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裡胡庭芝便有些黯然神傷,雖然看上去自己為眼前這位主君設計的策略似乎在一步步實現,但胡庭芝內心深處卻知道,光是在戰術策略上的一些手段永遠無法改變真正的大勢,縱然你能夠一時一地佔得優勢,但決定一國之歸屬卻絕非光憑這些手腕便能得逞的,自己的所作所為真的能夠扭轉已然向李氏天下傾斜的天平麼?胡庭芝不知道自己費盡心機所為是不是徒勞,但正所謂食君祿忠君事,這也算了了自己一分心願。
瞧著還沉醉於自以為得計的主君,胡庭芝心中微微發苦,也罷,也罷,盡盡人事吧,都言天命所歸,又言謀事在人,成事在天,自己也只能盡自己所能助自己主君一把了,究竟能不成成事,那就不是自己能夠決定的了。
帝都城中再一次陷入了迷惘之中,陛下身體佳準備退位一事脛而走,在諸王之會的當天下午便傳遍了整個京城,而在當晚各個府第中舉行的舞會當中已經成為最熱門的話題。陛下沉迷於大煙理朝政已經不是什麼秘密,大煙的奢糜讓帝都的無數貴族官員們都樂而忘返,整日沉醉於雲霧之中不問世事,一想到煙圈中想要什麼便有什麼,所有困難煩惱責任壓力都可迎刃而解,那種輕鬆愉悅感簡直讓人無法不沉迷求中,而一旦真正喜歡上這個東西,便再也沒有人願意從中出來。
現在幾乎所有人都在關注一個問題,究竟是誰會來接替陛下接任新一任帝國皇帝?幾位親王被招來京的意圖似乎一下子明朗化了。原來陛下早已經料到了自己身體不行欲待讓幾位親王中地一人接替自己擔起帝國重任。但是又會是哪一位親王更適合呢?大殿下還是湘王殿下,甚至是楚王殿下?雖然帝都中也有一種流行的說法稱要論對帝國的功績和理政的能力,泰王殿下才是當之無愧地最佳人選,只可惜泰王殿下僅僅是一個駙馬身份的異姓王。與司徒家族並無血緣關係,這種情形下想要接替大寶之位的確大符合帝國民眾的心理定勢。但也有人稱現在的帝國已經是日薄西山奄奄一息,正是需要一個強有力的皇帝來引尋帝國走出困境,而這個人非秦王殿下莫屬,昔日唐河帝國開國皇帝還不是以前朝一介藩屬崛起,進而建立了輝不數百年的唐河帝國,那現在泰王殿下又有什麼不可以效仿當年的帝國開國皇帝呢?
當然這種說法在帝都中並不是主流,大多數人還是把目光投向了大殿下和湘王殿下,畢竟這二人才是真正的司徒嫡系,在絕大多數帝國眾尤其是帝都眾心中。也許這二人之中的一個才會是真龍天子,雖然他們並認為這二人就能夠比現任皇帝幹得更好。
作為兩個熱門候選人。似乎二人地表現也大相逕庭,如何贏得帝都士紳貴族的全力司徒泰有著絕對地信心,尤其是有司徒玉霜的牽針引線,司徒泰堅信自己只要全盤接收了老九這一系的勢力,自己完全可以以壓倒性的勝利出局,無論誰也無法阻擋自己的勝出,司徒彪不能。其餘人更不能。他也做好了一切準備,一旦戰事爆發,他也有信心應對這一切。
對於這位十八公主的突然造訪,陸文夫充滿了驚訝,拿著邀請的名貼,他甚至愣怔了好一陣才反應過來這位出身低賤地十八公主究竟是誰,這個時候突然冒出這樣一個人物來,陸文夫實在不明白對方有什麼意圖。
這位十八公主陸文夫是瞭解,在與李無鋒和十七公主訂婚之時。就傳出這位十八公主意欲與十七公主爭奪這個與當時西北王聯姻的機會,只不過出於種種原因,這種傳言也僅僅流於傳言。並未為那場訂婚儀式帶來多少風波,但那時候身為內政大臣的陸文夫便意識到了這位十八公主似乎也不是一個省油的燈,能夠有這種想法的人本身就意味著麻煩。而現在這個敏感時候,這位十八公主又跳了出來,看來每到風雨欲起的時候,這個女人都會不甘寂寞啊,知道這中間又有什麼花樣出來。
望著窗外有些陰沉的天際,手按窗欄的陸文夫心中無限感慨,從內政大臣到行政大臣,自己這一步在其他人眼中似乎完成了一個質的跨越,終於登上了帝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地位置,但其中甘苦也只有自己才知道。帝國已經變成了名副其實的帝都,除了一個所謂的帝國名義,現在還有什麼能夠真正代表帝國?但帝國走到這一步,卻能繼續走下去,司徒泰也許不是一個好地選擇,但現在還有其他選擇麼?想到這兒,陸文夫又忍不住搖搖頭,帝國已經夠亂了,他實在希望還會有什麼意外之事再了出來,能夠安安穩穩的讓大殿下坐上皇位,至少也能安穩帝國那些宿老貴族們的心,有燕雲,東海,江南作後盾,再適當調整前期在東海和江南引發無數風波的政策,陸文夫相信局勢可以逐漸穩定下來,當然,前提是李無鋒和司徒彪不要在滋生事端。
司徒彪也許要好打發一些,從大殿下自信滿滿的態度裡陸文夫也能感受出一二,那位湘王殿下和大殿下之間肯定有什麼秘密約定。李無鋒雖然棘手,但只要能夠己方同心,相信他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韙公然舉起反叛大旗,當然也不能希望他能夠真心實意的臣服帝國,能夠與李無鋒維持目前的和平狀態也就是陸文夫最大的希望了。
在一陣胡思亂想之後,陸文夫重新把注意力回到手中的請帖上,請帖內容十分簡單,僅僅是邀請自己到十八公主府一晤,有重要事情通報,他想像不出自己與這位十八公主有什麼可一晤的,但對方畢竟是皇室公主,雖然陸文夫完全可以以公務繁忙推辭掉這個看去有些莫名其妙的會晤,但內心的好奇還是讓他決定抽時間去見識一下這位突出奇兵的十八公主究竟在玩什麼深沉。
其實這個時候困惑的並不僅僅是陸文夫一人,幾乎在同一時刻,收到這位已然逐漸淡出帝國政壇的十八公主邀請帖子的重臣們除了陸文夫之外還有財政大臣田易、軍務大臣吉林以及內政大臣西頓,另外原羽林軍統領司徒明照和禁衛軍團軍團長馬遠往以及帝國憲兵司令孫成休都同樣接到了這樣一封奇怪的邀請帖子。
貼身護衛們都用警惕的目光注視著這個全身被遮得嚴嚴實實的傢伙,此人究竟從什麼地方進入宅院的護衛們都無從知曉,他們只是接到通知,安全局的人將帶一名重要人物來見泰王殿下,他們不得阻攔和檢查,但作為泰王殿下的近身護衛,一個陌生人進入秦王殿下獨處的房間,無論從何種角度來說都應該進行例行檢查,否則就是自身的失職,但是這個合理要求卻遭到了泰王殿下的拒絕,這讓護衛們很是鬱悶。
房間中只有無鋒一人環抱雙肘站在窗前凝視著窗外的景色,天色有些陰沉,這在春意盎然的帝都很少見,有些強勁的北風似乎要展示它在離開之前最後一次威力,將窗外的垂柳刮得四處搖擺,殘花落地,風舉衣袂,魯黛月和妙音二人大戰正酣。
魯黛月的一手南明離火劍法得衡山真傳,大開大闔間,劍氣縱橫,激盪起陣陣風雷,一個女兒家能夠使出這般具有狂風掃落葉般的攻勢劍法委實有些少見,劍氣運至極處,飛揚的柳枝掃過頓時化為段段殘枝,這般強勁的威勢連無鋒看得也是暗自點頭不已,反觀一身尼袍的妙音,粉面朱唇,昔日莊重肅穆中似乎多了幾分妖嬈,顧盼神飛的眸子裡一抹媚意時隱時現,身形遊走於劍影中,寬大的尼袍廣袖間春光偶露,比起往日的拘謹,今日的妙音似乎更像是一個下凡的觀音。
劍走偏鋒的妙音面對對手鋪天蓋地的劍氣絲毫無所畏懼,峨嵋的亂披風劍法在她手中已然達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從六歲學劍,十二年如一日,方得今日之成,辛辣詭異的亂披風絕技招招見殺,面對強大的對手竟然半點不落下風。
吸引無鋒目光的並非眾女的武技,三陽真力大成得益於眼前諸女,不過茲事一過似乎眾女反而與無鋒疏遠起來,這麼些日子裡,無鋒竟然未能近得了身,好在這段時間無鋒也沒有太多心思在這上面,倒是今日閒暇之時,遠觀諸女相鬥倒也別有一番韻味。
細碎的腳步聲終於由遠及近,馥郁的花香隨著客人的到來撲鼻襲人,無鋒轉過身來,微笑著打量著眼前這個全身都被一色紫紗裹得一絲不露的蒙面人,唯有一雙熟悉的眼睛還能分辨出來人身份,「玉真,別來無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