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旺財異常興奮,忍不住大聲道:“大哥,沿途都聽到江湖中人議論山水聯盟,看來山水聯盟偉名已經很快傳遍了武林。”
趙烈沒有答話,臉上露出了一絲得意笑容,春風得意馬蹄急,藍色身影如風飄過。
烈日當空,張旺財大口喝著茶水,滿臉全是汗水,他伸手抹去額頭上汗滴,張口喘息道:“杭州乃人間天堂,西湖更是涼爽無比,大哥不如帶我逛逛人間天堂。”他不過隨口說說而已,心中並未期望能到西湖,趙烈心中此刻只有江湖,怎麼會閒逛西湖!
趙烈輕柔喝著涼茶,苦澀味道在口中回蕩,緩緩閉上了雙眼。良久,忽然輕輕道:“旺財上馬,我們就到那人間天堂去放松一下。”
張旺財張大嘴巴,眼中射出不能置信的目光,趕緊喝了一大口手中的涼茶,匆匆翻身上馬,朝杭州方向急馳而去。
趙烈心緒難平,眼前總是飄過鵝黃色身影,此刻前往西湖非常危險,但內心深處似乎藏著迷茫的期望,那是無法言語的情感。
兩人直接騎馬狂奔到煙波浩淼的西湖之畔。面前一面碧藍的湖水,映著天上的白雲和湖邊的綠色垂柳,微風拂過,眼前的畫卷便突然活了過來,湖面上不時劃過幾艘小船,裡面隱約飄出了悠揚悅耳的歌聲。
“長憶西湖,盡日憑闌樓上望島嶼正清秋,白鳥成行忽驚起,思入水雲寒。”趙烈離開杭州兩年了,當時如果不是義蓋雲天的卓不凡出手相救,他早就死在張楓飛雲劍下。
溫柔涼爽的風從湖面吹過,風中彌漫著一股淡淡清水的味道,張旺財興奮道:“大哥,西湖風景如畫,連吹來的風都是甜的,我們不如到那湖中的船上去吧,幾杯清茶,泛舟西湖,還可以聽絕色歌姬的悅耳聲音,那樣才是真正的享受西湖,大哥一定也有此想法。”
趙烈靜靜凝望碧藍湖水,臉上露出了笑容,他曾經兩次被慕容無雙逼迫跳入水中,一輩子也不會忘記冰冷涼爽的湖水,想到這些悠悠往事,他沒有怨恨,感到了一絲甜蜜,站在西湖之畔,眼前總是浮現修長秀美的鵝黃色身影。
棲霞山莊坐落在郁郁蔥蔥的群山懷抱之中,山莊和山勢完全融為了一體,遠遠望去,殿閣亭台掩映在青翠的樹木中間,渾然天成,幾乎沒有人為斧鑿的痕跡。
趙烈默默遠眺,希望可以看到鵝黃色身影,太陽慢慢從頭頂落下,金黃色光芒斜射在碧波蕩漾的西湖,反射出點點絢麗的波光,恍若鋪滿七彩寶石的鏡子,最後一縷陽光消失的時候,他輕輕一聲歎息,“伊人何處飄香?”
沒有看到慕容無雙的身影,趙烈也覺得有些悵然,最後望了一眼籠罩在夜色的棲霞山莊,灑脫下山。
恰是華燈初上時分,夜晚的西湖蕩漾著朦朧煙霧,皎潔的月光溫柔似水,完全和湖水溶為一體,湖裡漂泊著很多帆船,船上都掛著紅紅的燈籠,映在水中如同點紅色星光,如夢如幻。
趙烈心緒難寧,忽然笑道:“我們干脆到船上喝酒去吧,夜晚的西湖更有一番風味。”岸邊只剩下了一艘略顯陳舊的船,兩人無奈之下輕輕登上了這艘破敗船舶。
趙烈只想靜靜在夜西湖中游蕩。船上有個落魄的漢子在船尾負責替客人烤魚溫酒,沒有歌舞表演,只能安靜的在水面上蕩漾。
趙烈和張旺財坐在船頭,映著在皎潔月色悠閒對飲。旺財本以為可以看到刺激精彩的歌舞表演,可這艘破船上一個女人都沒有,失望之極,心不在焉的喝酒,很快便躺到船艙中睡覺了。
深夜的西湖更加安靜,只有這艘破船依然在湖中隨月光飄蕩,趙烈對著天空滿月默默飲酒,漆黑湖面只有朦朧的月光陪伴,夜越來越深,最後連船老大和劃船的苦力都睡下了,只有落魄漢子依然在為他溫酒烤魚。
趙烈握起滿杯溫熱的醇酒,一仰頭,那酒似箭般射入喉嚨,一股火熱般的暖流往身體各處竄去,面容卻如千古磐石,不見絲毫波動,凝望著遠方的棲霞山莊,低聲吟道:“輕風前事,愁千折,心情頓別,長河飲馬,此意悠悠莫開簾,怕見飛花,佩環何處弄明月?惆悵醉難眠,碧波明月留不住。”
夜深風寒,破船在湖面上無奈晃蕩,深夜的西湖仿佛揭開面紗的美貌女子,露出了深藏心中的幽怨,湖面上的薄霧裊裊的飄蕩,似幽似怨、如泣如訴,這才是西湖的最美的時候。趙烈靜靜凝望,眼中射出了癡迷神色。
趙烈忽然抬起酒杯對船尾的落魄漢子笑道:“老兄,夜深風寒,過來一起喝口熱酒,今天烤魚味美鮮嫩,非常不錯。”
落魄漢子微笑道:“多謝公子,剛才聽你在月下吟詩,似乎心中頗為傷感。”
趙烈喝得微醉,驀然抬頭凝望落魄漢子,他外貌粗獷,神色落寞,相貌普通,滿頭堆著亂發,但頭發和指掌都比一般人來得纖細,似乎外貌粗放的莽漢,可是他的內心絕不如表面的鋼鐵模樣,應該是一個溫柔多情的男子。
趙烈淡淡道:“閣下既然能聽懂我的胡言亂語,那絕非粗獷之人,不管你是誰,深夜西湖上我們兩個可以痛快喝酒,毫無顧忌。”
落魄漢子臉上毫無表情,無法判斷年紀,他把手中溫酒一飲而盡,熱酒穿腸過,憂郁的月光下,他落寞眼中終於露出了一絲憂傷目光。
趙烈敏銳捕捉到了落魄漢子身上的憂傷,他不再多說,兩人對著暗淡月亮,黯然飲酒,深夜寒風無情吹過,他們都感覺到了寒意,這是一種發自內心的冰冷,無法抗拒。
天色已經微微發白,趙烈和落魄漢子居然一直坐在船頭喝了一夜,天南地北閒扯,憂郁月光和他們身上發出的傷感情緒讓他們靠得很近,一見如故,趙烈發現落魄漢子精通音律和詩詞,心細如發,怎麼也不像是靠烤魚為生的小販。
落魄漢子目光死死盯住長發飄逸的趙烈,長歎一口氣道:“公子和江湖中傳言大不一樣,我告辭了,多謝盛情款待,慕容無雙這幾天在後山的棲霞庵中,你如果想要找她的話可以在那裡找到。”
趙烈身上驀然爆發出冰冷殺氣,瞳孔收縮,眨也不眨凝視落魄漢子,良久,身上殺氣慢慢散去,神色凝重道:“你就是武林四大公子之一的慕容秋水,也就是慕容無雙的二哥。”
落魄漢子眼中落寞神色忽然消失,散發出閃爍精光,他微笑道:“果然不愧是趙烈,居然可以看穿我的身份,問世間情為何物?六妹為了你日漸憔悴,希望我沒有看錯人,很多東西只有失去了,才能體會到深入骨髓的痛苦。”慕容秋水的灰色身影平平朝後忽然退出,瞬間越過那籠罩著蒙蒙煙霧的西湖,驀然如鬼魅消失。
慕容秋水乃性情中人,外貌普通平凡,但卻是用情最深,他的妻子梅婷乃是江湖中有名的美女,一般人都追求表面的美,可是梅婷卻偏偏愛上了貌不出眾的慕容秋水,所以粗獷的慕容秋水有幸遇到一個極懂欣賞他的妻子,種情至深,以致在梅婷意外身亡後不能自拔,文武雙全的他從此退隱江湖,毅然把武林四大公子的盛名拋在身後。
趙烈背負長刀靜靜走在雲霧裊繞的山路,青翠的樹木散發出一股淡淡的清香。張旺財一言不發跟在身後,搞不懂趙烈為何突然在清晨來到偏僻幽靜的後山。
棲霞庵中隱約傳出梵音,幾縷香煙裊裊升起,寧靜祥和,遠離人世間的紅塵俗事。趙烈輕聲對旺財道:“你在門口等我,我進去一會兒。”
趙烈緩緩走進了棲霞庵,大殿中供奉著一尊千手千眼觀音,悲天憫人的眼睛似乎看到了人世間所有的苦難,觀音旁邊是兩身乘雲飛行的道教仙童,相向對稱,都是頭梳錐髻、戴珠冠,臉形豐圓,長眉秀眼,項飾瓔珞,臂飾寶釧,一手托蓮化,一手執蓮枝負在蓮葉上,乘黃色卷雲從空而降。
一位身著粗布衣裳的少女跪拜在千手千眼觀音面前,修長秀美的腿依然動人,烏黑閃亮秀發被高高挽成發暨,一根粗糙的烏木簪子斜插在上面,露出了修長白皙的頸子,秋霧迷茫凝月影,寒齋清冷聚冰心。
他無法想象眼前的少女就是那個驕橫無理,脾氣火暴的慕容無雙,他靜靜的站了很久,才走到了她的側面,她的面容不施半點脂粉,予人素淡清爽的感覺,她神色寧靜虔誠,雙目緊閉,清秀的嘴唇正不停的念著經文,以前臉上掛著的高傲笑容早已不見,神色間透露出一種淡淡的憂傷,反顯出一種難以形容的憔悴風姿,清麗秀逸,原本豐滿柔潤的美麗俏臉比以前更加消瘦,心有靈犀一點通,趙烈清楚感應到她身上那遺憾到毫無邊際的悲傷和那沉重到無法抵擋的深愛。
趙烈的心猛地收縮,慕容無雙虔誠寧靜的面容帶愛太多震撼。慕容無雙忽然停止了虔誠的祈禱,因為感覺到了一種熟悉的味道,她的心激烈的跳動,但不敢睜開眼睛,害怕再次失望,線條柔和的香肩也不由微微抽動。
慕容無雙終於睜開了雙眸,嬌軀微顫,藏在心中的千言萬語卻一句也說不出,敏銳無比的感應,立即察覺到趙烈無意中流露的深沉情感,引起了兩人心靈深處的隱隱反應,這種反應淡淡無痕的微妙感覺,並沒有很明顯,隱而又隱,極難察覺得到,但是她卻感覺到了,雖然不是很明顯,但是卻很確定,心頭竟然有種心花怒放的滋味,千言萬語和無盡的思念最終只化為了她雙眸中滑落的晶瑩淚水,飽含萬般心緒的淚珠從消瘦的臉頰悄然滴落在地上。
慕容無雙一對剪水清瞳似幽似怨、如泣如訴,就算是再鐵石心腸的人,也不得不化為繞指柔,趙烈大步跨過去,什麼也沒有說,只是把她柔軟顫抖的身軀緊緊擁在懷中。
慕容無雙把頭埋在趙烈寬厚溫暖的胸膛中,心中一陣極度的酸楚和幽怨,再也控制不住,淚如泉湧,多日的哀思和痛苦終於爆發,激烈的在趙烈的懷中發洩,身子不停抽搐,這是前所未有的痛哭。
懷中柔軟的身子激烈的顫動,趙烈深深感受到了她所受的煎熬和痛苦,他抱得更緊了,高高挽在她頭上的長發也散亂了下來,散發出一股若有若無淡淡清香。
良久,慕容無雙如火山般爆發的情緒稍微平息了。趙烈輕輕撫摸著烏黑長發,輕輕道:“你瘦了好多,你怎麼如此的倔強,本來以為你早就忘記我了。”
慕容無雙柔順靠在他胸膛上輕聲道:“我也一直想忘記你,可是始終無法忘記,你的樣子總是出現在夢中,每次相遇的點點滴滴清晰無比,甚至連你壞壞的笑容,飄逸長發都清楚的閃現在眼前。”話語雖然輕柔,但卻飽含真情,趙烈忍不住摟得更緊。
趙烈疼惜道:“我不過是黑榜上被人追殺的淫賊,英俊瀟灑的年輕俠少多如牛毛,你何苦呢。”
慕容無雙倔強道:“我就是喜歡你,兩年多來,我的心平靜了很多,明白了一件事情,你絕對不是淫賊,南宮雨絕對不是你殺死的!”她終於仰頭凝望趙烈黑亮的眼睛,她想聽趙烈親口說出,鳳眸似幽似怨,一顆少女之心充滿了期待。
趙烈凝視如泣如訴的鳳眸,心中一軟輕輕道:“南宮雨溫婉善良,她不是我殺的。”
慕容無雙懸著的心終於落了下來,柔軟粉拳雨點般敲打在寬厚的胸膛,她開心道:“你果然是大壞蛋,那天在暴雨中你好無情,那天我的心都碎了,直到今天心都還在痛。”
趙烈輕聲道:“我也不想那樣對你,但我不想你成為第二個南宮雨,那時候我根本沒有力量保護你。”
慕容無雙輕輕理他飄逸長發,柔聲道:“誰狠心殺死了南宮姐姐?他為何要嫁禍你?他好卑鄙無恥,我好恨他!”
趙烈冷冷道:“他是誰不重要,就算是天王大帝,我也讓他付出慘重代價!”
慕容無雙感受到了趙烈的決心和冷酷,他似乎改變了很多,身上狂放霸氣更加明顯,她柔聲道:“我能夠體會到你心中痛苦,我以前怎麼就看不出呢,每次都要殺你,你不會怨恨我吧。”
趙烈灑脫道:“我不會怪你,你迫不及待想要殺我,不過因為你害怕會喜歡上我。”
張旺財百無聊賴的站在門口,幾乎快睡著了,趙烈拉著一個身材高挑的絕色美女從尼姑庵中走出來的時候,他的睡意剎那間飛到九霄雲外,目瞪口呆說不出話來,惟有露出羨慕表情道:“大哥,我對你的景仰有如那滔滔江水,永永遠遠也不會停止。”
朝陽又紅又圓,慕容無雙秀臉卻似乎蒼白如雪,悠然走過那青青小橋,橋下落花在水中飄搖,穿過那狹窄的青石板路,淚滴落在石板激起朵朵雨花迷蒙而又空靈,她佇立在橋上,任清風吹揚粗布裙裾,任微風吹起如雲發絲,讓人從心裡感覺都是濕濕的柔情和刺痛。
趙烈笑著對慕容無雙道:“他叫張旺財,為人機靈聰穎,心細如發。無雙隨我們一起到新神刀門吧,我想和卓不凡商量山水聯盟和新神刀門聯合的事情,你和卓不凡也很熟悉,也可以幫我說動他。”
慕容無雙想到卓不凡的癡情,不想再面對他,可是芳心完全放在了趙烈身上,她突然輕輕咬住嬌艷櫻唇柔聲道:“我就隨你一塊去吧,我還有很多話想要對你說。”
夏日江南悶熱無比,潮濕的空氣中沒有絲毫涼風,太陽在毫不留情照耀大地,地面仿佛一個大蒸籠,每個人的身上臉上都是密密麻麻的汗水,路邊茶鋪中擠滿了歇涼的路人。
趙烈望了一眼白茫茫的太陽,歎息道:“我們還是等到傍晚再趕路吧。”慕容無雙嬌嫩的肌膚布滿了細細的汗滴,他心疼的拿出懷中的絲帕為她擦去額頭上的汗水,握緊她的綿軟小手。
慕容無雙乖巧為他加滿了茶水,趙烈臉上忽然露出了詭異笑容,輕輕把慕容無雙面前裝滿茶水的杯子放在手中,體內冰冷的氣流緩緩流到杯子中,裝滿茶水的杯子表面很快凝固成冰,他輕微的晃動一下,遞給慕容無雙道:“無雙,喝點冰凍涼茶應該就不會那麼熱了。”
慕容無雙吃驚的接過冰冷涼茶,上面還有少許冰塊在晃動,她心中一陣湧上猛烈感動,冰冷涼茶輕柔的流過了芳心,沒有感到絲毫冰冷,反而感到一陣前所未有的溫暖幸福感覺,她的雙眸變得濕潤了。
茶杯中的冰涼深深柔柔透到慕容無雙心中,久久回旋,她沒有想到狂放不羈的趙烈居然有一顆如此細膩體貼的心,在這剎那,她覺得以前為他所付出的思念煎熬都是值得的,抬頭望向趙烈,發現他黑亮的眼睛正盯著她。
熱情如火的慕容無雙沒有逃避趙烈的目光,咬牙同樣直勾勾地望著滿臉笑容的趙烈,似乎想要透過他的雙眼看到內心深處。,這次輪到趙烈吃不消了,慕容無雙火辣辣而充滿激情的大眼睛讓他尷尬地把目光漂移到一旁悶悶喝茶的旺財身上。
張旺財看見趙烈的狼狽樣子,開心地傻笑,趙烈心有不甘地歎了口氣,吐氣把擋在眼前的長發吹開,轉身笑著對慕容無雙道:“你的脾氣依然沒有絲毫改變,一般人看到我的目光都會不寒而栗,膽戰心驚。”說到最後一句,他臉上笑容忽然消失,話語中隱約透露出森冷滋味,望向慕容無雙的眼光剎那間如寒冰一樣,雖然是在酷暑,但也同樣讓人感覺是在冰天雪地的冬日。
慕容無雙毫不畏懼地迎上冰冷目光,臉上忽然展現春天般燦爛的笑容,露出了編貝一樣潔白的牙齒,愜意輕松道:“趙大哥,你的目光好冰冷啊,此刻夏日炎炎,真是解暑的好方法,現在比剛才涼爽多了,一定要保持這種目光啊,千萬不要放松。”‘
趙烈哭不得,惟有低頭把茶水一飲而盡,張旺財難得抓到這種機會,於是放肆狂笑,幾乎把口中的茶水也噴了出來。
張旺財開心的笑聲讓慕容無雙的心感到異常放松,她笑著對張旺財道:“你人蠻精靈的,你的大哥對人冷酷無情,你是怎麼會跟著他混?”
張旺財停止狂笑,同樣也喝了口涼茶笑著道:“我景仰大哥驚天動地的英雄事跡,所以慕名前往黑虎上游覽,頓時覺得意氣風發,於是學大哥當年落草為寇,攔路搶劫,不料卻搶劫到了心中的英雄,結果不但沒有當成強盜,反而決心一輩子跟隨大哥闖蕩江湖。”
趙烈淡淡道:“當時我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仿佛又回到了黑虎幫縱情高歌的激情歲月。”
慕容無雙仔細聆聽,似乎也觸動了她的心弦,幽幽道:“往事總是人難忘,你還記得我們一起相遇的日子嗎?”她眼怔怔望著掩映在影影綽綽樹林中的西湖,濃妝淡抹總相宜,江南憶,最憶是西湖!
趙烈似乎看出了慕容無雙的心事,微笑道:“旺財,我們不如再到西湖之畔乘涼。”慕容無雙心事被看穿,蒼白容顏湧上一抹紅暈。
趙烈微笑道:“品茗茶的清幽之處西湖的鳳篁嶺上,泉水出自山巖中,四時不絕,水味甘洌,因具有色翠、香郁、味醇、形美而著稱於世,烹煎黃金芽,不取谷雨後。”
張旺財仔細聆聽,忽然堅定道:“真沒想到這小小茶葉也有這麼多講究,回去一定要多讀點書,也像大哥一樣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填詞作賦,運籌帷幄,決勝千裡之外。”
趙烈忍不住對張旺財道:“我發現你越來越幽默了,繼續保持下去,這種風格我比較欣賞。”
一泓脈脈含情西湖,盈盈飄渺,明淨如鏡,水映山容,使山容益添秀媚,山襯水態,使水態更顯柔情,每次望見西湖,趙烈心中都會有不同的感受。
趙烈和慕容無雙靜靜沿著湖邊漫步,誰都沒有說話,惟有輕柔的微風吹起了長發,岸邊的垂柳不時把柔嫩的枝條劃過身體,傳來一陣酥癢的滋味,趙烈伸手替慕容無雙擋開這些溫柔枝條,回頭笑著對慕容無雙道:“春風不解風情,吹動青翠枝條,漸迷人眼。”
慕容無雙露出燦爛笑容道:“你怎麼會知道我在棲霞庵,這件事情沒有幾個人知道。”
趙烈調笑道:“昨夜我獨自站在西湖之畔,全然沒有你的消息,忽然聞到你身上獨特的香味,於是順著這香味,我飄到了後山的棲霞庵中,這才發現你在那裡。”
慕容無雙撅起秀美嘴唇,粉拳敲打著趙烈寬厚胸膛不依道:“你好壞,還是那麼喜歡逗我!你到底是如何找到我的?”
趙烈凝神認真道:“昨天我特意到西湖,真的很期望可以看見你,靜靜在棲霞山莊附近站了兩個時辰,但你一直沒有出現,不料昨夜在西湖偶遇慕容秋水,所以知道你呆在棲霞庵。”
慕容無雙美麗雙眼滿是懷疑目光,搖搖頭道:“二哥平時最疼我,你是江湖大淫賊,他才不會向你說呢。”俏臉忽然飛上一抹紅暈,因為她曾經向二哥傾吐過女兒家的心事。
趙烈笑著道:“我和慕容秋水萍水相逢,溫酒烤魚,泛舟夜西湖,談古論今,酒逢知己千杯少,痛快之極,慕容秋水真是一個至情至性好男兒,也許是我和他相談甚歡,所以他告訴了你的下落,他也是不忍心看你日漸憔悴。”
趙烈疼惜握住溫軟如玉的柔手,輕輕道:“慕容秋水心細如發,目光敏銳,明知我是名震江湖的淫賊,依然把我當作朋友,可見他是何等的灑脫豪邁,早就看穿了紅塵俗事,只是用情太深而無法自拔,武林四大公子果然名不虛傳。”他的心忽然飄到了動蕩的江湖,想到了即將面對的巨大挑戰。
涼爽的風輕輕吹過,趙烈瞬間把心中江湖拋在一邊,灑脫笑容浮現臉龐道:“你的執著勇敢讓我感動,許久未見,你已經改變了很多,不再是驕橫霸道,高傲暴躁的千金小姐。”
慕容無雙明媚雙眸“骨碌”轉個不停,緊緊偎依在趙烈身邊,如潔白綿羊般溫順,她望著前面微波蕩漾的湖水柔聲道:“我是否變得溫柔似水了?”她的聲音忽然變得異常甜膩。
趙烈軟玉溫香抱滿懷,心中一蕩,忍不住得意道:“我讓你改變了嗎?溫婉可人有什麼不好。”話還未說完,隨意望了一眼懷中精靈古怪的雙眸,頓時覺得不妙,脅下忽然傳來酥麻感覺,緊接著身子被她輕輕推到空中,眼看就要落入西湖。
趙烈在即將橫身落入湖水中的瞬間,硬生生提氣凌空翻轉,雙掌拍在寧靜水面上,蕩起了層層漣漪,大笑著輕輕落在湖面上,雖然僥幸沒有變成落湯雞,但樣子相當狼狽,他望著岸邊笑容可掬的慕容無雙,居然無法生氣,只能長歎道:“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你還是依然蠻橫無理。”
慕容無雙得意洋洋道:“看來你的武功比起以前大有進步,你現在知道厲害了吧,以後還敢不敢欺負我?”可惜這次她還沒說完,就發現趙烈已經准備開始欺負了。
趙烈雙手凌空朝水中一抓,兩團透明水球在空中不停地晃蕩,忽然朝岸邊的慕容無雙露出了詭異笑容。
慕容無雙望到趙烈臉上的可惡笑容,窈窕身子慌忙躍身朝遠處飛走。趙烈腳尖在水面輕輕一點,藍色身影大笑著沖天而起,緊隨婀娜飽滿的身影飛去,手中透明水球輕輕飄向她的背影。
慕容無雙嬌笑著反身回頭,輕舒玉臂,想把如影隨行的透明水球拍開,可惜透明水球忽然爆裂,她只能讓冰涼湖水沿著柔順的長發暢快淌下。
趙烈輕輕飄落,溫柔把滴水的長發挽到她修長白皙的頸子後,輕聲道:“今日氣候悶熱,冰涼湖水可以幫你散熱。”
慕容無雙喘息道:“你真的好壞啊,總是欺負人家,現在又把頭發弄得濕漉漉的。”臉上撒嬌的神態,微微上翹的嘴唇和透露出的淡淡嗔怒,讓人忍不住想摟在懷中輕柔愛憐,趙烈竟也望得癡了。
趙烈滿臉無辜道:“你也是依然如昔,還記得我們在西湖之畔的相遇嗎?”他的眼神中射出了一絲溫柔。
慕容無雙眼神發亮,想起曾經差點被拖入西湖中,想起往事的點點滴滴,心中湧現獨特的甜蜜滋味,永遠也不會忘記趙烈躍入水中後,臉上依然浮現的灑脫笑容,甚至連沾滿水珠的長發都清晰展現在眼前。
趙烈平靜道:“西湖的水清澈甘涼,你那時殺氣騰騰,我打不過你,只能一次次躍入湖中。”
慕容無雙嬌笑道:“我怎麼捨得殺你呢。”一縷紅暈悄然飛上如玉般光滑的臉龐。
趙烈淡淡道:“我真的很懷念西湖的冰冷湖水,如果沒有冰冷湖水,我不知道現在還能否站在這裡。”話語中隱約透出一絲悲涼。
慕容無雙不忍凝視隱藏無盡憂傷的目光,害怕她會流出眼淚,默默伸出羊脂玉手輕輕握住了趙烈的手,她低頭仔細凝望,這是一雙修長蒼白而充滿力量的雙手,可以清晰望見累累傷痕,她忽然用力握緊這只手,輕聲道:“你苦苦逃亡江湖兩年多,為何不說出真相呢?”
趙烈冷冷道:“我說出來會有人相信嗎?我能活到今天,就是因為我沒有說出真正的凶手。”
慕容無雙柔聲道:“你這兩年肯定吃了很多苦,受了很多傷,我好想知道你的過去,可以告訴我嗎?”
趙烈笑道:“我的身上也有你留下的傷痕。”慕容無雙雙眸隱現淚花閃動,心中充滿了愧疚心痛,終於撲在他寬厚胸膛中,淚如泉湧。
趙烈微笑道:“我從來沒有怪過你,那不過是因為我在你的心中埋得太深。”
慕容無雙破涕為笑,執意偎依在趙烈懷中道:“你真的不怪我嗎,現在還疼嗎?”趙烈輕聲在她耳邊低語:“你不怕你的家人望見嗎?不過每次望到你留下的傷痕,就會想起你,想要忘記都很難。”
慕容無雙癡癡道:“他們看到又能怎樣?這些日子你會想起我嗎。”清風宜人,趙烈聞著清淡芬芳的發香,摟著青春飽滿高挑柔軟的身體,不由閉上眼睛,愜意舒服地享受溫柔滋味。
慕容無雙心開始“怦,怦”直跳,心中泛起怪異的滋味,渾身酥麻,幾乎癱軟倒在了他懷中,她突然踮起腳尖咬著他的耳垂道:“你就是大壞蛋。”她狠狠在耳垂上咬了一口,留下了兩排紅紅齒痕,然後猛地掙脫舒服的懷抱,順著湖畔如快樂小鳥飛來飛去。
趙烈伸手摸著火辣齒痕,滿頭霧水,無奈搖頭歎息道:“本來還以為她已經變成溫婉柔順的大家閨秀,沒想到眨眼功夫就露出了凶殘的面目。”
趙烈和慕容無雙坐在一葉扁舟上蕩漾,船尾的張旺財閉著眼睛胡亂地搖著手中的船槳。她的長發高高束成馬尾,勾勒出如玉優美的頸子,異常高挑的身影倒映在微微晃蕩的湖中,清新自然,充滿青春的活力,晚風襲人,誰也沒有說話。
趙烈笑道:“也只有西湖這樣充滿靈性的水才孕育出你這樣的美女。”
慕容無雙嬌笑道:“你什麼時候變得油嘴滑舌,我曾經無數次泛舟西湖,但卻從來沒有今日這般開心。”
溫柔落日映著趙烈身後那兩把並排反插的長刀,夕陽無限好,他淡淡道:“很久沒有如此悠閒,少年時代曾經夢想與長發美女泛舟西湖,歲月匆匆,消逝無痕。”
張旺財坐在船尾,百無聊賴,他忽然接口道:“大哥平時總是連夜趕路,可是現在卻兩次在這西湖上悠閒泛舟,以後每次出門都帶上慕容姑娘,我也可以沾點光,到處游山玩水,真是舒坦啊。”
慕容無雙搶先嬌笑道:“是趙大哥怎麼一點也不照顧手下兄弟,不能總是讓他們風餐露宿。”
趙烈淡淡道:“逃亡江湖的日子只能風餐露宿,我喜歡寬闊大地和遼遠夜空。”慕容無雙心情黯然,緊緊握住他的手。
趙烈沉聲道:“旺財還真是人才,這些日子幫我做了不少事,雖然貌不驚人,但是心思敏銳,山水聯盟最需要人才,你未來前程不可限量。”
張旺財的眼中射出感激欽佩之情,他自小在外面四處流浪,讀書很少,雖然聰明伶俐,可是一直沒有遇到什麼名師,也沒有學到高深的武功,只能無奈地混五虎斷刀門,一直在江湖中碌碌無為。
張大富性格豪爽,喜歡喝酒賭博,做事不考慮後果,張旺財思慮周全,做事穩健,喜歡思考問題,談吐幽默風趣,睿智頭腦掩飾在貌似愚笨的外表中,趙烈慧眼識才,於是親自提拔旺財在身邊辦事,旺財遇到伯樂,自然是死心塌地。
張旺財沉聲道:“張旺財在江湖中毫無名氣,武功又差,人長得也毫無特點,沒人看得上我,但是心有不甘,不想庸庸碌碌度過一生,所以離開等級森嚴的五虎斷刀門,大哥胸懷遠大,我願意終生輔助大哥成就霸業。”他的這幾句話說得斬釘截鐵,包含了真摯情感。
趙烈心中也有一絲感動,並沒有答話,他不再孤單,輕輕握緊雙拳,豪氣漫天。
紅色霞光倒影在煙波浩淼的西湖上,微風吹拂起慕容無雙的秀發,感覺她就是一尊完美無缺的精美瓷器,她凝望寬闊天空,心情異常寧靜平和。
一只灰色鳥兒輕輕劃過寧靜的天空,自由地飛翔,絢麗的天空頓時增添了許多跳動的感覺,勾勒出了美妙畫卷,慕容無雙忽然指著天空中飛翔鳥兒幽幽道:“趙大哥,你看那鳥兒多自由,可以翱翔在美麗寬廣的天空,快樂自在。”
趙烈心中勾起了無限感懷,輕聲道:“自由與榮耀是很多人的夢想,很難同時實現,二者往往只能取其一,人生沒有十全十美的事情。”他忽然凝視那只展翅翱翔的鳥兒,臉上露出了怪異的笑容道:“你以為這只鳥兒很自由嗎,我要讓它飛落在手中。”
慕容無雙嬌笑道:“鳥兒快樂地在高空飛翔,無拘無束,它是不會主動接近我們的,你還要騙我嗎。”話剛說完,忽然瞪大了美麗眼睛,目瞪口呆,因為原本盤旋在高空的鳥兒忽然急速朝他們沖了過來,輕輕地劃出美妙弧線,輕盈地落在趙烈的右手上。
趙烈得意笑道:“你沒有話說了吧,不要嘟著小嘴不服氣。”他飛快從鳥兒腳下取過一卷紙條,輕輕拋給船尾的旺財,輕聲道:“旺財,看看有什麼要緊的事沒有。”
慕容無雙咬著嘴唇不依道:“原來你早就知道這是鴿子呀,你又在欺負我了。”她表情瞬間從驕橫刁蠻換到幽怨傷感,眉目間透露出無盡哀傷,越發顯得楚楚動人,他幾乎忍不住想要把她摟在懷中,忽略了船尾張旺財眼中的凝重目光。
趙烈和慕容無雙越靠越近,並肩凝望著美妙西湖。“煙柳畫橋,風簾翠幕,樹繞堤沙,怒濤卷霜雪,天涯無際,重湖疊清,三秋桂子,十裡荷花,菱歌泛夜,千雲擁藍天,乘醉聽簫鼓,吟賞煙霞,歸去風池蕩。”
慕容無雙嬌笑道:“晚上我們去城裡吃西湖醋魚、叫化童雞、東坡肉和龍井蝦仁,我要讓你樂不思蜀,永遠陪我呆在美麗湖畔。”
張旺財忍了片刻,忽然沉聲對趙烈道:“大哥,信鴿帶來緊急消息,霹靂堂偷襲山水聯盟,幫中兄弟損失慘重,青山堂主白玉龍失蹤,下落不明,高天堂主海賊王海天野被敵人砍斷手臂,副盟主謝長劍被霹靂堂的雷四小姐打成重傷,還好被幫中兄弟拼死救回。”
趙烈身上驀然發出的森冷殺氣讓長發“蓬”的一聲向上飛舞豎立,雙眼射出極度冰冷的目光,雙拳用力握緊,所有指節發出辟裡啪啦的聲音,旁邊的慕容無雙忍不住打了冷戰。
趙烈忽然平靜地對張旺財道:“聯合新神刀門的事情先放下,我們馬上連夜趕回山水聯盟,我就拿霹靂堂來開刀”他的話語平靜如水,但卻包含了堅定冷酷的決心。
他回頭對慕容無雙輕聲道:“你先回棲霞山莊,我和旺財要趕回山水聯盟,此去即將面對強敵,凶險無比,況且我現在還是黑榜淫賊徒,慕容世家乃是武林名門世家,你跟著我也不太合適。”
慕容無雙回頭凝望棲霞山莊,飽滿胸口劇烈起伏,那裡是溫暖舒適的家,如果真的和趙烈前往山水聯盟,她的家人會傷心欲絕的,“真的要和他一起闖蕩江湖嗎?真的要離開溫暖家庭,從此浪跡天涯嗎?”芳心一時間心亂如麻,承受了巨大的壓力,潔白牙齒緊緊咬著嘴唇。
她咬牙凝望身材高大的趙烈,想到白日裡透徹心間的溫暖感覺,忽然倔強而執著道:“我心裡早就有了你的影子,不管別人怎麼說,我就是要和你在一起,我不怕艱辛困苦,也不怕江湖凶險,我只怕傷心,你是風兒我是沙,我願意和你並肩看彩霞,伴你走天涯。”
趙烈心中湧現無盡柔情感動,雙眼依然冷酷,沒有答話,只是緊緊握住了柔軟滑膩的小手,默默在心中狠狠道:“無論如何,我再不會讓身邊女人受到任何傷害!”他拉起慕容無雙高挑的身子,踩著黃昏的悲涼,沒有什麼聲音發出,藍色的身影朝岸邊飄了過去。
張旺財輕輕搖了搖頭,踩著寧靜的水面,尾隨朝岸邊躍起,不過腳下卻發出了“嘩啦,嘩啦”的水聲。
長刀無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