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龍奪嫡 第三部角力 第三百三十八章風雨過後是彩虹(上)
    按清制,監國親王原本只是個橡皮圖章,只有一個大義名分而已,不過胤祚這個監國親王卻是位有實權的監國者,無他,康熙老爺子臨下江南前就已經下過旨意,除軍國大事外,皆由胤祚便宜行事。下令宵禁這是胤祚職權範圍內的事兒,下令九門提督衙門緊閉九門雖有些逾越的嫌疑,不過也能說得過去,但要想憑著胤祚的令牌調動兵馬就完全超出了胤祚的權限,因此狼璋絲毫情面也不講,直接堵死了老十四可能的調兵話題,可讓狼璋沒想到的是,老十四不是來調兵的,而是要求九門提督衙門不得出兵的,這令狼璋暗自鬆了一口氣,只可惜這口氣松得早了一些,事情變化之快完全出乎狼璋的意料之外。

    「混帳,何事驚慌!」狼璋眼瞅著那名軍校滿臉子的驚慌樣,覺得在老十四面前丟了自家的臉面,立時毫不客氣地斷喝道。

    「稟軍門。」那名軍校穩定了一下心情,緊趕著匯報道:「西直門明統領已經發兵進城了。」

    「什麼?怎麼會這樣?」狼璋不由地也急了起來。

    老十四從衣袖中掏出枚令牌,高聲道:「狼軍門,監國親王令牌在此,請狼軍門約束手下,不得擅自調兵進城。」

    狼璋是康熙老爺子的心腹愛將,為人也算正直,不過因著拜把子兄弟武赫的死跟胤祚脫不開關係的緣故,一向跟胤祚不怎麼合得來,雖同朝為官多年,卻一向無甚來往,也不怎麼買胤祚的賬,不過事到如今,他不買帳也不成了——按清制,九門提督衙門除負責把守九門之外,還負有京畿治安之要責。平日裡也派有巡邏隊在京師地面上巡視,不過九門提督衙門也沒有成建制調兵進城的權利,欲行此事非得有聖旨不可。若是擅自調兵,狼璋這個九門提督也就當到頭了,革職查辦還算是輕的,一個謀逆的罪名下來,就不是掉腦袋的問題。而是抄滅九族的重罪了。

    狼璋一聽西直門兵馬動了,頓時急得額頭上冒出了層細汗,看了眼老十四道:「王爺請稍候,末將這就去攔住兵馬。」話音一落便打算向外奔去。

    「慢著!」老十四緊趕著叫到:「狼軍門,本王隨你一道去,點齊安定門兵馬,小心應變。」

    「這個……」狼璋遲疑了一下之後道:「好!就依王爺。」

    安定門是九門提督衙門所在地。因著今夜宵禁,安定門的士兵在自家長官地眼皮底下,自是沒法子偷懶,原本就是裝備整齊,處於隨時可以出動的狀態,接到狼璋的命令之後。不過僅僅一柱香地工夫便以整頓完畢,三千餘眾緊跟著狼璋的背後,沿著寂靜的長街向前狂奔而去。

    松山文房,激戰還在繼續著,不過形勢已經明朗了,老三、老八的人馬已經被分割成數個小圈子,各自為戰。全軍覆沒不過是個時間的問題,逃是無處可逃地,能逃走的幾個高手,早就逃了,剩下的人連投降的機會都沒有,只能死戰。這一戰慘烈之極,雨後的星光下。隨處可見殘肢斷臂橫飛。寂靜的夜空中迴盪的是殺聲、慘叫聲、兵器地撞擊聲,數百人在擠在一處。忘我地廝殺著,除了殺死對方,心中再也沒有別的念頭。

    身材胖大的五號手中的鋼刀早已飛得不知道到哪去了,現如今手中提的是一把搶來的長槍,儘管舞得依舊是虎虎生風,卻已經無法做到槍槍奪命,原本刀槍不入地橫練功夫到了此時已是強弩之末,身上遍佈了深一道淺一道的傷口,成了個血人,可依舊高呼酣鬥著;六號那詭異絕倫的身手到了此時也慢了下來,手中的那對峨嵋刺早已不知斷在哪個人的胸膛裡,此刻雙手持著的是一對寒光閃閃的匕首,依舊勇悍地衝擊著包圍圈中密集防守地敵人,臉上一道長而深的傷口,令六號的臉顯得格外的猙獰;十號高大的身軀此時已經倒在了地上,身上插著三把長槍、兩把長劍,身前、身後是一堆堆模糊的血肉,那都是他英勇奮戰的結果,若不是十號地狠勇,率先參戰地「鴻鵠」子弟只怕未必能支撐到一號率領的「暗箭」主力地到來;一向冷漠無情的一號此刻已然是雙目充血,爆發出一陣陣駭人的呼喝聲,如同受了傷的豹子一般在人群中殺進殺出,根本不在乎自個兒身上已是中了數刀,手中的闊面大刀揮舞間總要帶走一條性命。

    血在夜色下燃燒,慘叫在夜空下迴響,人命在這個時辰裡是最不值錢的東西,死神放肆地收割著亡靈,沒有豪言壯語,也沒有什麼臨死前的口號,有的只是血腥的殺戮,殺紅了眼的雙方早已將世事置之度外,心中只有殺意,狂暴的殺氣直衝雲霄,嚇得剛從雲層中探出個頭來的月亮慌忙又縮了回去。

    獅子口胡同大院裡的廝殺也在繼續著,不過顯然已到了尾聲,陣法對陣法,高手對高手,一場惡戰打得驚心動魄,雙方都甚少開聲吐氣,甚至連喲呵聲都沒有,有的只是默契的配合與高明的招式。「魔殺門」人人精於刺殺,個個武功高強,交起手來都是些不要命的架勢,怎奈他們強,對手更強,武當內家弟子放眼整個江湖都是一流的高手,再加上還有清松這麼個絕頂的強者在,這就注定了「魔殺門」慘敗的結局。

    勇悍!「魔殺門」弟子技不如人,可勇悍之心卻絕不缺乏,即便是拚死也要拖武當弟子陪葬,一場拚死的搏殺下來,「魔殺門」上下十三人無一生還,可臨死的反撲也帶走了四位武當弟子的性命,剩下的武當弟子除清松之外,也是人人帶傷。

    密室中,胤祚端坐在椅子上,面帶微笑地觀看著鄔、林二人的對弈,值此緊張時刻,來上一盤圍棋倒也頗有些指揮若定的氣度,不過胤祚想是想,鄔、林二人卻不想給他這個機會。沒奈何,胤祚也只能當個看客了,唔。不過卻是個不怎麼合格的看客,不時指手畫腳地為雙方支招,可惜鄔、林二人壓根兒就充耳不聞,該怎麼走還是怎麼走,儘管那些著法在胤祚看來都是些緩手。

    得。都不理咱,好罷,咱就到外頭過過手癮去,順便宰上幾個「魔殺門」弟子解解煩。胤祚眼瞅著鄔、林二人都不理會自個兒,便起了身打算開溜,可還沒等他溜躂出門,鄔思道頭也沒抬地道:「王爺。請自重。」

    厄,這個老鄔,唉,下棋都不專心。胤祚訕笑了一下,搖了搖頭,只好又踱回了座位上。剛想開口支支招,卻見孫承福大步衝了進來,略帶氣喘地道:「王爺,西直門的兵馬動了,據報是十爺調動的。」

    「嗯?」胤祚一聽頓時有些愣住了,回身看了鄔思道一眼,心中暗叫僥倖。若不是老鄔事先安排老十四去撐著,只怕這會兒就算咱親自趕去也來不及了。

    「沒事。」鄔思道頭也不抬地下著棋,淡淡地說道:「就算十四爺不去也不必驚慌,聖上只怕早就另有安排了,王爺只管放心做著看棋就好。」

    嗯?啥?老爺子的安排,老鄔這話咋聽起來怪怪地,難不成老爺子一早就算計到京師裡頭會有場動亂。事先布好了局。等著咱來跳?胤祚猛地一個激靈,盯著鄔思道略彎著的側影。沉著聲道:「鄔先生此言何意,莫非皇阿瑪打算收拾本王了?」

    「那倒不見得,不過聖上既然敢把京師政局托付給王爺,自然會布下後手加以防範,能起到後手制約作用的,除了狼璋之外,怕是沒有別人了罷,王爺沒反意則罷,若是有了不軌,狼璋手中地秘密武器一准就能派上用場了,這不過是題中應有之義罷了。」鄔思道隨手在棋盤上下了顆子,口中不停地解說道。

    嘿,老鄔讓老十四去狼璋處,怕也是有著兩層的意思,一者是明白告訴狼璋,城內的騷動只是阿哥們之間的遊戲,不是謀反,穩住狼璋的心,再者才是讓老十四出馬去對付老八一方可能地調兵舉措,唉,這個老鄔啥都好,就是喜歡藏話一點都不好,搞得神秘兮兮的幹啥嘛?胤祚自嘲地笑了一下,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看著孫承福問道:「外面的戰況如何了?」

    「稟王爺,一號帶人已經趕到了松山文房,戰事已向我方傾斜,勝利只是時間的問題;二號回報,十三衙門、善撲營都保持戒備狀態,只是始終沒有出擊的跡象;外頭院子裡的戰鬥已經結束,來犯的魔殺門全軍覆滅,武當弟子也折損了多人,現如今正在打掃戰場。」孫承福話音未落,一身血跡地清松便走入了房中,對著胤祚施了個禮,輕輕地說了一句:「辦妥了。」便不再開言,走到一邊默默地站立著。

    清松一向不喜多話,這一點胤祚是清楚的,武當與魔殺門之間有冤仇,這一點胤祚也隱約能猜到,不過對於武當為何要派出最傑出的弟子來幫自個兒,胤祚始終猜不透,不過胤祚很清楚的一點就是:武當此舉絕不是因為胤祚是武當弟子的緣故,這裡頭必然牽涉到武當的辛秘。若是換成從前,胤祚也不想多追問,畢竟清松、清虛這哥倆個在胤祚手下都是得力地人手,從沒犯過任何的差錯,一向都是小心辦事,從不多嘴,可現如今老三、老八的暗底勢力覆滅在即,胤祚手中的暗底勢力已經是一枝獨秀了,總體力量遠遠超過了十三衙門,武當的對胤祚來說已經不是那麼重要了,也到了該攤牌的時候了——為上位者自己可以也必須保有機密,但絕不會容許下屬有別樣的想法,這是為政者地行為準則之一。

    「清松師兄,本王有件事不明,還請師兄不吝賜教。」胤祚很是客氣地稱呼清松為師兄,這還是自打清松進王府以來的第一次。

    「王爺客氣了,但有所問,清松知道的一併作答便是。」清松躬身道。

    祚點了下頭道:「說起來,本王也是武當弟子,自是虧待不了武當的,承蒙武當紫雲真人厚愛,派出高手相助本王,本王感佩在心,不過本王也清楚一點,這天下絕無白吃的午餐,武當需要本王做些什麼?」

    「稟王爺,事情不多,其實只有三條。」清松也沒有什麼掩飾之說,直白地道:「此次來援的武當弟子已然將紫雲師伯的遺言帶到……」

    「什麼?紫雲師伯他老人家過世了?什麼時候?」胤祚想起當初上武當時,那個嬉笑怒罵皆文章地瀟灑老頭兒對自己地幫助,心中不免有些沉痛。

    「師伯上個月過世的,他老人家享年八十有七,也算是高齡了,臨終前留有一封信,請王爺過目。」清松見胤祚神情悲痛,忙出聲安慰了一句,從懷中貼身地衣物裡取出了一封信,雙手捧著,躬身遞給了胤祚。

    信封不大,也就是一尺長,半尺寬,很普通的一個封面,封面上也沒有上、下款,薄薄的,拿在手中有種輕飄飄的感覺,可胤祚心中卻很是沉重,謎底就要揭開,按說胤祚心中該是興奮之意,可他怎麼也高興不起來,拿著信沉吟了良久,才動開了信封,細細地看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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