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兵力綽綽有餘,聯軍佔據偵查優勢,五月二十三、雙方都在行軍,目標都是安夷城。
現在,劉武自身統轄下再度擁有足足三千人的兵力,純騎兵,威力強大,不過毫無陣行可言,很是散漫,這是唯一讓劉武很是不快的地方,不過戰局緊張、先用著再說。
此外,劉武再度擁有智囊和得力可靠的手下輔佐,與之前孤零零一個人跟著一堆語言不同的蠻子決策主持戰役大為迥異,心中安定了許多。
二十四日黃昏,魏軍前部才勉強抵達安夷與城下魏兵合流,他們帶著輜重隊行進明顯緩慢。
反觀劉武軍,他們抵達安夷時稍早,但鑒於各種考量,劉武拒絕馬念周大等人意見,沒有立即集中兵力與敵軍滯留安夷城的部隊會戰,宗容讚許認可。
「主公這樣做是對的,現在我軍最最關鍵的是節省本事實力。我們只要靜靜等待友軍抵達就好。」
這是宗容給馬念和周大的解釋。
只能在這兩人面前說,他們都是劉武的心腹。
說白了,就是拿友軍當炮灰使,坐山觀虎鬥就好,等仗打得差不多再插一腳。
齷齪邪惡,可這也是最符合劉武和眾人當前利益的最佳選擇,羌部可依不可靠,要是現在為了面子為了情理就將這些劉武可完全支配的力量全消耗掉,那以後怎麼辦?
照舊派出探馬仔細監視,劉武就帶著部隊躲在安夷城東南十餘里開外,等待魏軍攻擊安夷城。
五月二十四日黃昏,一抹浮雲漫溢著醉人的嫣紅,日落前的最後一刻鐘,埋伏到安夷城那邊的第一個探馬返回劉武軍營地,提供最新情報。
魏軍並沒有立即進攻,而是在擴建營地,這次他們在安夷城的四座城門均布下營壘,同時。他們這次營地修築的比較慢,魏人還出動了一些騎兵帶著繩索拉扯這些柵欄檢驗結實程度,看樣子是在打深樁將木頭插得更深。
「哈哈!」馬念咧嘴嘲笑道,「這些混蛋看來是被漢威哥哥打怕了,嘿嘿,我們今晚就去再攪他個雞犬不寧,讓他們明天沒氣力攻城。」
宗容冷哼道:「幼稚!這樣做有什麼用?還容易暴露我軍主力方位攪亂整個計劃,這種餿主意只有蠢蛋才想得出。」
「你!」馬念看看宗容的那隻眼睛。就要衝出口的粗話又嚥了回去,悻悻道:「我幼稚,我蠢,我傻瓜,哼!」
「主公,接下去,就要看安夷城能扛到什麼時候了。」宗容對劉武說。
劉武點點頭。微微有些愧疚:「就是苦了伯高和伯長。」
安夷城下,又將是一個陽平關。
劉武又微微轉身,望著神色黯然為兄長憂慮的馬念,說:「叔賢,你能確定樹機能的部隊能及時趕到麼?」
馬念猶豫道:「應該吧?不是明天早上就是下午。」
這一夜,整個劉武軍沒有敢在露天生火,幸好他們還帶著少許大帳篷。靠著這些帳篷、將士們總算能吃上熱食,不過睡覺只好露天,劉武帶頭,眾人也不敢有什麼怨言。
……
二十五日晨,安夷城戰鬥正式,整個上午攻勢異常猛烈,聽著那些探馬陸續發回地報告,馬念一陣揪心。嚷嚷著要去安夷把哥哥救出來。
「不要胡鬧!」宗容惡狠狠道,「你沒聽明白麼?城上損失還能接受,守到晚上沒有問題,你不是說下午樹機能就能到麼,吼什麼。」
「我……」
馬念無言。
就這樣,日過當空,漸漸西斜。可是探馬的回報讓所有人都坐不住了。
毫無友軍的動向。
太陽已經只剩一根竹竿高。已近黃昏。
「樹機能呢?」宗容焦躁不安的沖馬念怒吼。「你怎麼搞的?不是說好今天回到麼?」
「我怎麼知道?」馬念又是惱火又想哭,眼睜睜瞧著戰打成這個德性。偷雞不成折把米。
「傳令,上馬!」劉武起身,喝令道,他一個騰躍跳上狼牙背鞍。
「主公,您這是要做什麼?現在不能去!」宗容大驚失色,攔住劉武馬前,虧得狼牙跟這小子熟,沒有起身踩他。
「我意已決,」劉武冷冷道,「我不能把伯高伯長他們和安夷城讓給魏人,不能讓也讓不起。」說罷,輕輕拽狼牙的韁繩,狼牙微微側身,從宗容身邊奔馳而去。
身後,已經跳上馬鞍的將士們跟隨著劉武,一波又一波,不一會兒,宗容身邊只剩下空空的營壘。
最後,宗容也搖搖頭無奈地追上去。
樹機能的部隊,並沒有按預定計劃到達。不過……
當劉武軍剛剛抵達安夷城下時,他們看到的依舊是混亂中的魏軍,空中迴盪讓劉武手下那些羌人興奮不已的聲響,那來自珍貴的海螺號和牛角號。
鮮卑人的部隊沒到,但羌人地部隊來了,這是天意!
劉武高舉長矛怒吼:「鳴鼓衝鋒!」
……
皇甫闓微笑著望著前方,他身處安夷城西側前線,昨天勞動兒郎們很大氣力挖出的由陷阱、絆索、拒馬組成的綿長防禦陣線果然氣力沒白費,靠著這條超長的防線,魏軍將絕大多數蠻子擋在西邊。
劉弘這小子出的點子也算不錯了,嗯,果然值得花個妹子拉攏。
這些蠻子馬上功夫了得又能怎樣?都是一群蠢豬。
不過,讓他們這一頓攪和,士氣也有些動搖,看來把這些該死的蠻子打退後一時半會兒沒有氣力收拾安夷了。哼,那就讓這座該死的破城再多活半天。
「報!」遠處馳來一騎打斷皇甫闓地遐思,那人跳下馬,跪倒在皇甫闓面前恭聲道:「將軍!敵方大約有四千餘騎,我軍步兵正向這邊增援。」
稍稍超出估計,不過不要緊,以魏軍天下無敵嚴密的長矛軍陣加上勁弩營壘護佑,等那些步兵穿過南門到達,這四千兵再過一時半刻就能打退。
「知道了,你下去吧。」皇甫闓閉上眼。耳畔是魏軍將士們的怒吼聲和敵人中箭時的哀鳴,真的,這種聲音比家伎嬌滴滴輕吟淺唱更為美妙。心中積鬱的憤怒和鬱悶也在這些美妙的音符中舒緩。
「報!」
皇甫闓還沒得意多久,卻又被人打斷思緒,又是那個小子,這次沒有下馬施禮。
「又有何事?」不太高興。
「將軍,大事不好了!我軍增援部隊遭到敵方猛攻,孫、趙兩位軍侯都被敵將一矛刺死。」
「什麼?」
皇甫闓大驚失色。連忙驅馬向後,他在營地最東側看到為
員敵將騎著一匹不起眼雜色馬揮舞著一桿長矛。
電閃雷鳴般出矛、收矛,每一下都帶出一條血箭、一名魏兵倒地,那匹灰色雜毛馬,驕傲地抬起雙蹄,踩死所有膽敢攔在它面前的任何事物,無論人馬。
順著風。戰場上傳來一片混亂恐懼的吶喊,那正是隴西為之色變的殺人狂魔,敵方的主將。
皇甫闓微微轉身,看看身後因缺少援軍,正漸漸處於崩潰的防線,再看看前方那數千計的敵軍,一陣絕望。
「將軍!」那名小校眼淚汪汪地看著皇甫闓。「將軍,我們受不住了,還是快逃吧?」
「逃?」皇甫闓哈哈狂笑,笑著笑著眼淚都快流出來了,哽咽著:「我皇甫家世代名門,自漢始名將輩出,戰無不勝攻無不克。傳至我這一輩,自以為能不辱家門。誰知道,誰知道竟會有今天……」
剛剛趕到皇甫闓身邊正好聽到皇甫闓這一番言語地劉弘急了,大聲勸說:「將軍,您快逃吧?只有今日逃出性命,才能報仇雪恨啊!」
「沒用地,」皇甫闓搖頭淡淡道,「鄧士載當初為什麼要殺生成仁我算是懂了。我若不死只有削爵入獄。帶給我家族的是羞辱。」
「來人。把將軍綁起來帶走!」劉弘大聲道。
「小子。你怎敢這樣對我?」
「將軍,得罪了。」劉弘向皇甫闓拱手作揖賠罪。「剩下地事全交給在下吧?都是在下獻此險計,連累我軍上萬將士,反正在下是草民出生爛命一條,在下對將軍您的知遇之恩永不敢忘。將軍,有什麼過錯推給在下便是,您一定要好好活著才是。」
說完轉身走入士氣正處於崩潰的魏軍中。
皇甫闓默然無語。
戰鬥一直延續到日落,那些大人物們都跳上戰馬逃命去了。羊琇是第一波逃走的,緊跟其後地是那些豪門子弟們,這一次他們再無閒暇管那些部曲門客的生死,只顧自己逃命。第三波是隨著潰不成軍的所謂騎兵主力逃亡的,那是皇甫闓和幾個原先在西側營地的豪門貴族們。被拋棄留下的魏國步兵且戰且退、最後,魏兵全部龜縮到東側幾處完好的營地內靠著堅固拒馬和弓弩抵抗。
劉武也再度與統帥羌人援軍抵達地北宮心彙集,無需多言,兩人都比分別時憔悴。
看著滿臉鮮血,戰甲血紅的劉武,北宮心嫣然一笑,曼聲道,「傻瓜,你又帶隊衝鋒了?」
站在劉武身邊侍候的宗容插嘴埋怨道:「主公就是這個不好,一點也不為臣下著想!」其實從戰場上局勢大定,宗容便跑到劉武身邊「諍諫」「忠言」,總之碎碎念,說得劉武頭大如斗,還不好怪罪宗容,的確是劉武缺理。
「算了,廣崇,你就放漢威一回吧?」剛剛從安夷城出來的馬志道:「我在城上看的清楚,要不是漢威及時趕到,兩軍合一,勝負還很難說呢。」他受了些傷,幸好不太嚴重。
北宮心點點頭,斂去嬌容,換上一臉肅穆:「他說的對,要是劉武你再遲一會兒加入戰場,那我怕是不能阻止這些羌部退卻。你知道他們不是一個部落的。我已經盡力了,只勸來這麼多,要是賠光了你我只好認輸。」
劉武軍抵達加入戰場恰到好處,正在那些羌部各支覺得無法承受損失正打算撤退前。
五千人,足足十二個部落,每個部落多地七八百,少的才兩百,正如北宮心所說,萬一賠光了只好認輸。
勝負一線。
劉武在北宮心帶領下與這十二家被鼓動起的羌部會面,與這些人交涉。
「主公,現在怎麼辦?」宗容提醒劉武,「還有大約兩三千魏兵呢。」
「你想保他們不死嗎?」女人似笑非笑的望著宗容問道。
「我,我是想……」宗容只覺得心中一陣緊張,是心理作用麼?他總覺得這女人眼神好可怕。
「想保他們不死很容易啊,只要你們主公肯多拿東西給這些羌人就行。」佳人笑吟吟道。
正巧這個時候,前方的人也來回報,魏軍請求投降。
代表魏軍來降的那人名喚劉弘,是這些殘留魏軍中官階最高的,請求與劉武當面談談。
「想要就快說,我會幫你勸這些酋豪們地。」依舊是那醉人美妙地聲音。
「我要了。」劉武答應。
……
當劉武帶領眾將與那名喚劉弘地小子稍稍接觸,越發覺得這次收穫的確不小。
身為俘虜,卻無一絲膽怯備屈神色,尤其是在他身旁幾個魏國小將口中得知劉弘其事後,所有人都覺得這人是個人物。
「你跟我干,好嗎?」劉武問道。
「對不起,我不是羌人,沒那麼不知羞恥,轉過頭來就攻擊母國。」劉弘板著臉斷然拒絕。
這也是意料之中,士大夫都有那份子傲氣。
「你是沛國人,也是高祖皇帝血脈對嗎?」劉武問道。
「……」劉弘沒有回答。
「哼,既然如此,你還敢說什麼不知羞恥?」
劉弘面色赤紅,羞愧難當,好一陣才抬起頭,低聲道:「在下才學淺薄,只求終老荒野,在下對天發誓永遠不為曹魏謀劃,求將軍……」
劉武打斷他地話,冷冷道:「漢室五百年基業危在旦夕,我等子孫不為祖宗基業奮戰卻要學伯夷叔齊躲起來說什麼不食周粟,你死後有何顏面見祖宗於泉下?」聲音越發高亢凌厲。
劉弘嚎啕大哭,軟軟跪倒。
……
三千兵出頭,其中六百傷兵,還有三百餘匹戰馬,這些戰馬都是步兵潰退時被人潮擠回營的,後來被聯軍團團包圍無法抽身離開。另外還有一個來自中京洛陽的醫者,就是那個伺候羊暨的。自然,病殃殃無法騎馬的羊暨也被拋棄了,落入劉武手中。
劉弘同意投降劉武,但有個條件:就是不願為劉武獻策殺人,他只願為劉武主管政務。
當然,為了這些魏兵能從憤怒的羌人刀下逃生,劉武損失了一大筆財富,這對於目前毫無財政來源的劉武軍簡直是雪上加霜,所幸,在營地內繳獲的一批物資稍稍充實了劉武軍物資缺口。
二十五日夜,聯軍強行軍,兵進護羌城,等他們抵達護羌城時,卻見城門洞開,城內火光沖天。
正狐疑不定,幾個膽大的衝入城內後,只見熊熊烈火,到處都在燃燒,一堆堆流離失所戰戰兢兢恐懼莫名的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