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加羅爾城外的高地上俯瞰繁華的加羅爾城,卡德米德極目四顧,森格平原初夏的氣候實在是太宜人了,尤其是在這種心情下登高望遠,頗有點手握天下的味道,這種感覺也許只有作為一個擁兵遠征的大將才能感受得到,其他人是無法體味到這種情懷。看見海德拉巴人匍匐在自己腳下,貴族士紳們奴顏卑膝種夾雜一絲懼怕的笑容,歌姬舞女逢迎討好的媚態,這種頤指氣使的征服者心態是任何時候用什麼東西也難以換取和享受到的。
不虛此行!這是卡德米德給自己這一次北伐下的定義,這大概也是自己這一輩子征戰生涯中最輝煌的一幕吧,唯一的遺憾就是自己只是東路軍主帥,而不是全軍統帥,但也該知足了,比起那些未能在這一戰中品嚐到勝利美酒滋味的人,自己已經是幸運兒了。
波洛行省已經盡在自己掌握中了,僅僅是那幾十個糧囤中儲存的糧食就足夠自己的大軍吃上幾個月了,不愧是王國的米囤,看看加羅爾城裡這幫腦滿腸肥的官員士紳就可以知道這裡被稱作米囤名不虛傳,想到這兒卡德米德不由得啞然失笑。
東面就是富庶的孟加行省和加萊行省,西面則是印德安王國和海德拉巴人的核心地中央行省,想必此時的海德拉巴人已經亂成一團了,往北就是已經烽煙四起的霍蘭行省,聽說那幫子奴隸和賤民已經在霍蘭行省鬧得烏煙瘴氣,也罷,就讓這幫子烏合之眾去鬧吧,諒這幫傢伙也折騰不出什麼事情,正好分散海德拉巴人的兵力,等他們鬧夠了,正好讓以逸待勞的自己來收拾殘局。根據情報反應,海德拉巴人已經開始從孟加調兵鎮壓,這豈不是正中自己下懷?
背著西下的夕陽,卡德米德若有所思的瞇縫著眼睛注視著東面,富庶無比的孟加行省在向自己招手,尤其是那富麗堂皇的翡翠堡,那是何等誘人的一塊肥肉啊?竟然被海德拉巴人和索利安人這幫蠢貨霸佔如此之久,也老天也真該開眼看看誰才應該是森格平原的真正主人。
「大人,拉姆將軍有急報傳來!」一騎飛速馳上了山坡,傳令兵一邊行禮一邊從懷中拿出火漆密封的信函。
拆開函件粗略一看,卡德米德臉上浮起笑意,似笑非笑的點點頭,「呵呵,雅庫安人也坐不住了,終於出兵了,看來海德拉巴人是該壽終正寢了。」
隨即將新建遞給旁邊的參謀官道:「這個時候莫沃爾該怎麼辦呢?首尾難顧啊,哈哈哈哈!」
「大人,這雅庫安人分明是來搶奪勝利果實啊,這幫該死的傢伙可真會挑選時機啊,為什麼大人會這麼高興呢?」匆匆看完信函的參謀官有些不解的問道。
「嘿嘿,貪多嚼不爛啊,我的參謀官閣下。你看看咱們四十萬大軍打到現在,幾乎沒有多少的大的損失,但海德拉巴人的地盤實在太大了,咱們這東路大軍二十萬人現在已經佔領了克什哈爾、丹吉、安曼、波洛四個行省,咱們在丹吉和安曼根本就不敢放置多少兵力,北面還有霍蘭行省,東面還有孟加和加萊兩個行省,也是海德拉巴人真的命該絕了,這些地方的守備部隊腐朽不堪,再加上奴隸賤民起義不斷,把海德拉巴人攪得昏頭轉向,要不然,咱們怎麼可能就這麼輕而易舉的打到這裡?」
頓了一頓,卡德米德才接著往下說,「可是即便是這樣,我們手中的兵力也是捉襟見肘,拉姆將軍那邊還面對這盤踞在瓦德行省的海德拉巴二十萬守軍,他們背後還有中央行省和最北端的德古行省,根本不可能有多餘兵力,這剩下的三個行省就算我們能夠順利拿下,我也很擔心咱們是否能夠控制得住,七個行省,足足有近一千萬人口,如果真的出了亂子,你認為我們能夠彈壓得下?我很懷疑。」
說到這兒卡德米德臉色已經有些嚴肅,「再讓我們去收服西面,我們哪兒還有多餘力量呢?可是如果放任不管,海德拉巴人會不會借助西面作為根據地喘過氣來重新反撲呢?」
「可是現在,雅庫安人主動為我們分擔了這一壓力,這本來就是我們希望的,雅庫安人在西面的行動必然會牽制拉姆將軍正面的海德拉巴人的兵力,如果他們不管,雅庫安人甚至可能會一直向東推進,德古行省、瓦德行省和中央行省都會是他們的攻擊範圍,這必然會分散海德拉巴人的注意力,也便於拉姆將軍在瓦德行省展開攻勢,這樣各取所需,皆大歡喜,又有什麼不好呢?」卡德米德笑著攤開手解釋道,「只要能夠徹底摧毀海德拉巴人的統治,憑雅庫安人現在的實際情況,他們還沒有能力和我們爭奪印德安王國的中央政權,我們只要能夠控制中央政權,今後的大勢便在我們的掌控之中,一切都會變得順理成章,無論是唐河人還是羅卑人,又或者是科米尼人,要想不利於我們都要三思。」
參謀官若有所悟,點點頭道:「只要我們佔領了原來屬於海德拉巴人的中心地區,即使將西面一些地方讓與雅庫安人也無關大局,正好讓雅庫安人作為我們抵擋西邊漢森同盟和聖靈教侵襲的屏障,大人您的意思大概是這樣吧?」
「呵呵,參謀官,你的見識大有長進啊,聖靈教本來就是西邊那些白種人東侵的先鋒,什麼宗教自由信仰自由,那不過是愚弄蒙蔽下等人的把戲罷了,看看那些在我們領地內活動的傳教士整天忙乎些什麼,真的是在傳教布道?哼,我不否認有部分人是懷著傳教信念來的,但相當一部分人是掛羊頭賣狗肉,別有所圖,還有一部分則是二者兼顧,別以為我們是傻子,雅庫安人領地內出現的問題就是前車之鑒,要不是這樣雅庫安人只怕是我們前腳出兵他們後腳就會跟進了,哪裡還會等到這個時候?我想汗王陛下已經有了警覺,很快就會採取應對措施了。」感慨的歎了一口氣,卡德米德搖搖頭,「咱們所處的這片土地實在是太誘人了,所以誰都想來插上一腳,白種人,科米尼人,草原蠻族,唐河人,有哪一個不是垂涎三尺?要想守住這片土地,難啊。」
就在卡德米德和自己的參謀官大發感慨和探討如何整頓已經休整得差不多的軍隊向東進擊的時候,他們誰也沒有想到在距離他們東南兩百多里地外的孟加行省大地上,五萬多鐵騎和兩千多輛運輸車正馬不停蹄的向西挺進。
眼望著這一列列頂盔貫甲的騎兵隊魚貫從自己面前疾馳而過,一眼望不到頭的運輸車上黑壓壓的士兵個個扶槍按劍,士氣高昂,作為防禦提克人進攻的東線防禦主帥摩爾多嫉妒得快要發狂,看著那一匹匹膘肥體壯的駿馬,剽悍狂放的戰士,雄赳赳氣昂昂的奔行在平坦的森格平原厚實的土地上,摩爾多只有一句話來表達自己心中的感慨,人如猛虎,馬似狂龍,這樣的軍隊別說自己沒見過,只怕提克人碰上一樣會碰得頭破血流慘不忍睹。
其實摩爾多一直對東邊這個強鄰心懷疑懼,對於與東邊這個鄰居合作他也一直持謹慎的反對態度,他一直主張與提克人關上門來和談排斥外來勢力干涉作為解決這次事變的宗旨,但提克人的強硬態度和漫卷而來的奴隸賤民暴動擊碎了他的幻想,正如他自己的上司所說,唐河人再不來,海德拉巴人和盟友們要不就變成提克人的奴隸,要不就成為賤民和奴隸們的祭品,連生命財產和自由都無法保證的情況下哪裡還顧得到其他問題,一切都要服從於眼前的大局,真的連什麼都沒有了,那些虛無飄渺的主權和榮譽又算得上什麼,摩爾多苦笑著想道,這句話大概是所有部落內貴族們的唯一想法吧,說得沒錯,現在那裡還顧得上許多。
摩爾多恨恨的想道,都是該死的提克人惹來的,既然想要吞下自己,那就讓唐河人這塊大石頭去崩掉他們的牙齒,請神容易送神難,就算打敗了提克人,唐河人又該怎麼打發呢?唯一希望的就是唐河人能向對待旁遮人一樣只是想從自己一方搾取一些經濟利益就好了。
患得患失的摩爾多有些心虛的偷偷窺覷了一眼站在自己一旁負手注視著蜂擁向前大軍的清瘦男子,一身合體的軟甲外罩一件再尋常不過的棉布披風,淡然的神色,唯有一股平淡中透出的從容少許顯示出此人的不凡,誰也不會相信這樣一個謙沖淡雅學者模樣的男子竟然就是有「西域屠夫」之稱的西北軍駐中大陸的指揮官崔文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