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國之力挽狂瀾 沸騰之章 節一百五十四:萬里山河皆烽火
    月初的雨水下了好一陣,隨著天氣突然變得涼爽,整緊張。劉武親自簽署許多條命令,指揮各支歸屬於其名下的部隊。

    這些部隊高速運轉,準備著已被情報證實確定無疑即將到來的戰鬥。

    議事堂內眾人跪坐成兩列,最前方正中是身為統帥的劉武,眾臣七嘴八舌的討論關於諸葛顯代替劉武講解的葛彬讓人帶回的魏境情報。

    情況非常嚴峻,魏軍這次前來的兵力更加龐大。

    新的主將是征北將軍何曾,在尹璩補充下,眾人方才知曉,原來新到的主將跟羊琇一般又是個軍學白癡。

    只是大家還沒笑出聲,諸葛顯馬上將何曾帶來的三將校名字一一念出。

    鄧忠,鄧士載長子。劉武帶領部隊保住城摧毀魏國整個攻蜀大計,鄧士載為此被俘自刎。

    劉武算是鄧忠的殺父仇人。

    文虎,諸葛涎叛亂時,與其兄一起跳城逃生。其兄文淑悍勇過人,乃魏國第一勇將,頗受司馬家器重。

    文虎不及乃兄,卻也是勇猛非凡,非泛泛之輩。

    馬隆,這個人名字大家稍稍陌生些。但此人統領的卻是魏國精銳中的精銳,號稱天下無雙的上谷鐵騎。

    此人不可小視。

    單看這三人名號,雖然魏軍兵力具體情況不知,以目前情報顯示,武威西平兩郡怕是要罄盡全力才能一搏。

    可現在問題偏偏是那些該死的羌部。

    大戰在即,那之前導致安夷城下反敗為勝的十二部族跟之前一度失去聯絡地樹機能部一樣,也不知跑到哪兒去了。

    這等於劉武手上數千部隊憑空蒸發。劉武派出幾波使者去找尋。結果失望而歸。

    西都城內眾人怨憤不已。

    「這些羌人啊。」周大憤怒地攥起拳頭,狠狠砸到地上低喝,「他們到底在想什麼。現在再不糾集力量我們恐怕要落到下風了!」

    之前是酷熱所限,部隊無法集結。

    可現在事已至此,魏國肯定要攻擊西北。

    先下手為強,只有迅速集結羌部兵力與劉武軍主力、樹機能主力配合方能有一拼之力。

    「巨偉,」諸葛顯苦笑道,「這些日子西都附近的草場大抵被啃空了。羌人各部落只好遷往其他地方。」

    牛羊不是莊稼,草皮沒了就是天王老子徵召都不行,這是遊牧部落的最大缺陷,部隊戰力機動力極其強悍,兵力集結卻非常困難。周大想了想,覺得無話可說。

    現在只好先仰仗特樹機能那幾萬人地主力部隊了。

    會議的結論是請劉武派出探馬催促徐鴻。讓徐鴻盡可能保全樹機能主力,在劉武將那些散亂的羌部集結起來之前,不能讓樹機能部遭到過大打擊。

    散會後劉武突然叫住準備繼續去處理公文的諸葛顯。

    「明義。你覺得以徐子迅的才智能不能應付的了魏軍攻勢?」

    劉武問道。

    諸葛顯稍稍思索,謹慎措辭道:「侯爺,在下與此人謀面不多,覺得此人城府頗深。小子竊以為,若是此人肯為我軍出力。應該能應付吧?」

    劉武聽了直皺眉頭:「明義,你這話說得太勉強,我西北攻略如刀尖起舞,稍有不慎便會屍骨無存,什麼『若是應該』,以你地意思是說此人不足當此大任對麼?」

    「小子不敢胡言,」諸葛顯只好硬著頭皮往下說,「此人才智或許在小子之上,可他工於心計靡費太多心血,怕是在軍學上稍稍欠缺。」

    軍學等知識是需要心血澆灌才能成長的,並非一拍大腿計上心頭,工於心計者自然缺少足夠時間磨礪軍學。

    劉武點點頭,讚許道:「明義,你這話說得不錯,我也覺得單靠徐子迅一人幫助樹機能是不夠的。那麼好,你馬上修書一封讓人去姑臧通知廣崇,讓他去幫忙。」

    有宗容輔弼,樹機能那邊應當不會有太大破綻吧?

    「遵命!」諸葛顯恭謹退下。

    ……

    細雨瀝瀝,氣溫漸漸消退,馬兒踩著濕軟草原,士兵們快速行軍。

    這時節在雨中行軍也是別有一番趣味。

    馬隆笑瞇瞇回望前後左右他的上谷鐵騎部隊,扯開嗓子嚷嚷:「弟兄們,快點趕路啊,等到了浩舋有酒有肉有女人,大家想什麼有什麼!」

    只有附近百十來個弟兄聽得分明高聲歡呼吶喊,其餘的弟兄們是跟著起哄。

    「都尉大人,為啥是讓俺們上谷鐵騎去浩舋駐紮啊?難道是瞧不起我們上谷兵.

    馬隆輕蔑鄙夷地瞥了這小子一眼,臉上卻堆滿微笑:「哦?你說說看,我們該做什麼?」

    「都尉大人,當然是把名震天下的漢國名將血屠夫宰了,到時候您一定官拜將軍,升州刺史。」

    野心勃勃。

    馬隆陞官發財,他也能分點油水。

    「哈,那倒是挺好。可是呢……」馬隆還是嬉皮笑臉模樣,欲言又止。

    「都尉大人,可是什麼?」這姓范的小子還沒開竅,不死心的問道。

    「哈,問題是我只是個都尉,文將軍和鄧太守那些兵馬我可調度不了。」馬隆笑嘻嘻說,「你要是這麼想打仗,這樣好吧,我向文將軍修書一封,你到他軍前效力好了。」

    「大人!」姓范地小子大驚失色,連忙向馬隆作揖求饒:「大人,是小人一時糊塗才說出這種不知分寸的昏話。」

    馬隆話中含刺。

    留在馬隆身邊那小子是軍侯,衝鋒時最前面地肯定不是他,但如果馬隆修書一份……

    那他搞不好就得站到隊伍前列了。

    他是希望用別人的血染紅戰袍、拿別人地屍骨作自己功名富貴地台階。可不是希望拿自己的血給別人染紅戰袍、用自己的屍骨給別人踩。

    「也罷。不怪你啦!」馬隆笑瞇瞇道,「其實我也想去西平瞧瞧呢,可惜。征北將軍將令只讓我帶上谷騎兵在浩舋隨時待命,我有什麼辦法?」

    不知是真是假,姓范地也不敢瞎接話,只點頭如搗蒜一串「是是是」。

    文虎負責對付西平方向,馬隆負責浩舋,鄧忠主持對武威的攻勢。金城郡原先駐軍王頎、楊欣兩人各司其職策應,主攻方向——武威。

    這就是石苞的方略。

    而此時,石苞本人已身在上千里外。

    ……

    過隴山有兩條路,一條陸路過蕭關直達廣魏,一條沿渭水自隴山南山(即秦嶺)交匯處穿過。

    石苞選擇過段谷沿渭水入廣魏郡臨渭城,此後繼續沿渭水河畔東渡隴山進入扶風郡一直抵達陳倉。

    這條路並不方便,遠遠不及自蕭關轉道便捷。

    不過這也是沒辦法,臨渭到陳倉這一代名雖魏境。然實質控制此地的是大大小

    計算的族村落。

    當年漢魏爭奪隴西陰平武都三郡羌、人乘機叛亂,魏國將叛亂鎮壓後,從楊阜策,將陰平武都隴西等處不服王化心向漢國的羌人遷入關中。這些人慢慢遷移流,現在就在渭水此段扎根。

    石苞挑選這條路線顯然並非為了便利。而是為了一個目地。

    避開司馬望。

    其生父太傅司馬孚地位超然無論在朝廷還是司馬家族都是舉足輕重威望崇高的首腦人物,司馬望此人雖然貪財好色,卻有雙毒眼。

    —

    在回中京之前,石苞不想在路上撞上此人,省得口舌麻煩。

    再說得簡單明白些,司馬望是可以請求石苞留在西北暫時管理西北諸軍的,只要他日後透過司馬孚向晉公說明緣由就行了。那石苞辛苦許多時日花許多心思苦肉計才熬到現在的局面豈非白費?

    可這一路上,又是雨水連綿,山道濕滑委實難走,他們到達陳倉時已是七月八日下午,虧得時日寬裕,晉公命令是二十五日抵達中京,還有十七日,綽綽有餘。

    他們剛抵達陳倉城,進入城內驛所,在忐忑不安的小官侍候下,石苞慢慢褪去身上濕答答得蓑衣斗笠,陳倉城守將,一個小小軍侯也來請安,姓李,四十歲模樣。

    「李老兄,這些時日西北可有什麼最新戰況麼?」

    問這話的並非石苞,而是少年心性的齊奴兒石崇。

    「回大人,西北暫時還無戰報。」

    石崇年歲雖小官位卻在這李姓男子之上,理當如此。

    不過齊奴兒到底還是個小孩子,這麼短的時間哪裡能知道西北戰況,短短幾日便告大捷,委實是笑話。

    石苞輕輕嗓子,輕輕問道:「那麼,你可知道漢中戰報?」

    「這個在下只知道半個月前金牛、陰平、米倉三道再度開戰,其餘在下不知。」

    石苞微微皺眉,輕輕道:「我聽說前些日子那三道,我軍軍中不是爆發瘟疫了麼。」

    「征東大將軍您說得是,」那個姓李地官員面帶苦澀,「將士們在前方與敵血戰不得休息,軍中傷患無數,瘟疫橫行。姓鍾的根本不把孩子們當人看,盛夏也不肯休戰,卑職的長子就這樣被……」

    越說越傷心,出征時是人一個,回來時只剩下一件破衣服,屍骨無存。

    石苞感慨,安慰幾句。又問明白其他等處戰況,讓那位小官吏回去休息不用伺候了。

    吃完驛所呈上的食物,眾人皆斥退,石苞也喊住侄兒和愛子,三人密議。

    ……

    「黑兒、齊奴兒,」石苞微笑著望著侄兒,又望望愛子,低聲道,「現在局勢對我家倒是頗為有利,你們知道麼?」

    「父親,您地意思兒子明白,」石崇亦低聲回應,「父親,但凡您有什麼吩咐,兒子一定為我石家獻計獻策,百死不悔!」

    「你這孩子,就是嘴巴上厲害!」石苞笑了。

    「叔父大人,現在陳主持揚州大局雖然不敵吳國名將丁奉,亦無大過,侄兒有些不太明白……」

    倒是中年男子黑兒人老實。

    石苞無語,思索片刻,輕輕問道:「我問你,那個小官口中荊州那邊局面如何?」

    「危險至極。」中年男子回答。

    荊北正遭到陸凱、步協聯手進攻,而且,陸凱還派出其族弟陸抗帶領部分舟師及部分步卒迂迴策應攻擊南陽郡蔡陽、安昌,牽制正在南陽郡集結整裝待發的魏國南軍主力。

    吳國永安皇帝這次顯然打算是跟魏國一決雌雄誓不罷休了。

    「吳國皇帝瘋了嗎?」中年男子覺得不可思議,「就靠他們那點人口怎麼與我大魏抗衡?」

    石苞正要開口,石崇卻笑嘻嘻搶先道:「大哥,他們可沒瘋,要是保不住漢,吳也完了。」

    石苞讚許地點點頭,不過接下去石苞道:「齊奴兒,那你說說為什麼戰會打成現在這般模樣?」

    「父親,您的意思是……」

    「我想問你,為什麼,晉公不將漢中的部隊收縮回荊州或者……西北,特別是西北,先平亂再說,你說這是為什麼?」

    石崇苦著小臉,想了許久,突然似是有些明白了,眉兒微挑,凝起笑容:「父親,這次兒子在朝上拜謁皇帝陛下時沒看到晉公。」

    石苞再度讚許的點點頭:「孺子可教,你說到點子上了!」

    只有中年男子一頭霧水莫名其妙,看著老弟跟叔父兩人相視而笑。

    「叔父,這,這到底是何道理?」

    石苞向侄兒望了望,微微皺眉,搖搖頭:「你呀,還沒明白嗎?我問你,我在中京時是在哪兒拜謁晉公的?」

    「當然是晉公府。可叔父,這有什麼關係呢……」

    話音剛落,石崇也插嘴道:「大哥,我上次根本沒見著這老傢伙,聽說這幾個月他也很少出門,更不曾上朝。你還不明白麼?」

    「……」

    「這就是當今天下竟會變成這般局面的根子啊!」石苞微笑道。

    「啊!叔父,您的意思侄兒明白了!」中年男子恍然大悟。

    「對,他已經等不及了,」石苞獰笑道,「他是拿九百萬大魏百姓做他這輩子最大的豪賭。漢國局面已近崩潰,我們國內各家怨聲載道,那漢國那些豪族們又何嘗不是?反正有鍾會為他背惡名,他幹嗎放棄攻蜀戰役?荊州就算全輸光,只要漢國拿下,到時候從蜀地豫州兩處一起出兵,荊北還是他的。而西北,那個小子雖然不愧是名將,可那小子人單勢孤,西北又是初陷,人心未附,司馬昭也派出足夠人馬,若無意外,西北那邊不用擔心。再說的簡單些,漢和吳人口據那些密探估測,加起來也不過我國三分之一。就算現在四處征戰,他仍有很大勝算呢,你們懂麼?」

    「叔父(父親)高見!」二子一齊低聲讚歎。

    這,就是一切前因後果的終點。

    而結果,則是整個天下,數以百萬計的軍民百姓為之浴血奮戰。

    萬里山河皆烽火,只可憐無數春閨夢裡人化作孤魂野鬼白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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