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爺好算計。」鄔思道冷笑了一聲道:「十四爺是算好了來的,別看這會兒在王爺面前承認得爽快,若是王爺真兒個打算將實情捅到聖上那兒,十四爺必然矢口否認,王爺手中不是孤證就是死證,壓根兒就說明不了問題,最多只能說十四爺嫌疑最大,聖上即便疑心卻也無法真的加以重處,倒是王爺自己的處境卻不妙得很。」
「不錯,玉露老弟這話不假,十四爺既然敢在王爺面前認了,打的便是這個主意,這會兒十四爺必然早已將所有的首尾都收拾乾淨了,即便尚有疏漏之處,短時間內要查出來只怕也不是件容易之事,就算真兒個能查到,王爺也不能再查下去了。」林軒毅點著頭道。
媽的,老十四這渾小子一手壯士斷腕玩得不錯嘛,***,別說查無實證,就算是真的證據在手,咱也不能將事情鬧大發了,若是咱將老十四、老八全拋了出去,朝廷的臉面、老爺子的面子可就全沒了,以老爺子那好面子的個性,勢必不會公開處置那兩個混球,到了底兒連老子都得跟著倒霉,一個辦事不利的帽子壓下來,咱前頭所有的努力就全玩完了,這事兒還真是不好辦。胤祚有些傷腦筋地揉了揉太陽穴,默默地想了一陣,歎了口氣道:「天家的臉面要有,朝堂的臉面也不能丟,還得顧及天下士子的反應,這事情實是有些棘手。」
「事情是棘手,可也不是沒法子辦得漂亮。」鄔思道輕笑了一下,接著道:「只是王爺得暫時受點委屈。」
委屈?嘿,打小了起,咱受的委屈還少嗎?***,大不了再摘了咱幾顆冬珠得了。胤祚不介意地擺了擺手道:「鄔先生有何計策直說便是,本王倒也不怕擔些關係。」
「嗯。這點兒委屈王爺受了便是受了,對將來卻是大有好處。」鄔思道眼中精光一閃道:「這事情拖不得,時日久了。謠言必起,對朝堂、對王爺都極為不利,而今之計須得盡早結案,將影響降至最低,此其一也。如此巨案須得有人出來背黑鍋,這人不但得品級高,還得能跟科舉掛得上鉤。能堵住天下士子悠悠之口,此其二也。聖上那兒也得準備好說辭,即能讓聖上有台階可下,又不致於讓聖上認定王爺乃無能之輩,此其三也。有了這三條。王爺大可放手去做便是。」
厄,這話聽起來很是有理,真要做起來哪有那麼簡單,老鄔說這話啥意思,咱自個兒早就想到了,只是該怎麼做卻一點兒頭緒都沒有。背黑鍋的好找,拿何龍令出來殺殺便是了。可如何能給老爺子一個台階下,還得不讓老爺子認定咱無能,這事兒難著呢。胤祚一臉子疑惑地看著鄔、林二人,皺著眉頭卻沒有開口詢問。
鄔、林二人相視笑了一下,林軒毅從袖子裡取出一張紙來遞給胤祚,笑著道:「王爺看看便知。」
嗯?這兩老夫子搞啥名堂,有話不能直接說嗎?胤祚疑惑地接過了林軒毅遞過來的紙,細細一看,卻是份折子,快速地瀏覽了一遍。心中頓時大喜過望,哈哈大笑著道:「好,就這麼辦,本王這就去提審何龍令。」
科舉弊案事起突然,發愁的可不止是胤祚一人,老八府中早亂了手腳,以老八的神通廣大,早就知道了事情的始末,也知道小太監李小易如今可是關押在胤祚的府中,現如今老八一夥子人可真是有些慌了神。深恐胤祚捅破了天機,自打昨夜起就開始議事,到如今十幾個時辰過去了,始終沒個結論出來,既不知道李小易究竟招了沒有。也算不出胤祚究竟會怎麼處置此事。個個都如同熱鍋上地螞蟻一般。
老十罵也罵累了,這會兒黑著臉躺在長椅子上直喘粗氣。老九陰著臉唉聲歎氣,老八也沒了往日的翩翩風度,一張圓潤的臉上滿是陰雲,唯有溫瑞和始終閉著眼默默地思考,打昨兒個起他就是這幅模樣,老八一夥子人的爭吵、議論完全對他完全都沒有影響。正冷場間,一名王府校尉裝扮的漢子悄無聲息地走進了密室,低頭在胤的耳邊輕輕地說了一句。
「什麼?」胤驚得跳了起來,黑著臉揮了一下手,讓那名校尉退了出去,在密室中轉了幾圈,歎了口氣道:「天欲亡我乎?」
老十胤鋨從長椅子上翻身而起道:「八哥,究竟何事,您倒是說啊。」
「唉,老六去提審何龍令了,這盆子髒水看起來老六是打算硬扣在你我兄弟頭上了,罷了,罷了,事到如今,我等也只能各安天命了。」
「***,咱們拼了,左也是死,右也是死,索性反了。」老十跳著腳狂吼起來。
老九胤翻了下白眼道:「拼?拿什麼來拼,這會兒西山健銳營、九門提督全在老六地手中,咱們啊,也就只能等著挨刀子了。」
「好!」溫瑞和猛地睜開了眼高叫了一聲,惹得老八一夥子兄弟個個面面相覷,不知道老溫同志叫好是啥意思,難不成是贊成老十造反的餿主意?老八直愣愣地看著溫瑞和道:「溫先生這好字該從何說起?」
「時間緊迫,來不及多說,十爺先領人去將所有知道試題來源的人全部……」溫瑞和停下來,做了個割喉的動作。老八揮了下手示意老十趕緊去辦,接著看向笑容滿面的溫瑞和道:「此時再辦此事怕是有些晚了吧,李小易、阿濟隆都已經落到了老六地手中,本王即便想滅口也沒法子辦到啊。」
「那一頭無須王爺操心,六爺會替王爺去辦的,倒是要提防四爺趁此事大作文章。」溫瑞和笑著說道。
「嗯?溫先生,此話從何說起,老六憑什麼要幫本王?再者,老四跟這事情又有何瓜葛?」胤有些子納悶地問道。
「六爺提審何龍令其實是個信號,所有的事情最終都會落到何龍令的頭上,王爺要做的就是斬斷與何大人之間的所有聯繫,至於四爺嘛,如此大案,他不插一手是不可能的,王爺須得讓人放些話,給四爺潑點污水,讓四爺不敢輕舉妄動,不過能不能成,普橫也沒有十足地把握。王爺雖能一時脫困,只是日後之事怕是更難了,唉,六爺好算計,普橫歎服。」溫瑞和幽幽地說道。
溫瑞和口中的日後之事自然指的就是奪大位之事,雖然一時間還沒想透徹胤祚為何要幫自己掩飾,也搞不清胤祚究竟在玩什麼把戲,但時間不等人,胤冷著臉,咬著牙道:「好,這事兒就讓九弟去辦,先熬過這一關,回頭再說。」
智者的看法總是相同的,溫瑞和看出了胤祚所放出的信號,唐國鳴自然也能猜出一、二,儘管他們倆都不知道幕後佈局的人究竟是誰,可胤祚打算幹什麼他們倆倒是都明白過來了,相比於老八一邊的全力配合,老四這一頭自然是要想法子全力破壞,只不過當初事發突然,胤這一頭也沒什麼準備,消息也不全,始終沒拿出了准主意,直到胤祚去天牢提審何龍令的消息傳來,唐國鳴總算是猜出了一絲胤祚的打算,雖不中可也不遠了,微笑著在胤地耳邊低聲說了幾句,讓胤平日裡總是嚴肅的臉都露出了一絲會心的微笑。
那幫子兄弟們會玩什麼把戲,胤祚心中早已有數,不過卻也不放在心上,此時的胤祚正笑容滿面地坐在天牢的審訊室中,也不開口,只是看著一號領著一幫子王府校尉拷問何龍令,聽著何龍令受刑的慘叫聲,胤祚心中並無絲毫惻隱之心——想要玩政治這種勾當除非是下棋的人,否則即便你的職位再高也難免有一天會成為棄子,就如何龍令此時的下場。
可憐何龍令原本就是個文人,這些年來養尊處優慣了,如何能在重刑之下保持沉默,原先還指望著自家主子能出面救他,可受了幾道刑便啥都說出來了,不過胤祚要的可不是那些自早就知道地口供,自然有人會誘導著何龍令講「實話」,於是乎,一個多時辰之後,串通內侍,販賣試題的口供就擺在了胤祚面前。
胤祚沉著臉看著何龍令的口供,冷笑了一聲,也不開口,逕直出了天牢,上了大轎直奔皇宮而去,那兒才是胤祚今天的主要戰場,是成是敗卻還難說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