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上得來總是淺,換句話說就是實踐出真知,這話說得一點都沒錯,面對著火器營改制的難題,胤祚正發著愁呢,恨不得將時空鑽出個蟲洞來,跑回原時空綁架幾個軍官來幫著自個兒整編軍隊,當然只能是個美好的幻想罷了。想可以瞎想,可事情卻不能瞎做,火器部隊的指揮與冷兵器時代可是完全不同兩個體系,儘管胤祚腦海裡有的是各種的條例、指揮藝術之類的東東,可當胤祚想將這些玩意兒往擴大之後的火器營身上套的時候,才發現全然不是那麼回事兒。
人有了,從豐台大營、西山健銳營、山東提督衙門等多處部隊調集來萬餘精挑細選出來的軍人自然個個都是身強體壯的好手;槍、彈也有了,可著勁生產的天津槍炮局除了源源不絕地往火器營運送槍彈之外,還有不少槍、炮、炸藥等富餘物質不斷地調集到西安前進補給基地;馬也不缺,一整支三千人的騎兵大隊是從各旗營調集來的精壯騎兵;火器使用的基本訓練也問題不大,有一大幫子集訓過近一年的老兵帶著,勉強也能湊合;各級軍官奇缺,這個就沒辦法了,只能是矮子裡頭拔將軍,就讓廖化充一回先鋒也就算了;政委?嘿,胤祚最不缺的就是這個玩意兒,手中還有一大把的「暗箭」人員等著上崗呢。如此一算,整編個近代軍隊出來應該問題不大了吧?可惜事實上正好相反,問題實在是太大了!
在這個時代。無論是前裝槍還是更為先進的後裝槍,其射速都不夠快,就以胤祚搞出的後裝針擊槍來說好了,一個訓練有素地射手,每分鐘能射擊十五到二十發子彈已經算是名合格的士兵了,若是不能形成有效的連續火力,如何能擋住冷兵器騎兵的衝擊,若是發生近戰的話,那把加裝了刺刀的長槍並不比燒火棍好上多少。壹千人的小隊伍好解決。大不了像當初演習一般分成十來個方陣,由鼓聲統一指揮也就是了,可到了萬人規模的時候又該如何呢?分成百餘個方陣?嘿,那當然是瞎扯淡了!實際上越是現代化的軍隊越講求協調性,火力強大固然是件好事,可若是沒協調好,必然會發生自家地大炮轟擊自家的步兵,自家步兵射擊的目標卻是自家的騎兵這等烏龍事兒。
很顯然,冷兵器時代的指揮機制到了這會兒已經是完全不適用了,以十人、百人、千人編製的舊指揮機制必須被淘汰。取而代之的是三、三編製,班、排、連、營、團、師、軍這一系列的編制自然就必須出台了,儘管還缺少大量的參謀人員,也缺乏質量過硬的高級指揮員,可總得先將架子搭起來再說罷,如此一來,問題就出現了——軍制改革並不是皇帝一人說了就能算地事兒,那是要通過朝議,還得通過八旗那幫子都統們點頭才行,祖制擺在那兒呢。
這回麻煩大了不是?大戰就要展開了。留給胤祚訓練軍隊的時間滿打滿算也就只有半年左右的時間,到了十月中旬,無論謝廖夫出動了沒有,胤祚都得率軍出發了,訓練新兵需要時間,步、騎、炮協同演練需要時間。培訓軍官需要時間。儘管那幫子「暗箭」人員很是盡心盡力,可問題是他們自己都是新手,訓練中遇到的麻煩事兒能少得了嗎?而這時代也就只有胤祚這個理論上的半桶水專家還能派得上用場,花大量的時間幫助「暗箭」人員就成了胤祚每日必須的功課,除此之外,正常的朝務就夠胤祚忙的了,還得小心部署,為老八挖好墳墓。如此眾多的事務纏身地情況下。胤祚哪有時間去折騰著說服八旗都統那幫子老頑固——胤祚不是沒嘗試過,可那幫子八旗權貴此次是死活不肯松這個口了。而胤祚又不想在沒有解決掉老八的情況下逼迫八旗服軟,如此一來從明面上解決指揮體系的難題之可能性就泡湯了。
指揮體系的問題不解決是不可能的事兒,瞞著八旗都統們在火器營裡私下解決了?嘿,想得倒美,門都沒有!火器營裡不少將士可都是八旗子弟,人一多嘴就雜,要是被捅了出來,得,就算胤祚是皇帝,被扣上一個亂命,違背祖制的罪名,哈,老八等兄弟們可就有得忙乎了,彈劾胤祚一個不敬祖宗地罪名,鼓動一下八旗公決也不是啥稀奇事兒,就算胤祚能僥倖過了關,保住了皇位,得,名聲全毀了,接下來胤祚啥變革也甭想了,若是一個不好,被轟下了台,胤祚除了趁兵來場大屠殺之外,哪還有第二條路可走,國內大亂就成了定局,外部敵人還沒消滅呢,自家人就打開了花,這等局面胤祚一想起來就頭皮發麻。
咋辦?活人總不能被尿憋死吧?可偏偏這問題胤祚還真想不出啥子太好地主意來,一干子朝臣中除了方靈皋、林軒毅之外,這事兒胤祚還跟旁人說不得,否則那可愛之極的「祖制」緊箍咒便會響了起來,可問題是方靈皋、林軒毅都不懂軍事,胤祚費了老鼻子勁解釋了半天,這兩人還是不明白一個編製的問題有何好大驚小怪的,愣是把胤祚給氣得個夠嗆,索性懶得跟別人商量,自個兒躲養心殿裡瞎琢磨起來。
偷換概念的想法,胤祚不是沒想過,可問題是現有的指揮機制光靠一個轉換概念根本辦不到,就拿把總來說罷,把他當成連長是沒問題,可下頭是十個什長,算班長好了,可排長到哪去了?中間並沒有設武官啊,到了千總也一樣,千總當成團長也成啊,反正都是管壹多號人的兵,可下頭只有十個把總。營長呢?一個千總指揮一千手持冷兵器的士兵好辦,可要同時指揮十個連能成嗎?千總與把總之間也沒有設武官,如何搞出個營級來?至於上頭師一級地倒是問題不大了,啥子振武將軍、游擊將軍、參將、副將之類地多得是,愣是往上套倒也不成問題,偏生就是基層沒法子繞過去。當然若是將地方守備部隊裡的一些閒散官銜如衛千總(從六品,旗營千總石正六品)硬扛到野戰部隊裡,這問題也就解決了,可如此一來還是違背了祖制。照樣要出大亂子。
祖制,祖制!胤祚一想起那堆亂七八糟地祖制就頭疼不已,真沒想到辛辛苦苦搞出了支火器部隊,臨到了要走上正規化道路了,偏偏跑出一個胤祚原本以為很輕鬆就能解決了的編制問題,還跟祖制這麼個「緊箍咒」搭上了關係——那幫子八旗都統不肯鬆口,說白了也很簡單,就是不想看著八旗弓馬的優勢被火器所抵消,胤祚雖恨不得派兵將這幫子老朽全轟個稀巴爛,可也只能是在心裡頭想想而已。實際上是無法如此去做的。
***,煩死了!胤祚憤恨地將茶碗裡的茶一口氣喝得個精光,這已經是胤祚半個時辰裡解氣般喝下地第二十碗茶水了,可解決問題的法子兀自沒有想出來,氣得胤祚直想罵娘。正當胤祚準備接著對付第二十一碗茶水的時候,李德全躡手躡腳地走了進來,躬著身子,輕聲地道:「啟稟聖上,十四爺來了,說要陛辭。」
「嗯。叫他進來罷。」胤祚前兩天剛下了詔書,將老九趕回了東陵,將老十一腳踢到了西寧,讓李柯清理出一處廢倉庫,打發老十守倉庫去了,美其名曰軍前效力。這哥倆個臨走時的陛辭胤祚都沒見。打發張廷玉代勞了。老十四是奉了胤祚的聖諭去上海航海學校考察的,只是給了個名義,卻沒有規定時間,也就是說胤祚不發話,老十四別說回京,就連天津航校都回不得。老十四不同於老九、老十那兩個廢才,胤祚將來還是要用他的,該給的體面自然是要給的。
「臣弟見過聖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老十四一進入養心殿。便快步走到龍桌前,一頭跪了下來,很是恭敬地大禮參見。
「免了,起來罷。」胤祚儘管心裡頭有事兒,可笑容還是不缺的,揮了下手,讓老十四不必多禮。
「臣弟謝主隆恩。」老十四禮儀可是使了全套,一絲不苟地樣子讓胤祚心裡頭有些子受用,笑了下道:「十四弟,朕此次讓你去上海,是想讓你去好好向喬山學幾招,將來也好將天津衛航校搞成海軍官校,朕對你可是寄予厚望的。」
「是,臣弟一定向喬山好好學著,定不會辜負了聖意的。」老十四很是平靜地答道。
「好,那就好,嗯,十四弟打算何時動身,朕讓弘歷替朕送送你好了。」胤祚點了下頭道。
老十四低著頭道:「臣弟不敢,臣弟打算明日一早便走。」
「明日?這麼趕?哦,也好,早點去,早點學到真本事,也算件好事,朕就不多留你了,你跪安罷。」胤祚笑了下道。
「是,臣告退。」老十四磕了個頭,起了身,哈著腰便要退出房去,胤祚突地想到了編製問題,招了下手道:「慢著,老十四,朕還有件事想問問你,這事兒是這樣的……你看該如何解決才好?」胤祚其實自個兒也沒抱太大的希望,只是死馬當成活馬醫,隨口問問罷了,胤祚心中並不以為老十四真兒個能解決此事。
老十四先是愣了一下,接著皺著眉頭想了想,突地笑著說道:「啟稟聖上,此事其實並不難,只是聖上要多掏些銀子罷了。」
「哦?」胤祚一聽解決有門了,頓時樂了起來,只要掏銀子能辦成事兒,胤祚是不介意掏腰包的,他手中的錢財早就多得沒處花了,哈哈一笑道:「說罷,朕聽著呢。」
「不就是個官銜問題罷了,反正火器營原本就是精挑細選出來的驕兵悍將,皇上索性下道旨意,給所有人都升一級官便是了,如此一來,這官位不就出來了,把總成千總,可帶的兵還是那些兵,如此一來官多兵少,聖上就可以下詔縮減游擊將軍以上的官們所管地兵丁人數,如此一來不就解決了,即便是那群傻子翻出了祖制也沒法阻攔。」老十四臉上露出一絲戲謔的微笑道。
嗯哼,這臭小子出的主意雖是餿了些,可還真不算違了祖制,至少是不相牴觸,等打完了這一戰,咱搞掉了老八,沒了鬧事的主心骨,回過頭來再好生收拾一下那幫子老頑固的,不聽話的就讓他們回去吃自己地好了,換幾個聽話地上來,一個個地收拾過去,看那幫混球拿什麼來跟老子鬥!嘿嘿,到了那會兒,咱說的話就成了祖制了!胤祚心中大樂,哈哈大笑了起來,走下了龍椅,來到老十四的身邊,拍了拍老十四的肩頭道:「好,這個主意不錯,朕就准了,哈哈哈……」
老十四陪著笑了一陣之後,躬身道:「臣弟告退。」
「嗯,去罷,等過上些時日,朕會給你旨意,朕不會虧待了自家兄弟的。」胤祚嘴角一鉤,露出了一絲神秘的微笑。老十四不敢多看,低著頭退出了大殿。
呵呵,老十四看起來老成多了,不錯,有長進,唔,老鄔的眼光還真是准,***,簡直就是個人精,可惜殘廢了,唉,人生不如意地事兒十有八九,這都是各人地命罷。胤祚愣愣地想了好一陣子,高聲道:「李德全,傳朕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