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閣關北,又一批修復三十里棧道的魏兵遭到伏擊,漫天大雪,灑上菜籽油助燃,烈火熊熊中的棧道,倒是分外雅致。這是劍閣初雪的第二天,又在下雪了,衛瓘摸摸發癢的鼻子,又打了個噴嚏。
前些日子與太僕劉厚食五石散,痛飲美酒,甚好,可惜不知怎的,卻染上風寒,這些日子腦子昏昏沉沉,滯留營帳,直到這幾日方才見好。(見注1)
好美的雪,純潔無比。
那些血流成河的場面,都被這皚皚白雪覆蓋,現在,整個戰場,只是純白一色,夾雜著從雲間縫隙投射出絢麗顏色的殘陽。
讓人沉醉。
衛瓘望著銀裝素裹的金牛險道,一時間突然想登山探望。
身後傳來鍾巨的聲音:「監軍大人!前方危險,不可再往前行了!」
衛瓘遲疑片刻,回轉過身。
鍾巨滿臉微笑,向衛瓘走來,向衛瓘行禮之後道:「大人可是來前軍視察麼?這兒已經是我軍與蜀兵爭奪的地界,蜀人詭計多端,最愛挖陷阱,大人若是沒什麼事情,千萬不可太靠近前方。今天早上,我們那些趕過去修復棧道的弟兄就著了道。」
那些倒霉的魏兵,雖然死掉的只有十多個,其餘都是受傷,可是那些被竹籤刺穿腳底的傷兵,讓所有魏兵對於蜀兵無孔不入的歹毒計謀,已是又恨又懼。這也是中午為什麼那些魏國勁旅們,會猶豫,眼睜睜看著那三五十個蜀兵就在二三百步外恣意焚燒棧道。
鍾巨說的很對,的確,前面已經很危險了,不值得為了景色冒生命危險。
衛瓘點點頭,看著這個一臉拘謹的小子。心中突然有些感慨:真是可惜,鍾氏家族一個個謹慎小心,偏偏出了個殺人不眨眼,心狠手辣的鍾士季,而且更離奇的是他兩個哥哥先後故去,當時,老大老二家的孩子一個個都還小,鍾氏家族大權就這樣落到鍾會手中。
鍾巨秉承鍾氏家族謹慎傳統,對人處事比較溫和,前些日子斬殺犯事軍士時,允許其同鄉為其收屍,這個小子做的不錯,大家都很認可。
衛瓘點點頭,緩緩道:「說的有理,那我就不上去了。」說到這兒便往山下走,剛剛走過鍾巨身邊,又想起件事兒,再度回轉,望著鍾巨道:「今天那些個士兵,你叔父,嗯,他讓你怎麼處置的?」
「回稟監軍大人,在下……」鍾巨似是被問到尷尬地方,囁嚅許久方才說道:「卒伍長等杖四十,其餘杖三十。」
「多了點吧?」衛瓘一臉疑惑,「他們可是保住主將性命,不該這麼多……」說到這兒,自覺失言,忙改上一臉笑容,道:「他們也是活該,沒有拚死保護棧道,連累我軍這幾日的成果都付諸一炬,你身為監軍校尉,就該處罰他們。」
其實誰都知道鍾巨幹不出來這種事,這個小子心地還算善良,前些日子免除那些犯兵懸首示眾,後來鍾會知道了,大怒,要不是諸將求情,連這小子自己都得領受軍法(最起碼得吃幾鞭子)。
以這小子的性子,今日應該也不會把這些倒霉的被蜀兵伏擊算計的魏兵重責,三四十杖可不是小數,就算是一個壯漢子,三四十杖下來,也是奄奄一息。那些受不了杖刑的被打死的,還不如一刀砍了痛快。
這肯定是鍾會干預了。
哼,這傢伙八成是看鄧艾節節順利,眼紅了,拿這些倒霉的軍士撒氣麼?
衛瓘不動聲色,心中一陣竊喜。
昨天中午,陰平郡緊急公文:鄧艾內外聯手,奪下江油戍,據說,蜀軍壓根沒在那邊佈置多少兵力,顯然,正如鄧士載離開前所說,蜀漢對陰平道很不重視。這就好,鄧艾大軍正在往南開進,估計不日就能拿下江油城,下一步就是傳說中蜀國重鎮涪城。
哈哈,靡費許多軍馬勉強拿下漢中又怎會有奇襲蜀中直取成都消滅蜀漢功勞大?鄧士載這個老傢伙,不愧是名將,魏兵如同天降,蜀軍哪有招架之力?
這場戰役,或許就該在大雪中慢慢結束。
蜀魏合一,天下大定,四海歸一,全在晉公統治之下。參與伐蜀戰役已是大功一件,再勸說晉公乘勢將那個臭小子曹奐廢黜,定能做個開國功臣,封妻蔭子富貴百年,甚好,甚好!
衛瓘心情極佳,望著漫天雪花,聽著呼嘯的風聲陶醉了好一會兒,才轉頭看著鍾巨道:「時間不早了,我們回營時也該到食時(見注2),不如現在一起下山吧?」
兩人回到中軍大營,胡烈便迎了上來,截住衛瓘,一臉憂懼:「監軍,情況不太妙了。」身後跟著幾個同樣憂心忡忡的魏軍將領。
「出了什麼事情?」衛瓘急忙問道,「什麼不妙?一驚一乍的?」
胡烈一臉肅穆,沉聲道:「剛剛從陰平道那邊傳回的四日前的消息,江油城已經拿下。」
聽到這兒衛瓘還以為同僚們跟他開玩笑,故作深沉,正堆起笑臉要說話,胡烈接下去又搶先繼續說道:「可是江油城拿下前一天,鄧士載在左譫道遇上了那個小子。」
衛瓘遲疑許久,沒是沒聽明白胡烈口中的那小子到底是誰,胡烈忙補充道:「就是那個興勢山的小子。」
知道是誰了,衛瓘深深吸氣,可是鄧士載怎麼會撞上那個傢伙?那個傢伙一個月前,還在漢中,漢中諸部殘餘,應該就在劍閣姜維帳下效力才對啊?怎麼可能在那邊出現?
對了,他想起來了,那個蜀國叛臣吳義使用詐術將那個小子調回成都的,那小子的確不在劍閣,可是也不對啊?鄧艾出兵這麼隱秘,他們怎麼可能察覺?還是他們朝中有哪個高人,意識到陰平道的危險?如果是,那這個人是誰呢?難道就是那小子想到的?那這小子,就太可怕了。
衛瓘越想越多,臉色也越是凝重。
「還有別的什麼事麼?」衛瓘問胡烈道,「那邊還說了別的什麼?那個小子身邊帶了多少人?江油城內兵力如何?鄧士載軍力損失大麼?」
胡烈撓撓頭,說道:「那個來報信的說,姓劉的小子身邊只有一二十個人,可是全都是騎兵,難纏。好在人太少,鄧老將軍分兵守住各處要害,把那小子堵在江油城南側山谷入口。江油城內沒什麼兵,再加上那些被諸葛孔明和姜維自隴西掠去的魏人策應,江油只用了幾個時辰就拿下了。」
這就好,拿下江油,至不濟帝國還是可以將戰火綿延到蜀中腹地。只要鄧士載這些兵馬能憑借江油城守住。想到這兒,衛瓘突然想到一個關鍵問題:「對了,鄧士載有沒有要求將諸葛緒的一萬多人馬提走?他那邊鞏固陣線,正需要人手幫助運輸輜重。」
「監軍大人高見,可是陰平道初創,道路崎嶇坎坷難行,有幾處還沒修好,軍糧運輸困難,」胡烈搖頭道,「他們只是要求再多給他們一些輜重軍糧和各色器械補給,諸葛緒的事兒根本沒提。」
「鄧士載瘋了麼?」衛瓘大怒道,「漢中糧草是遠水,應該先將就使用江油城繳獲的糧草,把陰平道那些部隊一個個全拉入蜀中才是正途,他怎麼搞的?難道那個江油城是空城一座?沒繳獲到糧食?」
說到這裡,衛瓘臉色一滯,不敢置信的看著胡烈,問道:「怎麼可能?怎麼可能沒繳獲糧食?」
胡烈一臉苦笑:「監軍您說的對,的確沒繳到多少。城破之前,城內也不知是哪個混蛋下令放火,將所有的糧草點著,鄧老將軍從城中各家搜羅到的殘餘糧食,只夠支撐五六千人使用十日。估算下來,隴西部如果讓超過七千人馬穿過陰平道,這些過去的弟兄們很快就得有人餓著肚子打仗,不然就是大夥兒都吃不飽,而且以陰平道目前的路況,只能四五千人給養,過去了將那些江油繳獲的糧草消耗光,那些額度外的就得一直餓著。這還是沒下雪前一天,他們已經連續修繕了很久,路比之前可好走多了,可是陰平道長七百里,一路人煙稀廖,運轉極其困難。現在又在下雪,三千都難啊。」
糧草,糧草,打仗打到最後,都是糧草,這該死的蜀中山道,崎嶇難走,就像烏龜殼,魏國國力十倍於蜀,可惱蜀國這個臭烏龜,仗著皮厚,腦袋一縮,躲入群山環抱中,各處都是險隘,沒法打。
軍法可以斬殺逃兵的首級嚇阻士兵潰敗,可是軍法不能拿來讓士兵填飽肚皮。
衛瓘什麼也不說了,已經不需要了。
江油沒有足夠糧草,大勢已去,鄧士載這次肯定是打雀招啄眼。
這天,大家都在不安中慢慢將自己的一份食物吃完,衛瓘也沒有心情再服用五食散,倉促吃完,早早睡去。
接下去的四天,所有人都在等待陰平戰報,即便是對鄧士載嫉妒加蔑視的鍾會,也是格外的關切那邊的戰事,可是也不知道為什麼,那邊一直都沒有消息。
第四天,食時後,陰平道那邊終於傳來最新戰報——鄧士載見江油糧草不夠,強行進軍涪城,遭到劉武統帥的涪城軍民強烈抵抗,損失過百,此後,鄧士載焚去左右棧道,阻止蜀軍精銳自劍閣回援。直到這時,情況依舊還算可以接受,鄧艾似乎打算等待陰平道援軍,又或者是籌划竹筏,準備南侵廣漢郡。然而,這天的傍晚,蜀郡援軍大至。
鄧艾做出了一生中唯一的一次昏聵決定:野戰中擊潰蜀軍主力,力求震懾涪城,迫使涪城降伏。
結果等第二天作戰時才發現蜀軍人數多達幾方幾倍,最關鍵的是,那些士卒並非是殘促徵集的菜鳥新兵,知道使用弓弩(注3)。
魏兵根本沒有機會與敵方近戰,大敗。
血色金字大旗再度出現,帶領騎兵追擊,絕望之下,鄧士載親自帶領親兵斷後,生死不明。司馬望在前天晚上剛剛到達牽弘軍營,在得知前方敗報後,立即收攏軍隊。司馬望乃是晉公堂兄,眾人接受指揮,只是前方潰部以及鄧艾節節勝利時向北方求援時進入陰平道的三千援軍部隊,暫時缺少消息。
坐在衛瓘身旁的劉實暗自歎息,興勢山一役,他一時大意,最終讓劉武逃回,那時候不知道這個叫劉武的,竟然就是名震隴西,連洛陽都有不少人得知的血屠夫金武。
這頭蜀漢惡獸,果然名不虛傳,凶悍無比。
衛瓘一小口一小口吃著茶,啃著煮熟去皮的白梨子,就著一盞油燈看著帛書,強自鎮定,就是一頁書看了老半天,也沒翻下一頁。
燈芯草慢慢燃燒,帳中昏黃一片。
一時間,整個軍帳中,只有兩人的呼吸聲。
半晌,衛瓘終於開口了:「你馬上跟著糧草隊一起去陰平道那邊好了,那邊現在一定一團亂,以你的才幹,應該能幫長城都督那邊正缺人手。」
大雪,不斷的大雪,再下幾場的話,不要說那些通過陰平道到達蜀中的部隊會挨餓,陰平道上那些滯留的隊伍也會挨餓。
必須得有一個精於算籌的給長城都督規劃規劃後勤,盡量不要餓死人。
這就是衛瓘思索良久的結果,劉實恭聲稱是。衛瓘也給司馬望修書一封推薦劉實書算長才,劉實帶著書信慢慢退下。
……
回溯到三日前,南方。
蜀兵們順著左譫道追趕,師篡自知兵力單薄寡不敵眾,無奈缺少引火之物及必要器械,加之時間急迫,無法焚去左譫道,只好先遁回江油戍重整旗鼓。師篡等剛剛組織好潰軍帶上江油戍貯存各色引火物資準備再度出擊焚燒左譫道,力求阻止蜀兵追擊時,蜀兵再度出現了。計劃宣告失敗,師篡又不甘心退出江油戍,於是下令把住明月渡口苦守,等待陰平道援軍。蜀軍幾次攻擊,都是失利。張遵和諸葛瞻眼見著子弟兵折損,都有些動搖,諸葛顯也偷偷提醒劉武不可再莽撞行事折損這些損失不起的大爺兵。
這反倒激怒了劉武,他親自帶隊,乘坐竹筏再度強攻,劉諶慷慨跟隨,黃崇治下閬中兵願隨劉武兄弟一起,其餘豪門子弟兵們也受到感染,嚷嚷著加入戰鬥。
眼見群情亢奮,大勢如此,張遵和諸葛瞻均默不作聲。
戰鬥非常慘烈,魏方兵少弩少,卻有地利之便。竹筏不比樓船艨艟,既行進緩慢又無遮擋。傷勢未癒的劉武親自高舉血色大旗更是被魏兵幾度攢射,幾乎再度中箭,多虧身邊親兵舉著木盾拚死保護。
最後,劉武所在竹筏上,個個帶傷,劉武也讓流矢再度射中,慶幸的是,傷的部位是大腿,而且只有一箭,扎的也不是很深。劉武舉起佩刀將箭桿格去,繼續屹立不動,身邊親兵也大受鼓舞,怒吼著一個個舉起弓弩反擊。
數千對數百,佔據涪水天險又能怎樣?
江油戍本來就是針對北方防禦的,南邊防守設施非常單薄,魏兵們勉強將幾個樓台構建成簡單工事,可在面對那些瘋了般衝上來的蜀兵,無濟於事。
蜀兵在犧牲了幾百人,屍體飄滿涪水後,終於衝上河灘。
失去天險保護兵力本就不足的魏兵大敗,蜀兵乘勢收回江油戍。
蜀兵攻下江油戍的那天,就是衛瓘打算登山賞景的同日。漫天大雪,江油戍內,蜀兵們一陣歡騰。
蜀兵以四百一十六人戰死的代價攻下江油戍,給這些死難的弟兄陪葬的是三百五十名魏兵,可惜的是那些魏兵的臨時主帥師篡,在兵敗前,見情況不妙悄悄帶領眾將及一些出身名門的親隨,自江油戍逃跑了,江油戍各處建築,也被絕望的魏國官兵點燃,烈火熊熊。
蜀兵們,開始忙著救護傷者,打撈兄弟們的屍身,也忙著滅火。
周大等親兵在關城牆上看到雪地中一串串踉蹌狼狽的腳印順著江油戍關門蜿蜒北行。於是劉武再度向衛將軍諸葛瞻求戰,這次,諸葛瞻直接拒絕了:「窮寇末追,我軍拿下江油戍,戰略目標已經達成,每必要為此再靡費兵力。」
「可是,我們還有不少的姊妹兄弟落在他們手上呢!」劉武抗聲道。「將軍,他們沒多少人的,只要將軍您許可,末將願帶五十人繼續追擊,直至斬殺隴西諸將,救出我方百姓。」
江油城攻陷後,他們連夜審訊那些俘虜,從俘虜口中得知鄧艾鑒於糧草運輸不上來,又不想落個屠城惡名,便將那些江油百姓全數夾雜到那些充作輜重營的傷兵中負責轉運糧草。江油百姓被那些色慾熏心的隴西兵一頓亂殺,基本只剩下女人,那些傷兵們的確可以控制。於是這幾天來,這些女人們大部分都被押往陰平道負責解糧。
這就是江油城內只有十多個女人的緣故。
諸葛瞻面部肌肉有些抽動,看的出來,他很不高興,這小子說這話什麼意思?明擺著是在說諸葛月華那事。
諸葛瞻冷笑一聲,壓低聲音淡淡道:「現在修復江油戍提防魏兵再度來襲才是正事。大雪已至,我軍何須追擊?」
這個滑頭將軍,劉武只覺得全身乏力,無可奈何,說到底,他官還是太小,不能作主。
身邊剛剛被華典包粽子似的裹得密麻麻還要堅持來江油戍觀戰的霍俊惱了,大聲道:「我們將軍只是向您借五十個兵,有什麼大不了的?難道您不顧您家月華那個小丫頭麼?」
氣氛頃刻間變得冷場,張遵忙出來調解,望著粽子一般的霍俊,罵道:「放肆!你這小子胡說什麼?衛將軍是什麼地位?哪裡容的下你一個小小校尉來說教?」
地位,又是地位。
霍俊紅著眼鐵青著臉,直喘粗氣。
是啊,要不是地位,憑什麼諸葛瞻一個三十五歲的傢伙一仗沒打就是衛將軍?他霍俊拚死拚活混到現在還是個小小校尉?該死的地位,可恨!
劉武攔到霍俊前面,向諸葛瞻拱手道:「將軍,這傢伙生性魯莽口不擇言,還望將軍看在他這次立下的功勞上姑且饒過他這一回。」
護犢子,誰看不出來劉武是在保護霍俊,諸葛瞻忙說道:「無妨,這次霍兄弟焚去糧草,功勞最大,本將也知道他是一心報國。」
請願不歡而散,之後一兩天,蜀國忙著整理江油戍備戰,而魏方,逃離江油戍的同日傍晚,師篡等人在江油戍北,抵達被蜀漢廢黜的廣武縣城(注4)收攏那些轉運糧草的傷兵後不久,終於撞到姍姍來遲的魏國援軍。
差幾個時辰,就能保住江油戍,好歹是個戰果,也能據此日後威脅蜀中。
兩下裡一陣嗟歎遺憾,事已至此,多說無益,一起逃命吧?
此後,黨均師篡等人讓小校先行去陰平道傳遞消息,諸將勉強控制部隊,就在大雪瀰漫的陰平道上艱難跋涉,逃回隴西。
兩天半後,陰平南端戰報傳到司馬望手中,司馬望無奈,只好在向鍾會請求撥糧撥人,準備營救深陷蜀國腹地的潰軍。
又大半天,身處白水城—劍閣前線的關中諸部得知敗報。
魏國諸將也不得不承認,伐蜀戰役失敗。
十一月初,大雪開始連續不停的下,魏兵焚燒掉自己先前辛苦修復的金牛道的一部分,緩緩撤退,分兵一部份憑借漢壽白水構建防線,主力退縮回南鄭、樂城,陽平一線。(注5)
(注1:吃五石散就這德行,這藥本是《傷寒雜論》上的一劑專門治療傷寒感冒症的,可是被魏晉時代名士濫用,結果倒是大量的人被凍出肺炎來,此外,還有一個副作用,世說上講到魏晉名士,大多是脾氣暴虐豪放,其中講到一位老兄吃雞蛋拿筷子夾,沒夾著,這位老兄立馬拿雞蛋撒氣,又是咬又是踩。現代醫學家們大多認為,最有可能的緣由,就是因為頻繁服用礦石,導致腦部細胞受損。)
(注2:食時,古代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所以,古人一天只吃兩頓,早上一頓叫朝食〈所以才會有一個成語叫滅此朝食〉,比較簡單,正餐大概是每天黃昏前,各地當地時間五六點鐘,因春夏四季時差,各家習性愛好,略有不同。而軍營中,如無戰事,一般也是沿襲此例,食時左右吃飯,然後睡覺。這種風俗今天的中國各地基本消失,不過在新疆等一些少數民族地區,依舊保留。)
(注3:幾倍,那是真的,儘管蜀兵援軍只是八千,而魏兵破陷江油時,人數還在三千以上,可是魏兵攻下江油後,中間要劃分去傷兵以及負責輜重給養的,此外在涪城下又損失了一些,所以魏兵就在三千不到,蜀兵沒有後勤顧慮,男戰女運,蜀兵八千,加上八千女子運輸,又是背靠城池防禦,箭矢近乎無限量供應。另外,筆者在強調一下,新兵是不會用弓弩的,秦朝時,新兵、一級爵用長矛或長劍〈漢代鑄鐵技術發展後銅長劍改為撲刀〉盾牌,二級爵才用弓弩,本來也是,你讓一個農民使用弩箭,他會用麼?射得準麼?新徵的兵雖多,是沒用的,別忘了這些隴西兵都是精銳中的精銳,無論近戰還是弩箭,都准的很,可惜,就是缺弓缺箭也缺少甲冑。)
(注4:廣武,蜀漢建安七年,丞相諸葛亮感歎漢武帝劉徹借道陰平伐蜀,故命大將廖化在今清溪鎮位置置廣武縣屯田防守,是座軍城。廣武縣為群山環抱,古代密林叢生,人際罕至,與今天不同。因此,當後來蜀國忙於討伐北方,嫌廣武及靖軍山三屯麻煩,到姜琬時代就開始陸陸續續廢黜三屯,姜維時代乾脆全廢棄不用。)
(注5:時間與空間的差度,導致當蜀軍已經明確知道這場戰役結束時,魏軍還在期盼奇跡,希望那個撞上血屠夫劉武的鄧艾能夠拿下涪城,他們還不知道鄧士載已然戰死,陰平一線戰敗,偷襲失手。沒錯,戰役到這會兒落下帷幕,不過沒完,那些因為戰鬥暫時壓下的矛盾,開始激化,特別是分贓時,會出現很多問題,無論整體戰敗的蜀還是貌似大佔便宜的魏,都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