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七一聲悶哼,這道劍光一出現,強大的氣流頓時充盈於四周,竟壓迫得他飛竄的速度減弱幾分。葉七根本不用看,已經知道來的是誰,也知道他再也無法逃過今日這一劫。
這樣可怕的劍,當世除了厲天之外還能有誰?
「嗖!」葉七用盡僅餘的力氣,將所有的暗器一股腦兒甩了出去。這招有個名目,叫「黃蜂之尾」,是葉七的保命絕招。千餘枚細針密密麻麻地向身後飛去,幾乎沒有任何空擋可供閃避,而速度之急並不是人人都有辦法去抵擋的,其威脅力並不亞於失傳已久的極品暗器「暴雨梨花針」。
十餘年前,葉七就是以這手法帶著肖泓遠遠逃逸的。
可惜他忘記了,追在身後的人裡,還有一個暗器功夫絕不比他弱的劉凡。
對暗器沒有深入研究的人,即使武功強如厲天也只能以其絕世武功去破解,而不會有其餘妙法。但劉凡有。
厲天眼裡閃過厲如驚電的寒芒,整個人忽然消失不見。落在別人眼裡,厲天的身周全是點點藍光,將他的身子完全包圍在裡面。
只有這樣的快劍,才可以將葉七恐怖的針雨盡數擊落。
但厲天的第一劍就擊空了。鋪天蓋地的牛毛針忽然奇異地轉向,全部飛向上空某處。厲天與孫凌的身前忽然空空如也,兩人來不及驚訝,厲天的萬點寒芒忽然變成一點,流星般沒入葉七的後心。孫凌的短劍緊隨其後,一劍斬下了葉七的頭顱。
這個令厲天與孫凌苦悶了十餘年的殺手,終於授首。
頭顱滾下地去,雙眼卻睜得滾圓。葉七至死也沒能想通為什麼他的針雨就那樣莫名其妙地消失了。
「啪!」一個黑球重重落地,身周像刺蝟般粘滿了細針。厲天回望一眼,沒有任何表示。孫凌大笑道:「原來是磁石!劉兄果然高明!」
劉凡漠然走上前來,看了葉七的頭顱半晌,才道:「多謝二位出手相助。否則憑劉凡一人,恐怕無法拿下這種特級殺手。」
「特級殺手?他還差得很遠。」孫凌恨恨地道,「他不過是坨屎!」
劉凡苦笑一聲,沒有說話。
就在這時,江乘風的聲音遠遠傳來:「劉公子,借你家內廳一用!」
三人轉頭望去,只見江乘風手上提著一個人,正飄然行來。
劉凡見江乘風接近,正要說話,江乘風忽然打了個眼色,聲音壓得輕不可聞:「令尊無恙。進屋再談。」
劉凡眼裡訝色一閃即逝,點了點頭,道:「三位請!」
厲天冷冷地道:「在下沒有時間。先走一步!」
劉凡愕然望去,只見孫凌猛地點頭道:「我也先走一步!」
忽然一株大樹後面閃出一個人,道:「我也去!」
江乘風睜大了眼睛,道:「你去哪裡?」
彭翎低聲道:「我……我不喜歡聽你們密議。他倆該是去找李閒吧?我也去。」
江乘風呆了呆,忽然大笑道:「悉聽尊便!」
厲天皺了皺眉,舉步便行。孫凌急忙跟著去了,彭翎對江乘風揮了揮手,也追著去了。
江乘風目送他們去遠,轉頭對劉凡笑道:「劉公子請!」
江乘風和劉凡默默地站在劉東流床前,這個一生都沒有得志的暗器高手如今已經沒有任何氣息,一張臉已經被見血封喉的劇毒弄得漆黑。
「父親連還手的時間都沒有。那根牛毛針就那樣無聲無襲地從屋頂飛刺下來,也許父親到了死前一刻,才後悔沒有聽江守護使的勸告。」劉凡面無表情地說道,「事實上,死在一流暗器高手的手上,也是我們劉家最好的歸宿。」
江乘風點了點頭。這個年輕人的冷漠有點出乎他的意料。「如今之事,劉公子打算怎麼處理?」
劉凡淡淡道:「父親去世,我的方寸已亂。霹靂堂群龍無首,進攻龍騰山莊的計劃再不可行。下一步怎麼做,請江守護使指教。」
江乘風冷冷地盯著他,道:「這是你真實的想法?」
劉凡反問道:「江守護使覺得呢?」
江乘風冷冷地道:「他們刺殺令尊,是什麼原因,你可知道?」
劉凡歎了口氣,道:「我不知道。當日玉秋水告訴我們徐不疑傷重,就是引誘我們去攻龍騰山莊。可現在刺殺家父,則像是阻止我們去攻龍騰山莊。如此反覆,其心誰知?」
「我知道。」江乘風淡然道,「如果你知道玉秋水的身份,或許就會明白。」
劉凡肅然道:「願聞其詳!」
「玉秋水並不是銀龍堡的人,而是另屬於一個神秘組織。當日她認為可以奪取銀龍堡的權力,因此徐不疑的計劃,引誘你們去送死。你們一敗,銀龍堡勢力大盛,對她而言只有好處。」
「那為何又改變主意?」
江乘風歎了口氣,道:「劉公子,你真不知道?」
劉凡笑了笑,道:「我怎會知道?」
江乘風微笑道:「這完全取決於當時玉秋水和你們商議了些什麼。她當時必定是與你們商議,讓你們做為她的外援,她在銀龍堡奪權。其後她將以銀龍堡的力量,助你們逐鹿中原,包括對付我們重陽教。但令尊沒有答應。是也不是?」
劉凡沒有說話,等待下文。
江乘風歎道:「令尊沒有答應,是因為當時正好我們戰勝迷蹤谷,聲勢大盛,令尊心存顧忌。她見令尊不答應,便給了你們假消息讓你們去送死。但我到了揚州,玉秋水意識到計劃將有失敗的可能,於是又來找你們。當她發現你們在得知徐不疑是裝傷的前提下,依然準備進攻,便意識到你們是在將計就計。她還為此特意來試探過我。」
劉凡終於歎道:「不錯。她希望我們停止進攻計劃,又舊事重提,讓我們跟她合作。趁著你在揚州時殺了你,斷重陽一臂。再助她奪權,而後共同進軍中原。」
江乘風微笑道:「這是很好的建議,你們為什麼不同意?」
劉凡苦笑道:「因為家父多加了個附加條件,惹怒了玉秋水。」
江乘風愕然道:「什麼條件?」
劉凡苦笑一聲,看著劉東流的屍身,沒有回答。
江乘風忽然明白了,苦笑道:「令尊要得到玉秋水?」
劉凡歎道:「那確實是個很了不起的女子。」
江乘風喟然道:「玉秋水也很難做,一邊在和我們盡力周旋,一邊又不能讓徐不疑知道。眼看徐不疑中計,也不能提醒他,否則她的身份將引起徐不疑懷疑。因此她只能用這類方式阻止你們。」
劉凡冷笑道:「確是如此。但殺父之仇不共戴天,無論她有什麼理由,我追到天涯海角也會要她的命!」
江乘風淡淡道:「不如把矛頭直接指向她所在的組織,她的組織才是元兇首惡。」
劉凡笑了笑,道:「話雖如此,高興的恐怕還是你們重陽教吧!」
江乘風微笑道:「各取所需,有何不可?」
劉凡收起笑容,漠然道:「下一步怎麼走?」
江乘風眼裡邪芒閃過,道:「封鎖令尊遇刺的消息,密不發喪,以穩霹靂堂子弟之心。以令尊抱恙為名,由你帶領人馬繼續進攻龍騰山莊。事成之後,你就名正言順地接任霹靂堂,重陽教將助你成為江南霸主。」
劉凡默然半晌,終於說道:「江守護使的話很有說服力。」
「厲大哥,你不高興?」孫凌小心地跟在厲天後面,有點緊張地問道。
厲天停下步來,輕歎道:「借別人幫助而殺葉七,你高興嗎?」
孫凌沉吟片刻,道:「我不在乎是誰出的力多,我只想能親手把劍捅進他的身子。從今日起,這柄劍就可以埋在姐姐身邊了。」
天淡淡道:「我們都疏忽了一點。長久以來,我們一直把葉七和肖泓做為最大的仇家,這是因當時他們追殺我們而來的誤區。事實上我們的真正敵手是那個假扮閣主的人。」
孫凌呆了半晌,才頹然道:「我不是沒有想過。只因我們根本沒有知道他的身份的線索,久而久之,也就模糊了。」
厲天冷冷地道:「有線索。」
孫凌悚然道:「怎麼?」
「我在路上遇到了彭家兄弟。」厲天並不知彭翎是誰,自顧說道:「這幾兄弟差點被人剁成了肉醬,而對方居然是武當弟子。」
彭翎失聲道:「我哥哥怎麼了?」
厲天訝然望了他一眼,閉上了嘴。孫凌看著彭翎慌亂的模樣,想起了孫凝出事時自己的感受,忽然有點感同身受的感覺,心中悵然,代問道:「這是彭家五小姐彭翎。她的幾個哥哥沒什麼大礙吧?」
「沒有大礙。追殺他們的人被我殺了,他們目前應該已經回到了青州。」厲天明白孫凌的想法,語氣也緩和得多了。「但是問題在於,這群武當弟子是冒牌貨,他們都是天山劍派的人。」
孫凌終於失聲道:「什麼!」
「從這群冒牌貨裡,你會不會產生和我一樣的聯想?」厲天的語氣變成無比冰寒,孫凌的心猛地沸騰起來,不由自主地又握上了短劍,手裡微微滲出汗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