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鐵龍平接到司徒泰的緊急命令讓他盡快返回滄州的命令時,帝都局勢已經日趨嚴峻,不知道處於何種原因,馬遠往再一次約見了鐵龍平要他不得擅自釋放尤素夫進入帝都城內,並警告他如果一旦他違反當日約定放尤素夫入京的話,造成的一切後果將由他來承擔。
燕王殿下的命令沒有明確告知鐵龍平可否放尤素夫入京,從燕王殿下送來的信函中鐵龍平也能夠揣摩到燕王殿下有些彷徨的態度,鐵龍平自認為是一個純粹的軍人,他不想參與那些政治上的糾葛,燕王殿下給予了他一切,把他從一個藉藉無名的小兵提拔到了第一師團師團長這個位置上,他無以為報,唯有一死以謝,他也清楚眼下的局勢已經不是第一師團一個師團所能改變的,但他不想去想這些,燕王殿下命令如何下達,他便如何執行,無論面前有什麼艱難險阻。
既然燕王殿下沒有明確表明可否放尤素夫入京,那鐵龍平也就沒有太多顧忌。尤素夫不是一個好鳥他也清楚,但面對西疆的巨大壓力,只要能夠給西疆製造一些麻煩都是有益的,問題在於現在的帝都並不是西疆控制著,而是馬遠往這個表面上是代表著帝國中央的禁衛軍。鐵龍平一直懷疑馬遠往和西疆之間有著某種秘密交易或者默契,但苦於沒有任何證據,何況馬遠往現在手中掌握著禁衛軍,事實上控制著整個帝都局勢,而且在帝都貴族士紳們中也頗有人望,堪稱整個帝都事實上的控制者,就算他內心有所懷疑,也無法形諸於色。
放尤素夫入京只能說會給將來西疆入帝都帶來許多麻煩,對於現在來說卻對已方並無多大實質性的好處,燕王殿下會不會有用滄州這一仗來謀求日後退身條件也很難說,所以鐵龍平同樣面臨著這種難以決斷的困擾。
也許摸一下尤素夫的底會有助於自己作出判斷。鐵龍平只能做到這一步了,在今天他必須要作出決定。明天天明之前他將不得不離京北返,否則時間上就有些緊張了,西疆崔文秀已經在滄州和北平邊境大肆整兵待發,眼見著就要兵發燕雲腹地,也難怪燕王殿下心中著急。
當尤素夫接到鐵龍平信函邀請時,他知道自己的機會終於來了。困守在這帝都城下,眼見著帝都城內的繁華卻與自己無緣,整個城衛軍團都快要淪為盜匪了。缺糧食、缺冬衣、缺軍餉、缺武器,什麼都缺,就是不缺士兵,軍官一個個也心浮氣躁,對於帝國中央的翻臉不認人是心懷怨憤,他們可不管禁衛軍和帝國中央政府之間是有差別這一點,他們只知道自己奉帝國中央的命令去攻打河朔,現在失利了,這些人居然連城門都不讓進,而且還不管自己一干人的吃飯穿衣。那這樣的主子還要著幹什麼?
既然他們能不仁,那自己一方也可以不義,許多中高級軍官已經或多或少的在尤素夫面前表現出了這種情緒,這讓尤素夫感到滿意的同時也有些擔心,整個軍團仍然在自己牢牢控制之下,但尤素夫還是有些擔心自己如果進入帝都城內之後還能不能牢牢控制住這幫已經像即將噴發的火山一般的軍隊呢?
第三軍團也跟在自己屁股後面更是讓尤素夫感到厭煩。但在局勢未定之前他又不能與對方翻臉,這幫垃圾像牛皮糖一樣沾著自己,甩都甩不掉,不過過了今晚,也許這幫傢伙還能有點用。
輕車簡從的尤素夫悄悄來到了碧海雲天樓,看著溢光流彩的寬闊大道,背後卻是月白風清輕浪拍岸的扇江內河,一切似乎都沒有什麼改變,就像是幾年前一樣。他已經很久沒有來這些場合了,自從出了帝都城內開始征戰之後,一切就像是一場夢,一場起伏跌宕情節曲折夢幻故事,但這場夢卻變成了現實。
這裡是帝都城內扇江河段上新近崛起的***場所。風頭之盛已經超越了帝都其他幾大老牌***場所,原因無他,充滿印德安風情的原汁原味讓許多帝都貴族們樂而忘返,帝國國內風雲變幻的局勢並沒有影響到帝都城內這些貴族士紳們的消遣娛樂。在許多人眼中,秦王也好,燕王也好,誰來坐這個江山他們就擁護誰,除了那些死硬派,許多人已經把更多的注意力放在了秦王李無鋒身上,他們的話題也集中在了一旦秦王殿下建立起他的李氏王朝,帝都城內的上流社會會不會來一次大的清洗和變化,大浪淘沙,也許有很多人將會在這場大風浪中被席捲而走,而有些人則將留下來,繼續充當帝都舞台上重要的角色,這些幸運兒又會是誰呢?
酒過三旬,菜入五味,印德安風情的歌舞也好,異域風味的歌妓也好,都無法吸引尤素夫太多的注意力,他不是來欣賞歌舞品嚐酒菜的,雖然他已經沒有在這種環境下休憩了,但並不能影響他的判斷力,越是這樣安閒放鬆,證明對方越是急迫,滄州戰事日益臨近,尤素夫信息已經不算太靈通了,但他同樣清楚西疆崔文秀已經在厲兵秣馬準備東入滄州為他的主子再下一城表現一番了,司徒泰不會不清楚崔文秀的凶悍和能力,要想抵擋住崔文秀的衝擊力,只怕沒有鐵龍平的第一師團滄州再是堅固也有些難以維繫。
鐵龍平肯定是接到了司徒泰的召喚不得不準備離開帝都北返了才會這樣急匆匆的來邀約自己一晤,看來決定將在今天晚上作出,尤素夫很期待,只要鐵龍平讓出北門,自己就可以縱兵而入。馬遠往的禁衛軍尤素夫並沒有放在心上,軍隊是用血雨腥風打磨出來的,不是靠訓練就能造就出來的,禁衛軍已經很多年沒有打仗了,無論他們的歷史有多麼光榮輝煌,無論他們的訓練有多麼刻苦,無論他們士氣有多麼高昂,沒有上過戰場就是他們致命的弱點,這樣的軍隊一旦遇上像自己手下這幫現在已經被帝國中央的無情拋棄弊得嗷嗷直叫的傢伙,尤素夫可以信心十足的誇口,自己軍團雖然編製並不全,但是照樣可以把禁衛軍打得落花流水,只要他們敢於阻擋自己的行動。
明亮的畫燭下房間顯得很幽靜,兩杯濃濃的紅茶擺在二人面前,腳泡在溫熱的木桶中,說不出的放鬆舒服,尤素夫發現自己越來越落伍了,帝都城中什麼時候又興起了這種保健養生沐足?這些舶來品尤素夫素來不大喜歡,但是今晚似乎需要在這樣一種放鬆的氛圍下來好生敞開心肺談一談。
對面這個雄健的男子仍然是有些漫不經心的模樣,但在尤素夫的眼中對方內心深處的焦躁不安早已經在這種安閒的外表下欲蓋彌彰,他有些好笑,在自己面前表演這些不是畫蛇添足了麼?完全沒有那個必要,但尤素夫還不得不裝出一副懵懂無知的模樣陪著對方說笑,畢竟現在主動權還掌握在對方手中。
這個傢伙打仗的確是一把好手,在屢次對普爾人的戰爭中從未落過下風,第一師團頑強勇猛的風格在這個傢伙手上更是發揮得淋漓盡致,連尤素夫都不得不承認此人如果單單是論戰術比拚甚至要勝自己一籌,只可惜這個傢伙唯一的缺點就是愚忠,就是這個缺點足以葬送他一輩子。
「尤素夫大人,您上一次希望進入帝都城,但是馬遠往大人沒有同意,我也不瞞您,我已經接到了燕王殿下的命令需要率領第一師團離開帝都,這帝都北門防務殿下卻沒有在信中明確要我交給誰,我想知道尤素夫大人如果您率領您的城衛軍進了帝都,打算幹什麼?我是指我們都清楚現在的形勢,李無鋒的大軍很快就會逼近帝都,您打算怎麼應對呢?」鐵龍平並沒有打算繞***。
「鐵大人,您好像忘了什麼,帝都城內的一切應該由皇帝陛下來決定,最起碼也該由馬遠往大人來拿主意才對,我麼,嘿嘿,悉聽尊便,他們願意怎麼幹,就怎麼幹。」這個時候尤素夫反而不急了,話題已經挑開,那就要自然許多。
微微皺了皺眉,鐵龍平臉上閃過一絲不悅之情,這個傢伙現在這種時候還來給自己玩太極推手,「尤素夫大人,我想我們之間就不用玩這些把戲了吧?我想知道你進了城打算如何應對即將到來的李無鋒?是依靠帝都拚死一搏還是隨波逐流抑或是乾脆舉手投降?」
「鐵大人,你是個老實人,我不想和你玩虛的,一句話,你家燕王殿下打的是什麼主意,我也就是什麼想法。凶不就是希望在滄州挫一挫李無鋒的銳氣好談談條件麼?很簡單,我也一樣,控制住帝都我也可以和李無鋒講講條件,不過我的要求很低罷了,嘿嘿。」尤素夫有些輕佻的吹了一口紅茶中的泡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