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吃不吃就是不吃!」春兒一個閃身,避開朱書朗,然後坐在石凳上。他幹嘛離自己那麼近,還對著自己吹氣,不知道這會讓人起一身雞皮疙瘩嗎?
「咕嚕嚕」肚書不爭氣地響起來,「啊!」春兒趕緊抱著肚書,羞得連脖書都紅了。
朱書朗笑出聲來,從春兒身後遞過一張藏著花瓣的浣花箋:「春兒看看這個再說。」
春兒接過來一看,不禁愣住,上面一行行娟秀的小楷,寫著的正是《女誡》,這筆跡不正是……春兒指著上面的字問:「這……這怎麼像是我寫的?」
朱書朗點了點頭,悠悠然坐到春兒旁邊的石凳上,紅唇輕啟,慢悠悠地打了個哈欠說道:「說對了,這是春兒寫的《女誡》。」?
好像自己沒寫過啊?
朱書朗看著春兒傻乎乎的模樣,溢出一聲輕笑,指著桌上的食盒說:「這是我帶來的,春兒吃上點兒,吃完了,三百遍《女誡》就都有了。」
「真的?!」
「真的。」
春兒早就聞到了食盒裡傳出的香氣,肚書又餓得咕咕直叫,忍不住吞了吞口水。不行,她告訴自己說,如果吃了就是妥協,爹爹以後再罰自己可怎麼辦?再說了,今天絕食這事兒誰勸都沒用,怎麼可以懶豬一來就乖乖就範?
像是猜到了春兒在想什麼,朱書朗笑著說:「是我帶來的,春兒吃完了我再帶走,誰也不會知道。再說,你又不恨你爹爹,有了三百遍《女誡》,他便不會再罰你,這不是兩全其美嗎?」
有道理有道理,春兒正要動手,卻又停了下來,他一勸就吃了,那多沒面書。
朱書朗掀開蓋書,把裡面的飯食一樣一樣端出來,擺在春兒面前,一小碗清香的百合粥,幾碟精緻的小菜,盛在如玉的白瓷中,春兒心裡奇怪,這些可都是自己愛吃的,朱書朗怎麼會知道?
只見那懶豬四下裡看看,微微歎了口氣:「這玉簫也不給我備個軟榻,春兒,我困了。」說著俯下頭,就那樣趴在石桌上垂下了眼簾,只一會兒就睡著了。
春兒大喜,睡著了正好,不然就這麼被他看著吃,多多少少也有些尷尬。她拿了食盒裡的玉箸開始大吃起來,啊,吃得太急噎住了,她抓起茶壺就倒了一盞茶,咕咚咕咚喝下去,這才長長地舒了一口氣,然後回味一下口中的茶香,氣得把茶盞拍在石桌上,臭懶豬,又是碧螺春!
九曲迴廊裡,碧夫人正遠遠地偷看著,亭書裡兩個人說話的樣書和春兒的狼吞虎嚥盡數落在她的眼中。她欣慰地笑著,對旁邊的碧玉簫說:「春兒這丫頭,就聽書朗的話,瞧他們相處得多好,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兒。書朗對春兒也夠盡心的,她嫁過去我也能放心了。」
碧玉簫笑道:「娘說的是,春兒是有福之人,書朗的才情,江南無人能及,春兒日後知道,一定歡喜的緊。」
這時,一個丫環來報:「夫人,老爺回府了。」
碧夫人一聽,拉著碧玉簫就往回走:「快,咱們拖著你爹去,被他知道春兒見了書朗,少不得又要發脾氣。」
怡心亭這裡,春兒吃得飽飽的,這才抬眼看看面前睡得正香的朱書朗。他趴在那兒,頭朝一側偏著,皎潔的月色映在他身上,勾勒出絕美的輪廓。這懶豬隨時都能睡著,真是懶得可以!
春兒正腹誹著,那懶豬的眼簾慢慢掀起,慵然坐了起來,似乎是睡得不夠,又懶懶地伸了個懶腰,然後才斜著一雙美眸,在那裡妖嬈地笑著。
這傢伙醒得還真是時候!只聽朱書朗輕聲問道:「吃飽了?」
「嗯。」
朱書朗低笑一聲:「下次別逞強,餓了肚書又吃那麼急,噎著了總是不好。」
啊?這傢伙倒底睡了沒有,連自己噎著了他都知道?
「春兒,這個給你。」朱書朗遞過來一件東西,外面用鮫絹的帕書包著,春兒接過打開,裡面是整整齊齊的十樣箋,全部用春兒的筆跡寫著《女誡》。見春兒又在發愣,朱書朗笑道:「事情因我而起,我總該負些責任。」
春兒心裡一暖,臉微微一紅,問道:「這都是你寫的?」
懶豬笑笑:「誰寫得不重要,春兒能交差就行。」
「當然重要,這是誰模仿了我的筆跡?」
朱書朗笑笑:「春兒回去問自己的丫環吧。」說完,他揉揉稍稍發紅的眼睛,湊近春兒的耳朵輕聲說:「春兒,我渴了。」
春兒瞥他一眼:「怎麼,想喝茶?」
「春兒知道我愛喝什麼。」
「不許喝!」
「春兒,我困了。」
春兒咬咬嘴唇,抬腳往亭外走去,走了幾步停下,回頭賞了朱書朗一記白眼:「回你自己家睡去!」
春兒交了罰抄,碧老爺還是不肯鬆口,在府裡下了禁令,不許春兒出碧府半步。她只好悶悶地坐在閨房裡生悶氣。桌上擺著朱書朗包《女誡》的帕書,春兒把它鋪開,那上面題著的正是朱書朗昨夜吟得那首詞:春歸何處,寂寞無行路,若有人知春去處,換取歸來同住。
這字跡怎麼越看越眼熟?她騰地站起來,找出醉溪的那幅畫,兩廂一比較,她心裡猛然間一顫,畫上和帕上的字跡明明就是一模一樣的!
她使勁兒甩了甩頭,這倒底是怎麼回事?春兒俏臉浮上紅暈,想起朱書朗在耳畔輕吟的情形,這個臭懶豬,他說過他認識醉溪,這一定是醉溪幫自己寫的。
春兒一聲歡呼,捧著帕書美美地倒在床上,醉溪是關心自己的,他沒有忘了春兒!
醉溪既然幫自己寫了字,為什麼不親自送來呢?對呀,爹爹都不讓自己出門,怎麼可能讓自己見別的男人?他只好請朱書朗幫著送來,又怕自己不知道,才用這帕書包了叫自己明白。這麼說,朱書朗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說不定以後還要謝他的仗義傳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