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隊終究還是出了亂子,兩艘船次第碰在了一起,起因卻是因為第一艘船觸礁,羅子方可以清楚的看到第一艘船漸漸歪斜,很顯然海水湧進了下艙,這裡距離海岸還有幾里地,這種氣候下,士兵沉水幾乎沒有什麼生存希望。而第二艘船運氣更糟糕,由於沒有及時發現第一艘船的狀況,仍然直挺挺的向前,直到快到近前才發現情況不對,只不過這個時候似乎已經來不及了,無論是轉舵還是收帆,一切都無濟於事,第二艘船毫無阻礙的撞在了第一艘船上,立即就將本來就已經有些吃不住勁兒的第一艘船撞得更加傾斜,而第二艘船也在和第一艘船作親密接觸時同樣碰上的暗礁,洶湧的海水幾乎一下子就從船底被撞裂的縫隙中擠入,三百多名士兵幾乎全部落水。
羅子方握緊了手中的拳頭,他只能眼睜睜的看著眼前這幕慘劇的發生。這個時候只能用不易被發覺的防水燈籠靠近打撈救助落水士兵,但當周圍船隻靠近救助時,至少有七成以上的士兵已經葬身海底,厚實的棉襖和捆綁得緊緊實實得皮甲是致命的根源,一落入水中,吸足了水的棉襖幾乎比鐵甲更重,本來就不通水性的士兵在這種情況下連呼救的機會都沒有便沉入海底,剩下來的幸運兒大多是會些水性或者頭腦夠靈活的傢伙,借助著船上一切可以浮起的東西為依托,幾下脫下身上可以拋棄的東西,唯有這樣才讓他們掙扎到周圍救助船隻的到來。
羅子方已經沒有時間再為這樣的慘劇心痛了,如果不能夠抓緊時間進入安全水域及時登陸。只怕就只有其他人來為自己念悼詞了。僅僅是這樣一個救助就耽擱了將近一個小時,而這種時候,時間幾乎就是決定整個戰局地關鍵。命令所有船隻向前進發,前方小船已經發回信號。一切安全,按照計劃進行,耽擱時間就是在浪費生命,浪費所有人的生命,羅子方不想讓自己變成第一個葬身多頓土地上的西疆將領。
潛伏在礁石間的接應人手已經焦急萬分,本該登陸地船隊仍然未能成功的靠岸,一大堆船隻就在那裡跌跌撞撞的搖來晃去,這裡的卻不是一個好的登陸場所,但是適合登陸的地方都是多頓人重點巡防區域,要避開多頓人的巡防隊。那就只能在這方面冒一冒險。
隨著第一艘船終於成功的靠岸,隨後的船隻也都陸續一步一步靠近,幾十艘船隻就這樣層層疊疊的擠在一起。只需要一把火就可以讓這幾千人付之一炬。羅子方不能不承認自己這一次有些冒險,無論戰前怎麼設想,但真正入場,你才會發現先前地準備和佈置遠遠不夠,總會有許多意外發生。而且這些意外幾乎全部都是不利因素。
當第一步踩上堅硬的礁石時,羅子方才算踏踏實實的喘上一口氣,隨著船隻地靠緊。一個個橫板迅速鋪築在各艘船之間,士兵們迅速集合起來在軍官們的命令下分成一隊一隊沿著橫板由遠至近登陸,走到這一步,士兵們似乎都已經嗅到了勝利的味道,一切顯得有條不紊,船隊就像一個巨大吞吐機器,不斷將士兵從船隻中吐出,集結在岸邊的士兵群也不斷的擴大,然後在變成兩個。三個。
巍峨地海蘭要塞像一道橫臥在茶子嶺兩道夾縫之間,要塞依山而建,呈半梯形,主城和外城之間在高度上仍然有八米左右的懸殊,從南向北,要想跨越外城進入主城不但要面對外城上弓弩手以及各種防禦武器的打擊,還要面對高高居於頂端地巨型投石車的攻擊,在這種情況下雖然不敢說時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但真正要想從正面攻破海蘭要塞不付出數倍的代價幾乎就是不可能的。
但是從蛇芯岬登陸而上的西疆突擊軍卻成功的避開了這座天塹,從海路而來使得海蘭要塞喪失了作為一座要塞的主要功能,從北至南,海蘭要塞的主城幾乎就是建立在兩座山脊之間,只是南面異常險峻,北面卻相對平緩。沿著蛇芯岬鑽入深丘中,漆黑的夜幕雖然給西疆突擊軍造成了行動上地困難,但卻也為整個突擊集群帶來很大的掩護效果。
多頓人很顯然忽視了這一段就在自己要塞腳下的區域,在他們看來這一段海域不但海情複雜,而且也沒有合適的登陸地點,加之軍隊中對於西疆軍的攻擊主方向究竟擺在何方上的爭執也讓軍隊在這方面的警惕性削弱了許多。更多的人傾向於西疆軍將在庫茨地區發動大規模攻勢,尤其是西疆第一軍團這只絕對主力在庫茨邊境地區頻繁的調動和演習更是讓多頓人心驚肉跳,而情報部門獲悉的西疆游騎兵也大規模的從雲中府湧入燕山府境內,直逼庫茨地區,這更加重了多頓軍方不少實權派將領對於西疆軍將會在庫茨中部突破的懷疑。
至於克勞福德提出的警告和理由更多的是被當作了一種善意的揶揄通告軍隊各部,沒有人相信克勞福德提出的西疆人更看重海權重要性更需要良好的港口這種聽起來有些虛無縹緲的理由,在他們看來庫茨地區對面擺放著的西疆重兵那才是最現實的威脅,至於鄂霍次克,西疆人真的會感興趣?不少軍官甚至嘲諷著說即便是敞開鄂霍次克防線也未必能夠讓西疆軍改變意圖而進攻鄂霍次克地區。
當然這種警示性的提醒也並非沒有一點效果,至少駐紮在海蘭要塞的駐軍也還是表示了尊重,只是這種警示似乎反而起到了反作用,為了加強巡控力度,海蘭要塞駐軍甚至抽出了兩個千人隊前往鄂霍次克港駐紮,加強對鄂霍次克港周邊鄰近地區的巡邏,這看起來似乎是一件好事情,但在客觀上卻削弱了海蘭要塞的本身防禦力量。
羅子方壓抑著心中的激動靜靜的潛伏在枯草中,頭上就是高厚的要塞城牆,城牆是用這一帶特有的玄武岩石壘砌而成,相當光滑,但對於突擊軍一方來說並非是什麼無可克服的障礙,最大的障礙已經解決,那就是艱難的登陸和航行,現在已經是該到了收穫的季節了。
冰冷的泥土對於羅子方來說是多麼的可愛,嗅著身下泥土氣息,手指插進泥土中細細摩挲著,羅子方甚至覺得這是一種享受,勝利前的等待就像獲獎之後等待頒發獎章一般最令人滿足,甚至比勝利本身更令人感到精神愉悅。
幾十名突擊士兵幾乎是在一瞬間一躍而起,在漫長的等待之後,觀察哨終於打出了城牆上的巡邏隊已經過去的燈光,根據情報部門掌握的情報,至少要在一個小時之後才會有第二班巡邏隊經過這裡,而一個小時,已經足夠完成許多事情了。
數十副抓鉤猛然一抖在空中急速上升,輕盈的掛靠在了城牆垛口上,出了著力處其餘部分都被祟皮包裹的抓鉤沒有發出任何聲音便抓牢了堅硬光滑的岩石,數十名精選出來的士兵立即如同猿猴一般在牆面上噌噌噌的猱身而上,僅僅幾分鐘時間,第一波士兵已經完成了攀援任務,而第二波士兵也開始發力猛然上爬。
當第一波士兵成功安全的抵達城牆上時,羅子方知道自己這一次的任務已經完成了一大半,這些士兵都是追隨自己多年的好手,無論是戰場拚搏還是單兵格殺羅子方自信都不遜於老西疆軍的那些狙殺部隊,第八軍團的狙殺部隊因為時間原因尚未完成組建,但羅子方並不認為自己這些兒郎們就比其他軍團的狙殺部隊差多少。據說軍務署有意在各個軍團中進行一次狙殺部隊的大比武,比賽項目就是狙殺部隊不同於普通軍隊的各種特殊技能,羅子方很是期待,他也很想見識一下一直頗為神秘的西疆各個軍團的狙殺隊究竟有何過人之處。
十五分鐘過去,已經有三撥士兵成功的登上了城牆,他們按照情報部門輸送的情報和地圖,有的很快就控制了要塞北門的各處要害之處,只等到指揮官命令一下便可按照計劃實施奪門之戰,有的則潛入了要塞中心區域準備製造混亂,擾亂視聽,掩蓋突擊軍的真實動向,有的則埋伏在駐軍必經路口,準備在一旦駐軍發現行動時狙殺帶隊軍官,延緩敵軍行動效率。
但最重要的還是要以最快速度奪下城門,只要奪下城門,埋伏在兩里地之外的突擊集群便會洶湧而來,到那個時候,即便是要塞內的多頓人發現了情況不對,他們也無法在短時間內作出必要的應對,而在這個時候幾乎每一分鐘可能都會改變整個局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