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哼哼!好討厭!這麼晚……」若換做平時,我可以想像出這種情景。打來電話的男子,大概是驚擾到了床上或屋裡的女人,才引來騷勁兒十足的一句矯情,催他快過去摟著睡。
然而,正是這句微弱短促的放浪女人發嗲聲,像一股電流衝擊在我的耳膜上。「沒錯,就是她,那個白天在我院子裡揮劍氣、炸籬笆的女人:焦佩鸞。」我心中暗驚,但我猜不出與我通話的這名男子是誰。
昨日白天的時候,夏導演和胡監製的聲音,我都是聽得清清楚楚。而電話裡的這名男子,語調變化不定,剛才很可能是捏著嗓子與我說話。
拜菌匠指揮的這支入境走私的馱隊,馬背上的毒品數量有五箱,數量可謂驚人。這一點說明,他們與中國境內的毒販不是次合作,正因為彼此有了默契,才敢相互吞吐如此數額的貨物和資金。他們甚至熟悉了對方的聲音,取代了暗號對接。剛開一接通電話,對方就問是不是吉尼賈隊長,而不問是不是拜菌匠隊長。由此看來,這次走私任務中,賽爾魔傭兵的加入,對方並不知情。
今晚,我全然沒了睡意,思緒在我大腦中翻飛。這三輛藍色商務小車的到來,再加上車裡每個人的穿著打扮、舉止談吐,居然輕輕鬆鬆就把老村長給蒙蔽了。那個老頭子,叼著他們給的「軟中華」,鞍前馬後地逢迎著這些人。到頭來不過是希望被施捨點「小費」,以便他利用民眾和國家給他的職業機會,盡可能多的撈取好處。
別說這個唯利是圖、媚上瞞下的糟老頭,倘若不是我去村後大深山狩獵,遇見了那支走私馱隊,並殺死拜菌匠拿到這張小小的SIM卡,我又怎麼會瞭解這些!更不用說聯想到。來山村的這些傢伙,一個個衣冠楚楚,打著弘揚民族影視和文化的旗幟做幌,真正目的卻是靠近山邊來接貨。
這些純樸善良的山民,對外地劇組前來拍戲采景並不陌生,村長甚至一廂熱情地代表村民出面款待。可他們是否會意識到,腳下這片雲南大山,到底在上演著一場怎樣的把戲。
對於這些動不動就用「民族周邊」偽裝起自己的傢伙們,到底欺騙了多少善良淳樸的民眾,我沒有必要再去多想。因為山下的公雞再過四五個小時就會打鳴。
我唯一關心的是,這個假冒的劇組既然來大山前端的村子準備接貨,那麼他們是否帶了大量現金。如果帶來了貨款,那麼這筆現金又會放在什麼地方。難不成他們就把錢放在膠片箱底部。
我心裡越想越興奮,那些偽裝成劇組的傢伙們,個個看上去普普通通,裡面沒有實力特殊的殺手。若是這樣的肥肉被我盯上,那簡直就是雄獅吃牛排,只要找個合適的空當,赤手空拳洗劫了他們就是。
然而,問題的關鍵就是,這些人並非悄悄進山,抑或偽裝成閒遊於山村之外的遊客。假如是這樣的話,我倒是可以像襲擊拜菌匠的販毒馱隊那樣,事後只需把他們的屍體埋好就是了。
看來昨日到來的這一群傢伙,經驗很老道,手法也高明。在雲南這一帶,幾乎每年都有全國各地甚至國際上的影視劇組前來采景,不足為奇。然而毒販卻也想到了裝扮成前來采景的劇組,弄幾張假名片,上面印著假電話,足夠蒙騙老村長這樣的人了。雖然毒販這種偽裝方式勞師動眾,可也正是如此,人們才萬萬不會懷疑到這樣的外來者身上。
對我來講,這件事兒更是棘手。首先,我想獲取他們交易毒品的大筆現金,可我又不能殺了他們滅口。在外人看來,異地來此取景的導演或劇組人員神秘失蹤,必然會引起軒然大波。他們甚至會裝模作樣地報警,到時警察盤問到我這裡來,多要引起不必要的麻煩了。
對於如今這批劇組人員,就算我明明知道他們車裡藏了巨額的購毒現金,我也不能去搶,甚至去偷。一旦事發,我肯定會被定義成盜賊,吃官司坐牢房免不了的。和蘆雅、伊涼等人的暫居的安樂窩也不復存在。最致命的一點,我最怕自己被曝光,惹上獵頭一族那些傢伙們。
這會兒,趁著天還沒亮,我悄悄穿好了衣服,帶上一把手槍出了竹樓。自家養得大白鵝,非常通人性。它們看到我在皎潔的月光下出現,一點也不嘎嘎亂叫,非常懂事。
出了遠門,順著下山的小路一頓狂奔,僅十多分鐘便到了村邊上。天上的星星正亮得出奇,各家各戶的牆根和柴草垛下,蛐蛐在愜意地歡叫。因為這些小蟲終於把村裡的大黃狗的犬吠比下去了。唯獨有幾隻蝙蝠嘶嘶鳴叫著,如細小的鬼魅般,掠過我的頭頂。
我順著村邊轉悠,尋找那三輛藍色的商務小車停在了哪裡,以待明天繼續裝模作樣地出來拍戲份。當我左右閃避,依靠著村內的大樹掩護轉到山村東頭時,果然在石砌的谷場看到了那三輛藍色商務小車,車後是一片小帳篷,這些傢伙都睡在裡面。此刻,他們看上去是那麼安靜,那麼的毫不擾民。
我下到路邊的一條水溝中,躲在橋墩子後面望了他們一會兒,看看周圍有沒有巡邏放哨的人。這會兒不比在前幾日的大山裡,我可以用步槍任意射殺他們,或者用手雷轟炸他們。他們現在是受法律保護的,受村民愛戴的。
「喂,夏導。你那小相好睡了沒,咱們該準備一下了。」突然,我聽到了胡監製的壓低了嗓音的喊話聲。「喂……」胡監製見夏導演呼呼睡著,好像沒有聽見自己喊話,又準備再叫。
「噓,噓噓。別出聲,去把彪蛋兒,習蔫兒他們喊醒了,咱們到谷場後便開個會,我給你們佈置一下任務。」夏導演輕輕拿開一個女人搭在自己胸口上的胳膊,慢慢坐起後對胡監製嘀咕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