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什麼時候走?」駱擎山忽然發問道。
牛金鵬一巴掌就打在他的後腦勺上:「笨蛋,你不會問人還要留幾天?說這話是像要趕人走的一樣。大師可別聽他的,多在這裡玩幾天。」
大師搖頭表示不在意:「我們在這裡耽擱時間夠多了。說要走就馬上該走了。」
餘日慶連忙打圓場說:「不行!至少得喝咱們一頓慶功酒才能走。這次要不是大師的幫助,我們這班人哪裡可能在和官軍對抗中獲勝啊。」
牛金鵬幫腔說:「對對對,哪裡能馬上就走,那得喝了慶功酒。天色都過午了。明天早上再走吧。老二,都是你胡說八道,罰你兩個時辰裡把全寨的酒席搞好。」
駱擎山自知失言,連忙應是,就匆匆去了。
下午,舉寨三千餘人在校場開了三百餘大桌,大塊馬肉,大碗米酒,大飲慶功酒起來。酒至半酣,牛金鵬舉酒對大師三人說:「慶功酒變成餞行酒,今日一別,他日可有相見之時?」這粗人口裡說出來的竟也是有平仄的句子,還真難得。
大師笑了笑答:「人生如萍聚,往來無定已。離時多於集,相望了無期。咱們有緣自然會再見的。哈哈,能交你們這樣的朋友我真的很高興。來,喝!」
劍客興沖沖地立起舉酒相邀:「飲酒豈能無舞?余兄你的吳鉤劍法我聞名久也,能舞給我們看嗎?讓我也開開眼界。我也想見識一翻。」
餘日慶哈哈一笑說:「不好吧,你這不是叫我班門弄斧麼?你們兩個的劍法我也見識過了。就算你不用出劍仙的絕技飛劍術,就你那套叫什麼獨孤九劍的劍法我也破不了,如果我有大哥和二哥的膂力還可以和你玩玩,現在我就不現醜了。」
劍客很是無趣地說:「哎,這就沒有趣了啊。這樣吧。你就舞一段咱們看。最多我表演飛劍給你們看。」
劍客此言一出,登時全部人都轉過頭來了,牛金鵬熱切地說:「四弟,你就舞一段吳鉤劍吧。好讓大伙見識一下什麼是飛劍絕技。上次大師也沒有真的飛給俺看。」
餘日慶呵呵大笑,叫嘍囉去取來他的寶劍。原來,所謂最早的吳鉤劍就是鑄劍失敗後,把劍弄得彎彎扭扭變成的,可是當一位使劍名家它創了一套劍法後,那特殊的彎曲配合起詭異奇特的劍法就使吳鉤劍聞名於天下。
餘日慶的吳鉤劍已不是打鑄的失敗品,而是為了吳鉤劍而專門打造的。劍身長有雙刃,在劍頭上有一邊向側向分出三寸的分支。整把劍就像是一把短戈,精工打造的劍身兩邊讓人看到的是寒光四射,劍身上是一個個螺旋形的花紋,寒氣逼人。大師看了直叫寶劍。要過來與劍客細品賞後才還給餘日慶。
餘日慶接過劍後,一個縱身跳到校場的空地中,手一領劍訣,在群山暮色中舞起劍來。只見吳鉤劍果然劍路詭異多變,步法靈活輕盈。餘日慶上下竄走之間劍繞身如幻影之一發即收。如果不是殺氣十足的寒光劍影,這樣的劍法倒也是很不起眼。
舞完後,餘日慶收劍哈哈一笑:「我的劍法不是用來舞的,最好看的劍舞是大妹了的家傳公孫家的劍器舞,我獻醜了。大師你們劍術還沒展現出來哦。」
餘日慶的話音剛落,聽得嗆的一聲,一道晶光閃亮的光帶從席間飛起。在空中飛得成了一個環形。然後絢出一個個像菊花一樣的劍花映著天邊暮色美得不可方物。空中傳來利刃破風的輕嘯聲。是飛劍!這劍快得沒有了劍形,只見劍光不見劍身。所過之處只有一條光路。看得場中的人矯舌難下。
不要說其他人了,連大師也是第一次看到劍客這麼投入地玩飛劍。劍客這時正全神貫注著天上的飛劍,捏著劍訣,如癡如醉地演繹著心中的圖案。只見飛劍越來越快了,在空中,清楚地勾勒出一幅秋菊圖。花葉花朵花莖真實可見。就在這時,大師笑了起來:「劍客,你這是在畫畫呢還是在舞劍。哈哈?」
只見空中的劍光忽的一斂,一條晶光直飛到寨門口,在一條栓馬樁上一劃而過,不帶一絲煙火氣地又飛回來。倏的停在了眾人面前,竟是一把陣地上尋常用的鬥士之劍。一點也不像用來當飛劍用的細薄劍身的小劍。接著聽到栓馬樁竟然轟然倒下。
眾人這時才懂得驚歎起來,這山寨的栓馬樁是用山上碗口粗的松木原根所制。本來駱擎山和牛金鵬的力量要削斷它也做得到,但他們用的都是重兵器,總得發出劈砍的響聲。像這樣沒有動靜地一劍削斷就難得很了,所以換來如雷的掌聲。
劍客把劍訣一放,噹啷一聲,劍已墜地。牛金鵬搶上一點,拾起來看來看去,這劍就和平常軍士用的劍沒有什麼兩樣啊,所以這才怪異。
劍客笑道:「我也獻醜了,這劍其實就是你們尋常的劍。只是我加了飛劍符。」
餘日慶眉毛一跳,「是一道符嗎?是不是有了這道符人人都可以用得了?」
大師搖頭道:「還要很強的念力才能使用。一般人是不能用的。不過這和內功也有一脈相承之處。其中的奧妙我也沒有摸得透。」忽然,他看了眼劍客,兩人同時悟出了什麼。劍客想了半天,有點心動地問大師:「大師,如果我們直接只畫一道飛劍訣的符而不是用傳血符,由使用者把血加入,再燒給劍上,能不能夠控得了劍呢?」
大師的眼睛一亮興奮道:「對啊,這樣的使用程序我們還沒有試過。」說著大師叫過餘日慶請他去去準備丹砂符紙和筆。餘日慶對飛劍的興趣大得要命,就馬上給配齊了。丹砂是他們用來防蛇的,最好笑的是符紙,竟是拿來山寨裡做手紙的黃草紙。
這時,天已全黑了,可是校場上嘍囉們早點起數百枝松明火把,安在特製的架上直把四面照得通明。大師用酒把丹砂調開,把筆醮上這種紅墨,然後攤好裁過的紙。仰頭想了想,口中唸唸有辭,然後手中大筆一揮而就,就畫了三張這樣的符紙。
劍客取過,見到紙上的字寫得稀里糊塗的,只有一個飛字,笑著給餘日慶一張:「你咬破手指,集中精神祇想著控制飛劍一事。把血點在符上,然後把符燒著,熏一下你的劍。你可以試試著把劍飛起來,如果可以話,就成了。」
餘日慶可是毫猶豫地咬破了手指,把血滴在了那張符。同時口中唸唸有辭。公孫鳳側耳聽去,只聽他在念叨著:「黃天厚土……我要飛劍……會飛的吳鉤啊……」公孫鳳聞之不禁莞爾。心說要是能成自己也要弄一把飛劍玩玩。
然後,餘日慶取過自己的吳鉤劍,把符就著火把點著,在劍下熏烤不已。一邊烤一邊嘴裡在虔誠地念著。直到符火燒到手指尖才放開來。
做完後餘日慶把吳鉤放在了桌面,緊張地舔舔嘴,問大師:「這就可以了嗎?」
劍客在一邊笑著鼓勵:「行不行試了就知啦。你集中精神,想著把劍飛起來!」
只聽劍噹啷一響,竟在桌面上跳了一下。所有人都嚇了一跳,全都看著這劍發楞起來。餘日慶興奮地叫起來:「動了,動了,這劍真的能動。我才一動念它就動了!我可以讓它動了,起!」手捏劍訣,想把劍飛起來!
所有人都看著這劍,想看他是怎麼把劍飛起來的。劍客剛才那一手飛劍太快了,眾人是見光不見劍。可是,這一次竟然沒有動靜了。所有人都面面相覷,不知所以,餘日慶呆住了:「怎麼,又不能動了?剛才明明能動的啊。」
劍客搔頭無計:「我沒有碰到過這種麻煩啊。我第一次都是一飛就正常了。」
大師搖頭著急:「是啊,這裡邊兒有古怪,可能每個人有不同的功力吧。我們修道有日子了。念力強得多。所以,一揮就動了。四寨主可沒有學過道法和念力的。所以……對了,你不要這麼大喜大悲的。平靜一點再試。這是修道的大忌呢。」
餘日慶默然點頭,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平復一下自己激動的情緒。然後他再用劍訣指向劍一揮,「起來!」那吳鉤劍果然輕輕地由柄那一頭抬起來了。
眾人看得眼睛放光,特別是寨裡的嘍囉們呼吸都屏起來了。劍客和大師相視從對方的目光中讀出了成功的喜悅,沒想到這樣也行。再看餘日慶的表情也是在打心裡笑出來,手指再一抬。劍柄再升高一尺,果然整把劍都離開桌面了。這一下全寨的嘍囉都鬆了一口氣,接著發出了輕輕的歡呼聲。
餘日慶再指揮劍在空中划動,不料吳鉤劍才飛出三丈就開始劇烈地晃倏,接著一個不穩就掉到地上去了。再看餘日慶時,頭上都是汗,比大打了一場架還要疲憊。見大家看著他,擺擺手道:「哦!這真是很累啊,等我喝兩碗酒,緩緩勁再來。」
公孫鳳這時見到餘日慶的成功也興奮得不得了。伸手搶過一張飛劍符,想也不想地抽出自己的短劍在左手的中指上一劃,把冒著血的手指一把捺在符上。止了血後,她就著火把點著在自己的劍下熏來烤去。然後她把劍輕輕拋到桌上,看看大家。
見到大伙都靜靜地在注意著她,不由嫣然一笑。在火光的映耀之下,顯得她貌美如花,大師和劍客都一呆,心裡升起異樣的感覺。公孫鳳笑容過後,臉色緊了一緊,手指一領劍訣,向上一抬。只見桌上的短劍一飛沖天,像一道晶光直升到數十丈。
觀看的眾人的頭也一下子隨著這道晶光直向上仰起,事後駱擎山曾開玩笑地埋怨這次可能會讓脖子落下毛病,剛才抬頭太猛了,不知道頸骨會不會被挫傷了。
眾人沒想到公孫鳳的劍竟然一下子飛了起來。個個驚訝得口都張得老大,只見公孫鳳一臉的喜色:「啊!這飛劍原來像我手指一樣。我有一種血肉相連的感覺啊。」
這種感覺大師和劍客也有過。只是經歷久了就沒這麼驚喜的感覺了。但使用時飛劍是和人的精神連在一起的。如果飛劍受到重擊,施用者的精神同樣會受到振蕩。
只見公孫鳳興奮地連揮幾次劍訣,天上的晶光也在劃著光線左右飛翔。這麼靈活,簡直如臂使指。為了試試威力,公孫鳳向門口的那斷過的栓馬樁一揮劍訣,天上的晶光一劃而下,從左至右地正中木樁。只聽篤地一聲,細長的短劍一插至柄,只見一尺半長的半截劍尖從木樁的另一頭穿出。
這下全寨人都歡呼出聲,這一下的威力有多大大家都明白。至少叫他們用公孫鳳這把這麼薄這麼輕的短劍把這麼一段大木樁刺穿,在場的人就沒幾個能做得到。
回過來看看公孫鳳,這時眼神中有雖然透出了興奮,卻也透出濃濃的倦意。從來不經過念力的訓練,要突然應用飛劍訣是件很吃力的事。
劍客和大師以前少說也練過數年的基本法術功底。但在沒有吃過巫山潛道的靈芝茶前,兩人御劍飛行的時間還是不能超過三個小時以上。現在二人的精神念力已經很強,如果僅用飛劍,兩人也能用上一天也不累了。只要休息一下功力上限還會增長。
公孫鳳見到劍客在對她伸出大拇指,心下很是高興,揮起手要把劍拔出。只見劍身一陣顫動,卻絲毫沒有向後退出。公孫鳳不信邪,再一次揮動劍訣,劍還是不動。她看看四周的眾人,露出了一付莫可奈何地表情,眾人都大笑起來。
駱擎山笑著走上去,握住劍把要拔出來。不想一拔也沒拔出來。眾人以為是他在搞怪,都轟笑起來,搞他也不好意思起來了,臉上一紅。駱擎山的手上肌肉墳起,一發力,噌地把劍拔了出來。他細細看看了一下手中的劍,又短又薄重不到二斤,不禁吃驚地搖搖頭才走回來把劍還到公孫鳳手上。
餘日慶奇道:「大妹子,還是你比我行。一飛就沖了天啊,你是怎麼做到的?」
公孫鳳想了想眨眼笑著說:「四哥,我想這個應該不是誰不行的問題,可能是你的劍比我重了五六倍有餘,你用起來當然沒有我方便啦。」
餘日慶恍然,「哦,我看來得換把劍了。也好,多了一把能回收的靈活暗器。」
這一點,大師和劍客都不以為然。劍重了就不難控制?那他們坐的劍遁夠重吧。其實用起來和金絕劍一樣,並不會有什麼區別。區別主要在念力的專注程度和專注的持久程度上。餘日慶不如公孫鳳的地方主要在專注度上,論持久現在兩人差之不多。
但是,聽到餘日慶認可了這個解釋,滿懷希望的駱擎山和牛金鵬就洩了氣了。山寨頭領中,兵器最輕的就數餘日慶了。他還飛不動自家的劍,他們幾個就沒盼頭了。
於是,一場餞別宴慶功酒下來,有人歡喜有人失望。而劍客和大師就心裡就多了一個疑問,到底這符的有效期是多久呢?記得以前的金剛符加在槍上見水就失效,金剛符如果點血塞在耳中,血幹掉就失了效。如果是點血燒熏給自己會怎麼樣呢?
夜裡,兩個人小聲地討論了許久。但是有一點是可以達成共識的。當用乾坤一寶那隻玉葫蘆中的地龍血所畫的符就不會消失,畫在花花的身上的符就令它強大無比。劍客甚至笑著說要給大師全身畫滿金剛符,大師也心動過。不過因為還有諸多的不明之處不敢妄用,認為還是見過大天師後,問明他這麼做好不好再做商議。
次日天剛朦朦亮,三個人都起來了。來到寨門口時,發現全寨的人都在校場上等著給送他們送別呢。餘日慶、駱擎山和牛金鵬各端著兩碗酒,大師三人接過酒,一半倒地,另一半碰碗之後一飲而盡,當是餞行酒了。
飲別酒,三人招呼了一聲,劍客大叫一聲:「花花,來喔,要走啦。」在山寨中眾人發愣之中,只見花花就從山中竄出。這個名字讓餘日慶他們哭笑不得,這麼大一隻雲豹竟然叫做花花!真不知道這兩個人怎麼起名字的。
劍客和大師手指一抬,叫聲:「起。」只見在對面山上飛起兩把大大的木劍。在眾人的目瞪口呆中,木劍飛到了面前,懸停在了面前一尺高。三人一豹就上劍就座完畢,劍客和大師向山寨眾人拱拱手,道個別。飛劍就載著他們呼地平飛起來了,越升越高,最後消失在天際邊的群山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