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國之力挽狂瀾 沸騰之章 節一百六十六:二次戰役的尾聲
    景元六年九月秋末,月色朦朧,氣候舒爽。

    漢中郡南鄭城。

    吃著微溫的攙和了姜和鹽的茶,火樹***搖曳,一身褐色軟絲緞單衣,鍾會靜靜聽下午才從關中返回的侄兒鍾巨從西京長安帶回西北戰役最新情報。

    西北魏軍慘敗。

    鍾會嘿嘿冷笑,而看著火光輝映下鍾會這張面孔鍾巨心頭一陣不舒服。

    猜到叔父可能會幸災樂禍也做好心理準備,可真的目睹時是如此刺眼。鍾巨忍住心中的悲憤,壓抑著對叔父的憤怨,無奈的繼續說道:「征北將軍和文虎等將被敵人圍困在榆中,兵力大約還剩下四萬,其餘不詳,局面非常糟糕。」

    等著救援?鍾會暗暗揣度。

    微微轉念,鍾會瞇起眼微笑道:「巨兒,你說為什麼我軍本來佔有絕對優勢卻偏偏敗了呢?」

    「是因為隴西郡參狼羌、族起事吧?」鍾巨斟酌著遣詞,小心道。

    特別是隴西郡人,這些幾度投向偽漢王朝的人在最關鍵時刻從陰平、武都、隴西、南安、天水等郡蜂擁集結,成千上萬湧向襄武城,他們毫不留情的截斷了西北十餘萬大軍以及日後更多援軍的依賴。而參狼羌騎兵則縱馬呼嘯奔馳在整個隴西郡草原上,這直接扼制住隴西所有通道,所有妄圖通過隴西郡的魏人部隊必須先與參狼羌交火才能進一步攻入涼州。

    至於鍾存羌,由於方位所限鍾存的起事並不為帝國關注,他們參戰僅僅是在大廈將傾時再度摻合了一把。加速帝國西北兵敗。

    正因隴西巨變。帝國方才迅速兵敗。

    但鍾會搖頭不答,鍾巨覺得奇怪,他想來想去還是不懂為什麼鍾會否認此事。他小聲道:「那,侄兒就不知道了。」

    「糊塗,西北大事由那件事而始,還不知道是那件事麼?」

    「啊!」鍾巨恍然,一臉狐疑小聲道,「師篡濫殺無辜?」

    鍾會點點頭。但他接下來什麼都沒說。鍾巨等了老半天,心中七上八下忐忑,實在忍不住了,小聲問道:「叔父,侄兒有個疑惑實在想不清楚,還望叔父指點。」

    「哼,」鍾會微微一笑,「你是不能理解為什麼此事才是西北大亂根源。而那人為何濫殺無辜對麼?」

    鍾巨點頭,顯然他還是不太確定。

    鍾會沉吟許久,輕輕道:「人心。」

    人心?

    鍾巨豁然開朗,他明白了。叔父果然高見,一語道破關鍵。他連忙點頭表示同意。

    濫殺無辜,對師篡控御姑臧是招臭棋,可鍾巨怎麼想都沒想明白這傢伙怎麼會出如此下策,他想不通。

    鍾會凝起笑意,輕描淡寫般冷冷道:「師篡在姑臧屠戮那些蠻子本身並無過錯。這些蠻子非我族類且剽悍凶狠,若是能一舉剷除保住姑,只要靜靜等待援軍封鎖消息先將樹機能部趕回大漠此後便可專心對付西平,大局可定。」說到這兒,鍾會閉上眼道:「只要將西北叛亂暫時壓制,師篡在姑臧的作為,搞不好還會是功勞呢。只可惜他殺來殺去不但沒保住城池反而激怒西北蠻族連累至今惹出彌天大禍。」

    師篡輸了,所以就算他本身處置並無不當也是他地錯,重要地是帝國現在敗了,沒有什麼道理可言。

    鍾巨也算有些機敏,他挑的問題正是西北大敗的主因。

    由師篡濫殺無辜而挑起地——蠻族的憤怒。

    「叔父,他若是不濫殺蠻子該多好啊,那麼至少蠻子反抗沒那麼厲害。」

    鍾巨下意識說道,話剛說完,只見鍾會陰冷道,「你在譏諷我當初屠殺陽平關城逼南蠻子拚死反抗嗎?」

    鍾巨心叫不妙,連忙跪倒:「叔父息怒,侄兒不是這個意思。」

    見鍾會神色不喜,鍾巨再不敢開口,靜靜跪著等待叔父喝斥。

    鍾會並沒有開罵,只是冷冷道:「你忘了麼,當日奪取陽平關時那些南蠻子到底在幹什麼?他們差點將整個城全燒了,害得我軍除了衣甲糧草別無所獲。」

    鍾會一陣心疼,陽平關那些元戎弩都隨著那幾個該死的漢軍在那場大火中化為灰燼,太可惜了。每次想到這兒鍾會都恨得牙癢癢。

    「是侄兒愚昧,多謝叔父教誨,現在侄兒明白了。」鍾巨硬著頭皮請叔父息怒。

    鍾會打斷侄兒的話,堅持道:「不,你還不明白!事情沒那麼簡單。」

    「侄兒謹聽教誨。」

    眼見侄兒規規矩矩模樣,鍾會心中的怨氣消散了些,想起自己說話口氣沖了,道:「你不要怪叔父,現在西北輸得真不是時候,沒想到他們這麼容易就敗了,虧何曾身邊還帶著那些自詡為人才俊傑的混蛋小子。」

    鍾巨沒敢多嘴,他從西京聽到地消息是隴西各蠻族起兵策應斷截了魏國十來萬西北討伐大軍的退路,這種局面下休說何曾才能不濟就是何曾才智不下於叔父鍾會,再靠身邊那些將校也是無用。

    何曾能在四面楚歌、連續戰敗情況下勉強收攏起約一半左右部隊堅守榆中,這已經是胡奮、文虎等人的本事了,若換做其他人怕是當即便全軍覆沒,不愧都是帝國頗有名氣的才俊。可惜形勢比人強,再卓越的才能也不可能在這種到處都是敵人的惡劣局面下扳回局面。

    鍾會將又苦又鹹的茶粥連葉子帶汁喝光、精神稍稍振奮,他舒了口氣感慨道:「巨兒,你該知道你叔父我現在得罪了多少人家吧。」

    鍾巨面色錯愕,好久沒搭腔只低著頭。

    看到侄兒如此表情,鍾會心中明悟,瞇起眼微微一笑道:「上次你勸我謹慎從事不可過度得罪人。我何嘗不懂?可是功名富貴哪裡是那麼容易來的。司馬家到現在還讓我主導伐蜀攻略你也該知道他們沒安好心。你叔父我也是沒辦法、箭在弦上不得不發,我也不想日後被司馬家當替罪羊以謝天下,你休要怪我。」

    鍾會地話讓鍾巨眼淚都流出了。鍾巨哽咽道:「叔父,那麼當初您不該贊成伐蜀,那司馬家也未必能找借口……」

    「不!」鍾會

    斷侄兒地話,狠狠道:「你不懂,你不懂!你伯父(後將軍,繼承你祖父爵位。而我呢。我有什麼?他只不過比我年歲大些,我就什麼都沒有,如果我不接受司馬家地命令那我到底算什麼東西?」

    鍾會憤怒道。

    鍾巨目瞪口呆,一直以來他知道叔父為人城府極深,沒想到今天竟然爆發了,將他深藏在內心深處的東西吐漏出一些來。

    不過,顯然鍾會也察覺到自己說地稍稍過火了些,連忙斂去憤怨。再度一臉平和冷冷道:「你不要怪我,你記住了,今天我對你說地,只能聽不能告訴別人。懂麼?」

    「是,侄兒知道。」

    鍾巨黯然。

    鍾會滿意得點點頭。輕輕道:「富貴險中求自古皆如是,若是想謀大富貴又不想冒一點那是白日做夢。成則為王、敗則為寇。你是我最信得過地人,也罷,我問你,為什麼西北局面會變成這樣子麼?並非只是師篡那小子濫殺,那僅僅是表象而已,你明白麼?」

    —

    明白才有鬼,這些陰謀詭計齷齪無恥的東西,鍾巨只想知道不想深究。所以鍾巨連忙道:「侄兒不知,還請叔父教誨。」

    「哼,那我問你鄧士載是如何統治涼州的,你可知道?」

    鍾巨一問三不知,鍾會卻不生氣,侄兒本來一心學皇甫謐鑽研詩文,這些陰謀政治的噁心東西要不是自己硬將這個傻小子拖入戰場,這小子本來碰也碰的。

    不過,這也正是鍾會比較信賴這個傻小子將一些無關生死地東西告訴他的原因之一。

    「內外分化,名為護羌實則凌羌欺羌。」

    鍾會也不多說,其餘的細節他沒必要全告訴侄兒,以侄兒的肯死讀書的性格真想知道自然會查閱卷牘檔案。

    鍾巨果然似懂非懂,呆了老半天才小心道:「叔父,那您的意思莫非是指以羌制羌?」

    鍾會點點頭感慨道:「正是如此。」說完長吁一口氣,意味深長:「西北大局微妙無比,以鄧士載之能都要戰戰兢兢方能確保西北不亂、何況師篡這等庸才?晉公雖然機敏果決,可他身處幾千里外,西北局面到底如何還不是聽那些細作讒言?哈哈,晉公聰明一世卻糊塗一時,那些細作又不在前線,他們得到的消息不過是些滯後遲緩的東西,到中京時候幾乎毫無價值可言,他哪裡料想得到西北局面惡劣至斯?」

    鍾巨心中很不舒服,叔父提到晉公名號卻是在嘲笑,鍾巨連忙小聲進言請鍾會不要這樣,以免禍及自身還要連累家族。

    「哼,瞧你小子這鼠膽。」鍾會本來還想再傳授點皮毛給這侄兒,但看鍾巨這般模樣,意興闌珊,他淡淡道:「罷了。我還要再看些兵書,你下去休息吧,夜深了。」

    鍾巨告退,慢慢離去。

    ……

    幾乎同時,中京洛陽城,廷尉大獄。

    死囚牢。

    隔著柵欄,柵欄內是一身破爛牢衣渾身散發著惡臭氣味身上沾著好幾根稻草像野獸般頹廢地中年男子,他正是當初在蜀中鄧士載敗亡後一度接替鄧艾指揮調度兵馬的師篡。

    柵欄外氣質卓然安定、白髮皓首老者,他是幾個月前在如今被蠻部聯軍團團圍困的榆中城,花天酒地的老傢伙。

    他就是龐大無比地司馬家族碩果僅存、德高望重的太傅司馬孚之子長城都督司馬望。

    兩人並不是第一次會面,在司馬望抵達榆中後沒多久,師篡在獻出美人兒後沒多久司馬望便提審過師篡一次,之後又私下見過一次。

    現在是第三次。

    司馬望神情冷峻,他靜靜望著面前頹廢絕望地師篡輕輕道:「老夫知道,其實這次兵敗不全是你的錯。我大魏以武力震懾四方。西北蠻族久懷憤怨,你地作為不過是恰巧將這些蠻族激怒。」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大魏以武力征討役使西北各部。西北叛亂頻繁,平均每幾年就有一次,隴西郡也不例外。

    只是這次由於人挑頭,陰平、武都等郡人加入戰鬥,隴西郡叛亂規模空前巨大,又正巧趕上涼州樹機能、劉武之亂。兩下相互呼應僅此而已。

    魏軍雖然援軍源源不絕,但在那一瞬間兵力不濟、猝不及防被敵方猛攻奇襲才遭致慘敗。

    司馬望又繼續說道:「老夫也想幫你,也向太傅提起過能否只將你貶為庶人發往軍前效力,可惜晉公心意已決要借你人頭安定隴西各部。」

    獄中那個頹廢男子毫無反應,彷彿那個即將被處死地並不是自己。好半天才聲音暗啞道:「那麼我的親族他們……」

    司馬望道:「不能都保住,特別是你那個魯莽的侄兒師猛,」說道這兒又補充道,「可惜了。按太傅地口氣,若是此役能贏本來除了你和那個傻小子非死不可你家中子弟是可以大部保全的。」

    誰讓魏國又輸了呢。

    而且這次戰敗情況惡劣到極致,連累到大魏的全盤戰略都必須調整,現在重中之重已不再是消滅蜀中偽漢王朝而是集中力量拯救西北被困援軍。平滅西北之亂。

    晉公一怒流血千里,何況是區區一個師家。

    涼州師家毀滅在即。而中京不是涼州,中京豪族與涼州豪族關係本就不算密切,何況中京諸豪族怨恨師篡擅做主張導致如斯局面,朝上沒有人幫他求情。就是得了師篡一個絕色美女的司馬望,也僅僅是以安撫涼州豪族為借口,希望能稍稍寬待師家,也只說了一句並未堅持,何況獨木難支。

    師篡一聲長歎,瞑目喟然:「我早知道我罪當死,唯一的希望就是逃出西北後能保全家族別無所求,希望晉公能念在我家肯捨棄武威富貴逃回中土一心報效帝國,能免他們一死。」說罷跪倒在司馬望面前,哀求道:「在下再無所求,只望都督能救救在下家人,免他們一死。」

    「這個……」司馬望稍稍躊躇,「好吧,我幫你再問問看。」

    「多謝多謝……」

    磕頭如搗蒜,一陣悶響。

    司馬望道:「朝中眾臣給你擬了刑,估

    斬,然後梟首傳入隴西軍前。不過你放心,臨刑前在你飯食裡下藥,不會痛的,好好保重吧。」

    師篡連連稽首伏拜,磕到額頭上都是血跡。

    司馬望轉身離開,面色冷然:再向他老子太傅問問看能不能寬恕師家?除非他瘋了,那個小丫頭地確是他平生所見最美妙的尤物,他很喜歡。所以看在那小姑娘份上,他已經幫過師篡一次了,雖然只是一句話。

    他是不會再冒險了。

    不過,他的確會讓人在行刑那天給師篡下藥,讓他死的痛快些,也省得他目睹全族陪他上刑場難過。

    走出廷尉衙門大門,踏著家奴肩膀緩緩登上佈滿華麗紋飾的牛車,那頭壯碩肥牛叫了兩聲,在司馬家家奴吆喝,幾個司馬望的下人奴婢護衛下慢慢離開。

    一路上,司馬望都閉著眼打盹,他心情不錯,這幾天那小妮子乖巧得很。

    真沒想到這小丫頭這麼會討人歡心,不但司馬望頗為喜愛此女,便是他夫人王氏也頗為憐愛。

    師篡這死鬼給取的名字真不怎麼的,晦氣死了,還是他自己來取。

    朱眉字月憐……這個聽起來還不錯。

    車行粼粼,穿過繁榮鼎盛酒肆林立地街道,牛車突然停了,不知道為什麼,司馬望緩緩睜開眼,才看見前方一輛傾覆的馬車正堵在自己牛車前方。

    一個三十多歲的小子正站在馬車旁,訓斥車伕。那小子一身狼狽,滿身塵土。

    司馬望有些生氣,對,不過看那小子他覺得眼熟,皺眉想了想才想起是誰。

    那三十多歲男子看到司馬望連忙過來,給司馬望行禮,恭聲道:「晚輩山該見過順陽侯」。

    司馬望起身。笑瞇瞇道:「伯倫。馬車怎麼翻覆了?」說著招呼左右給幫助山該扶車。

    山該是晉公中表兄弟山濤的長子,山濤為人介然不群、隱身自晦好老莊之學,與康、呂安善。後遇阮籍,結為竹林之交,為天下公推名士領袖之一。

    自前大將軍司馬師執政始,山濤便加入司馬家族陣營,從前大將軍司馬師到如今地晉公司馬昭均對山濤極其器重,屢屢委以重職。這次山濤行軍司馬職坐鎮河北城也是此理。

    而山該名聲雖不及乃父。在中京也是頗有聲望。

    所以司馬望對山該客氣得不得了,那些家奴似是明白司馬望地心意,也討好不已地將馬車翻好,將塵土彈盡。司馬望客氣的請山該一同回府享受歌舞宴席。

    「多謝侯爺眷顧,無奈小侄急著返家,今日實在不便。」

    「哦?到底出什麼事了?」司馬望奇怪道。

    「這個……」山該面露難色,小聲道,「小侄要給家父寫信。」

    「啊。這又什麼要緊的?明日再寫又當如何?」司馬望說完,面色疑惑,「怎麼,有什麼變故了麼?」

    「不是。這個該見司馬望眼中地疑惑,沒辦法,只好硬著頭皮苦著臉道,「侯爺,在下不敢隱瞞,家父臨行前讓小侄照看家姐弟,可是小侄無能……」|:

    哦,是那個兩年多前被晉公處斬前中散大夫康的一雙兒女麼。

    司馬望道:「出了何事?」

    山該一臉哭相:「小侄按父親要求,每隔幾日便去看望他們姐弟,今天我去他們家,卻看到大門緊閉,小侄等了許久,實在忍不住推門進去,卻看到書信一份、青絲一縷,他們姐弟倆不見了,我可怎麼跟父親交待啊。」

    司馬望瞭然,他好像聽人說過是山濤一直出錢資助撫養這對姐弟。

    那個家姐弟沒了就沒了嘛,沒什麼了不起的。

    雖然稍稍可惜的是家那個女娃兒正芳華初綻,聽說也是艷冠中京的一大尤物,加之她父親的名望,從十二歲起媒人絡繹不絕,但直到將近十五歲才勉強決定許配給誰。可惜就在這一年,康因事被斬。雖然夫家對此表示不介意,但此女堅持要為父守孝三年方肯嫁人。到如今還有幾個月,她卻跟弟弟一同失蹤了麼?

    可惜了。

    真想看看此女,順便跟眉兒比比,看是眉兒美還是那個丫頭漂亮。

    「那書信……」司馬望話說了一半似是在試探,山該心中明白,連忙道:「信是她留給我父親地,不過侯爺您不是外人,您若是想看小侄敢不從命。」說著從懷中取出一個絲綢囊裹,獻到司馬望面前。

    司馬望還沒接下便聞到一股又一股處女清香。囊袋中是一卷如雲秀髮,以及一片竹簡。

    繡簡上只有詩半首:簡兮簡兮,方將萬舞。日之方中,在前上處。碩人,公庭萬舞。有力如虎,持轡如組。

    詩很簡單,詩經簡兮詩。但字很秀氣,單單看著字跡和這香氣襲人的秀髮司馬望便是一陣心魂激盪。

    果然不虧是大魏最出色名士的女兒,才貌雙絕。只是一個女孩兒寫這種詩,未免凶悍了些,寫摽有梅才是切題,司馬望也懶得細想,將東西交給山該,笑道:「既然賢侄有事,那老夫也不打攪。」

    兩人分別。

    ……

    洛陽城外洛水上游四十餘里,一小隊二十來人看似像難民的隊伍正緩緩前行,隊伍為首的是一個三十多歲男子,頗為英武,只是眉宇間滿佈著鬱憤,他遠遠眺望前方。

    前方,一人向這邊趕來,跑到此人面前後恭聲道:「亮哥,前面沒有關哨,我們加緊行進吧,否則天黑了沒地方駐營就糟了。」

    儘管這是在司隸,但在荒野中虎狼依舊不少,若是夜間沒有柵欄火堆等物,那夜裡可就危險了。

    英武男子點點頭,嚴肅道:「今天大家走的太少了明天要多走點,現在我們還在司馬奸賊掌中,大家千萬小心,絕對不能讓奸賊發現。」

    行走荒野。食野果、獵野獸。其餘一概不用。

    「哎,可恨任城王(曹楷)叔父和濟北王(曹志)叔父,他們都眷戀富貴不肯幫我們。」那個剛才趕來的男子抱怨道。「正始皇帝也是,天天只知道跟那些女人

    哪有一點皇帝該有的氣度?」

    正始皇帝……前大魏皇帝曹芳,在大魏一般百姓中都稱他廢帝齊王,但對這些人而言他們並不認可現在地皇帝曹奐,即便是高貴鄉公曹他們也不承認。他們只承認受明帝(曹叡)遺照登基地正始皇帝曹芳,司馬家篡位為正始皇帝更替的嘉平年號他也不會認可,對他們而言所謂的景元六年其實是正始二十四年。

    他們是大魏皇族,雖然已經沒落。

    英武男子沉默良久,淡淡道:「怨不得他們,他們跟我們不同。我們是遠支,我們是富貴沒了,他們卻都在奸賊挾制下身不由己。」

    「亮哥。」那剛才前去探路地小子默默看著英武男子,感慨道:「亮哥,那麼您呢?您肯捨棄平樂鄉侯爵位和妻兒老小跟著我們去那邊,他們難道不能為高祖武皇帝苦心經營的基業犧牲麼?」

    英武男子擺擺手道:「不要說了。再說我罰你守夜。」探路地小子連忙閉嘴,他昨天已經守了一夜。不想再守。

    英武男子幽幽一歎,誰不想保全妻兒老小,可是曹氏被司馬奸賊凌辱至斯,連皇帝生死都操之奸賊之手,曹氏一族痛心疾首者不在少數,只可惜天下大勢倒向司馬家,已無力回天。

    本來曹亮也想忍氣吞聲了此殘生,可在得知大魏西北接連慘敗後,終於在幾個曹氏旁支子弟慫恿下下定決心。

    妻兒老小只好讓他們自行逃入山林隱遁,若是日後有緣相見……

    一陣心痛,曹亮幾乎站立不住,慌忙依在一株大樹旁,眼含熱淚。

    他知道成大事者必須犧牲,當年武皇帝成大事時那些留在洛陽城內的家人也只好拋棄留給董卓老賊任人宰割。可是輪到他去做時他才知道那要多大的勇氣,身後眾人一陣驚慌。

    曹亮是這一群人中唯一的在宗族中說地上話的人物,若是曹亮有什麼意外那他們就算到了西北也毫無價值,那個漢國名將根本不可能理會他們。

    「我學過點醫術,讓我來吧。」

    說這話的是一個男裝女孩,十七八歲模樣,眉目如畫,楚楚動人,只眼神冰冷,無喜無嗔。

    這是他們今天中午在洛水河畔撞上的,一少女一童子,本來打算殺掉滅口,省得兩人到附近城池告狀。

    不過在得知兩人出身後,曹氏宗親等人改了主意。

    他們是康的孩子,而康在目睹司馬家篡政後選擇不合作,最終被司馬昭以謀逆罪斬殺東市。|:何一座城塞,帶著這兩人暫無危險。

    「沒事,」女孩兒稍稍把脈,然後淡淡道,「只是操勞過度,有些勞累傷神了,腎脈稍稍有些虛弱。」

    每天曹亮都要起身察看,不累才怪。

    「那還好,」探路的小子道,「亮哥,今天您就不用守夜了,大不了兄弟我豁出去了,我來守!」

    ……

    隴西郡枹罕城,矗立城東,劉武微笑著掃視面前一望無際的巨大草原,遠處的山巒曼妙無比,就像美人兒地身軀。

    就在短短幾個月前,他還僅僅是幾百人的首領,現在他已坐擁上萬騎兵坐擁三郡之地。身邊宗容、諸葛顯、丘本等人侍立,再遠些便是那些此役血戰的將校們。特別是馬志,此役為劉武保住安夷,可謂西平郡戰功之首。而那個隴西小子麼……據說受創十處,做的也不錯,可以信賴了。

    遠處,一騎絕塵,向著枹罕衝來,那人一衝進東門,便大聲呼喊:「報!大捷!大捷!最新戰報。」

    那人剛剛下馬還沒衝上城牆抵達劉武面前便接著大聲呼喊:「人諸部與我軍攻陷故關兵臨狄道。」

    城中眾軍事此起彼伏連連歡呼,相互傳頌著這讓人振奮地戰報。現在,失去故關這座最後的關塞保護,整個隴西郡除了像狄道這般地城塞未曾歸降,隴西平原全境已經盡在劉武軍鐵蹄之下,真像做夢一般。

    那些從劉武自蜀中起事便跟隨前往西北倖存的蔣氏及蔣氏依附者,這些劉武手中最初的蜀中兵都喜及而泣。

    「主公,」丘本面帶恭順,進言道,「主公,在下以為隴西暫時不可圖。」

    「哦,為何?」劉武道。

    「隴西郡地域平坦,我軍多為騎兵正好大展宏圖,但我軍力量有限。我軍初興涼州百姓未曾依附,現在不可窮兵黷武,且我軍未曾翦滅金城及張掖等處魏兵,而南方漢中、武都、陰平等郡有鍾會統轄,不下十萬魏兵。現在進兵隴西風險太大,不如稍稍緩圖之。」

    丘本說的也有幾分道理,劉武微微頷首,再看看諸葛顯和宗容兩人,也是一臉讚許模樣。

    西北局面大變,那些本來首尾兩端的世族漸漸認識到他們不得不接受這位漢國小子統御的現實,那些最初降伏劉武的豪族們,就像丘本一般,開始真心實地為劉武效力了。

    很好!

    諸葛顯接道:「丘校尉所言甚是,不過我軍若是能拿下狄道扼守附近幾處關塞進可攻退可守,可保涼州安穩休養,更可截斷榆中城與隴西郡聯繫。」

    丘本恭順道:「主簿大人說的是,正是此意,我軍拿下狄道勢在必行,不過拿下狄道後不可再向南進兵了,我軍現在席捲西北,魏軍攻蜀方略必定終止,很快魏軍將兵進涼州。」

    「這是自然,」諸葛顯點頭認可。

    初步目的已經達成,魏軍不可能消滅漢帝國了,現在目的是保住涼州,以及……

    統一涼州。

    宗容恭聲道:「臣請主公返回金城控御大局震懾各部,攻下狄道乃是臣等之事,主公不必事必躬親。」

    眾臣一一跪倒,恭請劉武返回涼州坐鎮,劉武含笑大聲答應。

    (有喜好詩經的不妨看看,在下自認為挑選的簡兮和摽有梅這兩首詩很合情景,而當前文中人物,大多是歷史人物,包括大致年歲,畢竟俺們的武哥已經度過最初沒人甩他的艱難境地,現在他可是坐擁三郡的正式諸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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