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國之力挽狂瀾 命運之章 節五十一:宗預
    不一會兒就到,那是成都城南的一處破破爛爛東倒西歪的小宅所,馬氏進去後就看見那個一身補丁破棉衣的瞎眼老婦人,那個老婦人剛剛還摸摸索索的在做針線活,聽女兒說有大人物來看望方才停下,看著都有些心酸。

    馬氏還是狠狠心腸將這事實告訴那個老太太,結果自然,哭聲一片,弄到最後都是左鄰右坊的全來詢問,馬氏連連拉兒子劉武的衣袖,示意劉武不要亂說話。

    直到兩人將張強留下處置善後先行離開趕往傅家時,馬氏才對兒子道明由來。

    「你千萬不能亂說話,不然皇帝會處置你的!」馬氏雖是羌女,人老成精,聽兒子說到漢中已經丟失,便已想到許多。「你知道麼,現在人心浮動,百姓本就唯恐官府拉夫充軍,若是你現在就將漢中敗報傳出去,這些百姓們還不通通逃到山上去?到時候皇帝召集不到足夠人馬肯定要處置你!」馬氏如是對兒子進行人情經驗教育。

    單純的只是喪報,那沒什麼,這是亂世,打戰哪有不死人的?可是讓百姓們去參加一場已經沒什麼希望的戰爭,他們是不會參加的。這就是人情啊!而政治偏偏就是這樣,只有把握好人心,才能控制一切。

    這也是為什麼昨天到京的北方戰報直到今天這城裡邊怎麼還一點消息也沒有,也是為什麼昨天皇帝沒敲鳳鼓的一個很關鍵原因(當然這件事情馬氏和劉武都不知曉)。

    劉武閉上眼,深深吸氣,在母親馬氏面前,他只不過是個小毛孩子,什麼都不懂,特別是人心。

    不然也不會被那個混蛋坯子騙出陽平關,是他太愚蠢了。

    「你跟你父親哥哥們完全不一樣,他們都很瞭解人情世故,特別是你那個苦命的大哥,哎,可惜了,我那孩兒……」馬氏還是想起自己親生孩兒,眼淚都留出來了,她那個苦命孩兒年級輕輕就早早逝去,就是留下一個孫子也是緊接著就猝死(連神醫都沒來的急救),幸好她還有劉武,這個由她表侄女梁氏留給她的孩子成為她最後的慰藉。

    可是若論起來,她還是希望自家的那個孩子在世,那就更好了。

    那個孩子小小年紀就有他父親七八分像,一樣懂得韜光養晦,都是勤修武藝謀略文采,很有潛質的,可惜年壽不永。

    劉武對大哥的死也很惋惜,當年他之所以最後下定決心從軍,也是大哥勸誡,這才最終下定決心離開王府,大哥幫助他很多的:為他虛造文書順利以流民身份加入軍隊,為他備下合手的弓弩,備下上好兵甲,這些都是大哥的恩德,他這輩子都忘不了。

    很多時候,他甚至希望那個從馬上摔死的是自己而不是大哥,大哥那個人什麼都好,就是不會騎馬,要是他不硬要學這個,或許……

    馬車慢慢停下,前端的門簾被輕輕佻開,然後聽見車伕謝老頭的沙啞聲音:「老太君、爵爺,我們到了。」

    成都雖大,不過六千五百戶,人口也只八萬五千餘口,從城南慢慢驅馳到城西,幾刻鐘也就夠了。

    幾刻鐘只夠說話話,是不夠思考的。

    劉武走下車來,看到已經纏上白絹的門楣,心中悲痛,緩緩步入一片哭聲的傅府。

    堂上已經擺好了剛剛趕製的牌位,上面是一排字:先考關中都督左中郎將傅諱僉之靈位。

    桌案上是些草草陳設的食物:一顆豬頭,還有一碗黍米飯,一壇醴酒,此外是一些傅將軍生前喜愛的小吃下酒小菜。

    案兩側是答謝賓客跪坐謝禮的傅息傅募兄弟,再遠一點是癱倒一邊哭紅雙眼的傅家的女人們。胡氏就在那些女人們身邊照顧,特別是已經昏死過三次連哭都沒氣力的大夫人。

    人就是這麼脆弱,幾天前,他還和傅將軍在陽平關上喝酒,到現在,已是天人兩隔永不能相見了,望著那面冰冷的牌位,劉武卻彷彿依稀能望見傅將軍爽朗的笑臉,他們在關上共事多年,一起喝酒,一起打仗,一起為了大漢的邊疆流血流汗,那些當初的崢嶸歲月,如今竟然成為回憶,逝者已逝,只是這逝去,太過無情。

    劉武輕輕跪下,跟死者道別,傅家兄弟倆馬上還禮,禮畢之後,劉武慢慢起身,先走到傅募身邊,安慰了這個才剛剛結婚的十七歲大男生幾句,傅募情不自已,只能邊哭邊點頭,說不出話來,劉武無言,又慢慢走到傅息身邊。

    劉武也不知道說什麼是好,只是默默地跪坐在傅息身邊,望著傅息。

    「多虧你了。」劉武想了許久,還是不知道該說什麼,只這麼擠出幾個字。

    「沒什麼。」傅息臉上還是一點生氣也沒有,死氣沉沉的,一臉茫然。他沒哭,只是眼中濕濕的。

    劉武一直跪坐在傅息身邊,作為傅家的賓客,就坐著,守在那邊。

    後來來了許多人,很多是劉武見過的,也有許多沒見過的:尚書令樊建(字長元),侍中、益州別駕張紹,光祿大夫譙周(字允南),秘書令卻正(字令先),太僕蔣顯,駙馬都尉鄧良,費承費恭兄弟,還有衛將軍諸葛瞻和其子諸葛尚、諸葛京。最後一個劉武看到的,竟然會是宗預。

    那個老兒對傅氏一門歷來頗有成見。加之倚老賣老,整個蜀漢上層圈內公認的,這個老兒是個臭老鼠,脾氣臭得要命。

    前年始,諸葛瞻被皇帝拜為行都護衛將軍時,整個蜀漢朝廷上下官員都去諸葛府慶賀,這老兒自己不去也就罷了,還把廖化廖元儉臭罵了一通。說什麼:「吾等年逾七十,所竊已過,但少一死耳,何求年少輩而屑屑造門邪?」

    不過,這個老兒若論才學,倒還真有些,只是脾氣太臭,很難伺候。

    那個老頭兒行完禮後不像眾人那般直接離去,倒是停下來,走到傅息身邊,傅家人見老頭要坐下,忙從旁邊抽出一張短席,放到老頭面前,老頭也就跪坐到傅息身邊,不過望著的確是劉武。

    這老頭頭髮鬍子眉毛一大把,全雪白雪白的,臉上平淡之間卻又幾分威嚴,眼光銳利如刀,彷彿一眼就要將你戳穿。身體倒不是很強壯,倒不完全是年齡的問題,廖元儉今年九十餘還能上陣提槍呢,這老兒七十來歲看架勢能騎馬就不錯了,老兒年輕時也不是什麼猛將,為桓侯張飛部屬,以多智聞名,傳說當年出使吳國時,吳國大帝孫權就跟這老兒好的很,很是欣賞這老兒的智慧,最後還送了他兩斛大珍珠。

    劉武不知道這老頭到底想說什麼,就是讓這老頭目光刺的難受。

    老頭兒看了許久,終於低聲對劉武道:「皇帝已經讓張遵代攝劍閣諸軍。」

    這倒是件好消息,劉武很是安慰,只是這地方哪裡是聊天的場所,他什麼也沒說。

    「爵爺,老夫還有些話要對你說,你可否跟老夫出去呢?」

    劉武看看傅息,再看看周圍,最後點點頭,起身,隨這個臭老鼠宗預一起離開靈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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