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這些都不能阻擋已經重新組織起來的卡曼士兵被激發出來的戰意,冒著雨點般的箭石,裝滿沙袋和和亂石的車輛很快便被埋頭猛衝的士兵推倒了護城河邊,一車車沙袋石頭被傾瀉而下,然後後退,一切都有條不紊,一個倒下,另一個立即接過,櫓盾兵們也高舉著巨大的櫓盾盡一切可能掩護著後撤的兵士,確保陣型不亂。
在如此近距離的情況下,其慘烈情況可想而知,即便是首次動用的蒙沖車(注2)也不能抵擋住連續不斷的巨石轟擊黯然跨塌,暴露在敵人面前的悲壯結局根本難以用語言來形容。踏著戰友的肢體,士兵們前赴後繼,一輛接一輛的沙石被傾入河中,激起陣陣漩渦,殷紅的血水浸入污濁的護城河,打著旋兒,裊裊散開,將護城河水染得微微發紫,看上去說不出的詭異。
慘烈的戰鬥一直進行到日頭正中,才告一段落,隨著嗚嗚的號角吹響,略現疲憊的卡曼士兵立即前隊便後隊開始後撤,而一直虎視壓陣的騎兵隊也開始催馬上前接應,防止城中軍隊借自己一方後撤之機掩殺。整個一切進行得秩序井然,一直到攻城士兵完全撤回,騎兵隊依然保持著攻擊陣型,以防不測。
看見眼前穩步後撤的敵軍,巴林斯也禁不住微微歎息,面對這樣一個強敵,作為一名軍人自然渴望能遭遇一個實力強悍的敵手方不負自己一身本領,但作為一名主將,他也知道越強的敵人也就預示著自己一方的命運將會更加坎坷。
卡曼人表現出的不僅僅是他們先進的攻城武器和器械,巴林斯更看重是他們軍隊士兵展現出來的非同一般的素質,良好的心理素質,頑強的作風,鋼鐵一般的紀律,這一切都讓巴林斯在感歎之餘為自己國家命運的擔憂,今天才僅僅是第一場交鋒便已經打得如此難分難解,那隨後的戰爭豈不是會更加艱苦,想到這兒巴林斯的心就禁不住微微下沉。
牆頭上後勤士兵們正在緊張的打掃這戰場,為下午的戰鬥作著準備,有些悵惘的目光掠過一具具慘不忍睹的屍體,這些都是自己平素用盡心血訓練而成,可是僅僅經歷一個上午,他們便變成了一具具冰冷的屍體,帶給他們親屬的只有無盡的悲哀。
巴林斯再一次深深體會到了戰爭的殘酷性,已經好久沒有這麼深刻的感受了,而此次更是直接降臨到了自己肩負的王都守衛責任上,甚至可以說肩負著整個捷洛克公國一脈的傳承,若是在援軍到達之前失陷,大公陛下先遣所作的一切便失去了意義,捨生取義的安妮公主的付出更是毫無價值了,所有這一切像千鈞重擔壓得他有些喘不過氣來。
就在墨靈頓城下掀起驚風密雨之時,遠在千里之外的慶陽城裡李無鋒也是緊鑼密鼓的在進行著出征前的最後準備。
西北軍政節度使府發佈戒嚴令,宣稱西域諸國和北方的甘蘭要塞的孫元輝部有不利於西北安定的異動,需要提高警惕;戰備署充分動用了緊急狀態下政府賦予的極大權力,除了動用了一切政府可支配的運力外,還緊急徵調了大量民間運輸工具,好在無鋒再有意出兵捷洛克之時便秘密通知了戰備部門,使得戰備署贏得了極為寶貴的一段籌備時間,大批戰備物資在一得到命令後便緊急起運,並在規定時間內運抵臨近捷洛克邊境的歸德和盧龍兩地,為戰爭機器上滿最後一齒發條。
近衛師團已經先於更名為獨立第四警備師團的原慶陽警備師團出發,秘密開赴歸德;獨立第四警備師團也在作戰前的最後動員和準備,除了極少數軍官留下與部分西北軍事學院畢業學員共同組建新的警備師團外,其餘各部均已整裝待發;西北軍團第五師團也連夜離開鷓鴣關防地,鑽入險峻的六盤山區,馬不停蹄的向盧龍開進;而先期駐紮在歸德和銀川兩府之間的西北獨立第一騎兵師團也開始作戰前準備,並將駐地快速東移,以便隨時能投入戰鬥。
收到無鋒雪鴿傳書的凌天放也迅速行動起來,除了加大對捷洛克公國西部卡曼佔領區的情況偵察外,還秘密聯絡了原佔領區內忠於捷洛克公國王室一脈的地方勢力,動員這些地方勢力為己方收集刺探情報,秘密準備補給,以備自己一方大軍進入後能夠獲得最好的對待,積極作好戰前的最後準備。而遵照無鋒的命令,西北軍團第三兵團和獨立第三警備師團也已經是厲兵秣馬作好了一切準備,只等北上的西北軍團第五師團前來匯合,便可以給予卡曼人以致命一擊。
盧龍警備師團將不參與到此次出征戰役,對此事身為盧龍代理城守的米豐頗有意見,認為無鋒有看不起自己手下軍隊戰鬥力的嫌疑,但在凌天放好說歹說的勸慰下才勉強接受了凌天放的說辭,放棄了親自找無鋒一論長短的主意。
整個西北,彷彿一剎那間變成了一個巨大的軍營,似乎隨處可以嗅到戰火的硝煙味道,緊張的氣氛甚至連普通民眾也隱隱約約能夠感覺到,更不用說嗅覺靈敏的商人們和各地士紳了。
4月18日的《西北星報》首先披露了西域某些國家和北方的西斯羅帝國在前期針對西北盟友--烏孫國赤裸裸的恐嚇和訛詐行為,立即在整個西北乃至鄰近的西斯羅、卡曼、羅卑甚至騰格裡草原上其他遊牧民族領地內引起了軒然大波,這被看著了西北將會對西域和西斯羅方面採取強硬的軍事行動的輿論先兆。
4月19日的《西北星報》再次爆出猛料,該報以頭版頭條的形式含沙射影的指出年前上一任銀川城守孫元亮在生病期間曾經表態希望能夠回歸帝國,但卻被其弟孫元輝勾結外國勢力毒死於病床之上,這個消息猶如在滾沸的油鍋中潑下一飄冷水,激起萬丈風波,整個銀川府民眾群情激憤,銀川府城出現小規模反西斯羅的遊行示威,不斷有民眾代表前往慶陽西北軍政節度使府請願,要求嚴懲兇手,收復甘蘭要塞主權。
4月20日,西北軍政節度使府負責外交事務的高級助理王繚奉命召見西斯羅帝國駐唐河帝國西北郡外交公使,鄭重警告要求西斯羅帝國方面約束駐紮甘蘭要塞的孫元輝駐軍,不得有刺激西北民意的舉動,否則造成的一切後果均由西斯羅帝國承擔。這是西北迄今對周邊這個龐大鄰國最強硬的表態。
4月21日,北呂宋的最大民辦報刊《北呂宋快訊》刊載了一則消息,稱4月20日維托城一商隊在鄰近樓蘭邊境的小集鎮進行貿易時,遭到不明身份的武裝匪徒的襲擊,整個商隊二十餘人僅有一人僥倖逃脫。據生還者稱襲擊商隊匪徒著樓蘭國邊防軍軍服,手持樓蘭邊防軍制式武器,口音也是樓蘭口音,應是樓蘭邊防軍所為。這則未經證實的消息又在北呂宋和西北引發了仇視樓蘭的情緒,憤怒的民眾情緒高漲,不斷有士紳代表到位於維托城的北呂宋總督府要求留守官員向在慶陽的總督大人轉達民眾意願。
4月22日夜,維托警備師團一個中隊的巡邏士兵在邊境地帶與樓蘭邊防軍發生小規模武裝衝突,雙方各有傷亡。4月24日,樓蘭國駐西北郡外交專員緊急約見西北軍政節度使府暨北呂宋總督府負責外交事務的高級助理王繚,要求雙方各自保持克制,防止事態進一步升級,並建議雙方組成聯合調查組調查4月20日在邊境地區發生的維托商隊被襲事件。
一時間,周邊各鄰國的情報分析部門都在猜度回到西北僅僅半年時間不到的李無鋒又準備掀起怎樣一場風雨,這次風雨侵襲的目標又會是誰呢?
西斯羅人?不大像,目前西北軍力雖然有了很大提升,但要想挑戰西斯羅這樣龐大一個帝國顯然還差了點。樓蘭國?很有可能,烏孫王位更迭事件餘波未平,西北軍方一直耿耿於懷,雖經李無鋒強力壓制,但軍方的開戰情緒仍然十分強烈,何況此次又得機會,外交高級助理王繚在成立聯合調查組上的曖昧態度夜加深了各方的懷疑。
另外最大一個目標就是位於銀川府城北部的甘蘭要塞。本來整個銀川府就一直時唐河帝國心口的傷疤,如今好不容易回歸帝國,可孫元輝卻又盤踞甘蘭要塞這個險要所在,讓原本圓滿的回歸夢又有了缺陷,一直為西北民眾所不甘,此時又扯出了西斯羅人和孫元輝在孫元亮死亡一事上的疑影,更讓銀川民眾群情激憤,西北會不會借這個機會挑起收復甘蘭要塞之戰呢?
就在周鄰各國疑神疑鬼時,這一切似乎都沒有影響到西北正飛速運轉的戰爭機器。
西北各府尤其是通往銀川和北呂宋維托城的道路上,隨時隨地都可以看見被黑褐色布幔遮蓋得嚴嚴實實的大小運輸車輛奔馳在慶陽通往各地的道路上,為了迷惑外界,戰備部門不惜動用了大量運力偽裝,採取各地轉移運輸的手段防止被卡曼人察覺戰略意圖,軍隊也針對性的採取夜間白天頻繁調動、多出少進、半途改道等方法迷惑敵方的間諜,對安全部門、軍方和戰備部門的這次合作行動,無鋒也大為讚賞。
後來的事實證明,這次全方位大規模的偽裝迷惑行動的確取得了相當好的效果,以至於卡曼情報機構在西北大軍突進捷洛克境內時還一直以為西北軍準備再度對西域用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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