠外的枯樹上,黑壓壓的箭矢依然不停地射出,無情地把高高掛在枯樹上的水妖幻女射成了刺蝟。
大風起兮雲飛揚,寒風無情吹過,不但吹落了水妖幻女身上流出的無盡鮮血,也吹起了她飄逸的長發,滿天都飛舞著柔順青絲,散發出淡淡清香,天空的陰沉黑雲忽然飄落了晶瑩雪花,怒雪很快覆蓋了那些鮮艷的紅色,整個世間似乎變成了潔白無暇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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