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插曲之後,我們在月色朦朧之中,踏上了所謂的冒險之旅,幾個陌生的精靈騎兵,滿臉驕傲地、神氣非凡地告別那些一臉艷羨的落選者們,跟著他們的新主子,新冒險隊出發,前往大陸赫赫有名的禁地之一,希望森林,在傳說中的神族花園,於神奇的布拉密斯泉前,尋找奇跡。
「小姑娘,」胖老闆圓臉上的兩顆眼珠饒有興致地看著我和阿豫兩人「緊緊相握的手掌與手腕」,笑瞇瞇的樣子一如從前的不懷好意,讓我的惡寒症狀繼續升級,我蠻怕他要說出什麼,他就是說了:「死老太婆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真的哦,你可要好好想清楚。」
說完,得意洋洋地壓著他那匹瘦瘦的小騎獸,一顛一伏地溜到了隊伍的前列。
我不甚自然地轉了個頭,扭臉就看到司葛兒滿是怒意的高貴身姿。他看我和阿豫「感情深厚的表現」時,神情總是比他女人被搶還要不贊同,看向阿豫的目光那樣的憤怒,不知情的人差不多真要以為阿豫搶了他的誰,以至於某些個精靈騎兵看著我們的目光那個崇拜敬仰,絕不僅僅是因為阿豫創造的神跡,我額上的神冠。
普列在一開始也奇怪過,他還大聲嚷嚷讓我跟他同乘一騎,我倒是願意,如果沒有那個限制的話。
「哎喲,莊莊,一分一秒都捨不得和豫分開呀?」
「普列,」
我能說什麼?
至於藍.卡斯頓和坎樸托,他們已被阿豫他們打發掉了。米芳諷刺他們出現性質這麼惡劣結果這麼嚴重的神使被殺事件,榮耀神殿執法聯盟一干人等居然沒有所作為,當真是執法公正。紀律嚴明。
亞斯也添了一把火,大意是說既然堂堂的解厄神使連生命安全都得不到保障,想必神使也不怎麼重要。大陸五族生活這麼安穩,我們神使也不必辛苦了。
這些話不過是讓執法聯盟的臉變一下顏色。真正起作用的是那群圍之不去地群眾。他們憤怒的吼叫聲,在阿豫與希斯波提考爾兩人對質透露出些陰謀內容後,就沒有停止過,隨著天色降晚,人們的憤怒反而呈直線高速上升。要求嚴懲謀殺神使地兇手,把司月人趕出燕不歸,如果放任兇手逍遙法外,他們將拒絕對榮耀神殿的供奉,抵制神殿地號召……
所以說,有時候,人民大眾是很可愛的。藍.卡斯頓和坎樸托以及他們帶來的神殿騎士團,是不能對失去理智的人群動手的,他們極其可憐地背對背靠在一起。被無數舉揪拿鐵錘地人圍在中間,想要衝破重圍,就要違背騎士精神與道義。他們只好無可奈何地看著我們笑瞇瞇地盈夜離開。
如果說有神使的名頭幹活能省事兒,那絕對不是假話。但是。相對的,看人耍猴戲的好奇者絕不會少。如果那場戲跟成神的傳言有關,如果戲的內容能給人以永生永世的權勢與財富……那湊熱鬧的人就真的少不了。
即便是西西老大嚴格控制下地希望森林傭兵工會,好奇的人也不在少數。
穿過北南部希望森林,我們在森林大道上碰上了意料中的一大群好事者。隊伍前面地老頭,魯伊塞貝克大人,就是其中最有名望的頭領。他出現時,全場鴉雀無聲。
跟我們打招呼地是小貝特大人,看到這個氣質乾淨地年輕小夥計,就知道他身後那個目光如矩滿面嚴肅的須白老頭,是何等地身份,他身上的傳奇冒險色彩哪一樁都能驚動百世。普列他們的龍寶寶就是在他開的店裡買的,無視龍族禁令敢賣龍蛋的唯一者。
他的加入,誰也說不出拒絕的話。人家那是啥子實力,即使狂妄如阿豫普列,也要恭恭敬敬地垂首稱一聲大人,那是發自內心的尊重,也是對他實力與人格的肯定。要說魯伊塞貝克也想在希望森林成就神之路,那簡直就是在誣辱他的冒險精神,人家是沖布拉密斯神泉去的,不過,那是想要見證傳說的真相,完成自己的冒險夢想,這是一種精神,而非一種執念。
大抵如此。他非常和藹,笑聲爽朗,而且學識淵博,見多識廣,森林中的每一樣小東西都能說出一段典故來,不著痕跡地就打入了我們的核心,風趣幽默的解說把我逗得咯咯直笑。
旅途算得上愉快,不過,千萬不能忘了希望森林北部是誰的地盤。
達菲斯是絕不願有這麼多人挑戰他的威嚴的,換種好點的意思,我會說他是一個最合格優秀的守林人,不但會護林,還會給森林帶去最有營養的肥料。
剛進北部森林不過一百米,隊伍附近的哀嚎聲此起彼落宣告了戰鬥的開始。不是說那些人弱,而是達菲斯的實力太強。暖風拂過,花香陣陣,當你覺得手腳發軟,頭腦發昏時,得小心,因為你已經中了某種致人與死地的。事情沒這麼簡單,人倒在地上,會引來野獸的啃咬,並不是要吃掉人的肉,僅僅是像小狗玩骨頭一樣啃咬不斷,據說,所有的痛楚都被放大數千倍,卻怎麼也痛不死,這個據說是從被咬者長達數個小時也不停息的哭嚎中分析出來的。嗯,最妙的是野獸怎麼都不會攻擊昏迷者的腦袋,所以,慢慢熬著吧。
一腳踩中過陷阱的人,大多警覺心頗高的,就把腳抽回來換了個方向走,殊不知,還不如直接掉進去會死得比較痛快些。變動方向後每踩一步不是百條毒蛇的夾攻,就是毒蜘蛛毒蜂類的招呼,單純這樣是不會死的,受點罪而已,比如哪裡瞬間爛掉。或者破皮流膿散發噁心的臭味,或者相互攻擊。這還不算完,通常來說。他們即使沒被咬沒被叮都會陷入森林外圍地精神魔法陣中,棄身旁隊友的招呼於不顧。脫離隊伍奔向不知名的死亡未來。
也有人被繩索倒掛吊上枝頭,剛一上去就被樹叉從下體連刺到頂出頭,必死無疑,這種簡單地死法是達菲斯少見的仁慈。但是,這樣地話。即使再不捨,也千萬別去碰死者。就是路過樹下,也千萬要記得不能抬頭望,或者沾上死者的血,那麼,不論你如何防範,下一個死於同樣的手法的人必定就是你。不要不信邪,達菲斯的精神魔法就是有這麼強,無孔不入。無處不在,無不可是媒介。
最新地死法是,全身「褪皮」喂森林裡的食肉吸血飛蟲。哪個人只要被這些個小蟲子盯上,別想跑掉。人家都是成群結隊。還很懂得「呼朋喚友」,只那麼一轉身就能把人吸得只剩一張乾癟的人皮。瞬間衰老的臉皮與慘叫聲能讓人頭髮根根倒豎。而且,達菲斯頗為善體人意,只要每隻這樣的蟲子吃飽喝足,他就會替死者報仇,陡然間變大的小蟲子會自爆,自爆蟲子的碎片具有神奇的能力,散發出的特殊氣味能傳得極遠,然後引來成群成群地可怕復仇者,好了,這就是惡性循環死法,絕對絕對離這種小蟲子遠一些,會死得比較好看些。
真是讓人噁心不斷,除了對達菲斯的邪惡變態度大加「讚賞」之外,沒人再敢有小覷之心,阿豫的臉一直沒變,不過,摟著我地腰的胳膊就縮得越來越緊了。
「小姑娘,老夫帶你一段,可好?」
當然好,如果沒有那個如果地話。
「嗯嗯,魯伊賽貝克爺爺,我還是跟著阿豫吧。」瞅瞅,我是多麼有禮乖巧,在如此危險血腥地地方,我還是不離開某人身旁,一點也不符合本人慣常的作為,普列他們只要再愣上那麼一秒就會進入某種蟲子地肚子,唯有知情的阿豫,笑得那個高深莫測,再是讓人氣得牙直癢癢。
魯伊塞貝克深深地看了一眼阿豫,無言地幫我們掠陣,好像每個喜歡我的人,都不欣賞阿豫誒;而每個討厭我的人,十成十跟阿豫他們沾點邊,蠻有趣的關係。
我記得上次我進入希望森林北部,用了不到一天的功夫,這一次,因為達菲斯的盡心盡責,我們困在森林中間地帶已有五天左右,每天都有死去,當然不怕死的依然緊緊跟隨,我靠在阿豫的肩上,塞住耳朵不聽那高亢的絕唱之音,暗想達菲斯的變態與成神的誘惑,兩者之間哪個更為可怕一些,怎麼會有人這麼想不通呢?
我問聰明的米芳成神到底有什麼好處,從我所瞭解的人文歷史來看,神祇也很痛苦嘛。米芳大大地翻個白眼給我,他說自然每個人都有心中最渴望東西想要實現。像我這樣撿神器撿到手軟,又有綿長的生命共享,要權有權,要錢有錢,要身份有身份,啥子也不缺的人去跟那些什麼都沒有的人相比,就像一個富得流油的人去問一個乞丐為何乞討不吃飯一樣,如果沒有粥喝,那就吃肉嘛。我狂暈,我有這麼惡劣麼?我只是覺得自己的日子過得這麼驚心動魄跌宕起伏,要是能回到從前,那時沒人注意我,我就可以一個人安安靜靜地享受自己的生活……如果我有願望,那一定是希望時間能夠倒流。
魯伊塞貝克、西西老大和司葛兒三人,從年資身份什麼的,絕對是我們自由之風冒險隊的領隊,至今我們一行二十個人仍未有人「陣亡」,全是他們三個經驗老到,指揮得當的結果。但是,以我們的速度和效率,仍走不進森林深處,那就有問題了。
除去達菲斯的有效障礙,我們眼前的硬木林,似乎隱藏著神秘的力量,掩藏了神族花園的秘密通道。
魯伊塞貝克大人問我上次是怎麼找到布拉密斯神泉的,我緊緊反握阿豫的手,其實我心裡仍有悲傷,當我安靜下來,就會想起,誰也無法撫平。記憶中的美好花園,我並不是孤單一個人,可是那個同樣會拽著我的手的人早已不在。我朝這位富於冒險探索新知精神的老者搖頭,不是不想說,而是怕說了要流眼淚。
晚上宿在林間,我趴在阿豫的懷裡培養睡意,阿豫的胳膊放在我的背上,一隻手在發上輕撫,我們之間的氣氛自然是溫暖而安心,這樣的曖昧終止於阿豫的提問,他問我白天的時候在想什麼。身體小小地震動了一下,我不想騙他,也沒那個膽子對著他的眼睛說實話,埋在他的臂彎中,我問出自己心底的那根刺,自然也是想知道別人對於這件事的看法。
那個人說出我們來過希望森林的共同秘密,我明明知道他的道德與原則,為什麼還是不能諒解他的背叛?如果是阿豫他們那麼做,我很快便會放開,因為我知道他們不會害我。
可是,我不是也深信艾爾塔不會害我麼?為什麼還是不能原諒?
「阿豫,你看我是不是腦子不正常?」我可憐兮兮地問道。
阿豫把下巴抵在我的頭頂,兩手在我腦後很是用力地揉搓幾下,才狠狠地罵道:「你跟他約定這是你們的共同秘密不能對外講?既然沒有,他當然可以對別人說,做他該做的事。」
「對哦,我要是早跟他約好不就沒事了?阿豫,你好聰明。」豁然開朗,艾爾塔沒有錯,錯就錯在我沒有事先跟他講定,原來如此,我的耿耿於懷站不住道理。
阿豫帶著怪怪的笑容,把我從他懷裡拖出來,說:「很好,現在開始辦正事吧。」
「什麼事?」我傻不愣登地問。
阿豫挑眉抬眼,星眸含水,把我迷得哪裡還找得到北,只聽見他很自然很溫柔地提醒我,一天一百個吻的任務。
「可是,阿豫,剛才不是已經完成了……」我弱弱地抗議,因為在這樣的旅途中,讓我吻滿一百個真是強人所難,所以,折衷的方案是吻手指、吻手背或是手心這些沒有危險的地方。這個替代方案一直都得到阿豫的無聲默認,我還得意了幾天呢,沒想到今天就要破功麼?會玩出火來的!
阿豫無辜地反問,他有同意麼?意,但也沒有反對啊這一反問被某人的一記深吻壓了回來,我不得不把自己的「萬般委屈」嚥回肚子,努力掙扎往後退,奢望這樣可以減少點壓力。如果每個吻都要這樣保質保量,我敢打保票,明天人人都可以來看我的笑話,上下兩片薄唇會變成兩條法式臘腸的。
其實我還高估了自己的好運氣,不用等到第二天早晨,就在今天晚上營地裡的人全都圍到我們兩個所在的樹旁看著我髮絲凌亂衣裳不整地趴在阿豫的身上,姿勢,咳,優雅中透著無比曖昧。在意亂情迷之中,撲通一聲我們掉到樹下。本來是我在下面的,阿豫身手敏捷啊,兩個人就換了個位置,我倒寧願他別這麼好心呢。
「莊莊,你好熱情啊……
我的臉刷地變得通紅,一直紅到耳朵後面,沒臉見人了。阿豫神色不變,很利落地翻身用披風把我裹好,抱著我的腰,站起來一甩頭髮,低聲反問:「奇怪麼?事實證明,在樹上不適合
他的臉皮已經厚到無堅不催的程度,這下反而是其他人不好意思,紛紛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