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國大患?百姓災源?姐姐,小妹這就有些不能理解了,李無鋒治下百姓安居樂業,如何稱得上百姓災源,至於帝國大患,這一點小妹一樣有不同的看法,如果說他割據一方就是帝國大患,那六殿下和大殿下,以及七殿下還有三殿下呢?是不是因為他們姓司徒就不是大患,而是天公地道的事情呢?如果姐姐是這樣認為的話,我覺得姐姐您的心胸就太過狹隘了。這天下也不是那一家的天下,唐河民間有句俗話,皇帝輪流做,明年到我家,雖然是兒戲之言,但也道出了一個道理,那就是沒有千年不垮的王朝,小妹記得司徒王朝同樣是從前朝一個地方諸侯成長起來的吧,那為什麼就沒有人說司徒王朝是百姓之災源呢?無他,一樣是因為司徒王朝在當時贏得了民心民意,符合了歷史發展的大流吧。」
索菲婭語氣雖然和緩,但論點卻是犀利異常,刺得司徒玉霜嬌靨含霜,心中陣陣發痛。她也有些詫異,雖說有些時日沒有就這些事情與這位妹子交流,但索菲婭言語一下子變得如此鋒利,也的確讓司徒玉霜一下子有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的感覺,但對方的言論的確說到了司徒玉霜的痛處,憑什麼說司徒王朝就一定會千秋萬代永世傳承呢?王侯將相寧有種乎這句話本來就是前朝覆滅前起義軍提出的口號,果不其然皇帝這個頭銜最終落到了司徒家族身上,這改朝換代之事誰又能說得清楚,自己何嘗不清楚這其中的道理,只不過是下意識的不想接受這份現實罷了。
見到司徒玉霜臉色黯然中帶著一絲淒楚,神情恍惚不定,索菲婭也知道自己的話語對對方打擊太大,她站起身來替對方披上一件外衣,輕言道:「姐姐,妹子的話語雖然有些刺耳,但的確是肺腑之言,姐姐本來是一個再明白不過之人,何苦要為了不可能為的事情為難自己,這天下事不是哪一個人能夠改變得了的,該來的始終要來,姐姐還不如冷靜下來,面對現實,尋找一個對司徒家更有利的方略才好。」
悄悄替對方拉上門,索菲婭微微歎了一口氣,這才黯然離去。她可以想像得到,今夜對面的書房中又會是燈亮通宵,又有人徹夜難眠。
一望無際的平原在湛藍的天空下顯得格外寥廓,天高雲淡,秋日的陽光灑落在北國平原上金黃耀目,但你如果深深呼吸一口新鮮空氣,整個空氣中似乎你都可以感受到災荒帶來的苦澀的氣息。遭遇了多年未遇的大旱災,整個北方平原都陷入了糧荒中,有些積蓄的富農大戶都不得不將動用積蓄下來的米糧,而那窮苦人家除了賣兒賣女外似乎就只有外出逃荒這唯一的出路了。
一條如同見不到尾的長龍一般黑壓壓的隊伍,正在蜿蜒向前,兩邊的斥候早已經沿著道路兩旁幾里地搜索,青灰色鐵甲和同色的戰袍上繡著的火焰中一枚鳶形盾他們是卡曼帝國正規陸軍士兵,看那規模至少應該在三萬人以上,一個萬人隊的輕騎兵正沿著行進的步兵隊兩側飛速前進,居中的是密密麻麻的輜重車,多達上千輛的大車上雖然用蓬布遮得嚴嚴實實,但從乾燥的地面上被壓出深深的輪印來看,車上應該是裝滿了糧食。
一名矮壯的步兵軍官正站在道旁催促著運輸車輛加快速度,以便能夠使得車隊能夠在晚上宿營前抵達前方六十里地的一處集鎮上,但車輛負荷過重加上道路狀況不良,不時有車輛由於車輪或車轅的損壞而停下來,部隊行進速度也不得不跟著慢了下來。
「媽的,讓咱們跟隨這運糧隊一塊兒北上,這不是存心折騰人麼?就這速度,要走攏凡林,不知道要走到猴年馬月?這裡方圓幾百里地都在咱們的控制之下,難道說還會有人吃了熊心豹膽來捋虎鬚?」矮壯軍官不耐煩的向剛從側翼策馬過來的同伴發著牢騷,嘴裡罵罵咧咧,一臉怒氣,「不知道是誰出的餿主意讓咱們兵團來承擔護送任務,兵團長也是,咱們獨自行軍多好,一周就能到凡林,現在可好,攬上這一攤子事兒,這蝸牛爬的速度,沒有半個月怕是難得到凡林,人都快要被折磨瘋了。」
有些羨慕的咂咂嘴,騎在馬上的披甲軍官摘下頭盔擦拭了一把額際的汗珠,哀聲歎道:「不能怪兵團長,聽說這是尼克元帥下的命令,必須要將這批糧食安全送到凡林,聽說凡林那邊補給都得依靠唐河人這邊了,國內的補給全都停了。弄不好咱們以後這種活兒還會有,怪都只能怪你我運氣悖,誰讓你抽到這簽,每次護送這運糧隊都需要出動五個千騎隊,還得一個萬人隊押陣,總得輪著來啊,我看他們也都跑不了這種差事,除了皇家近衛軍那幫傢伙。」
「哼,我看是多此一舉,尼克大人也是越來越小心,雖說西疆人在南捷洛克那邊動作挺大,但不是說可能針對的是甲馬和凡林麼?要不抽咱們兵團增援甲馬幹嘛?這運糧車隊還要專門先到榆林城,再從榆林改道向西進凡林,這簡直成了女人家一般膽小了,這裡距離南捷洛克至少有五百里地,我就不相信唐河人敢深入這麼遠來,若是被我們截斷歸路,他們不是只有死路一條?!」矮壯軍官不屑一顧的從鼻腔裡哼了一聲,憤憤的道:「這下可好,動員這麼多兵力來護送,那今後每一次不是都得這樣?咱們成了運糧隊,你我也成了運糧官了。」
「小心駛得萬年船,還是謹慎些好。」也許是受自己長官情緒的影響,加上長時間的慢行軍,負責前後兩翼押陣的步兵陣型顯得有些鬆散,騎在馬上的軍官略略皺了皺眉,好言提醒對方道:「你還是在叮嚀下邊一下,我看你的隊伍有些鬆懈,別讓上邊看見了,你可要吃不了兜著走。」
「嘿嘿,放心,兵團長他們已經走到前面去了,這會兒只怕都已經進榆林城了,誰像咱們這般傻愣愣的在這裡苦熬著。你也下來休息一陣吧,反正這幫運糧隊的速度也只有這樣,今晚天黑之前能到前面集鎮歇個間就算不錯了。」矮壯軍官不以為然的搖搖頭,招呼同伴下馬。
遲疑了一下,看到對方臉上有些不悅的神色,騎馬軍官終於還是偏身下馬,瞅瞅四周沒有人注意這才從腰包中掏出煙匣來,甩給對方一支,點燃火美美的吸上一口,青煙從二人的鼻孔中慢慢噴出,「老哥,今年國內也大旱,到處都缺糧上面對這批糧食看得十分緊,兄弟我可不敢掉以輕心,好在明天就能進榆林城,進了榆林城,咱們也可以好生歇息一番了。」
「唉,你們當然好,屁股底下還有四條腿代步,咱們步兵可命苦,那得一步一步往前挪啊。行軍咱不怕,但這副要死不活的速度,人都得給磨死,還得隨時保持防禦隊形,精神繃的這麼緊,誰受得了哇?」矮壯軍官一臉疲倦之色,顯然對這種行軍深惡痛絕:「媽的,後勤部門也不知道幹什麼吃的,也不能多找些車輛,也免得負荷過重壓壞車輛啊,咱們速度也能提高許多。」
「嘿,也別怪後勤部門了,這黑山龍泉兩地的車輛都被咱們徵集一空了,能用得上的都用了,那些難民逃難也帶走了不少車輛,當時也沒有想到這一點,只顧驅趕這些人,誰知道後面會突然要徵集車輛?」搖搖頭,騎兵軍官一揮手將吸完的煙頭扔掉,飛身上馬,「好了,也差不多了,我還得去四周看看。」
隨著對方身下的健馬揚起一陣黃塵,矮壯軍官一臉輕蔑的嘀咕道:「呸,一個小小的千騎長也和老子玩資格,就你會認真,老子當兵的時候還不知道在幹什麼呢。」
隨即吐了一口粗氣,怒吼道:「快點,媽的,加快速度,沒吃飯怎怎們的,趕到前面鎮子裡讓你們吃個夠!」
巴音卓帶著部下悄悄溜進榆林地界有兩天了,但他不敢讓主力部隊進去太深,倒不是怕敵人堵住,就憑第一遊騎兵團這三個萬騎隊,巴音卓可以自信滿滿的向任何人誇口,在這北方平原地帶,只要他想逃,還沒有人能夠把他堵得住。斥候隊還沒有回來,看來敵人行軍的速度比預計的還要慢,否則斥候應該早就發現這支運糧隊了,一萬步兵,五千騎兵,而且一直貼著大路走,前面還有兩個萬人隊打前陣,看來卡曼人也對這批糧食很看重,這麼說來,這個目標值得守下去。只不過不知道從清河那邊內線發回來的情報是否準確,但縱然是有些出入,只要是糧食,那就值得一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