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了皇帝就能睡無數的美女,當了皇帝就能想殺誰就殺誰,當了皇帝就能……就能什麼都能,停,打住了,皇帝不是那麼好當的,沒個精明的頭腦,沒個強壯的體魄,壓根兒就當不了一個稱職的皇帝,不管別人怎麼看,至少胤祚心裡頭很清楚皇帝這門職業可不是件輕鬆的活計。這不,康熙老爺子一走,胤祚這個監國親王可就累得跟狗熊似的,儘管有馬齊、方苞、李振裕三個上書房大臣幫襯著,可每天雪片般飛來的奏章還是讓胤祚看得頭皮直發麻,噁心得直反胃,不過也沒轍,只能硬著頭皮上——老爺子臨行前可是放了話,除軍國大事外,所有一切皆由毅親王胤祚便宜行事,換句話說胤祚這會兒除了不能插手軍隊,哦,還有就是不能留宿皇宮之外,其他的權利就等同於皇帝了。
累,真他媽的累死了!胤祚從奏折堆裡抬起了頭,也不管簽押房裡還有著一大幫子的郎中、員外郎在,惡狠狠地伸了個懶腰,很是舒服地發出一聲懶散的「呃」聲。康熙老爺子走了半個月了,胤祚也忙了半個月了,頭前當上書房大臣還能輪個班,偷個懶的,現如今倒好,每日一大早就得趕進宮來,一坐就是一整天,可把胤祚給憋壞了,哪還有什麼心情講風度。
坐胤祚斜對面的馬齊嘿嘿一樂道:「王爺,怎麼,昨兒個沒睡好?要不找兩個小太監給王爺捶捶背,鬆鬆筋骨?」
得,老馬同志這話聽著就彆扭,嘿,取笑咱來了。胤祚笑呵呵地指著桌子上那疊厚厚的奏章道:「成啊。只要馬大人幫著把這疊子奏折都過了。本王倒是不介意去放鬆一下的,要不,午膳本王請了如何?」
胤祚的午膳雖都是名菜,卻不是那麼好享用的。馬齊可是上過幾回當地了,吞了口唾沫,白了胤祚一眼,沒好氣地道:「得,咱還是吃自己地好了,王爺就別再拿那些名菜忽悠人了。」
哈。老馬同志學乖了,嘿,有意思。胤祚放聲哈哈大笑起來,笑得老馬同志滿臉子的不自在,正笑鬧間,新任工部侍郎程天鳴一臉子慌亂地走了進來,貼在胤祚的耳邊低聲地說道:「王爺。東陵出事了。」
「什麼?」胤祚一驚之下立馬坐直了身子,眼中閃過一絲厲芒,手一揮道:「馬大人留下,其餘人退下。」簽押房內一干子郎中、筆帖式之類的大小官吏一聽到胤祚的命令,雖茫然不知發生了何事,可卻沒人敢怠慢,慌忙放下各自手中的活計,快步退出了簽押房。
清東陵位於遵化,是一塊難得的風水寶地——北有昌瑞山做後靠如錦屏翠帳。南有金星山做朝如持芴朝揖,中間有影壁山做書案可憑可依,東有鷹飛倒仰山如青龍盤臥,西有黃花山似白虎雄踞,東西兩條大河環繞夾流似兩條玉帶。群山環抱的堂局遼闊坦蕩,雍容不迫。真可謂地臻全美,景物天成。清入關第一帝順治、孝莊文皇后現如今都長眠於東陵,康熙老爺子快要完工的景陵也在此地。
按清制,皇帝陵墓地勘與歸禮部下屬的陵寢禮部衙門,而建造則歸營繕清吏司,兩個部門共同負責皇帝陵寢的監造。在皇權政治下,皇帝陵寢的建造簡直就是跟皇帝上台執政一般重要。往往新皇繼位伊始就開始勘與並建造。其中容不得出半點岔子,否則必將是大批人頭落地的慘劇上演。此時胤祚一聽東陵出事,立刻明白必然是康熙老爺子的景陵出了岔子,茲體事大,斷容不得外洩,待得簽押房的官吏們退下之後,胤祚面色平靜地看著程天鳴道:「說吧,出了什麼事?」
程天鳴看了眼馬齊,嘴一動卻沒有立刻開口說話,那意思似乎不想當著馬齊地面談論此事。胤祚有些不耐地揮了一下手道:「馬大人是上書房老臣了,本王信得過,說罷,究竟發生了何事?」
「是,王爺。」程天鳴緊趕著回道:「王爺,施工時發生了塌方,壓死了三十幾人。」
嗯,就這事?事故是不小,可歷代修造皇陵哪回不是攤上一堆的人命,這也算不了什麼太大的問題,難不成裡頭還另有蹊蹺不成?胤祚狐疑地看了程天鳴一眼道:「就這事?」
「王爺,若只是尋常事故倒也罷了,不過此次監造的人是王爺的門下奴才海達,剛一出事,刑部就接到禮部郎官的通報,說是海達收受賄賂,在材料上作手腳,以次充好,現如今刑部、禮部都已經派人封鎖了現場,海大人已經被他們控制起來了。」程天鳴面色焦慮地說道。
海達跟劉雙城是一撥的,都是胤祚最早的門下奴才之一,不過胤祚知道海達是老爺子派來盯著自己的人,所以對此人向來是不怎麼重視,自打康熙三十二年將海達踢到廣州當了個五品小官之後便不再理會此人。這十幾年過去了,海達地官運差得可以,不但沒陞遷,到了末了就連那五品的小官都沒保住,讓人給擠了出來,自打康熙四十一年回了京師之後,一直是無所事事,瞎混著,直到後來胤祚看他實在是可憐,讓他進了工部營繕清吏司當了個五品主事,也算是主奴一場,給他一口飯吃罷了,現如今冷不丁地聽說此人鬧出了如此大事,還真令胤祚驚出了一身的冷汗來。
奶奶的,這事兒是衝著老子來的,老三、老八那兩個臭小子終於憋不住了,嘿,海達雖是老爺子的人,咱不怎麼待見,可那老小子卻不是個貪財地貨色,這一點咱心中還是有數的,老八看樣子打算由海達為突破口,整倒工部,進而整倒老子了,嘿。手段不怎麼高明嘛。媽的,連老爺子的陵寢都敢拿來做文章,這兩小子還真他媽的不是東西,簡直是喪心病狂!胤祚這半個多月早已熬得有些子累了,此時心頭火起,臉色更是難看到極點,咬了咬牙道:「好了,這事兒本王知道了,你先回衙門辦事去吧。」程天鳴應了聲諾,起身出門而去。胤祚在簽押房內踱了幾步,回過身來對侍立在自個兒身後地清松道:「清松,你回本王府中說一聲,就說本王今兒個起得早,到這會兒餓得有些慌了,讓福晉早點將午膳準備好。」
胤祚這話地意思是讓清松回府將事情地經過告知府中地兩大謀士。調動「鴻鵠」和「暗箭」準備應變,清松跟隨胤祚日久,自然是聽得懂胤祚話裡頭的潛台詞,也不作聲,只是恭敬地行了個禮,大步走出了簽押房,逕直騎馬回了毅親王府。
「王爺,皇陵出事可不是小事,王爺還得小心才是。」一直默默不語地馬齊突地說一句。
當然不是小事。若是海達的罪名坐實了,不單一幫子工部官吏要倒霉,咱也得跟著吃掛落,嘿,走著瞧便是了,咱也不是任人拿捏的軟柿子。老馬同志只怕也看出了其中的蹊蹺,唔,老馬同志還是可以利用一下的嘛。胤祚眼珠子一轉,剛想開口哄騙老馬同志將所有地奏折都包了,自個兒也好脫身回府安排相關事宜,卻聽門口處傳來一陣喧嘩聲,不由地皺起了眉頭。大步走出房去。沉著聲道:「吵什麼?嗯?」
門口擠成一堆的官吏們中走出一人,卻是剛上任的工部尚書於成龍。老於同志滿臉子憤憤不平地道:「王爺,刑部實在是太不像話了,既沒有聖旨,也沒有王爺的手諭,拿著刑部的公文就亂闖工部衙門要搜要抓的,這像什麼話嘛。」
「胡鬧!」胤祚的臉色原本就難看,此時更是鐵青得嚇人,冷著聲道:「刑部誰帶地隊,人呢?」
「回王爺的話,是刑部侍郎阿靈阿帶的人,現如今正在工部門口鬧騰著呢,下官讓程侍郎先頂著,下官特地來請王爺去主持公道。」於成龍趕緊回道。
胤祚點了下頭,沒多理會於成龍,回過身對馬齊道:「馬大人,這裡就交給你了,本王去看看阿靈阿長了幾個膽子。」
馬齊也沒想到老八一夥子人竟然猖獗到如此的地步,同樣也是一臉子的驚詫樣,點了下頭道:「王爺小心。」
京師六部衙門其實相隔都不遠,都在皇城根兒,胤祚快步衝出了宮門,領著手下的侍衛來到了工部衙門口,立時便看見衙門口人頭湧動,爭吵聲響成一片,各部當值的郎官圍在外頭看著熱鬧,還不時地嘰嘰喳喳地瞎議論著,品頭論足一番,大有看場好戲的架勢,瞧得胤祚心頭火起,正好看見吏部考功清吏司郎中凌其正躲在一旁探頭探腦,胤祚更是氣不打一處來,高聲喝道:「凌其,過來,將今日當值不在崗的人都給本王記下來。」
一幫子各部官員這才發現胤祚這個監國親王到了,立馬嚇得成鳥獸散去,露出了工部衙門口那堆相互推搡著地人群。工部也有衙役,不過大體上人數原本就不如刑部人多,而且工部的人都是文官,也比不得刑部一幫子都是吃體力飯的人強馬壯,在這場推搡中,工部的人卻是吃了不小的虧,刑部侍郎程天鳴官帽也掉了,官府上更是被扯出了幾個大口子,此時一見胤祚來了,慌忙跑到前頭,行禮道:「王爺,他們……」
胤祚一揮斷了程天鳴的話,走到阿靈阿地面前,臉帶殺氣地道:「阿大人最近升了官,看起來膽子也跟著升了,嘿嘿。」胤祚笑得極為陰森,阿靈阿雖是武將出身,也吃不住勁了,頭上冷汗直冒,趕緊跪下道:「王爺,下官只是奉命辦差,縱有失禮之處也是情不得已啊。「奉命?奉誰的命?你可有聖旨?或是本王的手諭?嗯?」胤祚不依不饒地追問道。
「王、王爺,下官,下官是,下官是辦理刑部公案,這是刑部公文,請王爺過目。」阿靈阿哆嗦著從袖子中取出一份加蓋了刑部大印的公函,緊趕著解釋道:「王爺,您不知道,東陵出了大案,下官得知工部中涉案者眾,生怕走漏了風聲,來不及請示王爺,所以……」
「放屁!本王每日都在宮中,有何來不及之說,嘿,你身為刑部侍郎不會不知道未請旨擅自衝擊朝堂六部該是何等重罪吧?來啊,將這個蠢貨的頂戴花羽摘了。」胤祚斷喝道。數名王府校尉衝上前去,不由分說便要將阿靈阿放倒,那幫子跟隨阿靈阿前來的刑部衙役此時都傻了眼,哪敢出頭跟胤祚相抗衡,阿靈阿可著勁地掙扎著,喊道:「王爺饒命啊,下官有公文在手,您不能……」
正混亂間,長街上來了一大溜的大轎子,胤祚抬眼一看,喲呵,三、五、七、八、九、十、十一、十二全到齊了,一幫子阿哥各自落了轎,誠親王胤祉、廉郡王胤這哥倆個打頭,其他地阿哥跟上,跟演戲一般排成了隊,搖擺著走了過來。
嘿,打了狗,這正主兒也就該露面了,也罷,看爾等有什麼戲可唱?雖說這會兒胤祚只有孤身一人,卻絲毫也不懼怕這起子阿哥們,面色平靜地站著,臉上連一絲表情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