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夫-山泉有點田 正文 分家析產(下)
    假貨也是貨,不過是質量差點,感官不好看一點。郝家的鋪子理直氣壯把次品擺出來賣,甭管什麼價錢,能回收一點是一點,總不可能把這些東西都扔乞丐窩裡吧?

    好在這世上愛便宜的人還真不少,畢竟真正有身份要講究的人一般都是找人定做或者叫人把貨送到家裡去慢慢挑,會在店舖裡來買東西的,大多是普通人家或者富戶家裡的買辦、丫鬟、媳婦子等下層人員,他們對於水貨的熱情是不可估量的。

    於是乎,表面看起來差不多的兩樣東西一擺,左邊的一兩或數兩銀子,右邊的幾個銅板或幾錢銀子,最後竟然是次品賣得比正品好,若非次品的賣出價格要遠遠低於進價成本,那掌櫃簡直要關起門來偷笑了。

    當阿齊從朋友家回來,聽說自己幾千兩銀子買回來的貨物竟然不值五百兩時,氣得連摔了十幾個個杯子,大罵那些人奸詐、狡猾、唯利是圖,繼而淒淒然,痛罵自己豬油蒙了心,罵自己不夠細心,沒有察覺那些人的奸計,白白浪費了父母積攢的血汗錢,滿心悔恨,把自己關在房間裡好幾天不吃不喝也不出來見人。郝大海夫妻勸了好幾次,常氏也哭著求他,他都癡癡呆呆的,形容枯槁。最後還是把孩子抱過來,他才稍微有些動容。

    生意本就有賺有賠,阿齊都已經這樣子了,郝大海也不好再說他什麼。豈料後來那掌櫃的好不容易想個主意把次品賣出去一些,阿齊知道後竟勃然大怒,說自己家裡受騙也就罷了,怎還能把這些東西賣出去禍害別人?他好歹也是進士出身,飽讀詩,崇君子之德,這掌櫃竟然打著他家的旗號,行這等奸猾貪婪之事,簡直孰可忍孰不可忍!

    可憐那掌櫃被當眾訓斥得抬不起頭來,阿齊還要把他綁到縣衙去法辦。還是眾人苦苦求情,就連買了便宜貨的人都過來說好話,才讓他消了點氣。最後還是把那掌櫃削了三個月工錢,命他把賣出去的次品都贖回來,如此這般又費了差不多一百兩銀子,事情才算平息。

    都說禍兮福所倚、福兮禍所伏。郝大海雖然氣憤兒子打他的臉,可趙姨娘經過徐家介紹的大夫的調理,舊年流產造成的病症竟然慢慢消失,又有了要懷孕的跡象。而阿齊雖然丟了銀子,卻贏得了不少人好評,本縣知縣大人也連連稱讚他,總算是挽回一點損失。不久,遠在千里之外的常大人也聽說了這件事,專程寫信來誇獎他,還指點了幾句,說最好把那鋪子給關了。這卻是雙喜臨門了。

    但說到要關鋪子,事情還是有些嚴重的,郝大海把阿齊和小寶都叫一起商量。

    其實郝家的鋪子也不止那一處,關掉一家無所謂。問題是,其他的鋪子怎麼辦?

    按照常大人的說法,太子很快要上位,朝廷派系鬥爭得厲害,阿齊現在已經得了朝廷一些「清流」的讚賞,再加上他的關係和以前打點的路子,復出有望。如果能做得更好一些,年後就能上任了,說不得還能去做個京官。

    到底怎樣才算更好?把家裡鋪子都關了?舉全家之力押在阿齊身上到底值不值?

    這些事情的商量荷花並沒有在場,不過是郝大海夫妻與阿齊兄弟倆探討了許久,後來又請教了一些德高望重之人,最後還是決定,不能全部斷掉生意,阿齊還有一房商戶出身的妾室呢,怎麼斷也斷不掉的,不過家裡鋪子可以先不開了,租出去收租金,以後再伺機而動。

    彼時已近年關,季均也回來了,聽聞郝家有這樣的打算,不由也連連叫好。

    荷花知道許多人還是官本位主義,不由鬱悶道:「好什麼好?我在定江與嘉元的生意都要受影響!人家都道郝大官人不許家裡人做奸商,每天來我鋪子裡等便宜貨呢!」

    季均摸著稀疏幾根鬍子道:「割捨一時的蠅頭小利,可換得官袍加身,到時候站穩了腳跟,要重開幾個鋪子還不容易?」

    荷花冷笑道:「我那個大伯這些年也沒見往家裡公帳放多少銀子,有什麼好處都自己得了,或者往泰山家去了,他日官袍加身也沒有我們二房的好處。何況,照你那樣說,qǐζǔu季家與郝家是姻親,你要不要把家裡的生意也停了?」

    季均嗆了一下道:「這同我可沒有多大關係。而且,宦海沉浮,十年河東,十年河西。誰知道以後會怎麼樣?唉,阿齊變得太快,我現在也不知道當初把你嫁入郝家到底是對是錯……」

    荷花沉吟一會兒道:「要關也是關郝家的鋪子,我的嫁妝可不歸他們管!他既然要博好名聲,我不如再給他添一把火!」

    季均見她有些咬牙切齒,忙勸道:「你可別亂來,到底是郝家的媳婦,也不要讓廷之太難看。」

    荷花洩氣道:「要不是為了小寶,我早就翻臉了,你放心,我有數的。」

    又同娘家諸人細細商量一番,回到季家村,郝家已經叫人清算店舖所有的存貨,阿齊還在嚷著銀子不夠用。

    荷花這一天就小寶道:「婆婆曾經說,家裡每年上萬兩銀子進項,大哥到底需要多少錢打點?怎麼可能會少銀子?」

    小寶歎道:「也不過好了兩三年。前幾年賺的銀子,我與大哥娶親就花得差不多,後來又在縣裡買了一個院子。再後來幾年積攢的銀子,我們從山東回來這麼久,也用了不少。尤其今年,加上各處送禮與其他花費,就是一萬多兩,田莊的收成也不好,就是有銀子,也在店舖裡,還是貨呢。要清算也不是那麼容易的……」

    荷花就道:「賬本在婆婆與大嫂手裡,有沒有銀子,她們最清楚,犯不著我們什麼事。說起來,大哥不如再在我們店舖門口作一頓,人家更要叫好呢。」

    小寶笑道:「真要這樣,你還不使大棒槌出來了?」

    荷花笑瞇瞇道:「我不使大棒槌,我要你淨身出戶,從此再不讓孤高清傲的郝大官人與銅臭一身的弟弟弟媳為伍。」

    「你不是說我家還有好幾萬兩銀子嗎?我真要淨身出戶了,你肯跟我走?」

    「我有銀子,你有本事,怕什麼?只怕大哥不肯讓人說他欺辱胞弟,你想淨身出戶都沒得機會。」荷花嗤笑一聲,隨即嚴肅道:「大哥如今好心計,可官場上的事情,伴君如伴虎……你就算不為自己和我考慮,也得為小寧哥打算打算。」

    小寶歎了一口氣,沒吭聲。荷花知道他心思,又道:「真要有什麼事,你可別想一封修書打我和兒子、女兒。到時候你顧全了自己對父母的孝道、對兄長的情義,倒讓我一個下堂妻顛沛流離、提心吊膽給你養兒子、續郝家香火,沒這麼便宜!」

    小寶握著她的手,苦笑道:「我還曾經真的這樣想過,可是,我捨不得你,捨不得讓你和孩子們過那樣的日子。大哥那邊,他既鐵了心要當官又有如此心計,想必以後也不會有什麼事……今日既然說縱我淨身出戶你也不嫌棄,我又怎能辜負你?你放心,大哥走馬上任以後,大嫂也會隨著去的,好歹你也能隨性一些……」

    說來說去還是不肯分家,荷花只得先偃旗息鼓。

    過一天,常氏來串門子,拐彎抹角說起要荷花處理她的鋪子。荷花心裡正不高興呢,就道:「大嫂,那是我娘家給我安身立命的一點營生,小寶不像大哥那般出息,我也沒有做過知縣夫人,以後更不會有五品四品甚至一品夫人的誥命,只求有一點身外之物不至於挨餓受凍罷了。大嫂何苦逼我?」

    「我逼你?我怎麼逼你了?」常氏氣得全身抖,尖聲道:「士農工商,商戶本就是賤籍,弟妹難道不知道嗎?如今大爺好不容易謀得一個可以去京師為官的機會,偏偏有人藉著我們家裡有鋪子、從事下賤之業的名號阻攔。這可是郝家列祖列宗都有榮耀的事情,弟妹不出力也罷了,難道還要礙事不成?你娘家,你娘家,你已經嫁入郝家了,還口口聲聲娘家,你是什麼意思?」

    荷花淡淡道:「若我沒記錯,京師蔡閣老、李大學士等人家裡也是有作坊的,就是大嫂娘家,聽說常夫人也管著好幾處鋪子,公公婆婆也是從過商的,大嫂這下賤等字還是少說為好。而且,有蔡閣老、李大學士等人在前,也不見得家裡有人從商的就一定不能為官了。說不得別人詆毀踩低商戶的時候還要轉幾個心眼,以防得罪了某些人。」

    「你……」常氏冷著臉道:「弟妹這是執意不肯關鋪子了?」

    其實郝家在季家村的房子也夠多,荷花與小寶住一個院子很寬敞,與後世三室一廳、四室一廳的格局完全不同。關上院門就是一個小別墅,他們要幹些什麼、或者阿齊夫妻兩個鬧點什麼事,互相之間根本就不會打擾到。若是能清清靜靜,住在這裡也無所謂,可偏偏有人就是不肯不放過他們。

    即便是郝大海夫妻,也肯定是留了後手的,這樣算來,自己名下的產業根本就無關重要。荷花很懷疑,常氏是不是因為自己沒有像樣的嫁妝,所以也見不得她好?還是說,神醫再一次擊潰她想要有孕的希望後,她的心理越來越變態了?

    「大嫂,關了鋪子,我與小寶還有我們的孩子該以何為生?何況那些鋪子不是掛在姓郝的人名下的。當然,如果到時候真的對大哥有影響,我會請馮姨娘與徐家來處理。此刻大哥大嫂既然不屑與商戶為伍,荷花也不敢讓這小小院子的銅臭之味玷污了大嫂。小碗,送客!」

    「你……季荷花……你欺人太甚!你這等不顧祖宗顏面、目無尊長之人,簡直是大逆不道!婆婆既然命我管家,長嫂如母,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大能耐!」常氏拍案而起,用鮮艷的指甲指著荷花,然後大巴掌呼過來。

    「大奶奶,茶水撒地上了,您小心著點。」小碗上前一步,牢牢抓住常氏的手,用力一推。

    常氏是真正的三寸小巧金蓮,平日走路都不能遠走的,被小碗這一抓一放,腳下不穩,大驚失色摔倒在後面的椅子上,忽又滿臉痛苦地站起來,雙拳緊握,腰部不自在地扭動著,估計是摔到尊臀了,不好在眾目睽睽之下說出來,只能雙目噴火。

    荷花見她似乎無事,就道:「大嫂,這裡這麼多人,你要信口雌黃胡編亂造的時候,最好三思。大哥如今還是在等消息,而不是已經確認高昇了,你想要抹黑我們這一房可得小心自己也沾上污水。」

    「都在鬧什麼?」外面忽然一聲大喝,張氏有些佝僂地走過來。

    常氏立即兩眼一紅,掉起了金豆子:「婆婆,我只是想讓弟妹先關幾個月鋪子,誰知道她……她使人打我!」

    「你怎麼說?」張氏連場面上的虛禮都免了,開門見山直奔主題。

    荷花福了福身,道:「婆婆,今天大嫂去我那裡說要把鋪子關了,說那是賤業,會影響大哥的前程,我說我的鋪子都是掛在季家人名下的,不會有什麼大事。後來大嫂說要給我立規矩,不小心碰到桌上的茶水,小碗為了讓她避開茶水,就拉了她一把,誰知大嫂還是滑倒了……婆婆,如今您也看到了,我院子裡,黑丫和小碟都去照顧小寧哥了,只有小碗和小盤在,大嫂這邊有環玉、還有四個人伺候著,我若能使人打到她,那些人都是幹什麼的?」

    常氏見自己身邊的丫鬟有些畏畏縮縮,不敢答話,更覺委屈,哭著道:「婆婆,弟妹她一直嫌棄我是庶出的,說我不懂規矩,不如她能幹……」

    「好了!」張氏煩躁地大喝一聲,「都給我跪到外面去!」

    這些天生的事情太多,趙姨娘的身子大好而常氏的身體卻無法調理就讓她很不痛快了,再加上阿齊那邊忽驚忽喜、沒有准信,成天吊著,還要處理鋪子裡的事情,她的精神大不如從前。原本還盼著這兩妯娌能好好的,多抽出時間來理家,不曾想他們竟然鬧到這種地步!

    「好,好!你們果然是郝家的好兒媳婦!」張氏氣得渾身抖。

    荷花知她對自己這一陣不理家事很不滿,可她本就無心捲到其中,又有兩個孩子要照顧,哪裡管得了那一團亂麻?當下也不吭聲,賭氣走到門外跪下。

    常氏還要說什麼,張氏一巴掌打過去,「啪!」地脆響,「你還有做大嫂的樣子嗎?有你這樣當主母的嗎?你……你……」

    「太太,您怎麼了?」房間裡傳來驚呼,荷花連忙爬起來,只見張氏捂著胸口,大口大口喘氣,想來氣得不輕。荷花趕緊叫人把門窗拉開一點,吹點冷風進來,散去屋裡炭火的悶熱之氣,又拿了袍子給她捂著,使勁給她拍背。

    好在張氏只是一時氣著了,她是勞累的命,身子骨要比經常養尊處優、無事傷春悲秋的富太太好多了,指著常氏大罵一通,摔掉幾個杯子,氣就順了。然後冷哼著打荷花與常氏閉門思過,自己大跨步走了。

    傍晚張家老舅來,聽得最近生這些事,就對氣呼呼的妹子道:「兒孫自有兒孫福,你管得了這麼多?當年你怎麼要和二房分家的?趁著現在那姓趙的還沒生出兒子來,趕緊把家裡錢財分了!」

    張氏就道:「父母在,不分家。阿齊也是當過官的人,不比尋常人家想分就分了。」

    老舅道:「那你就不說要分家。只說如今日子不好過,你把錢財散出來讓他們兄弟倆各自奔前程去,免得天天對著生厭!」

    老舅的話自然不比他人,極有份量。張氏想到郝大海老來還要養個婊子在家,還要再生兒子,又多了幾分怨恨,在床上躺了兩天就說不好了,罵兩個兒子不孝順,不爭氣,只在家裡啃老本,氣得起不了身,說要安排身後事,不然死不瞑目。

    事情這般嚴重,阿齊與小寶都分別帶著自己妻兒去給她請安,趙氏也牽著英姐兒立在一旁。郝大海坐在床沿道:「先前大夫也給開過養身的方子,不過是最近勞累了,你安靜歇幾天罷。」

    張氏哼哼了一陣,才有氣無力道:「好了我也不管事了。這兩年來,家道中落,今年更是一連串不幸。我也老了,縱使想著給孫子們多攢點家產也有心無力,只靠你們兄弟倆爭氣了。」

    她翻著有些渾濁的眼,舉起手指指床後。

    荷花見她神色差很多,心裡也有些悲慼。常氏管家這麼久,多少知道她的意思,就把床格下的一個匣子拿出來,張氏又叫開箱,道:「除了祠堂那邊,南山後有二十頃地,你們一人一半各自找人去管。阿齊這次要上京師打點,這裡還有一萬五千兩銀子,該夠了。縣裡的鋪子清算後,小寶你去管著,過完元宵你們就離家去各奔前程。這家裡還剩下的,我們將就著過日子。英姐兒好歹是你們妹子,眼看就要訂親,她的嫁妝你們兄弟兩個要出力。以後我們兩個老骨頭都死了,你們誰達,誰當家,賺來的錢就不用歸公帳了。」

    趙氏一臉蒼白,張氏這一通話從頭到尾都沒有提到她。郝大海對家底還是瞭解的,知道張氏算變相分家,算一算家裡還有兩處房子,五頃地,還有不少銀子,就算趙氏再生個兒子,也虧不了他,就給趙氏使眼色。

    荷花聽得一頭霧水,倒是阿齊與常氏,沒想到之前兩次生意失敗的事情就此揭過,還能痛快地得到一萬多兩銀子和十頃上好的地,家裡的鋪子不過值兩千兩銀子,貨也已經清算一半了,小寶那邊也差不多是一萬兩銀子……家裡剩下不多了。

    阿齊與常氏互看一眼,就算是分家,他們也不虧。何況以後還要有個人當家的,當家那人自然還能拿到剩下的。自古民不與官鬥,父母百年後,他們有很大機會討回這棟院子的!

    阿齊就與常氏跪下磕頭道:「兒子不孝,這幾年讓爹娘憂心!以後定當光宗耀祖、衣錦還鄉,讓爹娘享受榮華富貴!」

    小寶抿著嘴,拉了荷花跪下,「娘,兒子會好好孝順您的,小寧哥還要您給找媳婦、帶重孫子呢。」

    張氏擺擺手,頭扭到一邊,睡去了。

    很快就是過年,荷花親自上陣,鋪子裡的貨基本掃清,該打的人打掉,準備清清爽爽過新年。常大人還派了加急信件過來,說阿齊的事八分成了,就等銀子送過去。這又是一件大喜事,許是被喜氣沖的,張氏慢慢又好起來,竟比以往更加有精神,總算是過了一個好年。

    還不到元宵,阿齊就急匆匆帶著家眷奔赴京師,只留下了狗娃和禮哥兒,宋氏的孩子和環珮都帶著上路了。

    這一天郝大海夫妻把小寶玉與荷花叫到她房間,打開兩個箱子,裡面赫然是明晃晃的金元寶!

    「你們兩個跪下!」

    荷花一個激靈,小寶已經扯著她跪下了。

    張氏道:「這裡有三千兩金子,是郝家最後一點家產,今天全部給你們交底。」

    小寶張大了嘴:「娘?」

    郝大海歎息道:「你娘說阿齊那孩子變了,我原本也不相信的,可前些天常家七少爺吃醉了被我碰到,後來阿齊又連元宵都沒過就走了……他心思重,若走得好,自然能鑽營出一條路來。可我們只怕他自作聰明,在歪路上越走越遠,最後覆水難收!小寶你是個有情有義的,這個家交給你,我才能放心。」

    張氏看著荷花,接口道:「從前我就知道你是個聰明的,雖然有時候未免有些孤傲,可到底不會去害別人,分內的事,即便不講情義,你也會做得妥妥帖帖,不讓人有話說。以後真若有不幸,想來你也不會讓趙姨娘與阿齊一家風餐露宿。今天把家底都亮給你們,你們去拜拜祖先罷……」

    後面還說了並不重要,荷花只知道,他們這是要分家了?還得了大部分財產,郝大海與張氏把整個家都押在他們身上了!就像在交代後事一樣!

    「公公、婆婆,為什麼……?大哥若有意外,我們豈能周全?」荷花忍不住問。

    張氏一動不動地盯著荷花,神色一片嚴厲:「總是一點念想。儘管阿齊真的到了走投無路,要靠你們的時候,分不分家你們都逃不過。這三千兩金子,一半給你們用,剩下的你們要找條退路,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你們都把這事爛在肚子裡!」

    「爹,娘,我們知道該怎麼做。」小寶又拉著荷花磕了一個頭,才恭恭敬敬站起來。

    三千兩金子在手,再加上年前分得的地和鋪子,荷花還從來沒有這麼有錢過。也從來沒有這麼沉重過。

    小寶看她擔憂的樣子,在她耳邊哈口氣道:「你若覺得燙手,就全部交給我好了。」

    荷花道:「你想要怎麼做?」

    「挖個洞,埋起來!」

    荷花白他一眼,小寶忙正色道:「你忘了,我以前跑過船的?海上有很多小島,我已經托人去找了,比打洞還要管用!」

    竟然可以出洋?

    荷花這下算是真的安心了。又想到郝大海這兩天還在到處找信得過的師爺要給阿齊送過去,張氏除了帶孩子,竟然一心禮佛,基本上不管其他事了,趙氏反倒接管了家裡的大小事務。

    真是可憐天下父母心,可這世上,哪裡有雙全的法子?荷花歎一口氣道:「小寶,公公婆婆為什麼不乾脆阻止大哥當官呢?」

    小寶想了一會兒道:「總是要有一個希望吧,希望他能好好的。再說,還能把他關在院子裡不許進出嗎?他總要出來做事的,必然會遇到各種各樣的凶險與麻煩。也許,見世面見得多了,碰壁碰得多了,心境自然也開闊了。古人不是說,路漫漫其修遠兮,吾將上下而求索?」

    荷花挽著他的手臂,看到外面一片春光燦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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