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子·江湖 正文 第九十七章 波瀾暗湧
    「哪裡哪裡,唐老闆說笑了。」李閒笑嘻嘻地道,「唐老闆事先曾有明言,若是如煙自己願意,連初夜開光費亦可免收。怎麼現在卻像是蝕了大本一般愁眉苦臉的?」

    唐秉嘉歎了口氣,道:「人總是會存那麼一點僥倖心理的。雖說李浪子縱意花叢,向來無往不利,但唐某總希望如煙這種見慣場面的女子能夠堅守陣地,豈料還是逃不過李浪子的魅力。」

    李閒心中暗罵。這個江湖上的人如果能齊心協力組成一個戲團,那麼當世所有唱戲的都要失業了。

    「嘿嘿。」李閒乾笑兩聲,說道,「聽說如煙姑娘並未和唐老闆訂立任何協議,也就是說她只要付出足夠的贖身錢,隨時可以恢復自由身。不知是也不是?」

    唐秉嘉的臉色頓時變得灰白,哀聲道:「早知你要說這話的。如煙可是我的搖錢樹,一旦走了,我這煙水閣可就完了。」

    「這死胖子!真要唱戲唱全套!明明就是要如煙跟我走,還要裝得一副不捨的模樣。」李閒心中把唐秉嘉的十八代祖宗問候了個遍,沒好氣地道:「但你總不能不讓人家走吧。廢話也不多說了,報個價錢來。」

    唐秉嘉乾笑兩聲,豎起兩根指頭。

    李閒心中一突,不禁暗自捏了捏錢袋,強自鎮定地道:「多少?兩文錢?」

    唐秉嘉苦著臉道:「我說李浪子,你還讓不讓我活呀!兩百萬兩銀子,一文也不能少。」

    李閒張了張嘴,滿肚子髒話硬忍著沒噴出口來,狠狠地道:「一百二十萬。多一文我也沒有了。」

    唐秉嘉歎了口氣,道:「我知道李浪子不是個有錢人,不過江守護使可富有得很哪。」

    「他一文錢都沒帶。」

    「……這樣吧,一人讓一步,一百五十萬,不能再少了。」

    李閒歎道:「實不相瞞,我只有一百三十萬。要就成交,不要的話老子也沒有辦法了。只能委屈如煙姑娘再在這裡呆上一段日子了。」最後一句,已經是威脅。如果唐秉嘉仍要把戲演足、討價還價,那他的計劃就無法再實行了。

    唐秉嘉猶豫了一陣,沒有說話。

    如煙忽然道:「如煙在這裡多年,也積下不少銀兩。缺的二十萬兩,就由如煙補齊吧。」

    李閒大笑道:「唐老闆你看看,人家煙姑娘都比你爽快多了!」

    唐秉嘉訝然看了如煙一眼,堆起笑容道:「看來如煙這丫頭已經為李浪子著迷了,居然心甘情願為李浪子付賬,賣的卻是自己。」

    李閒含笑望了如煙一眼,只見她神色木然地盯著桌面,有點神不守舍。繼而似乎感應到李閒正在看自己,抬起頭來對視一眼,忽然紅著臉又低下頭去。

    如果不計陰謀,以行規而言,從此自己就是他的人了啊。多少姐妹從良,若是遇到好人,成為正室,一輩子也這麼安安樂樂地過了;若是碰到不把自己當人看的主兒,也只能認命,怪不得任何人。

    如煙正心亂如麻地想著此後應該怎麼稱呼李閒,忽然發現自己不知什麼時候已被他拉著走出門去,耳邊傳來李閒的笑聲:「唐老闆,李閒告辭了!下回若是還有煙姑娘這種極品,千萬別忘了通知在下。」

    唐秉嘉的話已經是從很遠傳來:「下次就算你出一千萬,我也不會再賣了!」

    「贖身恢復自由的感覺不錯吧?」李閒的聲音又在耳邊響起,如煙理了理亂成一團的思緒,低聲道:「那要看公子以後怎麼對待……對待妾身了。」

    「妾身?哈哈哈!」李閒大笑起來,道:「你不是我買的妻妾,更不是我買的奴婢。如煙是獨一無二的如煙,是最有希望成為江湖上琴樂第一的奇女子。李閒只不過是你的朋友,以朋友的身份助你脫離枷鎖而已。」

    如煙呆呆地望著李閒,沉默不答。

    李閒的聲音忽然壓低:「何況,這是你用情報和我交換的條件,你忘了嗎?」

    如煙終於露出笑容,輕聲道:「我終於知道為什麼公子能成為當今江湖上最重要的風雲人物。」

    「不為什麼,命運而已。」李閒喟然道,「當那麼重要的角色,並不是什麼好受的事。」

    「我明白。」如煙垂首道:「自從那天我從琴聲中感應到公子的心聲,就已經明白了。」

    李閒呵呵笑道:「不說這個,先好好把你安頓下來。這幾天我們有要事,你不會武功,若成天跟在我們身邊相當凶險。江乘風已經在城北的仙來客棧訂下了幾間上房,你就先住在那裡。我們此間事了,會安排你去恆山定居。」

    「恆山……」如煙忽然笑道,「我很想見貝貝姑娘呢。」

    李閒眼光投向遠處,忽然心中對司徒貝貝的想念不能抑制地湧了上來。

    「啪啪啪~」輕柔的拍門聲響起,驚醒了仍在睡懶覺的司徒貝貝。

    「爹,什麼事啊?」司徒貝貝揉了揉眼睛,夢囈般問道。

    門外果然是司徒銘,聞言呵呵笑道:「許子悠應約來訪,你想不想去見見?」

    「當然要見!」司徒貝貝一下從床上蹦了起來,道:「我梳洗一下,別讓他走了哦!」

    重陽教會客大廳裡,許子悠悠然自得地坐在客位上,身邊一個手下都沒有。他面前的主位上,重陽教重要人物除了去叫女兒的司徒銘外,全部齊集。

    面對著這麼多足令風雲變色的大魔頭,許子悠卻絲毫不見緊張或慌亂,隨手拿起身邊的茶杯,笑道:「如果李閒在此,當知用酒來招待我的。」

    藍舒雲失笑道:「是我的疏忽。不關他們的事。這裡只有我知道你愛喝酒。」說罷轉頭對一個教眾打了個眼色,那教眾領命去了。去不多時,便抱了一個酒罈匆匆而來。

    「可惜怎樣都喝不過李閒。」許子悠接過酒罈,眼裡閃過複雜的神色,歎道:「更可惜的是,以後再也無法和李閒一起喝酒了。」

    蕭無語對這個有份挑撥煽動他兒子、既而間接害死他女兒的人實在沒有任何好感,強忍著怒氣,冷冷地道:「這是貴堡自找的。令尊與在下本有互助協議,許公子又是教主的好友,本來大家更應同舟共濟。若是立場不同,大家分道揚鑣也就罷了。但貴堡卻一意與我們為敵,這又是什麼道理?」

    許子悠淡淡道:「貴教有貴教的理念,敝堡卻也有敝堡的雄心。否則最初雙方根本就不會走在一起。到了貴教崛起,已經嚴重挫傷了敝堡的利益,合作關係自然轉變。這個江湖上,本就不會有永遠的朋友,也不會有永遠的敵人。」

    成笑大笑道:「小子夠爽快!」

    許子悠洒然道:「陳英陳師傅安好!前些日子拜賜那縷千里香醉,在下不敢須臾忘記。在神兵山莊時有眼不識泰山,多有失禮,還望陳師傅多多包涵。」

    許子悠的話雖說得客氣,但一口一個陳師傅,擺明了在他眼裡成笑依然與當日神兵山莊那個無名小卒沒什麼區別,盡顯其豪放不羈的本色

    成笑倒也不生氣,笑道:「小子恐怕是對我抓了你的女人懷恨在心吧。」

    許子悠大笑道:「正是如此。」

    蕭無語淡淡道:「許公子可知我們特意約你前來所為何事?」

    許子悠笑了笑,道:「當然是為了把思雨還給我。」

    重陽群雄兩兩對視,這小子真不簡單!

    「前輩們不必奇怪。」許子悠抱起酒罈灌了一大口,愜意地擦了擦嘴,說道:「當日你們抓了思雨為質,確實起了不少作用,敝堡南路的範圍因此被你們全盤接收,讓我們的行動變得極不方便。可是繼續囚禁著思雨,則是你們的失策。」

    蕭無語不愧一世之雄,聞言收起怒意,斂容道:「請指教。」

    許子悠深深望了蕭無語一眼,微微歎了口氣,才道:「因為你們並不知道天山劍派的內幕。敝堡因此有點心灰意冷,若非放不下這份雄心,恐怕也會有退出江湖的打算。」

    群雄心底無不興起波瀾,看來這個武林大派內部一些不為人知的秘密,即將通過許子悠之口,浮出水面了。

    與此同時。開封。

    楚夢俏立在顧輕塵的木屋所在的密林裡,迷濛的雙眼幽幽地盯著那條充滿靈氣的清溪。衣袂輕輕地飄動著,在楚夢的身上卻顯得那麼不真實,就像河畔的洛神,淒美而迷茫。

    密林裡閃出幾條人影,來到她深厚不遠處,一一單膝跪下。

    「說吧。」楚夢櫻唇輕吐,卻冷漠得沒有一絲人間情感。

    第一個人說道:「尊主傳來消息,李閒與江乘風已到了煙水閣,隨行的是彭門的五小姐彭翎,和一名叫秦淮的女山賊。此人當是昔日的名妓紅牡丹的親妹妹。」

    「哦?」楚夢的嘴角露出一絲笑意,「很有意思。」

    第二個人道:「唐舵主說,他會安排如煙跟隨李閒,藉機行事。因此希望姑娘能盡早取得忘憂散。」

    楚夢冷冷地道:「成櫻已經進入恆山,這忘憂散真有那麼容易拿嗎?況且……唐秉嘉真是個十足的蠢貨!」

    身後的人影面面相覷,不敢說話。

    楚夢輕歎道:「李閒若真有那麼容易被騙,他已死過無數次了。單單在我手上,他就逃不過重陽蝕心的威力。」

    第三個人頓了半晌,見楚夢再沒說什麼,便道:「葉七已經落在少主手上。恐怕不日就會有所行動。」

    楚夢沉默半晌,道:「霹靂堂嗎?」

    那人欽佩地道:「姑娘真是神機妙算!」

    楚夢輕歎一聲,喃喃道:「葉七。」

    那人見狀,竟不敢吭聲。

    楚夢幽幽地道:「為什麼不說了?」

    那人低聲道:「厲大俠似乎已經感應到葉七的動向,一路毫不停留,往南直去。但目前沒人知道他在哪裡。因為……因為派去查探他的動靜的兄弟沒有一個活著回來。」

    楚夢靜靜地站在原地,一言不發。那三人悄悄地退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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