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儒家思想的觀點而論: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表面上看起來君臣一體,其間似乎並無根本的矛盾在,其實不然,無論哪個朝代,君與臣之間總是存在著各種各樣的矛盾,只是大多數時候利益衝突不明顯而被掩蓋了起來,可一旦到了矛盾激化的時候,那麼君與臣之間必然要有人倒下,這就是血淋淋的事實。
不可否認,胤祚是個極為強權的皇帝,自打登基以來,所向披靡,儘管也有這樣那樣的阻力存在,可在胤祚的強權之下,全都成了螳臂當車,不堪一擊,無論是當年的八爺,還是後來的八旗權貴,遇上了胤祚總是吃鱉,按理來說,強權在握的胤祚想做些什麼該是順暢得很了罷?其實不然,正因為胤祚的種種改革已經嚴重侵犯到了權貴們的既得利益,受到沉重打擊的官僚集團們終於聯起手來試圖跟胤祚別一別苗頭了,裁撤「鴻鵠」只是個由頭罷了,裁不裁撤其實並不是很關鍵,關鍵的是朝臣們打算借此壓一壓胤祚的氣勢罷了。
這是一場戰爭,一場輸不得的戰爭!胤祚心中很清楚自己輸不起,若是不能將群臣們壓將下去,那麼不但前頭已經進行的改革會付諸流水,後頭還要進行的變革也就成了水中月、鏡中花,偏生胤祚還不能過分用強,道理很簡單:此事涉及了泰半的朝臣,絕大部分的八旗權貴都捲入了其中,一旦胤祚過分強硬,自身的統治根基就會動搖,而這一點是胤祚根本無法接受的,如此一來,打拉結合便成了胤祚唯一可以選擇的手段。
「朕這個詔書只是個草詔罷了,諸位愛卿有何不解之處。不妨提將出來,朕聽著便是。」眼瞅著諸臣那副敢怒不敢言的樣子,胤祚微笑著說道。
意外,絕對的意外!胤祚這麼個說一不二的皇帝突然間變得如此地好說話,登時令朝臣們都看傻了眼,暗自在心中揣測這其中是不是有啥陷阱,出頭鳥的勾當自然是沒人肯做的,大殿之中沉默如故,群臣們全都直愣愣地盯著胤祚。試圖從胤祚的笑臉中看出些端倪來,可胤祚倒好,那臉上的笑容純真得可掬。宛若就是一副虛心聽取意見的樣子,如此一來。更是令群臣們心中叨咕不已,更加不敢開口了。
別人不敢開口,自然有不開口的理由,可弘歷卻是無可奈何,他已經走上了一條不歸路。只要他還想著爭奪大位,抽身後退已是不可能。唯有硬著頭皮站了出來,跪倒在群臣之前,恭恭敬敬地說道:「兒臣啟奏皇阿瑪,兒臣以為趙御史所言極是,三習一弊實乃至理名言,前明之敗正事敗在小人政治之上,錦衣衛胡作非為,百官不安,人人自危,官制敗壞。而後方有宦官把持東、西廠之禍。此事不可不慎,今鴻鵠雖改稱國內調查局。其名稱雖異,但實質恐與錦衣衛無異也,兒臣不敢不奏明皇阿瑪,望皇阿瑪三思。」
「皇上明鑒。」
「聖上三思。」
一見有人起了頭,群臣們立刻轟然而上,滿大殿跪著的朝臣們全都瞎嚷嚷了起來,整個大殿噪雜成一片。
嘿,看樣子弘歷這個小子是真的不打算回頭了,也罷,路是自個兒選地,該怎麼著就怎麼著。胤祚眼瞅著弘歷第一個跳將出來,心中猛地一酸,不過臉上的笑容始終未變,揮了下手,示意諸臣安靜,淡淡地說道:「諸位愛卿所言之事,朕已知曉,至於國內調查局與錦衣衛有何不同之處,朕不想多說,錢明毓,爾便替朕解說一番好了。」
左都御史錢明毓是監察院的主持人,同時也是胤祚門下地奴才之一,早就得過聖諭,此時見胤祚點到了他的名,立刻出列道:「奴才遵命。」掃視了一下跪倒在殿前地那起子朝臣們,錢明毓清了下嗓子道:「諸位大人,此國內調查局與錦衣衛不同者有三:其一,錦衣衛是隸屬前明皇帝之親衛,乃是私器,本院所屬之國內調查局乃是朝廷機構,是公器,即便是聖諭也得通過監察院方能照準執行。其二,國內調查局有調查之權限,卻無干涉朝廷、地方政務之職能,即便是查有實據,也得由我監察院上報內閣及聖上之後方可採取行動,所擒拿之貪官污吏並非由我院處置,而是走三司會審之途徑,我院只是搜索證據並無審判之權限。其三,國內調查局並無錦衣衛所擁有之調兵權。此三者不同決定了我院所屬之國內調查局並非錦衣衛那等禍國殃民之機制,若不是貪官污吏或是心有不軌之人,何須顧慮國內調查局之存在?」
錢明毓本身就為官清正,加之這番話又說得無懈可擊,那話裡頭還夾槍帶棒地聲稱反對國內調查局之人便是心有鬼胎之輩,登時將朝臣們噎得無比難受,偏生還找不出反對的理由來,個個面面相覷地跪在地上,一時間不知該說些什麼才好。
一片鴉雀無聲中,白鬚飄飄的簡老親王再次站了出來,高聲道:「老臣啟奏聖上,老臣以為錢大人這話不過是詭辯罷了,國內調查局一事與祖制不合姑且不論,若是此國內調查局所托非人,恐有失朝綱,老臣肯請聖上三思。」
自打正黃旗都統鄂山被胤祚趕到盛京與老八作伴之後,簡老親王已隱隱成了八旗權貴們新的領頭人——簡老親王人倒算是正直,操守也不錯,加之輩份高得嚇人,手中又握有宗人府分發八旗商號紅利之權利,成為八旗權貴們的核心也屬正常之事。發^^胤祚在當阿哥那會兒跟簡老親王原本是很有交情地,關係處得不錯,可自打胤祚開始推行變革之後,彼此間的關係就越來越淡了,到了如今簡老親王基本上已經走到了胤祚地對立面。
來得好!老子早就在等你跳出來了。胤祚一見簡老親王露面,心中不由地冷笑了一聲,今兒個胤祚要打的目標正是這個簡老親王。胤祚笑呵呵地壓了下手,示意那些跟著鬧騰的群臣安靜,看著簡老親王道:「叔公,您老也有六十歲了罷?朕若是沒記錯,您今年四月剛過的六十三壽辰吧?」
簡老親王愣了一下,沒搞明白胤祚為何突然說起此事,不過君有問,臣不得不答,簡老親王雖滿腹疑問,可還是老老實實地答道:「回皇上的話,老臣是剛過了六十三,是日,聖上還曾賜玉如意於老臣。」
「嗯,叔公年齡大了,精力想必有些不濟了,犯些差錯也是難免的,這都怪朕,沒能早些讓叔公回家養老,朕很是憐你。」胤祚點了點頭道。
胤祚這話一出,簡老親王立刻臉色大變,可又想不出自個兒有哪些把柄落在胤祚手中,一時間臉色漲得通紅,白鬚亂顫地道:「聖上,老臣並無過錯,聖上您這是……」
胤祚也不答話,只是揮了下手,示意侍立在身側的高年英將一份揭去了名字的奏章交到了簡老親王的手中,那上頭列明瞭宗人府數名官吏借分發紅利之機貪墨原本該分發給八旗子弟的錢財之事,時間、地點、人證一應俱全。簡老親王自個兒雖然沒有貪墨,可一來宗人府是他該管之地,出了這等大案,他原就脫不開關係,二來,他地兩個兒子全都攪合到其中,此時一見到這份折子,簡老親王地臉刷地變得蒼白一片,嘴唇哆嗦著,話都說不完全了,磕頭如搗蒜地說道:「老臣該死,老臣該死。」
「朕說了,此事不怪您老,叔公年齡大了,這宗人府的差使就不必再忙活了,回家養老去罷。」胤祚淡然地揮了下手道。
「謝皇上恩典,謝皇上恩典。」簡老親王磕了幾個頭,臉色蒼白地起了身,腳步踉蹌地退出了大殿。滿朝文武都不明白這究竟是怎麼回事,眼瞅著作為八旗權貴旗幟地簡老親王就這麼被胤祚一句話給免了職,人人心裡頭涼嗖嗖的,生恐下一個就輪到自個兒,一時間全都老實了下來,大氣都不敢喘一口。
很好!要的就是這種效果。眼瞅著這一棍子打下去,朝臣們人人自危,胤祚心裡頭倒是很得意的,不過,這打也打了,也該給大傢伙幾顆糖吃不是?胤祚嘴角一彎,突地笑了起來道:「諸位愛卿操勞國事甚是辛苦,朕心裡頭都是有數的,朕不是個刻薄之人,有功就該賞,高年英,宣。」
早有準備的高年英立刻展開手中的聖旨宣了起來:「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軍機大臣馬齊操勞王事,著晉二等候,蔭二子……」一道旨意下來,滿朝文武各有賞賜,或是晉爵,或是陞官,最不濟的也得了些賞銀,大傢伙各有所得,人人都有些子喜出望外,各自磕頭謝恩不提,一場風波算是揭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