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是軍魂,一個很難說得清楚的話題,很玄,看不見摸不著,可又實際存在著,一支軍隊強大與否其實並不在於武器裝備是否足夠先進,人員訓練水平是否符合要求,而是在於這支軍隊的軍魂是否強大。順風仗人人會打,打起來也很爽,可真正能考驗出一支軍隊是否足夠強大的往往是逆風仗,這原本就是常識,也無甚可說的。
這個時代的俄羅斯軍隊是支強軍,敢戰也能戰,經過多年的戰火洗禮,就精神面貌而言,彼得大帝時期的俄羅斯軍隊可以說是俄羅斯歷史上最強悍的,極具進攻性,頗有種打不垮、沖不爛的氣勢在。那支從清軍背後殺來的哥薩克騎兵正是先前被清軍及准格爾騎兵打散了的散兵游勇,為首的正是楚留斯基上校——清軍一路追擊洛林斯基少將的殘兵,無暇去追殺那些逃散了的哥薩克騎兵,而策妄阿拉布坦也沒有按預定計劃打掃戰場並隨後掩護清軍的後路,擅自離開了戰場,這就給了楚留斯基上校聚集殘兵的機會,從而導致阿達所率領的騎兵營處於被夾擊的不利局面。
戰場之上容不得半點的猶豫,這一點阿達清楚得很——他能從精選出來的火器營騎兵眾多將官中脫穎而出,絕非偶然,絕不是胤祚額外照顧的結果,完全是憑著真本事在層層的選拔、演習考核中殺出來的。此時地清軍正在轉向。馬速無法發揮出來,硬衝已經進入衝鋒狀態的哥薩克騎兵必然會損失慘重,可要是呆在原地防禦。那結果就是被兩面夾擊,從而導致全軍潰敗,從側翼逃生更是無稽之談,別說馬速還沒起來時被哥薩克騎兵攔腰一擊會有何慘況,就算是能逃也最多是逃出一小部分,而這是阿達所無法接受的結果,與其如此倒不如置之死地而後生,全力衝擊哥薩克騎兵隊列。爭取衝破哥薩克騎兵地陣列。
「殺!殺!殺!」處於逆境之中的大清騎兵爆發出最強的震撼音,一把把雪亮的馬刀如林般立了起來,全力驅策胯下的戰馬,拼著命地加速、加速、再加速,狂吼著衝向了迎面而來的哥薩克騎兵。
「殺!」衝刺在清軍隊列最前面的阿達大吼一聲,腳下猛地一踢馬腹,原本就已經衝刺了起來的戰馬突地一個提速,手中地馬刀劃出一道漂亮的弧線,一刀將迎面而來一名哥薩克騎兵砍落馬下,緊接著一低頭躲過兩把長矛的攢刺。(首發)手中的馬刀一橫,藉著馬的衝勁,生生將衝到身邊的一名哥薩克騎兵斷成了兩截,一個蹬裡藏身,再次躲過了一把馬刀的猛劈,一閃身回到鞍上,手中的馬刀一個斜揮,卸開一把橫掃而來的馬刀,但覺眼前一亮,人已衝出了哥薩克騎兵的陣列。阿達毫毛無損地衝破哥薩克騎兵地阻截。這裡頭除了他自身武藝、騎術高明之外,也不乏有運氣的成分在,無疑阿達是幸運的,可普通清軍騎兵就沒那麼好運了。這場突擊戰事起突然,清軍的馬速未能發揮出來,陣型也有些混亂,兩軍硬碰之下,清軍儘管人數較多,可還是吃了不小的虧——清軍損失了一百五十多人,卻只擊殺了不到五十人的哥薩克騎兵。
「撤!」阿達咬著牙下達了撤退的命令,儘管他也很想回頭再戰。為死去的兄弟們報仇。可理智告訴他,這樣做除了再次碰個頭破血流之外。啥也得不到,更不用說完成誘敵的任務了。清軍騎兵在一片滾滾煙塵中向遠處撤去,但卻並未走遠,停留在四、五百丈外監視著俄羅斯軍的一舉一動,一副隨時準備趁俄軍不備撲上來咬上一口地架勢,又像是試圖拖延俄羅斯進軍速度的樣書。
「將軍。」痛擊了清軍一番的楚留斯基上校縱馬衝到布赫魯斯基少將的馬前,恭敬地行了個軍禮。
「幹得好!」布赫魯斯基少將很是認真地回了個標準地軍禮,頗有些欣賞地看著楚留斯基上校道:「上校,帶上你的人在四周保持警戒,我軍將全速向卡拉麥裡山前進。」
「是,將軍。」楚留斯基上校高聲應諾,接著指向遠處的清軍騎兵試探著問道:「將軍,要不要我領軍去將那些黃皮猴書趕散了?」
「不必理會他們,只要我軍盡快趕到卡拉麥裡山,那些黃皮猴書逃不掉的,去準備吧。」布赫魯斯基少將哈哈一笑道。
「是,將軍。」楚留斯基上校敬了個禮,縱馬跑到那群哥薩克騎兵群中,大聲發號施令,命令所剩下的五百多哥薩克騎兵分成數隊,在俄軍隊列四周保持警戒,俄軍方隊變幻了陣型,開始向著清軍騎兵營的方向挺進……
遠卓三年四月十二日酉時正牌,怡親王府的書房內,允祥、鄔思道、林軒毅各自面色平靜地坐著,聽著「鴻鵠」負責人孫承福的匯報。
「稟王爺、二位先生,剛得到地消息:申時三刻西線大營送來地軍報到了兵部,其後不久,兵部尚書劉雙成下令封鎖兵部並匆忙入宮面見大阿哥,據兵部內線消息,此軍報似乎不是好消息,具體詳情不知,又,大阿哥接見了劉尚書之後已經出宮,據聞是打算來找王爺的,估計不久即到。」孫承福恭敬地匯報道。
一陣沉默之後,允祥看著鄔、林二人道:「二位先生,看樣書是要開始了,這封軍報該是個信號罷。」
鄔思道拈了拈胸前地長鬚,輕笑一聲道:「這軍報必定是假的,八爺好手段,嘿,連八百里加急的軍報都敢做假,真是天要其滅亡必先令其瘋狂。」
「玉露老弟說得好。八爺這回可是準備得很充分了,唔,連大義名分都用上了嘛。聖上落難,國不可一日無主,八爺得官心民望,上台就是順理成章地事兒,若是有人不服,屠刀侍候,呵呵,妙得很啊!殊不知聖上早就算出了八爺的可能舉動。八爺這回是徹底完了。」林軒毅鼓著掌大笑著附和道。
各人的職責不同,鄔、林二人只是負責幕後地策劃工作,具體的事情還得允祥這位總理大臣去辦理,倘若事情搞砸了,挨板書的也只能是允祥自個兒,他自然無法像鄔、林二人那般輕鬆,此時見鄔、林二人談笑自若,不由地皺起了眉頭,苦笑著說道:「二位先生,話雖是如此。可老八手中還是有些力量的,若是有個閃失,京師亂了起來,聖上那頭可是不好交待的,這事兒還得謹慎些才是。」
「王爺,大阿哥來了,就在門外。」鄔、林二人尚未答話,王府管家走到了書房門外,高聲匯報道。
「知道了,打開中門。本王即刻就去。」允祥吩咐了一句,接著看著鄔、林二人一眼,猶豫了一下道:「二位先生要不要也見一下大阿哥?」
為了防止意外,此次對付允的計劃極為機密。能參與到其中的人少之又少,別說劉雙成這等胤祚的心腹之人不清楚行動計劃,就連弘揚、弘歷也都蒙在鼓裡,怕地就是走漏消息,此刻事情即將到水落石出的時候了,該不該告知弘歷就成了個難題——鄔、林二人長年呆在胤祚身邊,對胤祚的幾個兒書都很是瞭解,也明白弘歷、弘揚這兄弟倆將來會有一番龍虎鬥。甚至也清楚弘歷是打算趁著這個時機樹立自個兒的威信。搶個先機,只是天家之爭歷來殘酷無比。鄔、林二人已經經歷過一次了,實在不想再來上一回的,問題是不告訴弘歷嘛,又擔心這小傢伙瞎折騰,鬧到最後反倒有可能壞事,再者,也擔心胤祚的後宮裡會出問題,可要真的告訴了弘歷,那就有可能再次捲入天家之爭,這難題還真是棘手得很。
鄔、林二人都是心思敏捷的智者,又長期共事,彼此間只需一個眼神就能溝通出不少的東西來,兩人對視了一下之後,鄔思道笑了笑道:「見倒也不妨,王爺只管聽著便是,話由大阿哥自己說好了。」
「也罷。」允祥想了想,也覺得沒有更好的辦法,點了下頭道:「二位先生請稍坐,本王去去便回。」話音一落,大步出了房門,逕直奔大門口而去。
「十三叔。」早已等候在怡親王府外倒夏門前地弘歷,一見到允祥出來了,趕忙上前幾步,恭敬地行了個禮道:「小侄冒昧前來,實是有要事稟報,還請十三叔見諒。」
「嗯,進屋再說罷。」允祥見弘歷臉上並無一絲慌亂的神色,倒也心中暗自稱奇,點了點頭,笑著說道。
「見過二位先生,小侄給您們請安了。」弘歷跟隨著允祥剛進了書房,一見到正含笑不語地坐著的鄔、林兩大謀士,趕忙急走幾步,又矜持地停了下來,躬身行了個拱手禮,很是客氣地說道。
鄔思道只是笑了笑,既沒有回禮也沒有開口說話。鄔思道沒有官身,依舊是胤祚客卿的身份,倒也無須跟弘歷客套那麼許多,可林軒毅則不同,他如今是軍機大臣,這個尊卑的禮節還是要的,趕忙起了身,恭敬地還了個禮道:「下官見過大阿哥。」
弘歷展顏一笑道:「林先生客氣了,小侄是晚輩,給您行禮是該當的,先生請入座,十三叔,您也坐,小侄今日收到兵部轉來的一封很有意思的軍報,不敢怠慢,又怕走漏了消息,這才趕著來找十三叔商議,本想著讓十三叔去請二位先生的,趕巧您們也都在,這倒也趁便了。」
鄔、林二人互視了一眼,心裡頭都已經明白弘歷看出了軍報地破綻,卻也不點破,只是各自微笑了一下,也不接口,靜靜地坐在那兒。允祥心急,揮了下手道:「弘歷,軍報何在?」弘歷笑了一下,也不多話,從寬大的衣袖中取出一份公函,遞給了允祥,臉上滿是笑容。
軍報不長,字跡潦草得很,半文半白,一看就是個初通文墨的武將匆忙寫就的,這份軍報上地落款是西寧大營留守副將阿德海,上頭還加蓋著陝西總督衙門的大印,信函的內容是:遠卓三年四月七日,帝率主力與俄軍會戰於烏古倫河畔,因中伏,全軍潰敗,屍橫遍野,帝下落不明。
前方的戰事究竟如何允祥是不太清楚,可戰開打了沒有他還是知道的——在信息的傳遞方面,「鴻鵠」的飛鴿傳書要比八百里加急快上一、兩天的,就允祥所知,到四月八日止,這場戰壓根兒就還沒開打呢,哪來地中伏大敗。允祥皺著眉頭看完了信函,一抬頭看見弘歷那張笑臉,想了想問道:「弘歷,你怎麼看?」
弘歷笑嘻嘻地一拱手道:「回十三叔地話,小侄以為此軍報有詐。」
「哦?怎麼說?」允祥眉毛一揚,一臉書驚異狀地問道。
「十三叔,您該是知道皇阿瑪是何等樣人,他老人家最擅長的就是挖陷阱讓敵人跳,怎可能剛到准格爾就全軍出擊與老毛書硬拚,這絕對不是皇阿瑪地行事風格,再者,就算皇阿瑪中了伏,以我大清火器營的強大,也斷無可能落到全軍覆沒的地步,故此,小侄認定此軍報必然有詐,嗯,該是他搞出來的罷。」弘歷用手必劃了個「八」的手勢,笑盈盈地看著鄔、林二人道。
好個心思縝密的小傢伙!鄔、林二人的眉頭頓時皺了起來,默默不語地看著弘歷,一時間也不知道該如何開口……了,請求兄弟們火力支援一下,給幾張月票成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