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時代沒有一個人能承受得了康熙老爺子的怒火,當然,神經不健全者除外,胤祚同樣也不能,儘管此刻胤祚臉上始終是平靜得很,只是心裡頭難免有些發虛,他只是在賭,賭康熙老爺子舔犢之情。雖說來前已然意料到會是這種局面,鄔、林兩大謀士也推演了許多回,算定平安無事的可能性高達七成,可畢竟還有三成的不確定,那三成的不確定也足以將胤祚送入地獄的了,可是事到如今,胤祚不賭也得賭了。
康熙老爺子冷哼了一聲,揮了下手,示意那數名大內高手後退,鐵青著臉道:「說!」這話雖言簡意賅得很,可其中的寒意卻有如臘月裡的寒冰,冷得可怕,那幫子大內侍衛都情不自禁地哆嗦了一下,各自退了開來。
***,老爺子還真是狠,真打算將咱推出午門斬首不成?得,咱的小命能不能保住就看這故事能不能打動老爺子了,鄔思道、林軒毅,你倆出的點子還真是有夠餿的,媽的,換個人來,只怕這會兒早尿褲子了。胤祚在心裡頭將鄔、林二人好一陣子埋怨,臉上卻不動生色地道:「皇阿瑪在上,兒臣近日偶翻《唐書》,習得一首《黃台瓜辭》,其文如下:種瓜黃台下,瓜熟子離離。一摘使瓜少,再摘使瓜稀。三摘猶自可,摘絕抱蔓歸。」首《黃台瓜辭》,胤祚一字一句念得極慢,其聲也悲,其情亦滄。念到後頭。聲音已然哽咽不已。康熙老爺子熟讀史書,自然知曉這首詩出自武則天和唐高宗所生的第二個兒子李賢之手,一聽之下已然明白了胤祚話中之話,愣愣地站著,許久沒有說話。只是臉上的神色變幻不定。
老爺子,您老人家就發發舔犢之情吧,別逗咱玩了,再不表態,咱地淚水都快流乾了。胤祚演技好,此時臉上早已是淚水長流,用衣袖擦個不停。可心始終是懸著地。生怕老爺子那陰著的臉黑下來,若是再喊上一聲:「拉出去,砍了。」嘿,只怕胤祚就得真的哭了。時間一分一秒地過著,胤祚心中不禁有些發急了,可再急也不敢吭氣,只能將哭泣進行到底,心裡頭的歪膩可就別提多難受了。
「唉。朕是真的老了。」康熙老爺子長歎了一口氣,揮了下手。將所有地大內侍衛連同李德全都趕了出去,默默地看了胤祚好久,嘶啞著嗓子問道:「小六子,現在沒人了,告訴皇阿瑪。這事情究竟是誰幹的?」
誰幹的?除了老八、老十四還能有誰。您老爺子心裡頭只怕早就有數了,問咱尋開心啊?胤祚肚子裡嘰嘰歪歪地。可臉上卻滿是悲卻的樣子,按照事先跟鄔、林二人商量好的答案,哭泣地說道:「皇阿瑪明鑒,兒臣不能說,皇阿瑪要罰就罰兒臣好了,都是兒臣不好,惹皇阿瑪傷心了,兒臣,兒臣……」胤祚說到最後已然是大哭了起來。
康熙老爺子眼圈一紅,兩顆豆大的淚水脫眶而出,喃喃地道:「不說,不說,朕,朕不學武則天,朕不摘瓜了,朕不摘了……」
胤祚輕輕起了身,扶住康熙老爺子那遙遙欲墜的身子,低聲勸解道:「皇阿瑪,保重龍體,一切罪過,兒臣自受了,都怪兒臣不好……」康熙老爺子宛若一下子衰老了十多歲,由著胤祚扶著坐上了龍椅,默默地垂著淚,胤祚慌急步出殿喚那起子太監入內幫著侍候,自己默默地站在一旁陪著。末了,康熙老爺子揮了下手道:「朕乏了,你跪安吧,讓眾臣們也都回了吧,朕要好好想想。」
胤祚跪下磕了個頭,也不再多說什麼,出了大殿,這才發覺自個兒地後心全都濕透了,那濕淋淋地衣服貼在身上分外的難受,有心趕著回去梳洗一番,可手頭還有事兒沒了,正打算到兵部將調兵堪合交還了,一夥子兄弟卻都圍過來了,個個心懷鬼胎地噓寒問暖起來,更是攪得胤祚氣不打一處來,可剛裝了回兄弟手足情深,這會兒總不能破口大罵吧?沒奈何也只能先周旋一、二了。老三是無所謂,反正啥事兒都跟他沒關係,搭訕了幾句,也就先走了;老四一臉子鐵青,隨便吭了幾句,轉身便怏怏而去;老八一臉子的討好,笑著說明今晚家中剛起了個戲班子,讓胤祚得閒去看看戲,那話裡頭一副意猶未盡的樣子,看得胤祚很是不爽,可也只能笑著道盡量,老八得了答覆也逕自溜走了,唯有老十四始終不發一言地跟在胤祚身後,臉色灰敗得很。
調兵堪合是個好東西,可放在自個兒手上久了,那可就不大妙了,指不定會生出啥事端來,若是因此被人參上一本,那可不是鬧著玩的,再說一幫子丘八大爺都住自個兒家中看著也鬧心得很,早點趕將出去也就是了。胤祚沒搭理跟在身後的老十四,緊趕著到了兵部,將調兵堪合交割了,扭頭便打算回府,老十四終於忍不住了,低著聲叫道:「六哥。小弟……」
嘿,小子,這回急了吧,小樣,就你那膽子還敢幹出如此勾當,媽的,沒地讓老子嚇出了一身冷汗。胤祚沒好氣地道:「有什麼事,家裡頭說去,還不走,等六哥給你一腳嗎?」
老十四一聽就明白胤祚並沒有出賣他,立時興奮了起來,高聲道:「好勒,六哥,咱們賽賽馬,看誰先到家如何?」
賽馬?這臭小子還真是好了傷疤忘了疼,這滿大街都是人的,賽個屁馬!胤祚瞪了老十四一眼道:「上轎!」自顧自地上了大轎子,起了轎便向王府而去。老十四咧了下嘴,吐了吐舌頭,也上了自個兒的轎子,跟在胤祚地隊伍之後,向王府而去。
「六哥,這事,這事兒究竟……」剛一落座,老十四便忍不住問了出來。
臭小子,就知道你憋不住,一幫子阿哥裡頭你小子膽最大,可手段卻差得很,好好一個局被你小子玩成了這樣,***,早幹啥去了,若是事先吭一聲,咱好好謀劃一下,指不定老四、老八這會兒都圈了起來了,真***成事不足,敗事有餘。胤祚心裡頭暗罵,可渾然忘了壞了老十四大事的正是他自個兒,臉一板道:「究竟個屁,六哥啥時答應你的是沒辦到了?嗯,渾小子,長點腦子好不好,別沒事總生些事來讓六哥忙。」
「嘿嘿,小弟就知道六哥向來是幫著小弟地,可惜這次被老八逃過了一劫,可惜了些。」老十四嬉皮笑臉地道。
逃過一劫?嘿,逃個屁,別說老八,你小子也沒逃過這一劫,咱家老爺子心裡頭跟明鏡似地,你那點小肚雞腸如何能瞞得過去,嘿,老八跟你兩個如此一來是徹底沒指望了,接下來就看老子怎麼玩倒老四的了。胤祚心中得意,臉上卻沉了下來,冷著聲道:「好自為之吧,六哥只能幫你一次,再沒有下一次了,回吧,六哥乏了,就不留你用膳了。」
「哎,好勒,六哥您歇著,小弟改日再來。」老十四得到了想要地結果,也就不再多留,樂呵呵地告辭而去。送走了老十四,胤祚又強打著精神頭兒,將狼璋一幫子丘八跟送瘟神一般送出了王府,讓他們自行收兵回營,聽候聖上的調遣,忙乎了老半天才拖著疲憊的身軀往後院的書房而去。
「恭喜王爺得勝而歸。」一見到胤祚進門,林軒毅便開起了玩笑。
得勝而歸?***,命都險些沒了半條,這等勝利不要也罷。胤祚苦笑著搖了搖頭道:「二位軍師大人,下一回可別再出此等主意,本王今兒個險些就被推出午門卡嚓了。」
鄔思道冷笑了一聲道:「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勞其筋骨,苦其心志。王爺欲行非常之事,這點委屈算的了什麼。」
一點?靠!這一點未免太大點了些,老子這是玩命啊。胤祚苦笑了一下,沒有吭氣。鄔思道接著說道:「王爺既然已平安歸來,此事便已成了定局,只是很多首尾還得處理乾淨,再者,也該讓四爺累一下子的了,斷沒有王爺自個兒累,卻讓四爺閒著的道理。」
老四?嘿,能打倒老四,咱就算再累一點也沒問題。胤祚一聽有機會整整老四,頓時來了精神頭兒,正打算問個明白,外頭一個小丫環急匆匆地來傳話:「主子,聖旨到了。」
聖旨?這麼快就來聖旨了?搞啥名堂?胤祚心裡頭七上八下的,不禁有些子緊張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