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卓八年七月初一,內廷詔書連發,天下為之震動,海外大捷的消息經明詔、《京師紀事報》之宣揚,飛快地傳遍了天下,原本因白蓮教起事而有些慌亂的民心為之振奮,飄蕩在神州大地上的戰亂陰霾為之一掃而空;八旗商號資產拍賣一事提上日程,更是令天下矚目,有心之人立馬上躥下跳起來,恨不得立馬提上錢袋子衝殺一番,也好分上一杯羹的;原本正因商、農孰重孰輕爭論不休的冬烘學者們卻被博學鴻儒科的即將開始吸引了眼球,有資格參加此項科舉的一桿子鴻儒們立馬忘記了爭議,開始全力準備即將到來的這場特科。
博學鴻儒科的起源要追溯到唐玄宗的頭上,此等特科不同於尋常的科舉,錄取率高得驚人,錄取人數達到參試人數的三成左右遠遠高於普通科舉那可憐的百分之幾,參試者資格由各省根據朝廷頒布的標準加以審核並推薦,由各省督撫派人派車護送到京,直接參與殿試,中選者立刻授予官職。
博學鴻儒科說穿了其實就是一種收買人心的手段,當初康熙老爺子就沒少玩過這一手,很是將當初民間那些反清復明的所謂儒家子弟收拾得服服貼貼的,這會兒胤祚為了達成平息商農之爭自然也是毫不猶疑地依葫蘆畫瓢來上一回。還別說,見效快得很,忙著走路子試圖攀龍附鳳的冬烘們這一回可是忙乎著去走門路了,啥子商農之爭也就顧不得許多了,畢竟個人的前程要緊不是嗎?
滿意,很滿意!揚湯止沸到底就是不如釜底抽薪,也真虧靈皋想得出這麼個妙計來,這回好了,大傢伙官癮一上來,啥子原則之類的狗屁全都扔一邊去了。呵呵,還真有意思!胤祚一邊看著各省督撫報上來的參加博學鴻儒科的人選,一邊心中暗笑不已:這才多少時間啊,娘的,連半個月都不到,一起子手腳麻利的儒家子弟竟然都將手續給整完了,這等癮頭真是令人欽佩地,若要是辦實事都能有當官的勁兒,這大清的天下早就是路不拾遺的人間勝景了。
「聖上,二阿哥到了。」正當胤祚笑呵呵地躺在搖椅上看奏章的時候。司禮太監高年英溜躂了過來,小心翼翼地稟告道。
「哦。宣罷。」胤祚這才想起自個兒頭前讓人去傳喚過弘揚,也沒在意。隨口地吩咐了一句。
「兒臣叩見皇阿瑪。」一身整齊貝勒服飾的弘揚快步走入房中,一頭跪倒在地,大禮參見道。
「免了。」胤祚依舊靠在搖椅上舒服地搖著,輕輕抬了一下手道:「揚兒,此次出差江西是爾第一次到地方辦差。該做些什麼不該做些什麼想來你心中也都有數了罷,朕也不想多說。可有一條,該你管的管,不該你管的就別管,記住了沒?」
「回皇阿瑪的話,兒臣記住了。」弘揚恭敬地回道。
胤祚點了下頭道:「那就好,嗯,朕打算讓蕭遙參與博學鴻儒科,此次就不必跟你一道去江西了。」
頭前弘揚曾向胤祚提出過讓蕭遙參與科舉之事,不過兩個多月過去了,卻始終沒等到胤祚的回答。甚至原本要求蕭遙給出答案地最後期限——六月初八都沒見胤祚有何旨意。這令弘揚著實有些子摸不清聖意之餘,也誤以為胤祚準備犧牲逸雪格格的幸福了。^泡^書^吧^在自個兒心中為大姐和蕭遙地不幸傷神之外,也為自個兒能保住蕭遙這麼個強力軍師而暗自有些高興,卻沒想到都到了準備出差江西了,胤祚突然來上這麼一手,登時就愣住了,疑惑地看著胤祚,一時間也不知道該如何作答。
「怎麼?爾對朕的決定有意見?」胤祚連身子都沒抬,瞥了一眼弘揚,淡淡地問道。
胤祚這話重得很,弘揚立時就吃不住勁了,慌忙跪倒在地,磕著頭道:「兒臣不敢。」
「嗯哼,那就這麼定了,明日一早爾便要動身,先回去準備好了,至於蕭遙嘛,就先安排入住博鴻院罷,朕乏了,你跪安去罷。」胤祚擺了擺手,面無表情地說道。
博鴻院是此次為了舉辦博學鴻儒科而由禮部特地整理出來,專門用於接待趕考地鴻儒們的一個莊園,住宿的標準待遇都很高,這一點弘揚倒是清楚的,此時見胤祚主意已定,弘揚也不敢再多說些什麼,恭敬地磕了個頭告退而去。
「聖上,二阿哥這頭的事情好解決,大阿哥那兒怕就沒那麼容易嘍,聖上是不是也該動一動了。」弘揚剛退了出去,一直坐在屋角蒲團上安靜地看著書地方苞突然笑呵呵地開口說道。
廢話!要是好辦老子自個兒早辦完了,哪還要你方靈皋來幫襯著。胤祚斜了眼用書本擋著臉面,一副專心看書樣子的方靈皋,沒好氣地哼了一聲,滿心眼裡不高興,可也沒法發作,說實在地,方靈皋出的這個釜底抽薪的主意其實並不完全合胤祚的心意,只可惜胤祚費盡了心思也想不出更好的主意來,也只能先這麼著了。這主意說穿了其實很簡單——大傢伙不是要鬧家務嘛,咱把你們的謀士全收了,看你們如何鬧去,當然說起來簡單,做起來就不是那麼好處理的,沒個正當理由,哪怕胤祚是皇帝也不可能強行下詔要兒子們交人的,那些個博學鴻儒科除了安撫一下亂議朝局的冬烘先生們之外,也就是個消弱阿哥們的手段之一。
「唔,是不是太急了些,左右離博學鴻儒科還有個把月地時間,再等等如何?再者,人來了,該如何安排也是個大麻煩,朕還得好生想想,嘿,靈皋先生以為如何?」胤祚想了想,斟酌了一下語氣,試探性地問道。^泡^書^吧^
方靈皋如此心思靈巧地一個人,如何會不知道胤祚的顧慮何在,不就是怕人收上來了,一個安置不妥,不但起不到削弱阿哥們地勢力,反倒為阿哥們之間的爭鬥加上一把火的,眼瞅著胤祚發問,方苞笑呵呵地放下了書本,起了身,慢慢地踱到胤祚身前,攤開了手中的一張小紙條,詭異地一笑道:「安置的問題有何難的,聖上請看。」
嗯哼,這老東西,虧他想得出來!胤祚將手中的紙條揉成了一團,哈哈一笑道:「來人,宣弘歷、曹限東即刻入園覲見!」
弘歷、曹限東來得都很快,不過一刻多鐘的時間,被宣旨意的太監催促得半死的主僕二人便來到了暢春園外,不過令弘歷意外的是胤祚並沒有先見他,反倒是將曹限東召進了煙波致爽閣中,這令弘歷百思不得其解之餘,心情更是糟到了極點,在閣外站立不安,不停地踱來踱去。
「爾便是曹限東?」胤祚一雙眼死盯著跪倒在地的曹限東許久之後,突然開口問道。
「是,草民曹限東,山東淄博人,康熙三十八年中的舉。」跪伏在地上的曹限東連頭都不敢抬,語帶顫音地說道。
「嗯哼,那個三府兩院制可是曹先生的手筆?」胤祚淡淡地問道。
曹限東的身子猛地一顫,頭伏得更低了些,恭恭敬敬地回答道:「回稟聖上,此是大阿哥之功勞,草民不過只是做些修補潤色之事耳,實不敢居功。」
「哦?哈哈哈……」胤祚突地發出一陣大笑,擺了下手道:「朕的兒子有多少本事朕又豈會不知道?嘿,曹先生別忘了這是御前,欺君可是抄滅九族的大罪!」
曹限東磕了個頭道:「草民不敢妄言,更不敢貪天功為己功,再者聖上乃堯舜之君,又豈會行桀紂之舉。」
呵呵,好一張利嘴嘛,這小子還真有點料子的!胤祚自然知道自個兒身上的煞氣有多重,能抗得住自己威壓的人已經是少得可憐了,而敢在自個兒面前暢言的就更是少之又少,眼瞅著曹限東詞鋒銳利,心中倒真起了愛才之心,再者胤祚對那個三府兩院制其實也很是欣賞的,之所以沒有馬上執行除了因是繼位人選的關係外,更主要的是時機未至——司法獨立很好,很強大,確實能保證一定程度上的吏治清明,但卻不是說說就能成的,至少在目前的體制下根本沒有成功的希望,唯有等到君主立憲的那一天才有那麼一點可能性,強行推廣的話,只能得到特務政治這麼個結果,這一條胤祚早已經反覆思量過了。
人才胤祚向來是不嫌多的,只是要將兒子手中的人才搶為己用,胤祚的臉皮還沒厚到那等地步,可為了釜底抽薪,胤祚也只好厚起了臉皮道:「曹先生大才朕是知道的,讓曹先生遺珠民間是朕的過失,嗯,這樣好了,朕已經明詔天下,將開博學鴻儒科,朕這就給曹先生一道旨意,八月十五直接參加殿試如何?」
曹限東沒想到胤祚召見自個兒竟然是為了此事,一時間整個人都傻了,猛地抬起了頭來,愣愣地望著胤祚,一時間滿腦子亂七八糟地,各種思緒參雜在一塊兒,一句話都答不出來……請兄弟們幫襯一把成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