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刀無痕 第五卷 第一百零八章 兄弟情深
    血魔王身子像槍般挺直,雄偉身形,卓立酒樓,便若一座沒有人能逾越的高山,他冷冷在旁觀望黑虎幫的兩位副幫主,雖然欽佩他們之間深厚感人的兄弟義氣,但也被他們的狂妄弄得搖頭歎息,他只以血殺斧指地,一臉輕蔑神態,也不見如何作勢,雙腳猛蹬,強悍身子箭矢般筆直沖空而起。

    血魔王眼中神光暴現,手中殘存的那把黑色銳斧倏地爆開,變成滿天旋轉的斧影,也不知那一把斧頭才是真?酒樓四周的窗戶紛紛往外震開,一股氣流由斧頭處滔天巨浪般往四外湧瀉,桌子上的盤子碗盞居然如散飛落葉般到處亂舞,不少桌子紛紛拔飛起來,殘羹剩菜飛舞空中!

    葉飛和張旺財飛身迎上,淡藍色的刀光劍影彌漫在酒樓中,如同兩只蝴蝶凌空飛舞在血魔王頭頂上,黑虎幫兩位年輕的副幫主首次在江湖聯手激戰,刀劍配合得天衣無縫,非常默契,如水銀洩地般朝血魔王狂攻而去。

    數十招過後,血魔王感受到了巨大壓力,不敢絲毫大意,全身暴烈真氣倏地像一波龐然巨浪般然狂卷而出,原本空曠無一物的空間,也突地“呼啦啦”出現了一層巨大無比的柔軟透明氣浪,整個酒樓的空間都好象忽然塌陷了下去,出現了跳躍芒花,不但挽月樓動蕩得極為厲害,甚至牆邊屋頂,都傳出了剝剝裂裂的怪響,同時還有一層又一層的細灰煙塵,從上方撒了下來。

    挽月樓的屋頂終於“轟”地坍塌了,三條人影旋轉著從碎裂磚瓦間沖天而起,葉飛本來就已經受傷,此時只覺得體內好像鼓脹的皮球外表,不知道哪裡出現了一個破洞,全身的力氣,都不斷地從那個破洞快速地流洩出去那般,雪白的皮膚這時已經轉成了有點透明的瑩白,除了血肉接近晶化外,內中還隱有一層淡淡的紅影流動,宛似雪人染霞,晶瓷映紅,襯得他清秀容貌更為秀氣。

    一股灼熱的斧頭刃氣頓時以血魔王為中心散發而出,像暗湧般往兩人襲去,猛然生出一股凌歷無匹的斧刃殺氣,迅猛劈過天空黑夜,帶出了恐怖嘯聲,張旺財雖然被震得氣血沸騰,依然挺身而立,當下沉腰坐馬,一刀劈出,刀斧相接迸發出了耀眼火花,宛如晴空霹靂般的巨響從空中曼延到地面,竟然把地面也震出大坑!

    葉飛奇妙地飄然閃到血魔王身後,劍尖起了一種很奇異的震動,剛才急風暴雨的狂攻中,劍勢本來很快,就在這時,忽然間慢了下來,很慢,雖然慢,劍勢卻還是在變,慢慢地刺了出來,大海之心從最不可思議的部位刺了出來,刺出時忽然又有了最不可思議的變化,劍法中雖然有破綻,那就像是高山上的流水奔泉,流下來時,明明看見其中有空隙,可是等到你的手伸過去時,流泉溪水早已填滿了這空隙。

    血魔王的瞳孔在收縮,臉上雖然沒有恐懼,卻感到一種說不出的冰冷,一種沉入到遼闊冰海深處的無盡冰冷,他暴喝一聲,手中血殺斧刃錚地暴起數支倒鉤血影,放出一股股宛如血煙的氣流,但見道道血光唰地射出,鏘然叉起了密密麻麻的倒鉤芒光,紅艷艷地散放著詭異的光華,旋轉著射向了葉飛和張旺財。

    三人在挽月樓外的精致花園中很快激戰了百招,院落中構思巧妙的假山花木毀之一旦,葉飛和張旺財都已受傷,苦不堪言,可是兩人依然奮力激戰,目光都未露出絲毫畏懼之色,互相對望一眼,都是傷痕累累,可是他們彼此的眼中充滿了互相激勵的目光,兩人會意地露出坦然喜悅的笑容,敵人的強悍讓他們的心緊緊凝聚在一起,以往的隔閡早就灰飛煙滅!

    葉飛輕握劍柄,星光在他臉上閃動,臉上竟帶著種奇怪的表情,誰也看不出那是興奮?是悲傷,還是無奈,可是如果你看到他的眼睛,就會看出不過是在懷念,懷念以往那一段充滿了歡樂甜蜜,也充滿了痛苦悲傷的歲月。劍光流動,星光碎了,此刻在他的心目中,世上所有的一切都已不存在,甚至連他的**也已不存在,天地間,唯一存在的只有手中的大海之心,滿天都是落葉繽紛和流動不息的劍光。

    張旺財同樣握住了刀柄,整個人仿佛已經在握刀的瞬間化成了一座石像,沉穩冷靜,完全投入這柄薄刀裡,只有刀柄而不見鋒利薄削的刀身,天色漸暗,月色朦朧,但是在遠處牆壁上卻隱隱投下一個飄忽的刀影,刀影只存片刻,就隨著刀光的來臨而消失,就在身影和黑夜交錯的霎那,那個飄忽的刀影又再次浮現出來,刀法達到了真正的有影無形!

    兩人面對黑道絕頂高手,根本沒有退路,早就把生死置於度外,充滿了壯士一去兮不復還的勇氣和決心,刀劍合力擊出,完全把誰強誰弱的問題完全置於腦後,無喜無樂,無驚無懼,刀劍合壁,驚天動地。

    血殺斧“砰”地被震飛了,旋轉著重重砍在了遠處的屋簷上,把漫天月色也震碎了,潮起時驚天動地,潮落了卻是一片滌蕩後的平遠與寧靜。三人同時輕輕飄落地面,葉飛和張旺財身子搖搖欲墜,兩人都已經身負重傷,不然他們手中依然握著刀劍,兩人相視一笑,還未來得及說話,驀然同時噴出大量鮮血!

    血魔王依然如標槍般挺立,手中已經沒有了血殺斧,目光忽然變得黯淡,心中驀然升起蕭瑟之意,他的身上,脖子上此時才緩緩滲出鮮血,此戰竟然敗在了兩個年輕人手中,既然敗了,他也不想苟活下去,他冷冷道:“無形刀飄逸無痕無形,寒冰劍法如天外飛仙,死在你們兩人手中,我毫不後悔,你們動手吧!”

    葉飛和張旺財劇烈喘息,渾身浴血,同時伸出左手久久緊握在一起,他們兄弟連心,苦戰之後終於擊敗了不可一世的血魔王,兄弟之情彌漫在他們眼中和心中,無需言語!張旺財忍不住仰頭發出了痛快嘯聲,低頭冷冷凝視血魔王,江湖就是這樣殘酷,對待敵人絕對不能仁慈寬厚,他手腕一抖,一道藍汪汪的黯淡刀芒斬向了血魔王胸口!

    血魔王神色寧靜,江山代有才人出,剎那間首次感到了蒼老味道,他真的老了!縱橫江湖數十年,生死早就置之度外,早就想到會有這麼一天。

    “鐺”的一聲,一道血紅色劍芒劃破夜空,凌空擊碎了藍色刀光,硬生生把血魔王從閻王殿拉了回來,張楓飄然而至,打扮得像皇侯貴胄,衣飾華麗,臉上掛著沉穩笑容,內中的眼珠閃著陰狠沉冷的目光,令人見而寒心。

    張楓微笑著對血魔王恭敬道:“前輩盡管放心,風清舞已經在半道上被我悄然點中穴道,此時正躺在門口的馬車中,她還是逃不出前輩的手掌心,可以任憑前輩發落,而且我還會親自廢了葉飛和張旺財,為前輩報仇血恨!”

    血魔王身上的要害已被葉飛和張旺財砍傷,而且經絡被刺破,即使僥幸存活,恐怕也很難恢復全部功力,他一身傲骨,根本不想苟且偷生,目光閃爍,冷冷道:“江湖一入,善惡難辨,什麼黑道白道,都他媽一個樣!我總算明白了英雄劍的真正含義,那個少女你留著自己享用吧,我此時沒有心情!”

    張楓面帶微笑凝視手中英雄劍,劍身赤紅如血,月色下泛出了凜然聖潔的光芒,他忽然反手刺出凌厲一劍,英雄劍閃電般刺破了血魔王的胸膛,穿胸而出,他對血魔王淡淡道:“你真是不識抬舉,我怎麼會讓你死在他們兩人手中呢?鏟除你這種江湖黑道敗類的事情只能由英雄劍完成,江湖中很快就會知道是我殺了大名鼎鼎的血魔王!”

    血魔王抬頭惡毒地凝視張楓,凌厲目光似乎要把他撕裂,忽然冷冷道:“你好卑鄙,老子做鬼也不會放過你,死在你劍下簡直是種侮辱,你根本不配擁有英雄劍!”他怨毒目光忽然隨風飄逝,很快回復無風無浪的平靜神色,臉上不再露半分喜怒哀樂,回頭對葉飛沉聲道:“劍卻是一種身分和尊榮的象征,古往今來,帝王將相貴族名士都喜歡配劍,心邪之人,胸中焉能藏劍?唯有靜心正義,才能到達劍之巔峰,你也許在未來會成為劍神,張楓只配為你提鞋!”說完之後,一代梟雄黯然辭世。

    張楓忽然抬腿把血魔王溫熱的屍體遠遠踢飛出去,神色冷酷如冰,他知道葉飛和張旺財和血魔王激戰之後身負重傷,耗盡了全身內力,根本不堪一擊,雙手在胸口悠然盤旋,華山派威震天下的排雲掌驀然朝前推出,渾厚真氣激蕩出浩瀚透明的雲海狀氣流,冷冷月色下顯得瑰麗動人。

    葉飛和張旺財此時心境玲瓏剔透,比之平時練功還要澄明清晰,完全把握到了排雲掌的來勢和速度,沒有半點遺漏,無奈兩人真氣枯竭,勉強支撐數招後,先後被張楓的排雲掌重重擊倒在地面,幾乎無法站立,他們手中一直緊握的大海之心和無形無影無痕刀輕輕從空中飄落,插在地面不肯倒下。

    張楓神態悠然,輕松對躺在地面的葉飛和張旺財微笑道:“沒想到堂堂的黑虎幫副幫主此時卻像兩條狗躺在地面,真是可悲可歎,若向我磕頭求情,也許會留你們兩條狗命!不知你們可曾後悔跟隨趙烈,若非趙烈,你們也不會落得如此下場!”

    兩人眼中射出鄙夷目光,葉飛冷冷道:“趙烈既然是我的大哥,就終生為大哥!”張旺財大笑道:“我能成為趙烈的兄弟,感到無上榮耀,你他媽才是一條恬不知恥的狗!若非身受重傷,就算單挑,老子也沒把你放在眼中!”

    他們互相攙扶著咬牙頑強地站了起來,可惜還未站穩,張楓冷笑著凶狠地飛腿踢出,“碰”的一聲,兩人被踢得在地面不停滾翻,幾乎被踢斷骨頭,內腑也被嚴重震傷,只能渾身浴血地躺在地面,葉飛依然咬牙未發出任何呻吟,如同沉默冰山,張旺財則發出了痛苦笑聲,疼得眼淚都流了出來。

    張楓搖頭歎息道:“你們倆還真他媽頑固不化,有種再站起來!不過你們盡管放心,今日我不會殺了你們,哈哈,你們的狗命留著還有用處,我已經為你們安排好了去處,不過我會先廢了你們的武功!”

    葉飛咬牙用雙手支撐著想要站起,可惜眼前閃現張楓的長腿,葉飛頓時被重重踢飛,撞在了數丈遠處的假山上,幾乎暈了過去,堅硬的假山轟然倒塌,飛沙走石,葉飛在飛揚塵土中勉強對張旺財道:“你可後悔今日與我激戰血魔王?”

    張旺財胸口猛烈喘息,張口吐出被踢碎的牙齒和鮮血,大笑道:“今日激戰真是痛快,大丈夫在世,自當頂天立地,義氣為先,我絕不後悔!”

    葉飛熱血湧上心頭,痛快道:“兄弟義氣金不換,肝膽照青天,男兒從來不恤身,縱死敵手笑相承!”

    張楓目光驀然變得陰沉恐怖,凶狠地踩著葉飛的腦袋,冷冷舉起了英雄劍,臉上浮現了殘忍笑容道:“今日我不但斬殺血魔王,而且還生擒了黑虎幫的兩位副幫主,必定轟動江湖,真是痛快!”他雙眼閃爍著得意目光,准備先把兩人的腳筋手筋全部挑斷,徹底廢了他們的武功,再利用他們引出趙烈,所有的計劃都已謀劃好,風清舞和血魔王不過是被利用的工具而已。

    可惜世間風雲變幻莫測,忽然又是“當”的一聲,一道青色劍芒破空而出,擋住了英雄劍的鋒芒!一個身材高瘦的中年男子從黑暗中躍了出來,額頭上有處如彎月的傷疤,正是江湖黑榜排名四十三的掌中劍高青楊。

    張楓變得異常冷靜,微笑輕松道:“高青楊,憑你那點功夫也想從我手中救人嗎?為何要冒險現身,你可是六大門派苦苦追殺的惡徒。哈哈,來得正好,今日我就連你一並殺了!”

    高青楊冷冷道:“我實在看不下去了,你他媽也無恥了,況且黑虎幫幫主趙烈曾經對我有恩,江湖自古有仇報仇,有恩報恩,雖然我乃黑道惡徒,可還是知道江湖義氣,可歎堂堂英雄劍卻是如此卑鄙下流,豬狗不如!”

    張楓冷笑著閃電出劍,英雄劍身鮮紅如血,依循一道優美的弧線,從兩丈外彎擊而至,而劍未到,驚人的劍氣就化成漫空點點紅芒,暴風雨般灑來,好看至極點,也可怕至極點,瞬間已完全把高青楊鎖緊籠罩。

    高青楊雙掌擊出,不退反進,借勢加速,像流星般投入張楓那彷似籠罩天地的劍網中,掌中之劍刃飄然凝起寒飆,頓時化作青芒,生出“嗤嗤”劍嘯,直刺入對方劍網的核心處,有若沖開重重障礙,破出缺口的洪流,竟然把張楓的渾厚氣勁追得往兩旁翻滾開去。

    兩人身影在空中迅速交錯,瞬間已交手二十招,張楓手中的英雄劍鋒芒銳不可擋,“卡嚓”一聲把高青楊的掌中之劍斬斷,高青楊覺得胸口像給鳥兒啄了一口似的,沒有任何沖擊壓力,剛想縱身躍起,可是胸門處卻像給重錘轟擊,渾體經脈欲裂,氣血翻騰,眼冒金星,胸口已經被英雄劍的無形劍氣刺破!

    張楓傲然手持英雄劍,根本沒有望向高青楊,而是轉身冷冷凝視躺在地面的葉飛和張旺財,意氣風發道:“今天真是好日子,沒想到連接斬殺了兩個黑道高手,必然轟動江湖!我要廢了你們武功,利用你們做誘餌,引出趙烈那個江湖淫賊!”他說話的時候,高青楊則捂著胸口踉蹌著朝後退出,表情極度痛苦,張口猛然噴出鮮血,轟然倒地!

    英雄劍凌空冷冷刺出,眼看葉飛和張旺財將被廢了武功,挽月樓外忽然響起了一聲洪亮佛號,“張少俠手下留情!”少林派的無虛大師率領十多名少林武僧大步走了進來。

    張楓心中萬分懊惱,高青楊的突然出現擾亂了整個計劃,耽擱了時間,讓他忘了無虛大師即將趕來,導致未能及時廢了葉飛和張旺財的武功,不過表面上依然恭敬道:“大師終於趕到了,黑榜高手血魔王冷血和掌中劍高青楊已經被晚輩斬殺身亡,淫賊趙烈的兩個得力幫凶也被在下擒住,正想廢了他們武功,以免禍害武林!”

    無虛大師德高望重,全身竟然隱隱有金色靈光透出,此時卻不能置信地望著血魔王冷血的屍體,十年前他曾經見過血魔王,冷血功力已臻宗師級的境界,沒想到卻落得如此淒涼境地,他沉聲道:“張少俠不愧為大名鼎鼎的英雄劍,果然厲害!不過出家人以慈悲為懷,葉飛和張旺財並非黑道人物,不必對他們痛下毒手,阿彌陀佛!”

    張楓雖然心裡恨不得把兩人活剝了皮,但為了讓黑虎幫與少林派火並,只要能殺了趙烈,什麼都可以忍受,他微笑道:“大師佛法無邊,悲天憫人,晚輩欽佩不已!請大師把他們帶回少林,他們可是趙烈的好兄弟,也是黑虎幫的副幫主,肯定可以把趙烈引到少林,少林派高手如雲,此次定可斬殺趙烈這個江湖大淫賊,維護江湖正義!”

    無虛大師氣度平和,滿臉紅光緩緩繚繞,忍不住悲歎道:“數年前我曾經在龍門石窟與趙烈交手,他的功力強悍霸道,只是身上暴戾氣息太重!也罷,我就把葉飛和張旺財帶回少林,我不想讓趙烈成為第二個蕭天嘯,也不想讓黑虎幫成為殘殺武林同道的魔教,也許佛門聖地可以化去趙烈身上的殺氣,以免江湖生靈塗炭,血流成河!”

    張楓臉上隱約露出了得意冷笑,經此一戰,“英雄劍”的名號將會在江湖中廣為傳誦,散發出耀眼光芒!除了未能廢了葉飛和張旺財,一切都在算計之中,這次借刀殺人的毒計很成功,一石數鳥。

    趙烈近年來光彩照人,名揚四海,傲然成為皇帝御封的武林戰神,統領實力強大的黑虎幫,江湖似乎忘記了他淫賊的身份,如同一座巍峨高山橫亙在張楓面前,張楓已經感到力不從心,根本無法撼動。

    越來越強大的趙烈讓張楓如坐針氈,每夜都會夢到趙烈在武林豪傑面前揭穿真相,讓他變成了亡命江湖的喪家之犬,曾經的名聲榮耀都將成為鏡花水月!他沒有辦法,別無選擇,只能利用陰謀詭計鏟除趙烈,只要這次黑虎幫悍然攻打少林寺,無論成敗,趙烈將會再次引起江湖公憤,陷入四面楚歌的困境。

    一輛馬車在青翠樹林間緩緩行駛,蝶舞蜂飛,路的兩旁開滿了嬌艷野花,車輪碾起了漫天的鮮艷飛花,風清舞靜靜躺在馬車軟榻上,依然昏迷不醒,幾朵芬芳花瓣從馬車外飄落在她如白玉雕成的臉上,美麗得讓人心碎!

    張楓卻絲毫感覺不到,忽視了她的青春美麗,他的眼中似乎看到了少林寺血流成河,看到了趙烈被少林高僧亂棍悲慘打死,“趙烈性格殘暴沖動,肯定會率領黑虎幫殺到少林救出葉飛和張旺財,無論如何,趙烈此番休想安然無恙地全身而退!”

    黑虎山幽雅寧靜的後山,一座精致涼亭鑲嵌在險峻山峰的半腰,趙烈舒適地伏在涼亭頂上,讓春日溫暖的陽光盡情曬在他寬闊的,**的,古銅色的背上,春風溫暖而潮濕,輕輕從亭緣穿過,吹起了金黃的頭發,他修長而有力的手指,輕輕握著一個晶瑩滑潤的白玉酒杯。

    宛兒穿過幾叢苦竹,一座精致的小橋映入眼簾,她從小橋上走過,是一道古樸的水上長廊,腳下還是光滑的青石板,若是蹲下身,從青石板間的縫隙向下看,就見到晶瑩的泉水泡從池底孜孜而出,串串群群,大大小小,湧到水面就瞬間而逝,尋不著一點行蹤。

    宛兒駐足停在了涼亭下面,抬頭癡癡凝望伏在亭子頂上趙烈的背影,看到了漫天輕輕飄蕩的金發,流水潺潺,林木清翠,時間在這剎那似乎停頓了下來,那是一種前所未有的美妙感覺!她穿件寬大而舒服的鮮綠衣裳,秀發松松地挽起,露出雙晶瑩修長的**,**纖秀、完美無疵的雙足,輕盈地踏上了亭子四周的欄桿,俏麗身子輕柔地隨風飄上了亭頂,她輕輕放下端在手中的美酒和精致菜點,走到他身旁輕輕用足趾去搔他的腳心。

    趙烈懶洋洋地翻了個身,陽光便照在他臉上,神色悠然自得,雙眉修長,充滿粗礦的男性魅力,但那雙清澈眼睛卻又是那麼秀逸,鼻子挺直,象征堅強、決斷的鐵石心腸,他那薄薄的,嘴角上翹的嘴,看來也有些冷酷,但只要他一笑起來,堅強就變作溫柔,冷酷也變作溫情,就像是溫暖的春風吹過了大地。

    宛兒面上綻開了甜蜜妖媚的微笑,就好像百花俱在這一剎那間開放,銀鈴般嬌笑起來,玉手擋住刺眼的陽光,她眨眼睛笑了,頭發梳了兩根長長的辮子,長長的辮子隨玲瓏的嬌軀不住蕩來蕩去,完美無缺的瓜子臉配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顯得嬌媚柔嫩。

    托盤裡有烤得黃黃的乳鴿,味道濃重的牛肉,清香的蒸魚,還有一大碗清亮的魚翅湯,再加上一瓶紫紅的葡萄酒,瓶子外凝結水珠,像是已冰過許久,宛兒乖巧地為趙烈手中的白玉酒杯加滿紅色葡萄美酒,溫柔地撕了塊鴿肉放到他口中,吃吃笑道:“這些菜可是我親自下廚燒的,應該比上次有了很大進步!”

    趙烈眼中閃動頑皮幽默的光芒,可是恍惚間卻又充滿著悠然深沉,他認真品嘗,忽然燦爛笑道:“宛兒,其實只要是你做的,就是世間最美味的佳餚,吃在口中,暖在心上。”

    宛兒嫣然一笑,滿天夕陽映著她松松的發警和纖巧玉足,讓人心醉迷離,她伸手撫摩著趙烈裸露後背上密密麻麻的傷痕,頓時心疼無比,忽然幽幽道:“大哥,你這次激戰幽靈侯受傷極重,好在此時已經完全康復了,就連那些斷裂的肋骨和腿骨也愈合了,可是我真的好擔心你,江湖險惡,不知你以後還要受多少傷?”

    趙烈悠然笑道:“宛兒不要太擔心,最艱難的時候已經過去了,以後我會有很多時間可以陪著你了,張旺財和葉飛還未趕回到黑虎山嗎?我很想見到他們,兄弟幾個也該好好聚聚了!”

    宛兒柔聲道:“他們應該很快可以趕到黑虎山。”

    趙烈臉上露出了深不可測的笑容,展瑩雖然帶來了綿綿無期的悲傷,可是卻讓他和南宮無雪之間和誤會隔閡如冰雪融化無痕,他付出的良苦用心沒有白廢,南宮無雪性格高傲,恃才傲物,不過卻是知恩圖報之人,英雄會已經不再是敵人了,他此次召回葉飛和幫中精銳,就是准備對付野心勃勃的宋青河,心中已經有了初步計謀,先下手為強,逐鹿天下,勝者為王!

    夕陽西下的美景中,但見危崖聳峙,險峰羅列,山下視野開闊,一馬平川。趙烈自從見到展瑩後,一直都呆在黑虎山養傷,心如潮水,根本無法平息,感歎世事無常,人生變幻,記憶中的展瑩總是聰穎堅強,俏皮可愛,可是最近卻老是浮現她富態俏麗的婦人模樣!

    春日百花盛開,柔風如少女之手拂在趙烈臉上,他卻沒有感到溫暖,心中陡然湧上莫名悲涼,眼前竟然清晰浮現出南宮雨的溫宛笑容,至今都無法忘記南宮雨清澈柔和的雙眸,第一次撥動了他的心弦,短暫甜蜜卻帶來了無盡的悲傷,心中刺痛無比,悲從心發,抬頭靜靜凝視山下的大好河山,不由握緊了雙拳,仰頭把酒飲盡。

    宛兒似乎察覺到了趙烈彌漫心中的悲傷,默默為他添酒。趙烈雙眼射出冷酷目光,不停思索如何讓司馬空和張楓得到懲罰,巧妙狠毒的計謀逐漸在他胸中成形,“這次一定要讓他們兩人永世無法翻身,絕不會簡單一刀殺了他們!”此時他擁有了強大力量,可以從容讓兩人生不如死,古銅色的面容浮現了冷笑。

    趙烈躺在亭頂向外望去,只見一潭靜靜的水,潭水墨綠但不失清澈,偶爾樹上落下三兩辨花朵到潭中,就能看見潭中輕輕蕩起陣陣漣漪,岸邊靠著一叢瘦竹,岸上幾塊怪石突出到水面上,斑斑駁駁,很有幾分韻味!

    葡萄酒滾落在腹中也有幾分韻味,趙烈不停喝酒,宛兒乖巧在旁邊不停加酒,普通人喝了酒後,眼睛就會變得朦朦朧朧,布滿了血絲,大多數人都屬於這一種,趙烈卻是另一種,酒喝下去的時候,他的眼睛已亮如明星。

    宛兒故意裝作嬌嗔,忽然間就已掠到趙烈面前,用一雙柔軟的手臂,蛇一般纏住了他的脖子,踮起了足尖,將兩片柔軟的嘴唇貼在他的耳朵上,輕輕的說,“烈哥,你飲酒之後未見絲毫醉意,而且眼睛更亮了,我好喜歡看著你的眼睛。”

    宛兒也陪著喝了點酒,春日天氣已很熱,她身上穿的衣服很單薄,衣領上的鈕扣散開了一粒,露出了一截又白又嫩的頸子,只看這一截頸子,已經很容易就能令人聯想到她身上的其它部分,何況她還赤著足,臉上還帶著淡淡的紅暈。

    趙烈被這萬般柔情融化了,強悍身子也變燙了,兩人靠得很近,宛兒嬌媚地偎依在他**的胸膛中,恨不得融入到他的身體裡面,咽喉裡發出聲聲夢囈殷的呻吟,西邊萬裡彩霞連天,就連夕陽都似已因迷醉而變得絢爛。

    花園中忽然出現了一個矯健身影,鄭東驀然闖入這塊黑虎幫的禁地,神色慌亂,平時裡絕對不會如此慌張,他匆匆走到涼亭下面焦急道:“稟報幫主,屬下剛得到十萬火急的消息,副幫主葉飛和張旺財雙雙被英雄劍張楓生擒,此時已經被關押在少林!”

    趙烈心頭震驚,顧不得**著上身,飛身旋轉著閃電般躍下涼亭,雙眼盯著鄭東道:“張楓絕對不可能憑借一己之力生擒葉飛和張旺財,你可經過調查,此事可否屬實!”

    鄭東沉聲道:“此事絕非空穴來風,兩位副幫主是在月牙分舵附近的挽月樓被張楓擒住,分舵主劉長風得到消息後,率領三百長刀鐵騎趕到挽月樓時,他們已經被少林派的無虛大師連夜帶回少林,劉長風傾盡全力也未能追上,劉長風此刻已經趕回黑虎山負荊請罪!”

    趙烈似乎面無表情,身子堅如磐石,只是右手輕輕扶上了亭邊的石欄桿,上身強悍的肌肉似乎微微跳動了一下,冷冷道:“馬上通知劉長風和周長空趕到黑風堂!”他頭也不回地大步離開涼亭,目光冰冷似刀,已經很久未有如此冰冷了,無形殺氣迅速飄散四周,蒼穹黯變,陰霾重重,倉皇飛鳥掠過寂寞的長空,悲聲而鳴,追尋著那久已消逝的雲彩,風還是依然柔和溫暖,可是堅固的石欄桿忽然隨風化作粉末!

    趙烈冷冷站在寬闊的黑風堂中,沒有說話,周圍幽幽的燭火猛烈跳動。

    月牙分舵主劉長風神情肅穆,重重跪下道:“屬下罪該萬死,兩位副幫主孤身在月牙分舵附近挽月樓被少林派無虛大師帶走,屬下失職,不但沒有派長刀鐵騎護衛兩位副幫主的安全,而且未能攔截下無虛大師,請幫主責罰!”

    趙烈對劉長風沉聲道:“葉飛向來喜歡獨來獨往,此事也不能完全怪你,葉飛和張旺財的功力我很清楚,他們兩人聯手,江湖沒有幾人是對手,此事有些蹊蹺,你先站起來吧!”

    劉長風恭敬道:“稟報幫主,屬下在挽月樓經過詳細調查,兩位副幫主先是力戰黑榜高手血魔王,然後才被華山英雄劍張楓擒住,而且事前曾經有名華山女弟子到挽月樓找葉飛。”

    周長空與平時略微不同,額下留著微須,皺眉沉思,忽然上前一步道:“幫主,屬下認為此事恐怕與華山英雄劍張楓有關,不然張楓怎麼會那麼巧趕到挽月樓?”

    葉飛和張旺財都為了趙烈付出了太多,山水聯盟昔日好兄弟也僅剩他們兩人,從山水聯盟到黑虎幫,他們兄弟三人好不容易才走到今日,其間經歷了無數坎坷艱辛,終於辛苦建立了黑虎幫,可是就在黑虎即將嘯天下的時候,卻突發此變故!

    趙烈心中怒火填胸,冷冷道:“無論是否和張楓有關,我都絕不會放過張楓!不過現在首先要把葉飛和張旺財從少林救出來,少林派居然敢利用他們來威脅,我定要讓少林後悔做出這個決定!”

    鄭東慷慨激昂道:“兩位副幫主對黑虎幫忠心耿耿,戰功昭著,而且天下豪傑都知道兩位副幫主乃是幫主生死與共的好兄弟,少林派欺人過甚!屬下認為幫主應該馬上召集黑虎幫的精銳力量,全力攻打少林,黑虎經過這些年的發展,擁有數千幫眾,長刀鐵騎威震天下,實力早就超過了少林。”

    周長空沉吟道:“少林派乃是六大門派之首,向來都是江湖的中流砥柱,少林僧人逾千,高手如雲,事情未徹底調查清楚前,黑虎幫不宜莽撞行事,否則只會激起武林公憤,目前黑虎幫實力強大,少林派絕不敢為難兩位副幫主,屬下認為幫主應該靜觀其變,再做定奪。”

    趙烈整個人就像是一張引滿的弓,蓄勢待發,殺氣逼人,江湖總有腥風起,血染黃沙不足懼,他方才情急之下也是心亂如麻,憤怒無比,恨不得立刻率領長刀鐵騎殺到少林,不過很快就逐漸冷靜下來,“葉飛和張旺財不但是肝膽相照的好兄弟,也是我的左膀右臂,這些年兩人為了黑虎幫征戰天下,立下了汗馬功勞,兄弟情義深似海,為朋友不惜兩肋插刀,赴湯蹈火,何況是情同手足的好兄弟!”

    此時江湖的各大幫派肯定都在看著實力強大的黑虎幫,天下武林豪傑也都在看著威震天下的武林戰神,黑虎幫數千兄弟也在看著義蓋雲天的趙烈,江湖風雲變幻,一波還未平息,一波又來侵襲!

    良久,趙烈終於仰天長長吸了口涼氣,無論如何,有些事情是必須要做的,根本無法逃避,他很快令紛亂的思緒穩定下來,糾結的眉際終於緩緩舒展,星目中也射出了懾人的深沉光芒。

    趙烈沉思片刻,忽然昂首憤怒道:“人不可有傲氣,但不能無傲骨。無俠、無義,人間便無愛,無情!人活在世間,自當有所為有所不為,我欲獨上嵩山攬日月,為兄弟捨生取義,縱死也無悔!鄭東馬上召集黑峰三十二騎隨我趕到少林,其余幫眾加緊戒備,隨時待命!”

    鄭東和劉長空的眼中頓時露出欽佩目光,沒想到趙烈僅僅率領三十二人就敢傲然闖蕩少林!周長空目光閃爍,忍不住跪下高聲道:“幫主三思,少林派臥虎藏龍,幫主僅率領區區黑峰三十二騎勇闖嵩山少林,實在太過凶險!此事應該從長計議。”

    趙烈默默沉思,握緊雙拳,不為所動,目光冰冷堅韌,大堂中剛才還猛烈跳動的燭火此時卻變得異常寧靜。周長空驀然感到極度寒意,再也不敢說話,抬頭望了望鄭東和劉長空,三人恭敬低頭退下。

    黑風堂彌漫著冰冷的蕭殺之意,長長一排漆黑發亮的桌子延伸到大門口,趙烈靜靜凝視幫中的三員大將走出,就在三人轉身的瞬間,他的臉上忽然露出了陰沉笑容,獨自冷冷站在大堂中央,“少林乃是武林泰斗,高手眾多,不過少林此次只是擒住葉飛和張旺財,並沒有對他們下重手,顯然少林派並非想和黑虎幫展開血戰,北上少林雖然凶險,但畢竟此番勇闖少林乃是為兄弟情義而戰,相信那些德高望重的和尚也是老江湖了,並不想看到少林血流成河!”

    趙烈神情輕松,眼中沒有了剛才的震怒,緩緩走到了黑風堂門口,藍色身影沐浴在璀璨星空中,負手仰望深邃夜空,眉目間流動著深沉睿智的迷霧,誰也無法徹底看透,冷靜得讓人害怕,讓人心寒,“此次轟轟烈烈北上少林,務必要讓整個江湖都知道,我趙烈乃是為了好兄弟而捨生取義,黑虎幫絕對不能缺少這種江湖義氣!”

    春夜格外輕柔,風雖然帶著涼意,但卻帶著淡淡的花香,趙烈並沒有十足把握在少林全身而退,可是他依然毫不在乎,苦苦思索如何對付那些少林高僧,心中反而充滿了莫名的興奮和狂熱,雙眼中隱約射出了渴望征服的目光,“漫漫人生路,巨大挑戰其實也是一種機會,就看如何才能把握!天下武功出少林,我也很想體會少林武學的玄妙!”

    青翠險峻的黑虎山下,殘陽如血,天地肅殺,衰草隨風,枯籐老樹顫抖,抖落了幾許淒涼。數百名黑虎幫眾神情悲壯,全部靜靜凝視即將遠赴少林的趙烈,他們眼中射出了欽佩目光,可惜誰也無法阻攔趙烈奔赴少林的決心,那怕是龍潭虎穴也無所畏懼,根本沒有把代表江湖權威的少林派放在眼中,他把滿頭金發用根紅色的帶子從額頭束起,更加顯示了無比堅定的信念。

    晚霞映紅了天空,趙烈背負雙刀,藍色身影**於斷崖之上,久久凝視悲壯的落日,忽然反手拔出長刀,右腳猛地震起一塊千斤巨石,揮刀用力把巨石“轟”然斬斷,抬頭慷慨仗義道:“我自橫刀為義氣,刀斬紅塵動四方,江湖可以沒有刀光劍影,但不能沒有兄弟義氣,刀山火海誰人能過?一腔熱血幾人能解?男兒立此天地中,自當持刀向前,是非惡善且看我一刀兩斷!”

    眾兄弟聞之熱血沸騰,心潮澎湃,數百名長刀鐵騎紛紛跪地請戰,全部高舉雪亮長刀,決心跟隨趙烈勇闖少林,恨不得一起痛快揮刀殺到少林!

    趙烈臉上掛著從容淡定的笑容,驀然從斷崖上旋轉躍下,藍色身影落在高大黑色駿馬上,長刀在手馬長嘶,猛地勒緊韁繩,健馬人立而起,輕輕把長刀拋回後背的刀鞘,馬蹄落下時濺起一片灰沙,他已決心選擇面對,於是提韁策馬,追著倉皇的落日絕塵而去。

    黑峰三十二騎沒有絲毫畏懼,迅速策馬跟上,鐵蹄卷起了漫天塵土。馬跨千山萬水,烈馬狂歌,吞吐風雲,縱橫意氣,嘯傲高歌煙塵隨,金戈鐵血號鳴悲!留在黑虎山上密密麻麻的幫眾頓時肅然挺立。

    長刀無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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