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說圍觀的百姓不知道劉大口在玩什麼把戲,就連主審官朱天保也滿臉的疑惑,愣是搞不明白鹿鼎一方的證人如何會做出對三惡少一方有利的證詞來,呆了好半會,看了看躊躇滿志的劉大口,又看了看滿臉子勝算在握的鍾大口,好容易才定了定神道:「准。」
「謝大人。」劉大嘴得意地笑了,手中的折扇搖得更是起勁,猛地轉過身去,啪地一合折扇,指著施之皓道:「這位學子貴姓啊?」
施之皓別說回答,面上連個表情都沒有,劉大嘴一連聲問了數次,施之皓連一點反應都沒有,劉大嘴的額頭上頓時冒出了一層的細汗。郭琇哈哈大笑著說道:「劉訟師,小徒姓施,名之皓,字明義,陝西西安府人,原本是個伶俐人,不料天有不測風雲,這幾日突然得病,除了吃喝拉撒,其他的都忘記了,別說講話,就連別人的話他都聽不懂了。」
聽聞此言,劉大嘴猛地一驚,手上的折扇都拿不穩,啪嗒一聲落了地,臉上的汗水如同瀑布般流淌下來。京城三惡少乃至於太子之所以敢冒著觸怒龍顏的風險挑起偌大的事端,所憑借的正是施之皓這麼張底牌——試想一下,如果施之皓作為鹿鼎一方的學子,在公堂之上突然做出對鹿鼎一方極為不利的證詞,鹿鼎書苑想贏這場官司只怕就難了,鹿鼎書苑輸了官司還是小事,胤祚可就得倒大霉了,一個縱容之罪就足以圈養的了。
先前林軒毅所說的那句話——說了也白說,謎底就是個皓字,指的就是施之皓,此人正是太子一方埋伏在鹿鼎書苑中的暗樁。胤祚既然猜出了謎底,自然是不會讓施之皓能有發揮作用的機會,但為了迷惑太子一方,又不能不讓施之皓出庭,不過下藥讓施之皓變成個呆子卻也是件簡單的事情。手段是狠了些,可為了自保也就顧不上許多了,再說政治鬥爭從來都是骯髒的,胤祚前世那會兒就明白這個道理了,更別提來這朝代多時,早已明瞭宮廷之爭的殘酷。
劉大嘴說不出話來了,鍾大口可就得意了,樂呵呵地說道:「大人,本案還有一個關鍵所在:那就是歌女喬姐兒,該女子正是頭前徐大人所稱的被欺辱的女子,大人何不聽聽這女子本人是怎麼說的?」
朱天保可是兩榜進士出身,康熙老爺子欽點的順天府尹,當然是有幾把刷子的,哪會不知道歌女喬姐兒才是本案的關鍵,自打朱天保一接任順天府,就已經派人去望月樓拘人了,只是派去的衙役到了地頭才知道喬姐兒已經被人早一步贖走了,具體是何人贖的,望月樓根本不知道。別說朱天保,就是太子那兒也曾派人去贖喬姐兒,不過都遲了一步。這會兒歌女總算要露面了,朱天保立刻明白事情的真相也到了水落石出的時候了,不由地一拍驚堂木高聲道:「人呢?」
「在這兒。」隨著堂下人叢中傳來一聲回應,人群裡一陣湧動,三、五個大漢擁簇著一個戴著蒙面紗斗笠的女子進入了大堂。那些子大漢到了堂口就自覺地停了下來,蒙面女子獨自一人走上堂去,跪倒在地,揭開了頭上的斗笠,露出了一張清純的臉兒,來人正是喬姐兒。
「小女子喬姐兒見過大人。」
「慢著。」朱天保還沒發話,早已急紅了臉的劉大嘴趕緊插口道:「大人,此女來歷不明,不見得就是那個在場的歌女,還請大人查明再審。」
劉大嘴此言是打算拖延時間,由順天府派人去望月樓帶證人,這一來一回就得不少時間,今日的審訊也差不多進行不下去了,熬過了今日,回頭再做打算。劉大嘴的算盤是打得不錯,不過鍾大口卻沒給他這個機會,劉大嘴話音剛落,鍾大口立刻出言道:「大人,望月樓事發那天當值的三掌櫃及幾個夥計都已在門口候著,這些人可以證實喬姐兒的身份。」
天保立刻同意傳證人入庭,人群中再次湧動起來,一個掌櫃模樣的人領著幾個小廝走入了大堂,證實了喬姐兒的身份。
鍾大口樂了,劉大嘴的臉卻黑了,黑著臉的劉大嘴急急忙忙地說道:「大人,今日天色已晚,不宜再審,在下請求休庭,擇日再審如何?」
事到如今,以朱天保的智慧又如何不知道案情即將大白,太子一方敗局已定,只是再審下去必然得罪太子一黨,可就此停手不審不但要得罪六阿哥,而且在康熙面前也無法交待,三日的期限是欽定的,絕對無法拖延,況且在眾目睽睽之下偏向太子一方,名聲受損事小,郭琇這個「大參」可正在邊上看著呢,這會兒停了審,指不定回頭自個兒就被人給參了。審與不審都是件頭疼的事兒,朱天保舉棋不定,一直沉吟著不開口。
郭琇樂呵呵地看著朱天保的窘樣,拈了拈鬍鬚,招手叫過一個衙役,在其耳邊說了幾句話,那個衙役飛快地跑到朱天保身邊,就著耳朵說了四個字:「只審不判。」
只審不判?朱天保眼珠子轉了幾下,立刻明白了其中的真諦——審是奉旨行事,那是不得不審的,可判決嘛,這權力就交給康熙老爺子自己去玩得了,畢竟兩邊都不是他朱天保可以得罪得起的。一拿定了主意,朱天保立刻猛地一拍驚堂木喝道:「本官奉旨查案,沒有什麼時間晚不晚之說,證人喬姐兒快快將事情經過講來。」
「是,小女子遵命。」喬姐兒輕啟朱唇,將事情的經過娓娓道來,與秦浩、郭璞所言並無出入。這會兒不但劉大嘴臉黑了,那三個惡少的臉也全都煞白一片,堂下的百姓更是對三惡少破口大罵起來。朱天保再次猛拍了一下驚堂木,高聲道:「本案事關重大,本官這就進宮請旨,兩造人等暫且收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