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子·江湖 正文 第六十一章 天地大陣
    「少林天象、天鶴,求見李施主。」

    院子裡,李閒與厲天、孫凌正圍坐三處,看著場中的司徒貝貝練招。這套笛招果然非常適合司徒貝貝,她每招只練了一遍,竟已用得得心應手,而且還自己改正了一些三人閉門造車所出現的錯誤。

    紅衣如火,美人如玉。玉笛化作殺著,引著人翩翩起舞。三人看得心曠神怡,這套笛招一旦被司徒貝貝掌握得如火純青,其威力恐怕遠遠超出他們創招時的設想。

    沒想到三人正看得過癮時,竟來了一群苦臉和尚,大煞風景。

    李閒沒好氣地道:「你們都已經這麼直衝沖地進來了,還說什麼求見不求見?」

    天象合什道:「老衲等不知司徒姑娘在此練功,打擾之處,還請諸位施主海涵。司徒姑娘武藝高明,大出老衲意料,只是招式之間殺意太重,有違習武本心。」

    三人聽得一陣不快,費盡心思合力創了套武功,還沒出去見人就已被人指摘。這群和尚成天吃飽飯沒事幹,就知道管來管去,連這都要插上一腳。

    厲天冷冷地道:「習武就是用來殺人的!」

    司徒貝貝以一個曼妙無倫的姿勢收招而立,看得一群年輕和尚呆了眼,這才嘻嘻笑道:「厲大哥這句話對大和尚們是白說的啦,人家一定會說習武是為了強身健體的,或是為了自衛的,或是為了捍衛正義公道的,阿彌陀佛!」

    厲天搖頭失笑。這回連天象和天鶴都呆了眼。

    厲天在李閒面前常常表情豐富,但是外人卻從沒能有幸見到他的任何一個表情。若這群和尚是江湖上的風媒,只這條消息就足使他們賺得盤滿缽滿。

    李閒哈哈笑道:「兩個老和尚,我們也是老相識了,廢話就別說太多,有什麼屁就放出來吧。」

    天鶴怔怔地看了李閒半晌,才歎道:「敝寺上下,大都與李施主相交多年,居然從沒人能認出施主竟是魔教爪牙!」

    李閒嘿然道:「什麼魔教爪牙,老和尚你說話就不能好聽點?」

    天鶴低喧一聲佛號,道:「是老衲口誤。施主是教主之尊,自是不能稱為爪牙。」

    李閒不悅道:「即使以往的重陽教罪惡滔天,但現在犯著你們什麼了?開口魔教閉口魔教,留點口德行不行?我只說一次,開封城外的一系列命案,都不是我們幹的,全是迷蹤谷栽贓嫁禍的詭計。」

    天鶴和天像兩人對視一眼,李閒在江湖上一向聲名很好,若說他會去幹這種喪心病狂的事,那是沒有多少人相信的。可惜李閒不會幹,並不代表重陽教不會幹。

    天象歎了口氣,道:「敝寺上下願意相信李施主不會做出這種事來,但是不能相信重陽教其餘一干人等。我與師兄此來,是為了勸李施主脫離魔教,免得一世英名盡受連累。」

    李閒心中也有點感動,卻又覺得奇怪:「你們這麼大的陣仗,竟只是為了過來勸我幾句話?」

    天象合什道:「我等是來捉拿蕭無語和藍舒雲的,但是現在不需要了。」

    李閒四人面面相覷,心中浮起不祥的預感,齊聲道:「為什麼?」

    天象又喧一聲佛號,道:「他們在城北三里處,被圍困在一個百人大陣裡,已經將近一個時辰了。」

    話音未落,勁風拂過,李閒等四人轉瞬間消失在遠處,風中送來李閒的大罵:「無論正邪,都是人命!見死不救,你們的佛法真他媽白學了!」

    一群和尚你眼望我眼,一句話都答不上來。想不到搞了半天,倒有可能因自己這句話而救了那兩個魔頭的命。但是他們是應求佛祖保佑那兩個魔頭在援兵到達之前就被殺死,還是該祝願他們能捱到救兵來臨呢?

    開封城北三里,有一處空曠的平地。蕭無語和藍舒雲沒能料到,這麼一處平平無奇的空地,竟險些成為自己的葬身之地。

    慕容霜俏立在一株古樹之顛,居高凌下地俯視著兩人的苦苦支撐。不是她不想親自出手,加速他倆的死亡,而是這一百零八人的天罡地煞大陣需要她的指揮運作。

    迷蹤谷的天罡地煞大陣自開創以來,不知剷除過多少闖谷而進的敵人,目前為止只失手過兩次。

    第一次是三十年前獨孤殘與十名重陽教的耆宿聯手闖陣而出;第二次是厲天在突破了一個半時辰毫無進展之時,孫凌忽然從外殺進,打亂了慕容霜的指揮。

    慕容霜堅信,這幾乎無懈可擊的陣法,對付這兩個人,決不會再有失手了。可是這兩人的武功著實出人意表,居然支撐了這麼久,不過劃破了點皮肉。雖說天地大陣擅圍困不擅狙殺,但是能撐滿一個時辰的人畢竟屈指可數。

    身在陣中的蕭、藍兩人卻是叫苦連天。兩人幾乎連吃奶的勁都用上了,但對這種百人真氣互接的銅牆鐵壁實在毫無辦法。蕭無語隨身攜帶的數十枚吃飯用的骰子都已經擲得精光,其中有十餘枚命中了敵人,但是眨眼間自己又被人群阻隔,生生看著被擊中的對手又被人救起,重新生龍活虎地殺了過來。

    藍舒雲不敢射出他的扇骨。扇骨一旦用盡,自己手上這柄折扇和廢紙就沒什麼區別。自己的擒拿手雖然精妙,但在這種大陣裡,沒有兵刃幾乎是自找死路。看看從不用兵刃的蕭無語此刻的痛苦就可見一斑。

    「老四!撐得住嗎?」蕭無語震開身邊的敵人,回頭大喊道。

    「這陣法真是見了鬼!怎麼一百多條狗的力氣可以疊加的!」藍舒雲喘著氣喊道。

    「回頭我們也要去養幾條這種狗。」蕭無語頭髮已經披散,聽了藍舒雲的話卻開心得笑了起來。

    藍舒雲哈哈笑道:「好在那條叫陳仲的惡狗不在,否則被咬上一口可不是說著玩的。」

    蕭無語叫道:「我倒寧可他在。他不在這裡,我總覺得有什麼事要發生了似的。」

    「放心!我們那頭沒什麼事!」藍舒雲還沒說話,空中卻傳來這麼一聲應答。兩人精神大振,拳風扇勁暴漲,把幾名敵人掃得飛退開去。

    李閒和孫凌虎入羊群般撲進陣中,刀光劍芒閃處,血光漫天而起,幾招之間,兩人腳邊已躺下十來具屍體,屍體正不斷增加,往蕭、藍兩人一路延伸而去。

    司徒貝貝跟在李閒身後,首次用上她新學的笛招。她忽然發現,自己真的已經不害怕了這些看似兇惡的敵人了。那個人惡狠狠地挺著刀撲了過來,自己只不過用上一招輕輕一帶,那人就像傻瓜般打著轉,緊接著的一招就讓他躺在了地上。

    司徒貝貝越打越開心,她沒有殺人,但是她自小跟著父親學的認穴功夫卻是當世一流的,玉笛過處,沒有一絲血光,但也沒有敵人仍有戰力。

    藍芒流星般破開天空,厲天如同蒼鷹擊殿,直奔樹梢的慕容霜而去。這裡只有厲天清楚地知道,天地陣是殺之不盡的,只有破壞了它的指揮,才有可能盡殲敵手。

    慕容霜氣得臉色鐵青,她知道這次的行動又要失敗了。當她分神應付厲天可怕的劍時,下方的大陣就已經面臨全軍覆沒的結局。自己的生命,也將在數招之間,隨著藍芒消逝。

    李閒揮刀砍斷一名使劍敵手的頭顱,壓力忽然一鬆,已和蕭、藍兩人會合在一處。回望孫凌,這傢伙寒著臉,逕往敵人最多之處撲去。李閒無奈地歎了口氣,領著司徒貝貝和蕭、藍兩人,緊隨其後。

    「叮!」慕容霜的長劍脫手飛出,釘在另一株樹幹上。寒月劍抵在她的咽喉上,刺破了她的肌膚,鮮血正微微滲了出來。

    「為什麼不下手?」慕容霜面對人比劍還冷的厲天,沒有一絲懼色,反而譏刺道,「你既可以殺盡我全家,多殺個我又什麼了不起?」

    厲天冷冷地道:「殺你不會比殺豬困難很多。只不過如果我殺了你,也許有人要跟我過不去。」

    慕容霜有點吃驚:「誰?」

    厲天淡淡道:「你認為在這世上,厲某能買幾人的賬?」

    慕容霜哈哈大笑道:「你說李閒?他恨不得把我抽筋剝皮才對!」

    厲天心中暗歎,道:「看在慕容雪份上,厲某破例向你解釋一次。李閒對慕容雪,絕對是真心。慕容雪是怎麼死的,慕容缺最清楚不過!他是因為得知李閒的身份,堅決不肯讓女兒和他來往。那時他將慕容雪擒回家後,仿造了一塊重陽令,騙她說李閒已被殺了,慕容雪傷心欲絕,就那麼自盡了。這是厲某親耳聽見你叔叔慕容傷對人說的,這才使得李閒勃然大怒,興起覆滅慕容世家的念頭。李閒殺的,都是有戰力的人;其他老弱婦孺,是厲某瞞著他一手包辦的。」

    厲天對慕容雪確實很有好感,面對著與她無比相似的慕容霜,想要狠心下殺手也著實不易。這也是他破天荒一口氣解釋了這麼多的原因。他實在不想慕容霜再這麼瘋狂地報復下去了,這種瘋狂,只會成為別人為滿足某種目的而利用的籌碼。

    豈知白說了這麼一大堆,聽在慕容霜的耳中卻只有一個效果:「本以為厲天是敢作敢當的好漢,原來也是個舌辯之徒!」

    戰場上,已經只剩下屠殺。紅了眼的孫凌和大出悶氣的蕭、藍二人四處追逐著迷蹤谷的殘兵余勇,不殺個乾淨誓不罷休。

    李閒與司徒貝貝渾身浴血地掠上樹梢,看也不看慕容霜,只說了一句話:「讓她走吧。」

    厲天的劍像預知李閒的話語般,只當他說了第一個字時就已自動回鞘。慕容霜兩眼掃過樹下,平原已經染成了血色,鮮血正匯流成河,孫凌仍在為被司徒貝貝點暈了的人補上最後一劍。

    「好一副修羅場。」慕容霜飛身遠去,幽幽道,「李閒、厲天,這次沒有殺我,你們會後悔的。「

    慕容霜的話似有所指,李閒馬上想起本應出現在這裡的陳仲,暗叫不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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